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东啊何旭东,你虽死得冤枉,但你又否知道,活着的人也是一种折磨啊!同时有两名女子为你伤心,为你垂泪,你何其幸运!

稍微调整好惆怅伤悲的心情,宁菱从床底取出手提电脑,将这些资料输入档案,收拾整理好一切之后才走出寝房,连饭也不吃便带黄俊赶往妓院。

见到宁菱提前抵达,老鸨欣喜异常,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兰蔻姑娘,今天这么早到,用过晚膳没有?”

“十娘有心,我已吃过!”宁菱撒了一个小谎,从她手里接过茶杯。

廖十娘面带微笑,暗暗打量着宁菱,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兰蔻姑娘,你…真的不肯再去表演?酬劳方面,我尽量满足你…”

“抱歉!那晚的表演不过是想证明我有资格教导您院里的姑娘,诚意与你合作。”宁菱打断她,婉言拒绝。

“兰蔻姑娘冰清玉洁,老身也实在不敢亵渎,只不过…”十娘仍想说服,只因她也被宁菱的表演深深折服。况且这两天,她脑海一直充斥着前晚的热闹沸腾场面,自然不想错过宁菱这棵摇钱树。

“十娘不必再费口舌,不妨多花点功夫在姑娘们身上,只要她们学艺完成,妓院何愁没生意?”宁菱安慰她,接着沉吟地道:“十娘,我今日提早过来,其实有件事请您帮忙。”

“哦?兰蔻姑娘尽管直说!”

“我想见见您院里的姑娘刘月兰!”

“兰蔻姑娘认识月兰?”廖十娘愣然。

“我有件事想请教她一下!”宁菱答非所问。

“呵呵,兰蔻姑娘这是什么话,那丫头还有本事让你请教?”十娘困惑之时不忘谦虚。

宁菱淡淡一笑,面容诚恳,“拜托十娘了!”

“兰蔻姑娘言重了,老身这就把她叫来!你稍坐一会!”十娘说着,起身快速朝门外走去。

大约几分钟后,她再次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素衣女子,正是宁菱昨晚在后院见到的刘月兰。刘月兰看到宁菱,清澈无暇的黑眸也闪过一丝错愕。

“兰蔻姑娘,月兰带来了,你有什么话尽管对她说。”廖十娘语气恭敬如旧。

“有劳十娘!”宁菱对她感激一瞥,“我想…和月兰姑娘单独谈谈,不知方便否?”

廖十娘愕了愕,很快点头,“当然可以!兰蔻姑娘请便!”离去之前,不忘对刘月兰叮嘱一番,无非是叫她好好配合宁菱。

随着廖十娘的离去,整个大厅只留宁菱和刘月兰,倏地安静下来。

宁菱并没立刻问话,而是对刘月兰打量一番。明眸善睐,清秀淡雅,身处青楼还能保持这份青涩绝俗的特质,真是难得。

刘月兰也静静直视宁菱,眼中流露的又是那种浓浓的敌意,显然她已认出宁菱。

“月兰姑娘很爱何公子吧?”终于,宁菱缓缓出声,直接切入主题。

刘月兰身子猛地一颤,惊恐诧异地瞪大眼睛。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相爱却不能相守,相守而不能长久,比翼鸟阴阳相隔。睹物思人,音容宛在,官人已逝,实在令人悲恸。可是,与其这样悼念追思,何不寻找凶手为他报仇,让他死得瞑目,早日超度重生?”

刘月兰愈加困惑与震惊,颤着嗓音疑问,“你…你是何人?”

宁菱从容不迫,自顾说道:“对何公子的惨死,月兰姑娘除了哀痛,难道就没愤恨吗?”

刘月兰不语,但从她咬牙切齿、手握成拳的情况看来,她恨不得将凶手碎死万断。

“不错,我们不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一定要替何公子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我们?你到底是谁?你和旭东有何关系?”

“我是谁不打紧,月兰姑娘只需知道,我目的是想查出杀害何公子的真凶!”

