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看着一旁装着聊墙角花木的安世诚二人,小声笑道:“把客人关在外面,主人家躲在房间说话,这不太礼貌吧。况且我也不过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占不了多少时间,不如直接就在这里说吧。”

丘如源气得两眼冒火,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恨不得把妹妹打昏了拖走,此时却不得不压住火气,低声说道:“赶紧说完就走。”

丘如意便笑丘如源道:“大哥可知嫂子不愿意离京回顺阳老家?”

丘如源以为妹妹过来吹妻子的邪风,便不耐烦道:“我自然知道,如果你是说这事儿,那就可以回去了。”

丘如意不理会丘如源的下逐客令,而是讶然:“既然大哥知道这事儿,为何不想个法子开导劝说,竟让嫂子为此忧伤惆怅。”

丘如源听到这里心里越发恼火起来,冷哼道:“岂有不劝的,这事自有母亲和我,你别瞎操心了”。

妻子不愿意回老家,一方面是她自小在京城长大,不太能适应乡下生活,再则也是少年夫妻情深,不忍长久长离。

但为了更好地照料她母子二人,也只有交给母亲照顾,他才能放心地在京城求学读书。

他倒着实劝过妻子,并细细分析其中利弊,只是怀孕的妇人格外的情绪化,况且妻子本就是个才女,越发的爱悲春伤秋。

丘如意视而不见丘如源的恼火,点头叹道:“大哥真是心粗,既然劝过还不中用,必是没劝到点上,嫂子心结不除,你就这样放心送她回去?”

丘如源只好搪塞道:“妹妹有心了,我会将此事记在心中,左右还有两日,定会劝得她开开心心回去的,若是没其他事,你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客人呢。”

说罢,丘如源往安世诚二人那边撇了一眼。

却不知安世诚二人此时异常地尴尬,倒有些后悔不该留下来。

他二人来拜访丘如源,虽有正当理由,却都揣着小心思的,乍见丘如意现身前院,二人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得见佳人,惊的是这佳人有点视规矩如无物。

但现在京城风气越来越开放,而且他二人以为丘如意此时出现在书房中,或者是为了读书上的事情,或者是借读书之名行相看考问之实,故少不得暂将规矩看淡一些,厚着脸皮呆在这里。

哪知丘如意却一字不提诗书,倒是守着众人提起丘如源夫妻间的事情,让他二人顿觉无法自处。

安世诚更是再一次在心里坚定:将来务必得督促丘如意好好学习女戒了。

偏今天丘如意打定主意,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丘如意说道:“既然劝不到点子上,任大哥再怎么劝,也是无济于事的。而妹妹这次过来,就是教大哥一个事半功倍的法子的。”

丘如源敷衍道:“哦,什么法子?”

丘如意便正色道:“嫂子不愿离京,原因倒真有几条,但最关键的却是:担心你二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会纳妾侍,到时有了新人忘旧人。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你给嫂子保证不纳妾,这样她才能放下心回顺阳城安胎。”

丘如源听见妹妹公然管自己房中事,忍无可忍,呵斥道:“住口,这事也是你该管的吗?”

丘如意无惧道:“我当然能管。嫂子如果心情不好,可是会影响到她腹中孩子的健康,她腹中的孩子是我们丘氏的血脉,是我的小侄子。为了孩子,我一个做姑姑的,倘且要管不该我多言的地方,你做为父亲,难道不能在这事上作出一点让步吗?女子能从一而终,男子就不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丘如源快气疯了,连连叫道:“住口。”

丘如意仍不管不顾地说道:“嫂子容貌绝美,富有才情,也值得大哥如此对她。况且父亲亦是守着母亲未置妾侍,这才是让儿女及世人敬佩的伟岸男儿呢。只要大哥向嫂子承诺不纳妾侍,不仅我住了口,嫂子也能安下心来相夫教子。”

丘如源对这个妹妹实在没有办法了,这种话也好守着外人说出来?真该让母亲好好管教一番了。

丘如意说完这番话后,便只管看着丘如源让他表态。

丘如源内心深处未必没有贤妻美妾的雅趣,但目前他新婚才刚两年,与妻子感情正是蜜里调油一般,又一心扑在考取功名上,暂时倒还真没有纳妾打算,即便是妻子怀孕身有不便之时。

丘如源颇为无奈地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该如何做了,你快回去吧。”

丘如意深呼一口气,自己倒是不辱使命,也算是对得起嫂子了,以后她便与自己不再相干了。

丘如源看丘如意如释重负的神态,心中反倒疑惑起来。

妻子不愿意随母亲回顺阳城,虽然自己认为情有可原,但在外人看来,却不免认为是因为妻子疑虑母亲不能照顾好她,偏前段时间这姑嫂二人又生了点嫌隙。

他见丘如意不避讳人地过来说此事,还以为是挑妻子的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

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孩儿如何会想到这些?难道是妻子说给她的?

丘如源原本是打算先打发走妹妹,等他送走了客人,再同她好好理论,然脑中出现这个念头后,他鬼使神差地问道:“这是你嫂子请你过来做说客的?”

