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伸入袖中,不出她所料,果然是两幅卷起的画轴。

风妃阅逐一打开,上面所画之人约是一身农妇打扮,双眼闪躲,边上,还有对应而上的小字。

“王李氏,董严氏…”

风妃阅咬着唇,在古代,女子一旦嫁作人妇,那便夫姓在前,这二人面相并不如一般农妇那般粗粗黝黑,她慢慢合上画卷,脑中随之翻忆起来。

“娘娘——”李嫣见她这般,小心开口。

风妃阅一个回神,面色有些恍然大悟,双手刷地将那画轴再次打开,垂下的眼睑炯炯有神,其中一名女子她见过。这样的认识让她惊喜不已,对,就是给两宫太后请安之时,这名女子一直随在茗皇贵妃身侧,后来才知,是太后千挑万选来的稳婆。

画像下方,还有几行小字,细细一看,写的颇为说细,大致像是二人的生辰、先前的落居地,以及家中情况等等。最为瞩目的,便是这宣纸上所画的人物,世人都知东太后有一双好手,所画之物,每一件都是栩栩如生。风妃阅先前仔细看过,却发现她画的每一张画像上,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收笔之处,她喜欢用干净的狼毫笔滚上画中未风干透的墨汁,在尾角的地方,带出一轮波澜图形。

而风妃阅手中的两幅画,亦带上了东太后的这个习惯。

看来,这画是要送出宫的,想来是那嬷嬷一急,生怕自己刁难,才说成是去往慈安殿。

这上面,一人是给茗皇贵妃接生的稳婆,那另一人是?

风妃阅蹙起眉头,想起被称作小皇子的那名孩子…将手中的画凑至眼前,这上头所写的意思,两宫太后那边分明还没有找到这二人,而对方如此迫切的行动,莫不是…她们也知道了那孩子身上的秘密?

事不宜迟,风妃阅将两幅画塞入袖口,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两手将并不合适的帽子正了又正,女子才走出凤潋宫没多远,就看见两宫太后同先前的那名嬷嬷气势汹汹而来,她嬉笑迎上前,到了近身,才脆生生喊道,“姑妈。”

西太后见她只身一人,立马警惕说道,“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姑妈您就放心吧,娘娘她对我好的很。”女子上前,笑容甜美,“我就说是府外的一名丫鬟,娘娘并不知我真实身份。”

东太后闻言,一声嗤笑,“就她,还能对你好?”

“是真的,我跪着的时候,还是皇后亲自搀扶我起来的呢。”女子不服气,小嘴嘟起。

“好了,赶快回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你父亲,本宫交代你的话,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找着人后,不能留有活口是么?”女子重复她方才的吩咐,西太后见她这身装束,随口问上句,“给你的东西收好了么?”

“收好了,就放在…”女子一手伸入袖中,却摸了个空。

“收在哪?”

她面色死灰,一颗心咻然跌入谷底,“姑,姑妈…”

两宫太后满脸震惊,西太后大步上前,一手狠狠捏在她手臂上,另一手掏入她袖中,五指恨不能掐上她脖子,“画呢?画呢!”

“姑妈——”女子被吓坏了,双肩缩起,全身颤抖。

“姐姐,”东太后上前,“您先别急。”

“坏了,坏了…”西太后不断重复一句话,步子踉跄几步,“快,快回慈安殿,事不宜迟,你马上再画一副。”

女子仔细回忆,却想不出这画究竟是在哪丢的,懵懵懂懂间被那嬷嬷一把拉回慈安殿,她早吓得没了神,话也不敢说。

风妃阅拿着画匆匆赶到君宜那,女子才起身不久,见她过来,忙起身相迎。

“君宜,你快收拾下,今儿便回趟相府。”风妃阅坐定后,直接开门见山。

“回去?”女子面色一喜,心中积压的阴郁消散逝去,须臾后,小脸上的雀跃被阴云笼罩,“可是皇上…”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一切,”风妃阅抓着她一手,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回去之后,不用急着回宫,让二娘好好陪陪你。”

“姐姐——”女子激动,一时间胸腔内满满的都是欣慰,她感动万分,眼眶随之流溢出热源。

风妃阅将藏在袖中的两幅画抽出,交到君宜手上,“记住,回去见着爹后,将这画像交给他。马上让他派人出去找到这画像上的人,千万不要伤害她们。若爹爹问起,你就说,这是扳倒两宫太后唯一的法子,而如今,太后亦在极力搜寻,我们一定要赶在对方前面,记住了么?”

