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隋安若泄了气,觉得自己怂的已经不能和南望做朋友了,她是怎么敢对着程修谨拍照的呢,“要不咱俩撤了吧?他是不是有顺风耳啊,这简直比曹操跑的还快。”

南望点点头,十分同意隋安若的提议。毕竟现在隋安若也只不过是在心里YY了一下卖他照片的事情,可南望是实实在在地拍了人家照片,又在飞机上给人吓得不轻。她就算是没打算以后和程修谨有什么交集,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他来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黑历史啊。

两个人逃也似的出了咖啡厅的大门,这才舒了一口气,隋安若心大,看看自己再看看南望,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回来真好,这踏马一天多刺激,简直比我头一次见到活的陆域还刺激。”

咖啡厅外隔着一条马路,巴别塔一般高高伫立在马路对面、玻璃幕墙上不断变换着图像的超甲级写字楼上,成悦集团的标志显得十分醒目。

南望睨了还在哈哈大笑的隋安若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古人诚不欺我。”

“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像她们这种刚才还在YY要卖人家照片获得不义之财的人,还敢继续在程修谨的视线范围之内谈笑风生吗?

“哎对了,你刚才还没告诉我,你以前到底认不认识陆域啊?”隋安若和南望沿着街走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她们看见“中华鲟”之前的话题。

原本隋安若觉得,D大那种藏龙卧虎之地,厉害的优秀的人那么多,南望和他又不是一个系,等到南望入校的时候陆域已经快毕业了,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因此她也一直没往两个人认识上想。可看刚才南望整个人都怔住了的吃惊样子,隋安若就有点不确定了。

她们分隔两地的时候煲电话粥基本上都是隋安若讲得多,事无巨细把自己的生活掰开了揉碎了说,南望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隋安若絮叨,偶尔给她提一些意见,很少讲自己的事情。是以即便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隋安若还真不知道她在D市的时候都认识了什么人,做过了哪些事。

要是南望真的认识陆域,那她还用得着宁可跟自家二老闹掰也要进陆域工作室吗,直接找南望介绍认识一下不就行了?

那追星追得多轻松啊。

南望抬头扫了一脸期待的隋安若一眼,语气甚是平淡,“认识。”

没想到还真的认识啊?隋安若这时候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你长途跋涉了很远,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了,结果终点有个人告诉你其实可以免费坐车过来,而且车子就在你身旁不远的地方一样。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她委屈了!

“之前你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迷上的当红男星就是陆域?”南望要是知道隋安若迷上的是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陆域的工作室。陆域就是一个火坑,她怎么可能眼看着隋安若往里跳。

“可你也没说过你还认识陆域啊。”

隋安若还是觉得委屈,就被南望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也没问过我啊。”

隋安若觉得这个晚上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新建立一下了,心痛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熟吗?”

要是不熟,她还能欺骗自己一下,自己费尽心思进陆域的工作室还是值得的。可南望不懂她的心思,隋安若问了,她也就如实回答了,“很熟。”

只不过他们相看两相厌,平时并不联系罢了。

这就扎心了。

隋安若伸出手指着南望,抿着嘴憋了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气得原地转了一个圈,抓了一下头发濒临崩溃地问道:“你现在别告诉我,陆域是你前男友。”

“不是。”南望毫不犹豫就否定了隋安若的假设。她虽然很少提起自己的生活,但如果她交了男朋友,隋安若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隋安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要真是你前男友,我还就没办法惦记他了呢。要不你说万一哪天我把他追到了手,是睡呢还是不睡呢,要是睡了那多膈应啊。”

南望本来以为隋安若就是普普通通追个星,没想到她胸有大志还存了睡到人家的心思,顿时觉得刚休息过来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沉声说道:“安若,他这种万人坑,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往里跳。”

虽然隋安若敢爱敢恨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她又何必吊死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

隋安若算是听出来了,“你和陆域有过节?”

南望“嗯”了一声,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她,“很大的过节。”

“你若还想要试试看,那么我建议你千万不要让陆域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咖啡厅里。

“程先生,您的咖啡。”

服务生放下咖啡,朝桌上不断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正想要提醒,就见自刚才起就一直靠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的男子收回了目光,朝他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机。

程修谨是店里的常客,一般情况下都是带着工作过来,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事情,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发呆的时候,服务生觉得少见,却也没逗留,远远地看到对方神情严肃地接通了电话。

“已经查到了,在叶卡捷琳娜画廊买下《白桦林》的隋小姐,确实就是荻威百货家的那位隋小姐。听说她最近正因为一个当红的男星和家里闹矛盾,已经被家里断了经济支持,等会儿我把资料发到你邮箱上,你自己看一下,”电话里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的可能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你对这个隋小姐感兴趣?”