丘如意摇头,丘如源暗松一口气。

丘如意看丘如源紧张的神态,知道这是因为大哥太在意嫂子了,不由暗叹一口气,说道:“嫂子在妹妹眼前,倒是从没表现出什么来。是若兰妹妹看着嫂子心情不好,便给妹妹出的这个主意,说是让妹妹帮着解了嫂子的后顾之忧,嫂子定会心中感激,等将来妹妹出门子后,她便是妹妹在夫家站住脚的后盾。”

丘如源一听,顿时气炸了肺,心中埋怨丘若兰出的馊主意,害他一家子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冷哼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倒是懂得真多,你也耳软,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也老大小的,怎么就没一点主见。”

第一一五章 世诚误会

丘如意听了笑道:“能者为师,我倒觉得若兰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

丘如源忙摆手道:“她怂恿你管兄长的事情就不对,原以为她是个好的,以后或能有些出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快回去,我这里事完,会再和你细究此事的。”

丘如意便看着丘如源意味深长道:“原来若兰妹妹果然在大哥和大嫂心中是不同的。所以她才会这样为兄嫂的感情着想,倒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丘如源脸色微红,也是因为丘如意的性情不够柔和,且母亲又一心将她低嫁,所以当见到更为出色的丘若兰时,他便免不了对其寄以厚望,希望她能攀门好亲事,成为丘家旁支这边的助力,也因此放任妻子与其交好,如此看来,原来也是个不规矩的。

丘如源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他方才命人去内院时,明明说当时丘若兰正陪在妻子身边,方才妹妹也说趁母亲不在,又因丘若兰的撺掇,如此看来事情决不像妹妹所言那般简单。

丘如源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此时外人在场,他一时也不便深入深究,只好先催着丘如意回内院,心里已打定主意,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丘如意总算不负王巧儿所托,将话传达过来,而她每次特意提及丘若兰都咬词极重,又留神看着安世诚,果见安世诚眉心皱得越来越深。

他向来是个极重规矩的。为此二人没少吵了嘴,任丘若兰再乖巧聪慧,这把手伸到堂兄屋中事一项。必会让安世诚生厌,除非安世诚是个没主意的,不然决不会任母亲给他选这样一位妻子的。

当然如果他确实是个没主见的,又重美色,便是成了这门亲事,以丘若兰要强的性子,对她来说。决不是件好事的。

丘如意面上不由笑得越来越甜,临走又笑看一眼安世诚。心中暗道:书呆子,本小姐可是以德报怨,帮你避免了一桩不好的亲事,希望你好自为之。

但丘如意是一腔情愿了。安世诚完全不是这样理解她临走的一笑。

安世诚听了半天的墙角,又看到丘如源似了悟了一般的铁青脸色,便在心里大体了解事情的原委:丘少夫人联合外人给丘如意下套,希望助着她解决丈夫纳妾的问题呢,也不知是因为机会难得,还是其他原因,竟然由着小姑子在有外客的情况下,跑到前院来谈这事。

安世诚不由冷笑,丘少夫人这般行事。未必能解决事情,却更将家人推得远了。

丘少夫人或许是一时情迷看不清,丘若兰在这事上的态度。倒让人玩味。

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其他人或许是靠着娘家兄弟的前途,也间接受制于嫂子弟媳,但他安世诚的妻子决不会受此委屈的。

丘若兰小小年纪,想不到倒是蛮懂人情世故的,更懂得因势利导。只是这品行却有待商榷。

可惜他此时不便插言丘家家事,以后得找个机会提醒丘如意。小心提防着丘若兰。

不过丘如意说话间,三番五次地看他,尤其是临走时冲他意味深长地笑,又是代表了什么呢?

以二人几次来往,必不是对自己一笑留情,倒像是提醒警告之意。

安世诚心里怦怦直跳,莫非是因为自己母亲这段时间的变化,让丘如意认为自家求娶之心,这才在明知自己在场,便将计就计,跑来毫不避讳地谈论男子纳妾一事。

这是提前向自己提要求,还是企图用这个打消自己求娶的心思?

不管是哪样,至少是堂堂正正说了出来,虽说于规矩上不合,却比丘少夫人算算计计强百倍。

安世诚正出神中,丘如源已经过来,自我解嘲笑道:“方才真是让两位见笑了。”

安世诚二人忙拱手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倒是我们失礼了。”

几句话过后,安世诚二人便告辞而去。

丘如源送走客人后,会在那里倒着实气闷不已,敢情他二人特意多呆这一会儿,是打着看自家的笑话的心思呢。

丘如源揉一揉眉头,他现在早没了心思看书,便喝一碗茶,清了清神,往后院走去。

此时王巧儿刚送走丘若兰,正躺在床榻上歇息。

丘如意回到内院,并没有去王巧儿那边,而是回到自己院里,派了杏儿去给王巧儿说道:“已经按着嫂子的意思说了,大哥答应下了。”

王巧儿闻言高兴不已,丘若兰心中冷笑,面上却笑成一团,上前恭喜王巧儿,却又对丘如意没亲自过来一事挑了些理。

王巧儿倒是因为去了一块心病,并不十分在意。

送走丘若兰后,她便躺在床上,正在心里打点应对丈夫的话语,便听丫头报:大公子回来了。

不等王巧儿起身,丘如源一阵风地走了进来,直接问道:“方才妹妹去前院,你可知道?那些话是不是你让她说的?”

