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如此想,却仍对丫头说道:“你暂且先往前边的车马那里等着我吧。”

丫头身子未动,脸上现出迟疑的神色来,方芸便冷笑道:“我妹妹还在集翠坊呢,我跑不了的。你若是不放心,就退后几步看着吧。”

那丫头便欠身低语道:“清音姐姐莫怪,您这里若是有个什么差错,奴婢一条贱命都不足以抵承的。”

方芸叹道:“一切随你。”

丫头又行一礼,真就只离开几步。然后不错眼地盯着方芸。

丘如意见了顿觉悲怆,方芸脸上仍是云淡风轻,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赶快说吧。同我站一处久了,仔细污了你的名声。”

丘如意快语说道:“丘家在此事上置身事外,你若恨丘家,我也能理解。但我丘家人并非都是冷血之人。当日发卖你们姐妹时,我承大哥曾尽力筹集银子,欲让人买出你姐妹二人,可惜所托非人。让我承大哥悔恨不已。”

方芸眼睛闪动,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丘如意又道:“方姐姐尽管放心。我承大哥说了,他不会放弃的,只是集翠坊以姐姐为奇货可居,他要等待时机。原本他为家里的举动羞愧。不许人在你跟前透露,可是我却不愿他的事情被埋没,这才对姐姐说,另外…”

另外,丘如意人虽粗心大意,但在方才二人错身相对时,她发现方芸脸色苍白缥缈,似无求生之意,为免竟外。便打定主意说出来,好给她一些活着的希望。

方芸听了,不由垂下眼眸。半响,叹道:“你告诉他,人各有命,我不怨他。我与他既无婚约,私下也无情意,所以他不必如此费心。我是真的不怨恨丘家人。”

丘如意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承大哥说这是道义所关。不得不为。其实,要不是怕连累家族众人,他那日真该亲自去买人,便是过命的交情,一些事情上也不能完全指望,何况这也算是性命攸关的事了,怎能随意交给他人。”

方芸娇躯一震,目光顿时变得清朗起来,低声道:“是啊,性命攸关的事情,怎能随意交给他人,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人能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丘如意点头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如今还请姐姐耐心等待些时日,等风头一过,为免再出意外,这次我一定想法劝说承大哥,让他亲自去赎人,再不假手他人了。”

方芸对着丘如意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如意小姐,不管事情成否,我都会铭记如意小姐的恩情,便是今生没有机会,来生也必会相报。”

丘如意忙躲开,笑道:“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传个话而已,救人的是承大哥。”

这时方芸的丫头移步过来,语带央求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方芸看一眼远处的车旁晃动着的那些身影,无耐地对丘如意苦笑道:“我该走了,你的恩情我会永记在心的,一语警醒楚中人,这个恩情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更为重要。”

丘如意目送方芸离去,对方芸所说的话似懂非懂,正思索时,丘玉盏也走了过来,问道:“方才那位姐姐是谁家小姐,怎么只带着一个丫头乱跑?”

丘如意不想多言此事,便哼道:“如果不是我跟了来,你也是不成体统地带着蛮儿一个人乱跑。你的气现在可消了吗?”

丘玉盏吐一下舌头,笑道:“早就消了,如意姐姐咱们这就回去吧,也不知现在事情如何了,决不能轻饶那些人,竟敢瞧不起丘家,还拿那等字眼污辱我和晴姐姐。”

说到这里,丘玉盏脸上又愤愤起来,丘如意听了心念一转:那人最初认丘玉晴为娼妓之流,或许真是他叫了人来,故才发生了一系列的误会,说不定就是叫了方芸来的。

想到这里,丘如意不由气愤地骂道:“真是一群王八蛋。”

方家到底是为了安氏江山,才得罪太后,这才使得方芸落入烟花之地,他们身为安氏子孙,不仅不想法施救,反而狼心狗肺地叫她来取乐,天下怕再没有如此无耻的人了,也怨不得方芸方才面上竟有了求死之心,她们方家为了这群混蛋,落到这般田地,真是不值得。

丘玉盏听到丘如意骂人,如果是平日里,必会鄙视她的粗俗,但今天却觉得这话极对胃口,也点头赞同道:“他们确实是一群王八蛋。”