君宜默默点下头,将风妃阅交到她手中的画像放起来,“姐姐宽心,我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落地带给爹爹。”

她点下头,随意吩咐几句后,便让丫鬟开始准备,今儿,就让君宜回家省亲。

出到殿外,风妃阅并未马上回到凤潋宫,她一身华丽站在殿檐下,双目瞭望,瞅着上头的天空。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只不过一会功夫,天际竟黑压压的聚拢起阴云,大片,犹如水墨画一样被尽情泼开。

“看来,要变天了。”

李嫣只当她说的是这天气,她一抬眼,乌云笼罩下,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她颔首,上前两步,陪着风妃阅久久忤在那。

夫妻缠 125 梅蛊发作

君宜当天便出宫回了相府,浩浩荡荡的马队极尽豪奢,皇帝果真没有食言。

风妃阅在那条往来的廊子中,不知不觉竟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低头一看,才知裙摆已被浸湿,情不自禁将身子退后,却连头发上都氤氲着水雾,全身感觉潮湿阴腻,李嫣忍不住再度催促,她这才迈起步子,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

回到凤潋宫,皇帝见到她这幅样子,满脸的不悦,上前将她一下扯过去,冲着跟在身后的李嫣说道,“你眼睛瞎了不是,让她淋成这样。”

李嫣心有委屈,只得埋下头,一声不吭。

风妃阅见他俊颜紧绷,便有心维护,“不关她的事,李嫣,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女子躬身,步步向后退去。

风妃阅知道皇帝心有责备,她双手穿过孤夜孑腰际,紧紧在他背上扣在一起,身子跟着贴去,脑袋就枕在他心口的地方。“对不起,我以为,我自已还是一个人。”

孤夜孑大掌放在她脑后,亲昵地摩挲几下,风妃阅将小脸蹭着他胸前凉质的龙袍,面上带着几分惬意,她想要这样安心的怀抱,双臂环起来的距离,刚好将她整个人圈在中央,呈现一种完整的保护欲。

风妃阅展颜,嘴角勾勒一抹绝美的姿色,眉宇舒缓,清新的梅花在其上跳跃舞动,隐忍光华,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过不了多久,便带着沉醉暗香,再度浮下去。

“皇上,茗皇贵妃那,你怎么不多去走动走动?”

孤夜孑放在她背上的手下移至风妃阅腰间,目光落向殿外,似乎并无焦点,只是茫然无踪,“御医说那孩子身体欠安,可又查不出究竟得了什么病,朕去看过几回,每去一次,就觉这心空落落的,如今,这孩子对朕而言,已经陌生到连他长什么样,朕都快忘了。”

风妃阅愕然,父子连心,看来是真的。血缘亲情骗不了人,只是不知,皇帝的亲生孩子如今归往何处。她脸色阴郁,心口泛上疼惜,两宫太后如此毒辣之人,这孩子生存下来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皇帝,纵然他高高在上,却终究不能掌握所有的事,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亲生骨血,就隔着一扇微不足道的殿门被他人掉包陷害之时,他的无力,他的悔不当初,风妃阅连想者不敢想。

双手,圈紧,再圈紧。孤夜孑见她有些反常,也未放在心上,两手将她包围在自己怀里,这才发觉,这段日子,她似乎瘦了不少。

怀孕,让她受了不少苦,孤夜孑拦腰将她抱起身,朝边上的软榻走出,“从明日起,这行礼的规矩就免了吧。”

风妃阅并不同意,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让两宫太后抓着把柄,“多走动对身子倒是好的,整天闷在凤潋宫内,不生病也要闷出病来了。”

孤夜孑点头,算是应允,风妃阅瞅着挂在凤潋宫正上方的那把宝剑,怔忡出神,她一直牢记大叔的话,可这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两宫太后吃了个暗亏,明知是风妃阅从中作梗,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着来兴师问罪,一口气正愁无处发时,正赶上第二日她过来行礼。