程修谨从来没有这样毫无理由地叫他去查一个和成悦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近期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直接商业往来的人,何况又是个漂亮的女人。而程修谨一向爱惜羽毛,空穴来风的绯闻更是他的禁忌,叫人去查隋安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电话对面的人和程修谨的熟悉程度,他并不觉得隋家那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会是程修谨喜欢的类型。虽然他也不知道,程修谨这样的人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被问的人倒是没有一点嫌他多事的愠怒,只是垂下眼睫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对他的猜想进行了否定。

“你想多了。”

4、Chapter4

成悦U+。

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抱着一叠资料册推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成悦U+是成悦集团旗下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是早几年程修谨刚毕业的时候程明庭丢给他用来历练的,在庞大的成悦集团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托程修谨的福,这几年公司的经营状况稳定了,规模也越来越大,程修谨就不太把精力放在这上边了,公司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几个助理总经理,自己却不大在公司露面了。

难得能在成悦U+的总办抓到程修谨,女秘书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抓紧时机整理出一大叠需要他过目的文件抱进来给他签字。

“程总。”

对方此时正坐在宽大整洁的办公桌前,整个人都陷在柔软舒适的皮质老板椅中,Wooyoungmi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领口的扣子没系,也没打领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钢笔,整个人都有些游离。

女秘书呆了一呆,心里惋惜了一下。

她们程总,如果要是去做明星肯定要爆红的吧…

听到女秘书的声音,那人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她,“什么事?”

女秘书从没见过自家老板走神,更何况是走神到她人都进来了对方还没有察觉的地步,也是有些好奇,一面将手上的资料册抽出一本摊在办公桌上,一面默默地察言观色:“这本是鼎盛的资料,昨天已经沟通过,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明天就可以签约。我已经知会了袁总。”

见自家老板点了点头,女秘书又从怀里抽出一本资料册翻开来,“这是宏宇那边提供过来的方案,黄总已经审阅过,请您在这里签一个字。”

“还有这本,是E.T的合作企划案,之前已经和对方确认了下周三见面,但是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你看这个时间咱们需不需要和E.T那边商量一下,将时间提前或往后延一延?”女秘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一丝底气不足的颤抖。

E.T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企业之一,论口碑和实力都比成悦U+这种刚成立几年的公司强,这次和E.T的合作她们虽然是甲方,可也不容许怠慢。可她们袁总是出了名的炫妻狂魔,公司里里外外谁都知道,袁总是工作可以不要但老婆不能不开心的那种人,下周是袁总太太的预产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袁总是一定会请假的。

果不其然,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自家老板听到这儿终于扬起了眉毛,将签好字的文件夹往前一推,抽过E.T的企划案,开始翻了起来。

女秘书屏息凝神等待着自己老板的吩咐,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刚被程修谨放在一边的那支钢笔。

也不是什么限量的珍稀品牌,样子款式都是许多年前的,甚至因为经常摩挲,钢笔的表面看起来已经有些显旧,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刚才程修谨就是为了这支不起眼的钢笔失了神吗?

视线从企划案后附带的那一长串E.T合作案责任人的名字滑过时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程修谨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按了按鼻梁再定睛去看,眼神却越发深邃起来,“你去告诉袁兴,这个案子他不用管了,下周三我亲自负责。”

女秘书顿时一愣,“可您下周三要去纽约和…”

“往后推。”

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没什么能够使做出决断的人改变主意。女秘书点点头应下来,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努力消化中,就见程修谨合上资料册道:“这本企划案留下,其他的交给黄启文看着办,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好。”女秘书转身走出总办,拍了拍自己的脸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最近天一定是要下红雨了。

如果最近一向不太管这些琐事的程修谨忽然出现在了成悦U+是个意外,那今天程修谨又决定要亲自去E.T谈案子,就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晚上五点,南望准时下班。

M市对于南望来说,算是大半个故乡。

她在这里出生长大,伴着这座城市不夜的霓虹灯影,习惯了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就好像这座城市的一切早就深深融进了她的骨血。可在这个太阳刚刚西斜的傍晚,南望一个人拎着手包走在M市中心商务区干净整洁的街道上时,却忽然有种恍惚的陌生感。

记忆里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悬铃木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拔地而起的高楼,原来常去的那家小店已不知去向,早就换成了随处可见的连锁咖啡店。南望盯着那双尾美人鱼的商标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自己从高考那年搬去D市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没想到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异乡人。

手机铃声适时将越飘越远的思绪拉扯回了现实,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南望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您好?”