丘如意不由笑了起来,拉着丘玉盏往庄子上走去,但心里已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安如承尽快行动。

等丘如意走近栅栏旁的屋子时,便见丘如海走上前斥责道:“怎么不好好呆在这里,是不是还嫌不够乱,竟然还带着玉盏一起乱跑。”

丘如意陪笑地看了哥哥一眼,丘玉盏忙笑着解释道:“二哥误会如意姐姐了,是因为我心情不好随意散步,如意姐姐是不放心我,才跟了去的。”

丘如海不由摸摸鼻子,对妹妹歉意一笑。

丘如意却没工夫搭理丘如海,因为她此时瞥见丘如承正和丘若兰说话,不由心中留意,往前迈进一步。

只见丘如承正给丘若兰行礼道谢:“多亏了妹妹言语提醒,这事总算是如愿揭过去了。”

丘若兰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们同是丘家人,自然要同心协力,承大哥如此,却是拿若兰当外人了。”

丘如承尚未说话,旁边的丘玉晴已经看到丘如意,冷哼道:“若兰妹妹是自己人,不必如何见外。若兰妹妹才是实打实地解决了问题,不象有些沽名钓誉之辈,惟恐天下不乱,到处嚷嚷,好显她的姐妹情深。”

丘如承顺着妹妹目光的看去,见是丘如意,忙喝住妹妹道:“你越大越糊涂了,竟不识好人心,还不住嘴,去给你如意姐姐陪罪。”

丘玉晴紧绷着脸不肯上前,丘如承不由为难起来。

他心疼妹妹今天的遭遇,不忍使她为难,但丘如意那时明显是一片好意,不顾自身安危强出头,却被妹妹责难,若不让妹妹道歉,难免让人心寒。

丘如意见状,便笑道:“承大哥不必如此,我那样做并不是为了丘玉晴,我为的是丘家的尊严,所以她不必谢我,我也不稀罕她谢。不过我这里倒有件事,想和承大哥说一说。”

丘玉晴不服丘如意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翻一个白眼,赶紧拉着哥哥说道:“在这里的时间也够长的了,咱们还是赶快回院子里去吧,免得众人生疑。”

丘如承只来得及对丘如意展开一个笑容,便被妹妹扯着衣服拉走了。

丘若兰便劝丘如意道:“晴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时日长了,自然就知道姐姐的苦心。不过,这事总算是暂时解决了,也算是幸事一桩。”

丘如意点头道:“妹妹才高智足,我果然没有看错妹妹,在此多谢妹妹为丘氏家族扫除后患。”

丘若兰甜甜笑道:“姐姐如此说,真是折煞妹妹了,妹妹不过是凑巧罢了,再说为自己家族尽一份心力,本就是应该的。”

丘如海便在一旁笑道:“你们真是够了,自家姐妹还谢来谢去,也不嫌累得慌。赶紧回正院吧。”

丘如海兄妹来到正院时,原本是吃中饭的时节,但知情的众人哪还有心思吃,纷纷寻了借口回家,丘如海亦不例外,丘如意便寻不出机会与丘如承独处,只得暂将事情放下。

一路上又对丘若兰如何解决事情颇为好奇,有心问哥哥,但一个车内,一个马上,这等事又不能公开了说,丘如意少不得暂且忍着,待回家后细细追问。

这时安氏子弟也回到秋枫山庄,安世焕便大叫着让人快些准备浓茶香汤漱口沐浴,看到众兄弟面带揶揄,不由恨恨说道:“暂时先让丘家人得意一会儿,等我回到京城布置一番,才让他们见识到我的利害。”

不想这时,安世诚却走了进来,冷笑道:“世焕兄是想要毁约出尔反尔?”

众人大惊,问道:“你这半天去了哪里?”

安世诚朗声答道:“我一直就在池塘旁边。”

第八十章 收拾残局

安世诚的回答,让安世弘大松一口气,却令安世焕三人大恼:“你什么时候去的那边,为何要袖手旁观我等被那丫头欺负?”

安世诚冷笑:“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过去,是你叫人去请娼妓的时候?还是你冒认我的名义调戏丘家女子的时候?”

