柏樱在镜前转了个身:演员出场。

????这是怎样?

宾客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极具观赏性的一幕:一对男女尚未由婚礼主持人做完全程,直接步入到以吻订情的阶段,且级别直逼儿童不宜的限制级?

更令人惊心动魄地是:这对旁若无人拥吻的如花如荼的出色男女中,个中有一人并非事前已印在请柬上的新人。有细心者会发现,那位女主角,手脚均遭男主角的缚制,几欲挣扎均被无效掣住。这细心人中,柏樱为个中一位。

如此一来,今天的女主角的确不再是她。无怪乎几次听到黄铭华对阿云狠说,她注定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都别想逃脱。原来,黄先生是憋着这样一幕演出。柏樱不知是该为他鼓掌叫好,还是上前把一瓶红酒浇在那厮头顶?

“樱,怎么办?”秋意小小声地问。

柏樱轻笑,“凉拌热炒均可,反正今天的婚宴菜肴极其丰富。只是,麦云的廉先生呢?为何还不出场?”

助理小姐适时解惑:“对不起,他不在新郎室,廉先生好像也不见了。”

哇呜,原来人家黄先生早有准备,好一个周密布排。

“樱,我们要不要上前帮阿云……”

“帮,怎么帮?阿云会解决的。”柏樱道。果然——

“黄铭华,你这个混蛋!”麦云终于挣脱了男人霸道地箝制,抄起最近桌面上的一盘冷拼倒在男人头顶,“你这个没有节操的大混蛋,你有毛病啊,跑到姑奶奶的婚礼上捣乱,姑奶奶要告你性骚扰!”

“阿云。”黄铭华脸色微嗔,“今天你是新娘子,别这么粗鲁,过来……”

“去你的祖宗十八代,去你的招之即来,你当姑奶奶还是三年前少不更事任你欺负的小白痴,你他妈的给我滚出这里!”麦云双手叉腰,不介意当一回泼妇。

“阿云,你把新郎的仪容给破坏得很惨也就罢了,还这么辱骂新郎,今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该怎么过?”黄铭华的口气中竟透出几分宠溺。

“滚!混帐东西,姑奶奶不管你今天玩什么花样,你只管从我眼前消失,姑奶奶还有正事要做,没时间理你这白痴,滚……唔……混……”

男人故伎重施,新娘子再度消音。

柏樱怕自己看多了长针眼,耸肩,准备回新娘室等着这幕戏的结果,回首,却见斯南枫正在看戏人中向她眨眼。

樱的戏份终于来了。秋意甫忖到这里,下腹突然卷过一阵剧痛:天,难道还有人嫌今天的日子不够热闹,急着要凑一份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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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二章(下)]

看秋意的老公黑着脸将爱妻放进车子匆匆疾驶离开,她决定先回新娘室换下这身行头,再谈其它。

“樱!”斯南枫嘻笑着蹦出来,“今天的婚礼好热闹。”

幸灾乐祸。柏樱白他一眼,提裙上楼。

“樱,你穿婚纱真的很漂亮,我们结婚时,我教AMAYNY给你设计几套,AMAYNY是萨斯的首席设计师,擅长婚纱设计,穿上她设计的衣服,樱会美呆了。”斯南枫嘴里说着,大掌情不自禁要抓柏樱的小手,被佳人当即甩开,立即苦了脸,哇哇大叫,“人家要亲近自己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要为难人家!”

“人家”又来了。柏樱驻足,上下打量他一回,说:“斯南枫,这样子在我面前,你会不会累?这样子的你,是原本的你吗?”

斯南枫微怔,望着她,双眸沉蓝如海,说:“也许我不知道最原本的斯南枫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在樱面前的斯南枫,是最轻松自在的。”世人面前的斯南枫,兹一出生,为了防御和进攻,便戴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面具,如果没有遇见樱,他也只会以为那张面具就是原本的自己罢。

是这样吗?“今天你为什么来?”

斯南枫瞪大眼睛,“我女朋友结婚,我当然要来,要不然新郎的位置谁来站?”

