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邵氏烂泥一样,被李妈妈拖着出去。

顾若离回了房里,三夫人迎了出来,问道:“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没有。”顾若离将事情和三夫人说了一遍,三夫人道,“张邵氏说的不像假话,语儿也好,马继也好,应该还没有这个胆子取谁的性命。”

崔婧语和马继都是小孩子闹腾,没有考虑后果,可正因为这样,才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大,甚至于想要张峥死,而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怎么办。”三夫人道,“把伯爷和郡主请回来吧。”

顾若离点了点头,有了趣儿作证,崔婧语的干系逃不掉,至于要怎么处理,就要看方朝阳和崔延庭的决定了。

“金项圈哪里去了。”三夫人惦记着项圈,“她们拿这东西做什么呢。”

顾若离暂时也想不到,难道是因为金项圈的价值才偷的?

崔婧语在平凉伯府的对门巷子里候着,芍药去敲门,守门的婆子一眼就认出她是崔婧语贴身丫头,暧昧的笑着,让她稍等。

芍药臊的满脸通红,却不能说一句解释的话。

过了小半刻,马继从门里出来,看到芍药顿时高兴的道:“你来了,你们小姐呢,在哪里?”他四处去找马车。

“在…在那边。”芍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指着对面,马继顿时拔腿就跑,过了街盯着崔婧语看,“你怎么不坐马车,来找我什么事?”

崔婧语拉着他衣袖往里头走了几步,压着声音道:“你怎么办事的,那些人根本不顶用,他们三两招就让人捆住了,一会儿就要被送顺天府去了。”

“怎么会。”马继道,“这事就是扯皮的事,送到顺天府对她们可没有好处。”

张家的人一闹,到时候全城都知道了表小姐和私通的事,方朝阳就不得不将那个丑女送走。

“你要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崔婧语嗔怒的道,“你怎么还给那个姓张的下毒,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么大的事情,让我们家背上害人性命的恶名,你怎么这么笨。”

马继一愣:“我没有,我只给了那个婆子一个荷包,让他儿子去赌馆拿了一百两银子,再上门去闹一场,没有让他们一家人去闹,更没有让人下毒啊。”又道,“闹出人命,是你们家人打的吧,我可没本事做这种事。”

他觉得他这件事办的天衣无缝。

崔婧语皱着眉不耐烦的道:“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事情败露了,到时候肯定要查到你这里,你帮我全部认下来,就说是你看不惯顾若离,想要帮我教训她一顿,知道没有。”

马继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让…让我认?”他一个男人,认下这种事?

“你要不认我肯定就活不了了。”崔婧语跺脚,一双妙目含着泪花,“你认下来至多罚一顿饭,方朝阳不可能把手伸到你们家来,可是我就不一样了。”

“你别哭,别哭啊。”马继点着头,“我认还不行吗,他们要来问,我就一列承担了,总可以了吧。”

崔婧语顿时松了口气,擦着眼泪点头道:“那你记住了,不要说漏嘴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继点着头,崔婧语将帷帽戴上,又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她们发现的。”

马继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目送崔婧语和芍药穿过巷子往后头快步走了。

他奇怪的咕哝道:“怎么一家人去闹了?还出了人命呢?”话落,有些后怕,要真出了人命,这事儿就不是罚一顿饭这么简单了。

崔婧语小跑了一阵,呼呼喘着气靠在墙边,芍药吓的双腿发软,拉着她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被二小姐发现了。”

“不怕。”崔婧语轻轻一笑,道,“要是二姐问起来,我有办法应她。”马继答应了全部挡下来,她就轻松了。

芍药惊讶的道:“您要怎么应?”

崔婧语理了理衣服,道:“我们去给我哥请大夫去,那个女大夫的医馆听说在金簪巷吧,我们去看看。”

芍药这才明白了崔婧语的意思,她私自出来总不好交代,可若是打着为崔岩请大夫的名头,就好解释了。

“金簪胡同在东面。”芍药指了指,“走过去有些路。”

崔婧语心情轻松:“没事,我们难得出来,就当走动走动,回去了,家里也是乌烟瘴气的。”

芍药无言。

两个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金簪胡同,崔婧语站在巷子口就看到里面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大夫,大堂里还有人坐在板凳上侯着,看上去生意很好的样子。

“你进去问问。”崔婧语吩咐芍药,“只找霍大夫,别人不要。”

芍药哦了一声,让崔婧语站在街边,她进了合安堂的门,张丙中迎了出来,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姐,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想找霍大夫。”芍药道,“想请她出诊。”

张丙中打量了一眼芍药,笑着道:“真是不巧,今儿霍大夫有事没来,要不您过两日带着病人来,霍大夫不出诊的。”

芍药还想说什么,那边有人喊张丙中抓药,他就笑着道:“后天来吧,后天霍大夫一准在。”便去忙了。

真有脾气,芍药扫了眼合安堂退了出来,往崔婧语站的地方去。

可等到她走过去,却是惊住,崔婧语不见了。

“小姐。”芍药慌了神,“小姐,你在哪里?”