“打扰了,是南望南小姐吗?”

电话那端是个声线清冷的男声,但因为态度谦和有礼,所以并不令人感到疏远,反而十分舒服,声音说不出来哪里有点熟悉,不过被电波分割过后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南望探身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放到了耳畔。

“是我,您是哪位?”

电话那端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正当南望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脸不小心将电话挂断了的时候,那边才一字一字报出了名字,“我是程修谨。”

自打回到M市,除了那天在咖啡厅偶遇了程修谨,她就没想过两个人会再有什么交集。毕竟听隋安若的形容,他这样的豪门大少可是高贵冷艳的中华鲟,应该并不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层面里。

“程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南望在圣彼得堡画廊里碰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个人信息,后来在飞机上再见时头登仓也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按理说程修谨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一点带着温度的笑意,是南望之前听到过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她甚至都能在脑内想象出那人英俊的脸上此时的表情,“为何叨扰,南小姐真的不知道?”

南望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电话抓得更紧些,“不知道。”

那人又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复而开口道:“这几天,我听说有人在兜售我的照片。”

南望敏感地注意到他在说起隋安若卖照片这件事时,用了“兜售”。从词性上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词。然而南望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什么词性不词性的问题了,她没想到,隋安若那疯丫头竟然真的把程修谨的照片给卖了…

见她默不作声,程修谨声音里的笑意更盛了一些,似乎比刚才多了些胜券在握的把握,“听说南小姐以前兼修法律,应该知道私自贩卖别人照片的事情并不道德。”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了,南望自从上周末和隋安若告了别,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也不清楚隋安若这几天之内又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的做了卖照片的事情。不过既然当初照片是她拍的,相机还给隋安若时忘记删掉照片的也确实是她,程修谨现在来找她算账,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南望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程修谨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的名字,也查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可再怎么通天,也不该知道她读大学的时候学过什么科目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更何况她本科并不是在M市而是在D市念的书。程家再只手遮天,D市也不是程家的地界。

相对于南望一直沉默的态度,程修谨却比她积极的多。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还是四平八稳地继续说了下去,“若南小姐没有什么异议,可否在本周约个时间,我们面谈。”

面谈?

对于南望来说,和程修谨见面是一件叫她有些发怵的事情。不过现在的处境来看,她明显是没什么发言权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程修谨抓着这点提出见面的要求也不算是过分——

“程先生,我们在电话里谈也是一样…”

“听说那天在咖啡厅碰见的隋小姐正因为陆域和家中闹得不太愉快?”对方还是彬彬有礼、慢条斯理地说话,却叫南望卡着喉咙没能把后半句话说下去。

这是在威胁她?

虽然南望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毕竟隋安若目前的境况不佳,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要是被隋家二老知道了隋安若卖程修谨照片的事情,估计她的信用卡这辈子都处在冻结状态了。这程家的太子爷也算是一击命中,一出手就找准了她的死穴。

南望垂下眼吁了一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想到,我高贵冷艳的男主会不会以后就多了一个“中华鲟”的代号了?【严肃脸】

5、Chapter5

M市仿佛是座不知疲倦的城市,就算已经入夜,金碧辉煌的马路上也依然川流不息,仿佛在这些闪烁而过的车灯里,也弥散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靡。

黑发黑眸、目光深邃的男子手上拎着一个刚开封的酒瓶,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挂断电话,仰头灌进一口烈酒,仿佛将整座城市都踩在了脚下。

屋里也有一个男人,一条长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优雅地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见他这个模样,脸上很快就堆起了看好戏的笑容,“原来你叫我去查隋安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起来这个南望南小姐,叫你很费神嘛。”

电话那端到底说了什么,叫他需要猛地灌进一口烈酒才能冷静下来?对于程修谨这样情绪很少外露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刻罕见又有趣。

程修谨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某人,眼神和当初南望第一次在圣彼得堡见到他时的那个回眸一样冷淡,“易铭,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被叫做“易铭”的男人撇了下嘴,挑挑眉毛又啜了一口酒,顾左右而言他,“南望(难忘),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他可一点都不闲,好不容易见到程修谨做点“没用的事”,他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等会儿回去了,他还想着查一查这个南望是什么来头,能把程修谨难住。

程修谨终于没再理会他,拎着酒瓶径直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指了指门外,说道:“出去。”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易铭没动。

刚刚分明是他叫自己过来喝酒的,现在就往外轰,虽然他易铭是挺招人烦的,可程修谨也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吧?