安世焕不由闭了嘴。

他知道安世诚是个老学究,偏他却最是个放荡不羁的,经常饮酒狎妓,这次跟着众人来秋枫山庄游玩,安世诚便明言不许他胡来。

安世焕心想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绝色,只当修身养性了,便满口答应了。

哪里想到却无意中听说集翠坊的女子不输京城,便起了兴趣,这才找了个借口,偷偷跑出庄园去招了来。

后见丘玉晴似对卢国公府大公子这个名号极感兴趣,羞答答欲拒还归,安世焕便起了促狭心,欲戏弄她一番,也想捉弄一下安世诚,这才不提自己名姓,让丘玉晴等人误认为他便是安世诚。

如今被正主反问,他只好讪讪笑道:“玩笑则已。你要是看不过去,当时阻止了就是了,怎么还躲到旁边看戏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的?”

安世诚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就是你被扔到池塘的时候。”

原来今天长祝奉了安世诚的命,到庄子里做事,不想无意中撞见安世焕冒名调戏丘玉晴,他心道不好。又知道丘家与国公府的渊源,急忙跑回去告诉了安世诚,故安世诚慌忙跑了去。

那时正好丘如意也走了过去。安世诚心知这不是个吃亏的主,也恼安世焕坏自己名声,便不急着出来调节,而是隐在一边看热闹。

果然见丘如意不过隐忍片刻,便大发雌威,将安世焕三人扔到水里去了。

这虽是安世诚竟料中的事,却忍不住又是赞叹又是摇头的。连他自己不知心中为何如此矛盾。

不过丘如意生起气来,倒比那日草地里爬起来时的气急败坏娇媚多了。只是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未免粗俗了些,不是个贤淑女子的模样,将来真要好好教导一番才成。不然…

安世诚此时脸红心跳,想不下去了。

长祝见自家爷只管呆呆看着前方,又莫名其妙地面红耳赤地,他心中奇怪,再看时,发现安世诚躲躲闪闪地看着的分明是丘如意,便暗暗疑心自己从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这主仆二人各自发呆地想着心事,直到安世焕被按着吃了泥浆,安世弘等人走来。安世诚暗道数声惭愧,心里方才平静下来,他相信安世弘为人公平。故也不出来,只等众人和解了,他才跟在后面回到山庄。

这些众安氏子弟自然不知,只有安世焕大叫安世诚全无兄弟情,安世诚却捂着鼻子,说道:“你赶紧洗漱去。我还有话要问你,你也不嫌臭。”

众人此时也觉得这院里都被安世焕三人给熏得臭了。除了安世诚外,纷纷掩鼻离去。

安世弘一回到院里,便看到陈先生含笑立在门前,心中顿安,忙走进房去掩门,看到王贵知趣地守在门前,于是开口问道:“事情可妥了?”

陈先生拱手笑道:“幸不辱命。那方家小姐愿为保全方氏清名慨然赴死。”

安世弘点头,叹道:“如此一来,只要有心人呼喊,刘氏逼死方进之女,定被天下文人指责,到时再重提皇上亲政之事,必见奇效。只是要生生牺牲方家小姐的性命,却让人不胜唏嘘。”

陈先生说道:“公子不可作妇人之仁。方进一生清正,为国鞠躬尽瘁,他的女儿就该为保全父亲之名保节身死,不该苟活于行户之中,如今因为这一死,能令皇上亲政,既完成了父亲心愿,尽了孝道,又可因此救出妹妹出火坑,也算死得其所。”

安世弘点头,笑道:“先生口才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

陈先生哈哈大笑道:“公子过奖,不过雕虫小技尔。”

安世弘却道:“先生不必自谦。只是今日安世诚曾消失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撞见?”

陈先生忙道:“请公子放心,老朽此事做的机密。太后眼线虽多,将来查证起来,管保查到焕公子那里,到时齐郡王百口莫辩,太后必不再相信他了。”

安世弘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齐郡王身为安氏子孙,手握兵权,不思为安氏所用,竟甘心为刘氏一族驱使,着实可恨可恼,但愿经此一事,他能抉择正确的方向。”

不提安世弘如何发表感想,只说此时已洗漱完毕的安世焕出门来,见到安世诚正站在院里,心中奇怪,正要开口时,却不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知道必是方才在水里泡得久了,受了寒,不由得骂道:“好一个母夜叉,看我将来如何报这个仇恨。”

安世诚微一皱眉,说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丘家不再提此事了?真要出尔反尔不成?”