“新郎的位置自然有人站,还是……”柏樱赫然记起礼堂内的事件发生得如此轰动,原本应该露面的两个男人不止麦云的廉先生消影不见。“你把唐显农怎么样了?”

“没有啦。”斯南枫赧然地抚抚头,一派天真无邪地说,“只是他以前始乱终弃的女人找上门,把他给提走了,呶,你站到窗边看,他正被自己的女人塞到那车里。人家小别胜新婚,我们可不要打扰哦。”

“斯南枫。”柏樱眯眸。

“在,未来的斯夫人,有何吩咐?”斯南枫咧着满口白牙。

“对于可能是你敌人的人,你都这么……这么狠得的么?”

“哪有?”斯南枫大睁着无辜的眸。

“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樱!”斯南枫唇边的戏谑纹路悉数不见,忽然上前,大掌箝住了她的腰身,蓝眸近在毫厘,直逼她眼睛深处。“我不准你这么说!”

他的瞳仁底层,袭卷着一层凌厉的挫伤风暴,语气几乎是沉痛的。“樱,我爱你。听着,不是‘ILoveYou’,是我爱你,斯南枫爱莫柏樱。”他可以伤害任何人,却不可能伤害她。她手里,操纵着一根攸关他喜怒哀乐的线,他的一切,已悉被她掌握。

“你……”柏樱推他,他未动。“你先放开我,这样子怎么说话?”

“我不可能放开你,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得开你。”他的脸再向前,渴吻的欲望已教她的樱唇诱惑得急不可待。

柏樱确定自己没有在公共场所表演的嗜好,所以脚跟重重一落。

斯先生疼得眉毛眼睛一齐凑,却仍不放手:“樱,你谋杀亲夫!”

“你放开!”

“不放!”

“放开我!”

“我只吻一下!”

“不可以!”

“那我就是不放!”

“幼稚!”

“幼稚就幼稚,让我吻一下又怎样嘛~~”

“你……”

“樱!”

“你白痴……咦?诺梵?!”

楼梯转口处,原诺梵风尘仆仆地伫立。

斯南枫得见,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看也不看他,只将一双柔情蜜意的蓝眸放在那张丽颜上。。

柏樱噙着苦笑,“诺梵,你怎么会来?”

“我……”来晚了吗?眼见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原诺梵拳头虽握紧,却没有挥出的勇气。比及斯南枫,自己这一局是输了,且输得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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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三章(上)]

飞往洛杉机的班机,由于助理先生的一时粗心,订成了中途在日本东京驻停一小时。那一个小时内,原诺梵焦躁难耐,打了电话给原念梵询问父亲病况。他的焦灼,透递给了兄长,终使原念梵在电话的最末,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是因为,他不想弟弟再为这个家付出另一个七年的煎熬之苦。始料未及的原诺梵只是凭着意识搭乘最近的航班返回,却不敢设想返回后所要面对的。

“诺梵,你知道最让我有挫败感的是什么吗?”茶香缭绕的茶艺舍,柏樱翦水双眸温柔望着对面的男人,问。

原诺梵想取香烟,又在看见茶艺店内的“本店内请勿吸烟”的公示牌后作罢,漂亮的豹眼内有敛不住的惶然。

柏樱悠淡而谈:“是我从来没有战胜过你心中的那强大的责任感,无论是你对朋友的,还是对家族的。当初,你是知道你的父亲不喜欢我的,所以,就算在我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带我出席过你的家族宴会。那时的我,为你作的解释是:你不想让我置身那种虚伪做作的环境里。我甚至天真地想过,如果你的家族一辈子不接受我,那我们就那样过一辈子也好,两个人的爱情不一定要婚姻来做保障。”

“我知道……”原诺梵涩然道。

“是,你知道,所以你笃定我会在你婚后继续留在你身边。”她弯唇笑,“诺梵,当初,我竟那么喜欢你,是不是?”