街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崔婧语。

崔婧文找了马继,听马继说崔婧语回去了,她又驱车赶了回去,她刚进门,她房里的小丫头就从回事处迎了出来:“二小姐,伯爷和郡主回来了,正在花厅里呢。”

“说什么了吗。”崔婧文下了车,步伐略放慢了些,小丫头回道,“郡主让崔安将张家一家子人送到顺天府去了,就以讹诈偷盗的罪名,至于趣儿…说是捆在院子里打板子,打死为止。”

处置了趣儿,也就是说方朝阳还是想遮掩的?崔婧文步子快了一点,又问道:“伯爷怎么说?可提到了四小姐?”

“提了,趣儿一口咬着是四小姐让她偷的荷包,伯爷就让人去找四小姐,可四小姐不在房里,这才打的趣儿。”

“四小姐不在?”崔婧文脸色大变,和连翘对视一眼,又道,“你确定她没有回来吗。”

小丫头很确定的摇头。

难道是因为走路所以慢了一点?崔婧文拉着连翘吩咐道:“你去外头迎迎,如果看到语儿回来,把事情和她交代一遍。”

连翘应是,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崔婧文到内院时,就看到趣儿无声无息的躺在长凳上,脸色煞白,后背上血肉模糊,一看就已经死了。

李妈妈吩咐几个婆子:“把人抬了丢在角门,让她家里领回去。”

婆子应是,拿草席一裹,将趣儿的尸体抬走了。

花厅里,崔延庭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道:“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做了都做了,娇娇也没有真的名声受损,你何必将事情做绝了。”

“我做绝了?”方朝阳冷笑着看着崔延庭,“你来说一个不绝的法子?”

崔延庭背着手脸色极其难看的来回的跺着步子,走到顾若离面前,看了她一眼,又嫌恶的掉头过去,便又看到了三夫人,三夫人道:“大哥,有的事情不能姑息,语儿翻了年都十三了,你不教她做人,往后她嫁人出府,有她的苦头吃的。”

“废话什么。”崔延庭毫不客气的噎三夫人,又停下来看着方朝阳,道,“我去找二夫人,让她回去说项,将语儿和马继的婚事订了。”

方朝阳不说话,冷笑着看他。

“反正我不同意让她去做姑子。”崔延庭丝毫不让的样子,“我建安伯府的百年来还没有哪个姑娘出家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是吗。”方朝阳的语气淡而无波,“那就让她开先河。”

崔延庭骤然停下来,喝道:“方朝阳…”

“怎样。”方朝阳也站起来,虽比他矮一些,可气势却分毫不让,“你若心疼,就去告诉她,下辈子投胎就活明白点。”话落,看向一边坐着的顾若离,道,“娇娇,我们走。”

顾若离起身跟着方朝阳往外走,崔延庭啪的一声扫了桌子上的茶碗碟盅,却不敢再说不服的话。

“舍得回来了。”方朝阳看到崔婧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正好,给她收拾一番,清濯庵熟门熟路!”拂袖便出了门。

三夫人也不想在里头待着,立刻跟着跑了出来。

崔婧文静静站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掀开帘子进了门,看着崔延庭的背影,道:“父亲,你写信给外祖父,让他将语儿和表哥的亲事定了吧,语儿只有嫁给表哥,才是最好的出路。”

“文儿。”崔延庭回头过来,凝眉道,“嫁给倓松?”