“你查?怎么查?你行吗?”刘月兰满眼不屑,显然不信宁菱有此能耐。

“能否成功,这要看月兰姑娘的配合情况!”

“我?”刘月兰顿了顿,尔后讷讷地问,“你真有把握找出凶手?”

“当然!”宁菱信心满怀。

刘月兰再次端详宁菱,眼珠不断转动,好一会儿,斩钉截铁地道:“那好,你想怎么做,我都配合!”看来,她想揪出凶手的信念非常坚定。

宁菱内心一阵狂喜,正准备说出下一步计划,外面却响起敲门声,还有廖十娘恭维的喊声,“兰蔻姑娘,时间差不多了。”

“嗯,我马上出来!”宁菱朝外应了一句,回头叮嘱刘月兰,“我们刚才的对话,你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廖十娘!”

“放心,今晚的事,除了你和我,便是天知,地知!”

“好!具体安排与策略,我会再来找你!”宁菱对她再交代一番后,才开门出去。

两个时辰的教舞课程一结束,宁菱立刻辞别十娘,马不停蹄地赶到云华街老友记酒盏,要了一个显目的位置。

“小姐,那人会来吗?”经宁菱示意,黄俊在她旁边坐下。

“会!一定会!”宁菱语气坚定轻快,娇颜由于有了会心的笑而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她不明白,同时不想去琢磨,自己因何如此兴奋,如此期待他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的消逝,宁菱时不时地看向门口,漆黑的眸子时而闪亮,时而暗淡。

一直留意着她的黄俊,不由心疼地道:“小姐,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位公子估计不会来了。”

宁菱不语,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那公子…或许有事已回深林。又或者,他当您昨晚开玩笑呢。”黄俊继续劝慰。

宁菱贝齿咬唇,眼睛一眨也不眨。

黄俊于是不再做声,脸上依然布满担忧。

“黄俊,陪我喝酒!”忽然,宁菱叫了一声。

“小姐”

“难道连你也要摆姿态?”宁菱提高声音,苦闷地端起酒瓶径直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

黄俊内心一叹,只好也倒了一杯。

主仆两人,一个拼命,一个作陪,两人你一杯我一碗,默默对饮。

人们渐渐消散,酒盏内越来越空荡,黄俊再也忍不住,终于出声,“小姐,夜了,我们回去吧。”

宁菱樱唇紧抿,直喘粗气,她头一次有醉酒的想法,然而与生俱来的好酒量,让她无法如愿!

“小姐,走吧,明天还要上朝,要安排计划呢。”黄俊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终于,宁菱重重地搁下酒杯,站了起来,颠颠颤颤地往外走。

黄俊连忙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不待找钱便快速追出去。

两人跨出酒盏大门那刻,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旁边暗处走出,炯炯发亮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银色面具下的表情难以猜测

第二十二章铤而走险

宁菱双眼盯着电脑屏幕,思绪却已飘远,脑里不断涌现出一个冷酷鬼魅的身影,还有那对在银色面具衬托下显得愈加漆黑难懂的眸瞳。

生平第一次主动约人,生平第一被放鸽子,对方是个深林野人!可恶,该死,该死的silene!该死的赛冷斯!!宁菱一时气恼,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毫无意识地拍打一下,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屏幕画面大晃动,她才清醒过来。

正好这时,门外传来宫女月华的叫声,“大人,黄护卫求见。”

“让他进来!”宁菱一边回答,一边合上手提电脑,塞到枕头底下。

虽非首次踏足这间寝房,黄俊却仍感到些许拘束,特别是看到宁菱正从床榻下来,他更加踌躇不前。

“怎么不进来呀?”见他远远立于门口,宁菱纳闷。身为现代人的她,根本没有男子不得随意进女子闺房的意识,因此好几次都直接让黄俊进房议事。

黄俊迟疑缓慢地,在宁菱来到梳妆台前的时候,终于也走了过来。

“东西呢?”宁菱娇容既显认真,又夹杂着兴奋。

“回大人,在这!”黄俊将小袋子往梳妆台一放。他对宁菱的称呼随着地点的不同而改变。

宁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一取出里面的物品:白色条纹男装长衫,花生米大小的带毛假痣,一字假胡须,墨粉…

刻不容缓,她迅速拿起它们,一件一件地套在自己身上,不久,镜子里面映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蓄着一字胡,左眼下方有颗黑痣,痣上长着几条长毛,显得十分猥琐。

一个美丽绝俗的女子,忽然变成低俗猥琐的丑男,黄俊很不习惯,而且惋惜,不由自主弱声抱怨,“大人,用易容术不是更好更方便么?”