望着堂下女子,西太后一手按着脑门的地方,显得颇为头疼,风妃阅行过礼后站在那,整个身子不卑不亢。

东太后望了身侧的女子一眼,只见她双目恨恨盯着下方,直到片刻后,才尖刻说道,“皇后现在如此受宠,本宫还以为,这慈安殿的行礼请安,皇帝会让你免了呢。”

风妃阅随即一笑,菱唇轻轻勾起,“规矩便是规矩,儿臣不敢逾越。”

西太后一手在袖中紧握,她眼中的那抹笑,无异是刺痛人心,“幸好皇帝当初亲口允诺,将来,这太子之位必将属于茗皇贵妃之子,如今后宫接连有喜,你也该劝劝皇帝,早日将这事定下来,省的到时候将这片安静之地搅得乌烟瘴气,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

规矩,生活在这里,莫不拿那规矩来压人。

风妃阅望着两宫太后仿若无事般的神色,她不解,是怎样的时间同环境,让她们变的如此铁石心肠,“母后说的是,只不过,皇上的意思,儿臣不敢妄加干涉。”

西太后琢磨不透皇帝的意愿,如今,只等将宫外的人解决干净后,再对宫里的小东西下手。她这样一问,也只不过想探探口风,这茗皇贵妃已经指望不上,而皇帝如今更是专宠一人,新选秀上来的美人,一个都近不了他的身。

“对了,皇后肚中的孩子,感觉还好吧?”

风妃阅面有警惕,双目笑开,“谢母后,一切安好。”

“那,便是最好。”西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下头,清亮的眸子落在她小腹上,“这刚怀上孩子时,头三月尤为重要,皇后没事,就呆在凤潋宫内,免得到处磕磕碰碰,向皇上也不好交代。”

风妃阅听出她话中含义,也不恼,四两拨千斤,“母后放心,儿臣同皇上身子骨都硬朗,这点小磕小碰的算不得什么,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的,那才是最重要。”

西太后脸色一下僵硬,风妃阅适可而止,生怕打草惊蛇。

逗留没多久后,望着她款款步出去的背影,西太后敛下所有笑意,一张脸瞬间铁青,“这皇后,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姐姐,”东太后声音压低,凑上前,“这孩子一直在茗儿手中,照理,皇后不应该知道。”

眉头紧皱,西太后两指轻摆下,“千万不要轻估了她,想不到,除了当年的赫德皇后,我竟还会在这辈子遇上对手。”

“姐姐,当年的赫德皇后,最后不也得认命么?如今更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就是和我们姐妹二人作对的下场。东太后面露几分得意,“如今的现状,倒是和当年颇为相像。”

西太后听闻,手掌抚着前额,“今后,免得节外生枝,不要再提赫德皇后四字。皇帝如今这幅模样,看来,我们又要请她帮忙了。”

“你是说…”东太后双目圆睁,手中的茶杯轻抖,杯沿不断发出碰击的惧怕声。

“对,”西太后眸子对上身侧的女子,眼底,仿若能蹿出一把火来,“当年她能帮到我们,今日,她也同样能。”

“可是…”东太后犹有不放心,她咬着唇,“这次,我们找谁,茗儿么?”

女子坚定否决,端起紫砂杯轻饮一口,“我心中已有人选,茗儿已经保不住了,该弃的时候,断不散优柔害断。”

东太后张下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无力闭上,她太知道西太后的脾性,茗皇贵妃已经失去控制,就像当时的德惠妃一样,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疑是危险的。

“皇后刚怀上身孕,这段日子,才是我们最有利的时机,” 西太后顺手拈起一颗果子放在口中,丰润的水渍,顺着嘴角轻轻咀嚼,“竿竟是男儿身,莫说是皇帝,就连寻常男子,又有哪个是忍得住的?”

东太后点头,唇角染笑,“那,我们这就派人去请她入宫来。”

“不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稳婆和民妇,也不知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她唯一担忧的,便是让君家捷足先登,那样,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君宜在娘家住了几日,在君老爷的一再催促下,她赶忙起身回到宫内。

凤妃阅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出去相迎,二人回到寝殿之后,赶忙坐下来。

“那两幅画交到爹手中了么?”