崔婧文点头:“语儿自小外祖父就最喜欢她,还有外祖母也疼惜,他们不会不管的。”

崔延庭没有立刻答应,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方朝阳端着茶的手势一顿,看着顾若离问道:“你的意思,崔婧语和马继不过是让张峥上门来闹事,且也只给了一百两。而其后的三百两,以及要张峥性命的人,是另有其人。”

顾若离点头:“是这样没有错。”趣儿到死都没有承认拿金项圈,张家一家人的话都没有出入,说先是少年让张峥去赌官赢了一百两,第二天又是另外一个人吩咐张邵氏杀子闹事,补了三百两。

“呵!”方朝阳拨着茶盅,轻笑道,“这倒是有趣了。”

☆、085 失踪

“崔安可回来了?”方朝阳看着李妈妈,问道。

李妈妈点头指了指外面,转身就掀了帘子对外头道:“郡主问你那边怎么说的。”

崔安没有进来,隔着帘子和里头回道:“马公子说他见四小姐一直被三小姐欺负,上次还被敲断了腿,所以他看不惯,前两天在路上偶尔见到了张邵氏母子,就突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他买通了趣儿,随便偷了个三小姐的东西出去,再让张峥去赌馆取了一百两银子,随后就让他拿着荷包来府中闹事,四小姐完全不知道。”

崔安说完,外头就安静下来。

“没有了?”方朝阳和顾若离没有说话,李妈妈却是急了,掀了帘子看着崔安,问道,“让张邵氏下毒呢,栽赃咱们府的事情呢?”

崔安摇摇头,回道:“马公子说不知道,他只让张峥来闹事,给了一百两,其他的他一概不知道。”又道,“他还说,就那一百两,还是他问别人借的,四百两他根本拿不出来。”

这些公子哥儿又没个差事的,一个月至多二十两的月列,不会余下多少钱,让他们一下子拿出四百两,确实不容易。

“还真是背后有人在捣鬼。”李妈妈脸色沉沉的,又想起什么来,问道,“那今天行托的那几个人呢,送银子给张邵氏的人,是不是马公子的。”

其实不用问了,可李妈妈还是不甘心。

崔安摇头:“马公子身边的常随,一个十四,一个十六,根本不是张邵氏说的中年人。”

“这…”李妈妈喃喃的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方朝阳和顾若离,又想起什么来和崔安道,“你派去跟踪的人呢,回来没有,那几个人抓到了吗。”

这是最后的线索。

“没有。”崔安垂着头,惭愧的道,“那些人知道自己被跟着了,三拐两拐的不见了。”

那就是说,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顾若离也料到了,对方趁乱加的这把火,实在是太妙了。

崔婧语让趣儿偷荷包,这人就乘机拿走了项圈,要不是趣儿怎么打都不肯认下项圈,她们也只会觉得是趣儿自己昧下了东西。

还有张邵氏得的四百了银子,对方时机掐的刚刚好,若非她多想了一层,定然就信了他们就是马继的小厮。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建安伯府来的?

抑或是一石二鸟?

顾若离此刻想不到,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一石二鸟啊。”方朝阳冷笑着道,“既除了你,打了我的脸,又给了建安伯府当头棒喝…或者,是给了崔玉林当头棒喝,却还能不显山不露水借着东风行事,多妙。”

这件事要是成了,那么建安伯一下子两个女儿就要被送出去,顾若离名声狼藉,崔婧语陷害手足。

都留不得。

至于方朝阳,若是顾若离的身份瞒住了,她还只是在府中丢了个人,若瞒不住,圣上那边她可不好解释。

崔延庭亦是,纵仆杀人,他这个伯爷也是岌岌可危。

且,直到此刻,她们都没有弄清楚,对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此人虽心机难测,可到底还是让三小姐发现了,再接着查,肯定会有所收获。”李妈妈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郡主,再派人去留意着,只要那几个人没死,就一定能找到。”

方朝阳含笑,顾若离接了话道:“查必然要查的,那几个人只要还在京城,早晚都会再出现。”

李妈妈应是,信服的看着顾若离。

方朝阳轻轻笑了起来,看着顾若离道:“这一天的功夫,你就让李妈妈对你赞赏有加了,可见还真有几分聪明劲儿。”

“哪有。”顾若离窘迫的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外头还有事要办。”

“你等等。”方朝阳摆着手,“今儿就算了,事情还没过去,你就老实待在家里,不定外头有什么人等着你呢。”

顾若离怔了怔点头道:“那我回去补觉。”她昨晚没有睡好。

方朝阳轻笑,目送顾若离出了门。

“郡主和三小姐关系越发好了。”李妈妈轻声道,“要是刚来的时候您拦着她,她肯定是要顶您两句的,如今您说不让她出去,她一句没反对就应了。”

“我生的,她能拧到哪里去。”方朝阳不以为然,眼睛里却都是笑意,“你去看看崔玉林在做什么,别叫我在家里再看到那个蠢货。”

李妈妈道了一声是,立刻拐着出了门。

顾若离刚回去,杨清辉就急匆匆的来了:“…我关在房里,直到现在才知道家里出的事,现在处理的怎么样?”