“樱……”他握她置在桌上的手。

她未躲未避,“当年的我,因着那么一丝傲气,不肯低下头去讨好你的父亲,但是却可以没名没份的和你一辈子,以致让你错觉,我的没名没份,包括可以容忍你的名字和另一女人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一张证书上,而我,只能在暗影里静候你的宠爱。所以,尽管我一再声明了我的不能屈就,你的婚礼,仍然继续。你甚至想用一个孩子留住我的吧?”

忽然有一滴泪,无声落下。“诺梵,如果当初你知道我必定会离去,你会怎样?”

“樱,我……我只想着不会让你离开,我会用所有的力量不让你离开,我从来没有想过……”

“所以,那时我在下了离开的决心之后,在你面前的虚与委蛇是对的了?我如果不先使你放了戒心,我必定已经在做了你七年的情妇?”

“不,樱,别用那两字形容我们之间,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的妻子!”

“我想,如果我那个时候没能顺利离开美国,你的这句话会成为我的情妇生涯里拿来安慰自己的良药罢。还好,我没让自己置身到那个悲惨的境地。诺梵,想知道我在我们曾共同生活了三年的空间里消灭我存在过的痕迹时心里想过什么吗?”柏樱红唇沾泪而笑,“我想,这个时候你突然出现有多好,你会知道我不是在虚张声势,也许你会抱住我,然后告诉我你不会娶别的女人;你会告诉我,要完成朋友的临终托付,有很多方式……”

“樱……”他握紧了她。

“甚至,在教堂里目睹了那场婚礼后,我走开时,也希望你能从背后跑来……”

“樱,我想这样做的,当时,看见你纤瘦的背影离开,我多想上前抱住你,告诉你,我爱你……”

“但你没有来,而且,纵算当时你过来了,你会告诉我你爱我,但婚礼却仍要进行,不是吗?”她问得且轻且浅。

“诺梵,你爱我,我知道,我毫不怀疑在危险来临时你会替我挡在前面,可是,人生是最平实的,没有那么多大风大浪需要我们历炼爱情,但是,你的家族和朋友却随时存在。你是个责任感重于一切的男人,而这份责任感中,对我的,又排在了你的家族和朋友之后。所以我们走到今天,就不应该感到意外和不甘了。”

“樱……”

“我曾多次对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不可回头,你不愿意相信。那么,经过这件事,你总该明白了吧?纵算我和别的男人结婚,也不能撼动你返美国照顾家人和家族的脚步……”

“不,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和那个男人结婚,你只是……”

“只是在试探你,对吗?我从不认为,这个拙劣的游戏能骗得过你们这些社会菁英。一开始你就知道是假的,所以你可以先回美国探望你的父亲,挽救你的原门企业。我想要佐证的,就是这样冷静真实的反应。结果证明,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第一选择。”

  

原诺梵发觉心脏在被生生扯痛。“不,樱,这不公平,你和父亲一起编了这出戏剧,你不觉得,你们的测试,太残忍!”

“是很残忍,而这残忍,对我,难道不是?我需要再一次给自己证明我的不重要,我需要再一次经历七年前被人选择后的淘汰,你以为,这样的过程,我是在享受其中吗?”

“樱,你不是不重要,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

“将来,我希望,有一个女人你的生命中,她的重要性纵算成不了第一,却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和你的朋友家颉颃。如果可以更奢望,那个女人最好是乔娜,因为那是一个爱了你近十年的傻瓜。在你七年的婚姻中,你只给过她一夕的夫妻之实,你欠她的,远多过欠我的,而现在,你已经不欠我了……”

“樱!”他突然跨过那张低矮的茶桌,倏地拉起她,箍进怀里,“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是,她爱他,她从来就没有否认这一点。淡漠也好,淡然也罢,却躲不过这样一个事实,她爱他,而且曾经极强烈极热情的爱过。“但是,你的爱,做不到不顾一切,我的爱,做不到忍受一切,因为不够相爱,所以我们会分开。诺梵,答应我,让自己幸福,好不好?”

“樱,樱,樱……”他埋在她发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颈际。

“诺梵,我听尹剑和亓平说过,过去的七年,你过得很不快乐。回去后,让自己快乐吧,如果不是乔娜,别的人也可以,打开心,从那里把我赶出来吧。”

“樱……”我的小女孩,我的今生至爱,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烙在记忆里印痕抹掉?