安世焕哼道:“他们还真以为我怕他们告到太后那里去?污了安氏名声又如何,安氏宗亲,哪一个不唾弃我父亲为了荣华富贵投靠刘太后,虱子多了不怕痒,我怕什么。”

安世焕说到这里,全没了往常吊儿郎当的风流神态,眼中满是愤恨哀伤。

安世诚淡淡说道:“你父亲在朝政上如何,与你现在出尔反尔有关系吗?”

安世焕又嬉皮笑脸起来,说道:“当然有关系。我刚从池塘里爬出来,一身的臭味,熏得自己头昏脑涨,这才由着他们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破着丘家损失一个女儿,也要让天下人看看安氏子弟的德行,公子会因此为太后立一奇功’。他们还真以为我怕了。以后如何,也要看我的心情,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整治一下他家丘家,我看他能耐我何?想胁迫吓唬我,还嫩着呢。至少也要查出那个夜叉是丘家哪一房的。”

安世诚闻言,不由皱一下眉。

安世焕没有看到,只是奇怪道:“你怎么对我出尔反尔如此关注?”

安世诚冷冷说道:“你还是打消报复的念头吧,不然整个卢国公府就要和齐郡王府对掐起来。那年北夷入侵,丘家曾救了我全家性命,就凭这一点,你冒我之名戏弄他家女儿,就在陷我家于不仁不义之中,虽误会澄清,可到底是我家请来的人,占了一定的责任,如果你再行报复之事,你说我家该不该同你府上撕破了脸皮。”

安世焕倒慌了,忙道:“我只是玩心重些罢了,真不是要陷害于你。”

说到这里,安世焕不由搓起了手,他这玩笑也太大了些。

安世焕知道因为他的父亲为安氏宗亲不齿,连带着他也不被安氏子弟正眼相看,他不得不整日饮酒苦中作乐。

幸好还有一个书痴安世诚,从不过问朝政事,只一心读书,又因他也有点小才学,竟比别人还高看他一眼,所以他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安世焕想了想,陪笑道:“这可如何是好?”

安世诚说道:“只要你见着丘家绕着走就行了,其他的事,不须你操心。”

安世焕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安世诚心中松一口气,暗道:“丘如意倒是嬉笑怒骂痛快的很,却让我不得不出面为她收拾残局,丘家真该好好教导女儿了。”

再说丘玉晴一回到家中,便扑到母亲怀中痛哭,倒反唬了宋氏一大跳。

丘如承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宋氏知道她如珠如宝的女儿再也无法嫁入高门大户了,也不由落了泪:“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原来因为和丘若兰不对付,丘玉晴原本就打定主意不赏丘若兰那个脸面的,却不想昨日她无意中听说秋枫山庄来了人,今天竟鬼使神差地坐车去了丘若兰庄子上游玩,这才引出这些事情来。

丘玉晴哭道:“都是因为丘如意,如果不是她咋咋呼呼,把事情弄得这么大,这事说不定就遮掩过去了。”

丘如承因为方家之事,心境早就发生了改变,并不认为妹妹高嫁是件好事,所以在这个事上,他态度尚算平和,此时便说道:“妹妹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如意本是一片好意,便是事情闹大了,也是为了给你出气。”

宋氏心中暗叹,这事遮掩过去又如何,便是勉强嫁入高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真闹出来了,丘家便算是与高门结下了仇了,现在的丘家可不敢由着性子去赌。

宋氏不由担心道:“丘如意这一闹腾,那齐郡王府上怕不肯吃这个亏,以后还有得的闹,真是后患无穷啊。”

丘如承笑道:“这事多亏了若兰妹妹提醒,‘打蛇打七寸’‘安氏子弟最怕坏了安氏皇室的名声,被太后捉了把柄’,故儿子才能从容与他们争辩,最终令安世焕道歉,并令众人发誓永不再提此事。”

宋氏口内虽道:“没想到若兰丫头倒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心里却不肯相信那皇室宗亲如此好说话。