“不好!”宁菱微笑着否决。不错,易容术掩饰性更好,可是一想到赤红赤红的人皮密不透风地贴在自己脸上,她便感到胃在翻滚。

镜子里面的自己虽然长相猥琐,流里流气,甚至有点恶心,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更能引发张誉胜的变态心理。

“可是…”

“没关系的!化妆而已!”宁菱笑吟吟地安慰他。对这个忠心耿耿、勇敢能干的下属,她由衷感激。

跟随宁菱多日,黄俊很清楚她的个性,深深了解她无私的职业精神,于是不再勉强。

“细节都记清楚了吗?”宁菱抓紧时间进入正事。

“嗯!”

“那出发吧!”

出了皇宫,宁菱与黄俊分头行事,她独自抵达市集附近的某间酒楼。

早已接到通知、了解宁菱全盘计划的柳从蓉,依约准时出现,她俩欢言笑语,聊得甚欢,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宁菱回到平安客栈。

原来,以免引人注意,宁菱跟东方敖说了自己的打算和计划,所以平时除了照常参加早朝,其余时间都在宫外——暂时租住的客栈,以举行轻浮、形象猥琐痞子三身份度过每一天。

之后,每隔三日宁菱就与柳从蓉相见一次,有时还把地点改成郊外的蘑菇坡——柳从蓉曾与何旭东幽会过的地方。

在这期间,妓院的歌伶正好提前练成钢管舞,老鸨廖十娘迫不及待地想看效果,想赚钱,因此宁菱暂时不用教舞,于是又用痞子三的身份多次光顾妓院找刘月兰,白天甚至与刘月兰高调出现于大街小巷。

就这样,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月。这天,宁菱在客栈聆听黄俊的报告。

“小姐,属下有一事甚感纳闷。”黄俊并无立刻禀告,而是说出困扰他多时的问题。

“嗯?怎么了?”宁菱眸中露出关切之色。

“大理寺卿张大人,好几次您与刘月兰约会的时候,他都正好出现。还有一次,您与柳从蓉去蘑菇坡,他也跟在后面。”

“真的?”宁菱欣喜若狂,鱼儿上钩了!难怪最近隐约感到有人跟踪,有对眼睛愤恨地盯着自己。

“小姐,您怎么了?”觉察到宁菱的异样,黄俊稍感纳闷。

“对了,那张大人,他当时表情是怎样?有无明显或独特之举?”宁菱不答,反问。

黄俊略微思索,回答:“好像没有。您交代过不能靠得太近,属下只是远远看到他的身影,故不清楚他的具体表情。对了小姐,您不是找凶手吗?怎么扯到张大人头上?”

宁菱不语,面带沉思,在策划着下步该怎么做。

“属下暗中观察了这么多天,压根就没发现可疑人物!小姐,您的心思估计要白费了…”黄俊自顾呢喃,脑里蓦地一激灵,莫非…莫非那张大人是…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宁菱回神,发现黄俊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不由对他露出赞许之色。

黄俊见状,更加肯定心中所想,目瞪口呆,“小姐,莫非张大人真的是…”

“暂时只是我的猜测。”

黄俊实实在在的震住!想不到,真的想不到…那个铁面无私、公正廉明的大理寺卿,竟会是个连环杀人犯!

“凡事讲求证据,无凭无据而轻举妄动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导致前功尽废。所以,你先别张扬,一切听我安排,知道吗?”