“既然我做得到,你也可以。”心,痛。因为知道这一别,是两人彻底自彼此的生命中功成身退。

“樱!”他吻住了她,倾注了所有的深情,以及——绝望。

她承受了这个此生不可能再有的深吻,七年前也不曾如斯放肆过的泪腺,泛滥成瀑。

两人的泪,交相汇聚入两人的唇齿之间。这最后一吻,缠绵至苦而绝望。

“诺梵,再见。”她在他耳边轻道。“再见了,诺梵。”

他们,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这一个转身和回头,终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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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十三章(下)]

“妈妈~~”

莫问、莫提穿着胸前印了一只硕大米老鼠的大T恤,蹦跳过来,“吃水果好不好?”

“好。”柏樱将投在窗外夜空不知名处的眼光收回,对一对儿女展颜一笑。

“妈妈,你不舒服吗?”莫问牵着她的一根手指,仰着小脸,担心地问。妈妈的脸色好白哦。

“有一点。”柏樱从来不会向儿女隐瞒自己的感觉,“因为今天妈妈送走了一位老朋友,一位永远不可能再见的老朋友。”

“是原叔叔吗?”莫提问。

咦?柏樱蹲下身,和一对儿女持平了视线,“你怎么知道?”

“因为,”莫问答,“他今天下午到学校看了我们。他说了一大堆话,我是没有记太清啦,但他要我们好好照顾妈咪的话我可是记得哦。”

“我有记得。”莫提挺起了小胸脯,“他说,他本想能永远照顾我们,现在却没了那个资格,然后他希望我们能保护妈咪……”

是吗?柏樱垂下眼睫:诺梵,你是打定主意让我记你一辈子了么?

“妈妈,我会保护你哦。”莫提小小的手臂圈起母亲的颈项,嗅着那香香的味道,“提提会永远保护妈妈喔。”

“我也会!”莫问不甘屈居弟弟之后。

柏樱笑,将一对宝贝纳进怀里,在两张小脸上各啾了一记:有他们,足矣。

“叮咚~~~~”

门铃响,莫提跑去门边,先搬过小板凳踩上去对着猫眼向外张望,尔后跳下来,踢开小凳,拧开门栓。

“提提,是谁?”柏樱背朝门而坐,听他门开得没有丝毫犹豫,知道来者肯定是他熟悉得不得了的人群中的一个。

“大魔王!”莫提叫道。

莫问叉腰,鼓起小脸:“大枫树!”

柏樱起身回头,斯南枫甫将莫提架高放下,

“我和你们的妈妈有话要说,所以你们这一对小鬼,乖乖跑到你们的房间呆着,不可以出来捣乱哦。”迎见她的目光,白牙和酒窝又跑出来作乱:“晚上好,樱。”

“大魔王(臭枫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妈咪,我会让你很惨呶。”一对小鬼撂下威胁意味的警语,扬头避开。

斯南枫毫不吝啬地附送一个丑丑的鬼脸:一对臭小鬼!

柏樱看在眼里,只得怀疑自己这栋两居室内又多了一位儿童,还是超大只的。

“樱……”

“喝什么?”她引他到客厅就坐。

“都好。”他望着她的脸,忖度着那灯下略呈苍白的颜色有几分是为了原诺梵。

她从为自己沏好不久的那壶玫瑰花草茶里分了一杯给他。

“原诺梵走了。”他说。

在此前,他一直是想尽己所能将原诺梵从樱的生命里彻底剔除的,但在那个原门林子灰着一张脸来警告他一生不得负樱时,他竟然平生首次的对敌人心软了。不是因为同情,那样强大的男人从来不需要这样廉价的东西,而是基于一个和他爱上同一个女人的同理心罢。但是,他不会因为这百年不遇的心软而退出,生平到此,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知道心底最迫切的需求,樱是他不可退让的。

“嗯。”柏樱若有若无的响应。

“他说,如果今后,我做了任何对不起樱的事,他绝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