难怪她这两日都没有见到他,还以为他出门了。

看来,他虽嘴上说不过随便应付而已,但其实还是很用心的在努力,顾若离请他在正厅坐下来,雪盏和欢颜守在旁边,回道:“张家闹事的人已经送去顺天府了,要怎么处置,顺天府会看着办。至于指使的人…”

她说着,端茶喝着,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和杨清辉说。

“是不是四表妹。”杨清辉也立时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系,顾若离的东西当然在房里锁着的,寻常人进不了府,只有家里的人做的手脚。

这一家子能做件事的人,出了崔婧语不会有别人了。

“嗯。”顾若离点头,将趣儿和马继的话与他毫无隐瞒的说了一遍,“…不过四妹妹出门去了,事情到底如何,还要等她回来再问。”

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但是话要这么说。

这是李妈妈教她的,在内宅里,说话行事都不能太直接,这世上只有一个方朝阳,别人要是也这样,那就只有等着“挨打”的份。

“真是太糊涂了。”杨清辉紧蹙了眉头,忧心忡忡,“按郡主和伯爷的脾气,怕是这个家里不能留她了。”

顾若离没有说话。

“你没事就好。”杨清辉看着她,松了口气,“要是真让那些个无赖得逞了,污了你的名声…”他想想也后怕。

顾若离轻笑,请他喝茶:“污了就污了,大不了我收拾包袱,回延州投靠杨前辈去,有医术在身,我也不会饿死。”

刚刚的经历虽谈不上性命之忧,可也是凶险不已,在京中,女子的声名何其重要,这是她们一生都要时刻顾全的事情之一,可到了顾若离这里,她却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污了就污了,我有医术在身,饿不死的。

杨清辉心头微跳,忽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一直觉得顾若离和他所知道的女子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就是她的自信和从容。

这些和身世,地位,聪慧,外貌都没有关系。

她是独立的个体,茕茕孑立,不依附着任何人,任何事,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并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往目标而去。

那么清晰,明亮的立在那里,纵然没有引人注目的外貌,也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他忽然笑了起来,颔首道:“是我庸俗了,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于别人而言或许是致命的,对你来说,却可以完全不必在意。”

“也没有不在乎。”顾若离见他忽然变的这么郑重,不由怔了怔,纠正道,“有总比没有好,谁也不愿意背着恶名活着。”

杨清辉笑着摇头,道:“既然你没事,我也不赖在你这里了,我去二表妹那边看看。”

“嗯。”顾若离送他出去,“他们如何处置这件事,我没有资格过问,抱歉!”

杨清辉行走的脚步一怔,回头看着她,又笑着摇了摇头,大步出了门。

顾若离叹了口气,目光在这个小小的院子扫了扫,动了心想搬出去。

等过了京中的杏林春会,她就搬走。是她突然到来打乱了别人的生活,如果她走了,这里恢复了正常,应该就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而且,医馆渐渐上了轨道,她也没有心思困在内宅里,陪着小姐们捻风吃醋斗心机。

她喜欢行医,也只想行医。

“三小姐。”雪盏和欢颜进来,直到此刻,她们才得了机会和顾若离静心说话,“如果您要走…就让奴婢们跟着您一起走吧。”说着,两人跪了下来。

“我没说我要走啊。”顾若离一惊,一手拉着一个起来,“好好说话,跪着做什么。”

雪盏和欢颜不肯起来,两人红着眼睛。

“奴婢看出来您不喜欢这里,若非因为郡主,您恐怕早就走了。”雪盏看着顾若离,一开始她以为顾若离是来投奔方朝阳的,因为她无处可去,可是现在她看出来了,顾若离待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方朝阳,她随时都可以走,也不会因为无依无靠而流落街头任由人欺凌。

她们愿意跟着她。

“就你们看的清楚明白。”顾若离无奈,“我不走,至少现在不会走。”

欢颜立刻就拉着她的衣角:“那您什么时候想走了,一定要带上我们,不管去哪里,我们两个这辈子都跟着您了。”

“知道了。”顾若离点头道,“快起来,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真的要走呢,又是一阵闲话。”

两个丫头抹着眼泪站起来。

“这次是我们失职给您惹了祸事,您不但没有怪我们,还在郡主面前保了我们。”雪盏羞愧的道,“往后我们一定尽心当值,全心全意服侍您。”

欢颜附和的点头。

“说的好像你们以前不尽心一样。”顾若离含笑道,“出了趣儿这件事,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也吓坏了,你们也不用一直唬吓,只要他们安分点,其他的事不用太计较。”