“属下明白!!小姐,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宁菱顿时语塞,思绪绪满怀。

忽然,敲门声响起。

宁菱一颤,与黄俊默视一眼,沉着声问:“谁?”

“公子,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是店小二的声音。

宁菱走过去,打开房门,从他手中接过信,再次关好门。狐疑而快速地拆开信封,一看纸上的内容,喜形于色。

“小姐,怎样了?这信是谁寄来的?还有谁人知道您住在这儿?”黄俊疑惑不解。

宁菱唇角一扬,答非所问地唏嘘一句,“困扰我多时的连环杀人案,终可破解了!”

oooo一夜缠绵ooo

七月二十日,既让人期待又令人紧张的日子终于来临。

整装完毕的宁菱,缓缓站直身子。她仿佛看到镜子动了几下,不,确切来说,是她身体在颤抖。

“小姐,当真不用属下陪您一起前往?”黄俊看着她,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你去了不就穿帮了?而且,你还要带刑部的人过去呢。”宁菱稳住心慌。

“可是…”

“放心吧,我的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宁菱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再道:“你赶紧出发吧。切记,抵达蘑菇坡之前,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句。”

“属下遵命!那…属下先回宫,您…注意安全!”

黄俊离开后,宁菱再呆愣了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走出客栈,乘车抵达郊外,独自来到僻静的蘑菇坡。

看到巨石旁边的人影,看到那袭绣着红色牡丹花的长裙,宁菱心头大喜,激动连连。数秒,她稳住情绪,快步走过去,一边愉快地喊出,“小蓉!”

那人回头!预期中的熟悉俊颜映入宁菱眼帘,果然是男扮女装的张誉胜!

眼底闪过一道精芒,宁菱佯装惊讶地问出,“你…你是何人?”

俊秀的面容不再温和,反而变得有点狰狞,张誉胜目露凶光,一步步趋近宁菱。

想不到张誉胜会这么快动手,宁菱一边后退,一边再问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

张誉胜一声不吭,大手猛然伸进怀中,再伸出来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然握在掌中。

宁菱继续往后退,不时四处张望,期盼寻找黄俊等人的身影。退着退着,她感觉右脚撞在一块石头上,接着是左脚!她被大石挡住了退路!

同时,张誉胜靠得越来越近,不待宁菱反应,他已挥起匕首刺过来。

宁菱花容失色,一个侧身,勉强躲过。但张誉胜很快又刺过来,另一只手还迅猛地抓住宁菱。

“放开我!”宁菱惊恐万状,用力挣扎着,又甩又踢,恐惧让她俏脸骤然刷白。同时,她看到了黄俊熟悉的身影,还有刑部尚书,刑部侍郎,还有…东方顕也来了!

可惜,她惊喜不到一秒钟,便马上堕入绝望,因为她还看到,闪着凶光的匕首如利箭般朝自己心窝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在宁菱以为难逃此劫,只觉一道疾风掠耳,待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双结实而有力的长臂紧紧搂住,好熟悉的胸膛,好熟悉的心跳,好熟悉的气息,宁菱又惊又喜,迅速抬头,激动欣喜地喊出,“赛冷斯!”

第二十三章凶手终于归案

赛冷斯一如既往的沉默,炙热的眼神凝视着她。发现张誉胜已被黄俊等人制服,于是松手,转身准备离开。

宁菱不顾一切,连忙叫住他,“你要去哪?还有,那天晚上为何不来见我?”

赛冷斯脚步顿了顿,并不回头,片刻后凌空飞起,很快消失于宁菱视线之外。

宁菱无限惆怅,又有点气恼,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黄俊走过来。

“大人,您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黄俊甚是担忧的面容,宁菱这才忆起正事,于是回头,顺便扯下假胡须和黑痣。

东方顕大吃一惊,“宁参谋?”

“顕王爷,您也来了?”

“皇上突然说找到杀害何旭东的凶手,不但派了刑部官员,还叫本王跟来。”东方顕说着,看向已然恢复正常、神情有点呆滞的张誉胜,又是疑问,“张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你因何这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