“姐姐放心,我不敢忘记,回到相府后,我立马就将它们给了爹,爹说,让你不要担心,君家的情报遍布邻国各地,不出十日,一定将这二人翻出来。”君宜急匆匆地喝了几口水,小脸因不断的讲话而显出潮红。

“这就好,”风妃阅定下心,见她气色不错,先前的阴郁扫了一半,“怎么样,把二娘想坏了吧?”

君宜沉默,点下头,“娘说姐姐怎么不回去,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大娘一个劲追问,是不是皇上不让您回去,我也不会讲话,就说是您害喜的厉害,一路舟车劳顿,怕身子吃不消。”

风妃阅心口有种被堵塞的感觉,虽然她们不是亲人,可她从小受到的所谓亲情,也抵不过君家两位夫人的一句问候,“你说的很好。”

君宜小心翼翼望着她,每当她说起自己和娘亲的时候,风妃阅的脸上就会出现这种落寞,凉薄的侧脸,看着让人心疼。

光洁的额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现,君宜眯下眼,再一看,却又不见了。她以为是错觉,然而,整间屋子忽然蔓延上淡雅清香,一缕缕,顺着和风托起的纱幔吹散在每个角落。她觉得奇怪,自己的屋中并没有梅花,怎会…

她巡视一圈,原先平静的双眼在对上风妃阅后,却突地睁开老大,只见她的眉宇间,竟长出一朵妖娆的梅花,大红的花瓣一共分为五片。见她瞅着自己,风妃阅不解地用手去抚上前额,“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君宜揉下眼睛,犹豫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她眉宇间按下,“姐姐,这是什么?”

风妃阅随之将手指点在君宜方才按过的地方,“有东西吗?”

见她一脸怔楞,风妃阅想要起身去铜镜前看看,怎料双腿刚站起,整个身子却一下虚软,她忙用两手撑着桌沿,无力地瘫倒在原地。

“姐姐——”君宜惊骇,一手放在肚子下面,另一手好不容易将自己撑起来,“姐姐,你怎么了?”

“我全身没有力气,你别急,让李嫣去把皇上叫来。”风妃阅保持冷静,君宜见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听话的向外走去。

“来人,来人——”她着急万分,双腿一步步向外拖去,守在外殿的李嫣听到动静,急忙撒开步子跑进来,“宜皇贵妃,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快,快去找皇上。”君宜因疾步的走动而靠在墙壁上,身子半弯曲,累的气喘吁吁。

李嫣见风妃阅趴在桌子上,想也不想地向外走去,只是人还未跑出几步就见皇帝带着李公公,正好从远处走来。

她迎上前,压抑住心中的慌乱,“皇上,娘娘她…”

孤夜孑顿住的步子跨开,直接闯入内殿,从李嫣惊慌的面容上,他已经觉察出几分,修长的身子三两步来到风妃阅身侧。

“阅儿——”

风妃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身子软绵绵,好像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孤夜孑不做耽误,揽过她抱入怀中之际,入目的,便是那明显的额间梅花。

他俊目染上惊愕,脸色咻然阴霾,抱在她腰间的手,隐隐颤抖,风妃阅窝在他胸前,一手顺着男子的肘腕下垂,更显几分无力。孤夜孑五指并拢,旋身,迈开脚步时,冲着一边的李嫣说道,“马上请陌医师到凤潋宫。”

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急应一声后,赶忙朝着外头跑去。

君宜见一行人鱼贯而出,她忙不迭跟上,突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脑子里一团乱。

孤夜孑刚将风妃阅放在凤榻上,李嫣便带着陌辰吏急急赶来,男子脚下生风,大滴的汗珠凝聚在额头上。免了行礼,陌辰吏示意边上人将垂在地面上的纱幔掠在一边,他弯腰,身子刚坐上风榻,却在望见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后,僵硬着不再动弹。

“如何?”孤夜孑见他并不诊治,心头更觉慌乱。

风妃阅无力的张下嘴,视线在触及到陌辰吏的眼睛后,逐渐黯淡,不用他说,自已也觉察出了不安。

起身,就连把脉问诊都没有,陌辰吏对上身侧的尊王,“皇上是否觉得娘娘眉宇间的这朵梅花,似曾相识?”

其实在初见之时,孤夜孑便有了怀疑,只是,他不敢将这两件事扯到一起,“你是说,施婕妤那时候的兰花蛊?”