雪盏气的不行,拉着剩下的三个小丫头一人打了五板子,吓的几个丫头哭都不敢哭一声。

“奴婢是再受不了这种事。”雪盏垂着头道,“一会儿就让她们休息两天,养养伤。”

崔婧文在花厅中陪着崔延庭坐了好一刻,父女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崔延庭忽然站起来,道:“去找你二婶,让她回家说项,将你妹妹定给马继。”

“父亲。”崔婧文直皱眉,“马继和她都是孩子的性子,往后的日子过不好的。”

崔延庭摆着手,和她道:“倓松是杨家的希望,你外祖父不会同意他娶你妹妹的。”又道,“我们不能把最后的人情也消磨掉,将来…”他说着,摆了摆手,不打算和女儿细说,“你不懂。”

崔婧文怎么会不懂,崔延庭一说话她就明白他的用意:“我知道,您当年伤了外祖父的心,如今只有我们能维系最后一丝来往,若因为妹妹的婚事,将这最后一点联系也折损了,到时候就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是吧。”

杨家的未来难测,他们要留一条后路。

崔延庭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儿很聪明,却没有想到她这般通透,听着她的话,他赞赏的点头,道:“有你二婶这层关系,平凉伯府不会亏待她的。”

“父亲!”崔婧文摇着头道,“他们再好,也不如外祖父他们好,只有她们才不会亏待语儿的。”

这一次,依着方朝阳的性子,是不可能放过崔婧语的,眼下他们为了保住崔婧语,只有快点将她婚事定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除非…

让崔延庭休了方朝阳。

可那谈何容易。

“不用再说了。”崔延庭起身,看着崔婧文道,“你去把语儿带到书房去,我有话和她说。”

崔婧文应是,跟着崔延庭身后一起出了花厅,正院里婆子噤若寒蝉的守着门,见到他虚虚的行了礼,全然没有以往的恭敬,他不禁抬头朝暖阁里看去,门帘子垂着,窗户关着,他能想到里面的地龙温暖如春,可他却不想进去。

方朝阳的性子,她说什么就得依着,否则,她就能做出更让你难以承受的事情来。

崔延庭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外书房。

崔婧文去了崔婧语的院子,她院子里的小丫头守在门口,见着她就赶过来回道:“四小姐还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崔婧文惊住,“芍药也没有回来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

崔婧文心就快速的跳了起来,崔婧语离开马继那边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半时辰了,她就是再怎么游荡也该回来了。

“去将表少爷请来。”崔婧文绞着手绢,脸色越发的沉重,崔岩病着,她能找的人就只有杨清辉了,她话刚落,杨清辉就从门外进来,“语儿还没有回来吗。”

“表哥。”崔婧文迎过去,急着道,“语儿带着芍药出去了,都两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杨清辉安抚她:“你先别急,我出去看看。”他说着又交代道,“你再让身边的婆子去街上看看。”

崔婧文点着头,心里越发的慌起来。

崔婧语鲜少独自出门,更没有过带着一个丫头连车也没有坐的在外头走动,世道那么乱,她一个小孩子…

她不敢往下想。

“我知道了,这就派人去找。”崔婧文说着,就立刻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喊几个人一起去,条条巷巷都要看仔细了。”

几个婆子应是而去。

杨清辉也不再耽搁,带着自己的常随出了门。

杨清辉前脚刚走,连翘就回来了,她冻的脸色发紫,搓着手道:“奴婢在巷子外头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四小姐,您看要不要遣人去找找。”

“已经去了。”崔婧文无力的坐在院子里叹气,心就像被人剜了一个洞似的,要是崔婧语也出了事…

她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疯。

“我们去看看茂燊吧。”崔婧文想要有人依撑,她无力的往外院而去,崔岩躺在床上,人瘦了一大圈,房间里渲染的浓浓的药味,“你好些没有,这个大夫的药可有效果?”

崔岩的后背疼,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大夫瞧过后,有的说是痛痹,有的说是肾脏衰弱,各式各样的说法,药也分门别类的吃,可就是没有起色,他烦躁的摇摇头,道:“能略止点痛,旁的一概没有起色。”

“哪里痛,姐姐给你按按。”崔婧文走过去站在床边,崔岩就摆摆手,“你歇着吧,别累着自己了。”

崔婧文没有强求,在床头的杌子上坐下来,看着枯瘦的崔岩发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将他折磨成这样:“等过两日我帮你去请霍大夫来,听说她擅长疑难杂症。”

“我也听说了。”崔岩道,“不过盛名之下,也有名不副实的,你不要报很大的希望。”

崔婧文笑笑,看着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