不过,第二日宋氏便相信丘若兰确实是个聪慧过人的,因为安世诚押着安世焕亲自上门再次道歉。

第八十一章 如承赎人

因为安世诚兄弟的亲自上门致谦,而且态度极为诚恳,丘敬一家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宋氏见安世诚一表人才,亦是忠厚友善之辈,心中暗叹女儿没福气。

丘如承则默默在心里刷新了对安世诚的认识,虽然他们是初次见面,却对其耳闻已久,从前只当安世诚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如今见出身郡王府的安世焕对他的态度,才知也是个不简单的。

总的说来,双方的这次见面尚算和洽,丘如承客客气气送走安氏兄弟,想到昨日丘如意的话,正准备出去,却见丘玉晴走来。

丘如承忙请了妹妹坐下,玉晴低头说道:“妹妹名声已坏,再也嫁不到高门大户里去了,既然于家族无用,哥哥倒不如索性和父母商议一下,将妹妹送往齐郡王府,将来说不定对父兄的功名前途有帮助呢,也不枉了你们白疼我一场。”

丘如承闻言,不由怒声呵斥道:“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以咱们家的家世,你进去只能做个妾,你又是个不吃气的性子,还是因为这样原因进他的府,送你进去,无异于送你进火坑,父母就你一个女儿,哥哥就你一个亲妹子,这是在生生剜我们的心。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糟糕,一切都有哥哥在,就算糟糕千倍万倍,哥哥宁可养你一辈子,也不会让你受他人的委屈的。”

丘玉晴听了。便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丘如承心中暗叹,也是心伤一回,又劝慰了一番妹妹。

丘玉晴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自小深得父母等人的喜爱。在府中甚至比哥哥的地位都要高,她只当是因为自己长相美貌伶俐可人疼,但昨日出事后,在丘若兰的劝说中,让她无意中明白,这全是因为她将来会高嫁能带给丘家助力的缘故。

原本她还在疑惑中,却见丘如意左一句丘家名声。右一句丘家尊严,才始知道原来丘氏族人。早就有意识地把丘氏家族刻进丘氏女儿的脑中,为丘氏为荣,以丘氏为尊,并为丘氏付出。

这样一来。丘玉晴终于明白,为何哥哥对丘如意不一般了,她不得不承认,除了自己以外,丘如意中众丘氏女子中是最为出色了,说不定哥哥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昨天这是眼见自己没了前途,只怕以后越发对丘如意另眼相看了,故此她极怕家人把自己送到那个色鬼手中。便状着胆子来试探哥哥。

不管哥哥所说之话是否出自内心,但目前来看,至少可以令她心安一时。

但看到丘如承急匆匆出去。她知道这必是去见丘如意去了,心里又生不悦,甚而怀疑是哥哥为了快速打发自己走,才不得不胡乱敷衍自己的。

不提丘玉晴如何在丘若兰的挑拨离间下,暗在心里与亲兄长生了嫌隙,只说丘如承来到丘荣家中。先去给于氏请了安,便和丘如海兄妹二人到书房说话去了。

丘如承先安丘如意的心。说到安世诚上门道歉一事,道:“卢国公府的大公子一力担保,这事到此为止,双方都不得再寻机报复的。”

丘如意冷笑:“说的好像他们吃亏了似的,原就是他们的错,我才出手教训,他们来这么一出,倒成了咱们的错了,竟是他们宽宏大量,真没见过这样黑白颠倒的无耻之辈。”

丘如海无奈地笑劝妹妹道:“虽然是咱们吃了亏,但谁让人家是王孙公子呢,如果事情真到这里,也算是丘氏的幸事了,至少卢国公府这次是真的向着咱们的。”

丘如意冷哼道:“说不定真是应了若兰所说,他们也怕被太后拿了把柄,这才不得不为之,谁知道以后他们是否守诺呢。”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知,至少现在来看,事情还算不太坏。

丘如承又为妹妹昨天的失礼对丘如意道歉,说道:“玉晴实在是吓怕了,所以才口不择言的,你向来极为明理,又是姐姐,就再疼她一回,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等这事过去,我让她亲自给你赔不是。”

丘如意摇手道:“罢了,我和她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请承大哥放心,我们在家怎么斗得你死我活,这在外面,我们乃是出自同一个丘家。”