陌辰吏不动声色点头,“这花蛊,其实很明显,彼时,施婕妤身上的蛊咒,乃是以兰花为引,而娘娘额上的图纹,则是以梅花为引。唯一不同的便是,兰花只有两株,而这梅花,同根上有无数朵,娘娘的殿内,此种幽香经久不断…”男子视线一眼相中那盆放在案几上的梅花,“若臣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对方,就是利用这盆梅花下的蛊。”

皇帝深邃的视线,顺着陌辰吏的手指望去,双眼被枯萎的红色,刺有些睁不开,偏偏,这却是施婕妤特意送来凤潋宫的。

夫妻缠 126 葬花心死

风妃阅这才知道皇帝脸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安的神情,她食指点上眉尖,可以想象,那边长出一朵红梅的样子。怪不得这几日总有那淡雅的芬芳萦抚在鼻翼间,想不到世上,还真有那么怪异的蛊,就连这孤傲的梅花,都成了伤人的利害武器。

孤夜孑打断臆想,回神的瞬间,大步来到风妃阅榻前,“既然施婕妤那次有了解药,皇后此次的蛊,应该也能化除才是。”

陌辰吏睬了二人一眼,他踱步来到那几抹梅花前,拈起其中一枝,走了回去。在瓶中养上几日,虽然有水露滋润,其褐色的根部还是无可避免的出现干枯,“就像皇上所见的这枝梅花一样,上次的兰花只有一株,故而,要找到解药也就简单的多。可这次不一样,光御花园内的梅树就有成千上万棵,对方以此作蛊,那么,能解咒的那一枝,必定在她手上。”

皇帝顺手将陌辰吏指尖的梅花接过去,放在眼前,他匆匆一瞥,几点玫红稀疏间,风妃阅只见他神色一下阴霾,有些捉摸不透。

清冽的俊颜,连带着眸子,也黑暗下去,“这种梅花,只有景夜宫才有。”

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吭声。风妃阅将手枕在耳边,她全身一点力气提不上来,可是却唯独扯开唇角,轻笑淡然逸出口。似乎是第一次,她听到了他对施婕妤的不再袒护,从上一次他亲口承认对施婕妤的怀疑,到如今他眼中的动摇,不得不说,风妃阅等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即使确定是景夜宫之物,可这解药,却还是茫然无踪。”陌辰吏面色担忧,看这情形应该有好几日了,只是,今日才发出来而已。

孤夜孑手掌一握,只听得‘啪’一声,那梅枝被折成两段,“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两次。”

这种盛传于苗疆的巫蛊之术果然厉害,皇帝握着手中的残枝,风妃阅身上的清香之味淡淡涌出,孤夜孑皱紧的眉头一下蹙起,“朕记得你上次说过,施婕妤的兰花蛊,是下咒之人亲手刺破其中指,取一滴至阴之血,而这人,是在百日之内没有同男子同过房,是名女子,是么?”

陌辰吏点下头,“是。”

孤夜孑险入沉思中,若这次风妃阅的事同施婕妤有关朕,那上一次,又作何解释,她身上的兰花咒,绝不可能是施婕妤自己所下,可这次的梅花,又分明是她送来的,“这两次,可是一人所为?”

陌辰吏并没有直接作答,修长的背影打在地面的阴暗处,他双手抱于胸前,最终,还是摇下头,“说不准,臣方才细想了一下,这解咒的梅花,只在两个地方。一,便是在对方手上,这其二,便是在景夜宫的其中一棵梅树上,还未折摘下来。”

风妃阅听着只觉奇异,这光怪陆离的事太多,若不是自己亲生经历,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景夜宫内满园子都是梅树,你又怎么知道,那至关重要的一朵,究竟在哪一株上?”皇帝想了片刻,这般问出口。

陌辰吏和煦的眸子睬了虚弱的风妃阅一眼,他曾经说过,不管如何,自己都会不遗余力的护她周全,“梅花本为至寒之物,臣只需将炼开房内的那口大鼎架燃起来,在其中配上八十一道药材,再将摘来的梅花全部放入其中,这药材能卸寒御寒,以血为咒的那一朵梅花解药,在放入大鼎中热蒸时,色彩依旧光艳如初,而其余的,均会被吞噬其中,化为春泥。”

皇帝听闻,脸色稍稍恢复平缓,不管怎么说,至少多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