眼眸深邃的男人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快出去。”

“看来我是踩到老虎尾巴了。”易铭认命地服了软,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很快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这酒这么烈,天知道程修谨刚才是怎么面不改色地猛灌下去的。

听说他最近正准备搬到江畔那边的一个成悦新开发的楼盘去,现在已经开始请人打扫了。没人知道他跑到那么远去住是为什么,这个人自打从俄罗斯回来就越来越疯了。

送走了长舌妇一样的易铭,程修谨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又灌进一口酒,稍稍有点用力地将酒瓶子摔到茶几上,顺势在沙发上仰面躺了下来。

南望。

这个名字确实很不错。

周身沾染着酒气的男子抬起一只手按住了眉心,半晌,自嘲一般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他还是找到她了。

上午十点半。

在电脑前已经坐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南望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朝茶水间走去。

办公室的茶水间和办公区相隔很远,设计者大约也考虑到了茶水间是员工休息的地方,特意做出一个隔断门来,再加上周围茂密的绿植遮挡住了视线,不从正面看的话,茶水间内外的人看不到彼此的存在。

南望端着杯子打了个哈欠,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内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音不算低,无需刻意就能听得清楚,大概也是拜E.T一向宽容的工作氛围所赐。南望本来没想听那些闲言碎语,可走到门口才听出来,这闲言碎语里,她还是主角。

“哎你们听说了没,前两天刚入职的那个,是从D市过来的,你们猜她会不会是总部空降过来的?”

前几天刚入职,从D市过来的。

她们公司福利待遇都高于业界平均水平,加之企业文化以包容、自由为主,员工流动性并不强,别说前几天,就是这几个月来,这个事业部新入职的也就只有南望一个。

南望听到这句话,踌躇了一下,摩挲着杯子彻底在茶水间门口站了下来。刚来公司不到一周就被当做茶水间闲话的谈资,她也算是为了公司做出了贡献吧。

“得了吧,真是总部空降过来的,怎么不得给个经理当当?我是听说她和老大都是D大毕业的,对她态度这么好,估计是因为以前就认识吧。”另一个声音比先前那个谨慎,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没什么效果。

这么一说,仿佛勾起了大家的兴致,马上就有第三个人插嘴道:“咱们公司D大毕业的这么多,就她是老大的校友?你只见老大重视她,怎么没见江姐那脸色。昨天听说她下班就走了,脸拉那——么长呢,我看着她就是个花瓶,恐怕没什么真本事。”

这里说的“江姐”是南望入职以后暂时跟着的老员工,谈不上是直属上级,但现在确实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一直对南望客客气气的,今早还和她打了招呼,也没说什么,南望真没想到她对自己准点下班不满意了。

“有没有真本事咱们是不知道了,不过她以来就被安排进了那么重要的案子,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你看谁入职不到一周就被安排进那种级别的案子里了?这在咱们项目还是头一次吧?”第二个人明显不同意后来人的看法,反驳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声笑了一声,连带着把前面的两种说法都否定了,“要我说,还是她和总部那边有什么关系,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外两个人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南望听着觉得有些没劲,正准备迈步进去看看内里又夸她长得像花瓶的女人是谁,肩膀却忽然被按了一下。一回头,正对上一双看看起来就很精明、妆容甚是精致的眼睛。

“别想太多。”

说话的是刚才茶水间话题里被提到过的江姐,叫江夏,听说专业能力很强,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从基层的员工做到了项目主管的位置,整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显得十分干练,南望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那种职场女魔头的性格。

不过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对南望倒是客客气气的。

南望虽然被安排进了个挺重要的项目,可才来几天,跟着江夏做的都是挺零碎的事情。看得出江夏有不知道从哪来的危机感,做事防贼一样防着她不叫南望多插手,南望能理解这种行为,但是谈不上对她多喜欢。

不过江夏平时对她挺和气的,说话从来没抬高过嗓门,南望也随着大家叫她一声“姐”,这会儿见江夏脸上不太好看,就端着咖啡杯没说话,挺谦让地叫江夏先进了茶水间。

她估计是没听到自己也被做了谈资,不然进去的时候不会毫无杀气,没出半分钟,南望就听见里边传来她的声音,照旧那么和和气气的,“行了行了,有空在这儿嚼舌根,还不如先把工作做好了。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能给你发奖金?”

内里刚才还热火朝天讨论着的人一声也不吭了,道了声歉灰溜溜地抱着杯子从茶水间里溜了出来,见南望端着杯子在门口杵着,也不知道她听见几句,胆子小的没敢看她,胆子大的朝她强扯了一个笑,也一声不吭地溜回卡位去了。

南望脸上没什么动静,心里觉着好笑。三个人都不是她们部门的,南望只认了个眼熟,一个名字都叫不上,就是不知道这三个人怎么有胆子议论,没胆子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