丘如承心中暗叹,妹妹虽聪慧过人,却被众人捧得太高,故在心怀上输给丘如意太多,只希望经此一事,妹妹能心智上成熟些,不然就算自己竭力相帮,她将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丘如承摇了摇头,笑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昨天我心中实在是乱成一团麻,今天好些了。”

丘如意便道:“方家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丘如承叹气,丘如意便冷笑道:“我昨天在庄子上见着她了,还替丘家道歉来着,她反倒极体谅丘家的难处,对丘家当日抽身事外也极为理解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已经劝过了,也说了你赎买一事,”

丘如承二人大惊,原来安世焕招的娼妓竟是方家大小姐,不管安世焕存的什么心,对于方家小姐来说,怕是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寒的了。

丘如海眼见丘如承面色铁青,劝慰道:“许是为了商量解救之法呢。”

丘如意可没哥哥这样的好心,直接冷笑道:“如果真是如此,晴丫头昨天怕就是另一天翻地覆的境遇了。我当时见她面如死灰的模样,还着实劝了一番,也说了承大哥赎买之事,如今只看承大哥如何做了。”

丘如意见丘如承面带犹豫,便又冷言道:“我知道承大哥为免拖累丘家,总在等机会,可这机会不只是等,也要自己主动找。我昨夜思来想去,倒觉得这个时候出手,也是时候了。”

丘如承忙道:“愿闻其详。”

丘如意便分析道:“当日方家坏事时,丘家袖手旁观,已经表明了立场;方大人发配边疆,方家小姐也进了那种地方,太后掌管天下多年,心怀自非寻常俗人可比,就算恼恨方大人多事,这气也该消了。倒是咱们丘家,虽是了保全丘氏一族,但在外人看来,却未免太过冷血,如今出手虽晚了,想来也能消除一点不良影响。”

丘如意见丘如承只管深思不语,又道:“我认为此事不能再假手他人,很该承大哥亲自出手。说句失礼的句,丘家凉薄之名,敬伯父已经承担了,身为未来家主的承大哥,便需要表现出你的仁义来。这事成了,丘家名声就变好了,将来起复也容易些,事情不成,承大哥还能担个痴情男儿的名头。万不得已让刘氏记恨,承大哥便如我祖父那般,独自将罪名担了就是了,时过境迁后,如今难道我家不是丘氏人吗?”

丘如承听罢,朗声笑了起来,拱手道:“如意妹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还犹豫不决,倒是枉称男儿了,我这就告辞回府准备一番,立马就去赎人。”

丘如意忙起身道:“祝承大哥事情顺遂,若有我能相帮的,尽管说,我决无二话。”

丘如海送走丘如承后,对着丘如意上上下下细看一回,笑道:“嘴巴巧成这个样儿,还是我那人人都道不学无术、粗鄙不堪的如意妹妹吗?”

丘如意闻言不由翻一个白眼,她为了不负方芸,昨夜她坐在床上反复思考如何劝说丘如承,每想一条还特意记在纸上,生怕忘了,故一夜都不曾睡好,就是方才听说丘如承过来,她还特意将纸拿来,在脑中反复记诵。

如今果然事成了,她颇为得意,听见哥哥如此说,便不提自己的辛苦,只哼道:“我本就是个优秀的,只不过是你和众人一样狗眼看人低罢了,以后好好学着些吧,定要受用一生的。”

丘如海听了妹妹的大言不惭,笑道:“别说大话了,快去补个觉吧,瞧那眼睛黑的,不知道还以为被谁打了一拳呢。”

丘如意闻言,气丘如海揭了自己的底,恨恨给了哥哥一拳,方才回房歇息。

丘如承回府后,稍作收拾,果然亲自去了集翠坊赎人。

集翠坊虽自诩清高,不同寻常烟花之所,可到底也不会做赔本生意的,当日以为方芸是个奇货可居的,高价买了来。

却不想方芸容貌不算出色,琴棋书画也只懂皮毛,虽读了不少的书,却于吟诗作对上才能平平,集翠坊倒也想着下工夫培养一番,那方芸也为护妹妹周全,不得不勤奋努力地学习,但天分所在,非人力所能强求,总无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