王巧儿不由一愣,心中疑惑,丘如意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以为丈夫过来会体谅她怀胎不易,然后山盟海誓不纳妾,怎么就直接上来问罪来了。

王巧儿正在心里考虑如何作答,丘如源又道:“我不是已经让人告诉你,前头有贵客,怎么还让她去前头去了?”

王巧儿见丈夫脸色不好,她自嫁过来,还真没见丈夫如此严肃,心里直觉不好。

王巧儿定一定心神,斟酌着说道:“方才她和若兰在这里,大家随意谈了几句,后来她就走了,说是有话要对你说。她是小姑,乃是娇客,平常母亲在家时,也不曾拦着她,如今母亲不在家,我这做嫂子也不好十分拦她,再者,我想着客人来的时间不短了,或许走了也未可知。再则,她到底是位小姐,二门前后自然有人守着,若真是不便,也定会拦着她的,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也不知她和你说了什么?”

丘如源冷笑:“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她院里的丫头不是来回话了吗?‘已经按着嫂子的意思说了,大哥答应下了’。这会又来蒙我。”

王巧儿闻言大惊,她没想到丈夫行事如此迅速。

倒是她大意了,自她嫁过来,便见丘如源一直温温和和的,对自己言听计从,却忘了他既然能少年中举,必是个极聪明的人儿,这事必是被他察觉出来,他又是这里真正的主人,用不着费多大工夫,就能查出他想要知道的。自己怎么猪油蒙了心,想要哄骗他呢。

王巧儿便叹一口气,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过是想与夫君‘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只是被世间条框所界,为了一个‘贤’字,不敢在夫君跟前明言,唯有暗地里忧愁。后被若兰看到,她便自告奋勇悄悄说与如意知道了,偏如意又是个急性子。不过幸好无事,还请夫君不要再责怪为妻了。”

丘如源定定看着妻子,点头道:“我一直以为和你心心相通,如今看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了。果然是至亲于疏夫妻,这点事你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怎么就转着弯地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来做这种事。”

王巧儿心中大骇,慌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让小姑去说,是若兰心疼我,才说与了如意听的,你要相信我。”

丘如源冷笑:“你把事情都往若兰身上推。我不相信,一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也没个亲嫂子,她就会懂得这些?如意比她还大着几岁呢,都想不到,何况是她?必是你与若兰关系密切,说话全无忌讳,又让她传与如意知晓。”

王巧儿急忙摇头,争辩道:“若兰虽年小,却读过不少的书,这个年纪虽算大,却也不小了,也算是早开情窦的年纪。”

丘如源哦了一声,冷道:“原来你们读的竟是这些书,倒也难怪了,如此说来,如意不读书倒是对的了,免得学成你们这个样儿。”

这话就严重了,竟带了点质疑品德的意味,王巧儿急得大叫起来:“真不是我主动求如意的。”

丘如源哼道:“求不求的,等母亲回来,一一查问起来,就都明白了。我虽不太喜欢如意,但她到底是我的手足,她那里出了笑话,我面上也无光,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巧儿知道婆婆更是个利害的角色,丘如意有些话可能不会对丘如源说,但决不会瞒着婆婆的。

王巧儿便拉着丈夫的,泣道:“为妻明白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没及时拦住妹妹去前院,你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别告诉母亲。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我再不敢这样不顾全大局了。况且如意答应我,这事不会捅到母亲那里去的。”

丘如源看着妻子,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一切都是若兰作为吗,怎么如意又答应你不会告诉母亲?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你方才所说的话,我又该相信哪句话呢。”

王巧儿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失了言,不由嘤嘤哭了起来。

第一一六章 于氏问讯

丘如源看着梨花带雨的妻子,不由忆起二人成亲以来的甜蜜生活,心中一片黯然。

王巧儿出身书香之家,极有才情,不同凡俗女子,丘如源因此一向以妻子为傲,以为上天待自己不薄,为自己送上一位如此情投意合的佳人,如今看来竟是自己错看了人。

他不恼王巧儿制止他纳妾,这世间不纳妾侍的人何止万千,他既然寻到一位可心合意的妻子,做个钟情人亦无不可。

但是万万想不到,妻子原来内心深处竟是不信任自己的,不然就该亲自与自己说这事儿,哪怕在二人情浓之时提点一句,自己又不是那不解风情的木头,这事便也就成了。

如今她这样周转设计,自己往日对她的深情,倒白白成了笑话。

如果仅是如此,夫妻二人的感情或许倘有修复的一日,却没想到她竟然利用如意,尤其是还极有可能坏了如意的名声。

虽然自己不太喜欢如意,但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若真是对自己心心念念,她怎么能只为自己利益,便狠下心毁了如意的名声?

丘如源面上越来越冷寂起来,王巧儿看在眼中,心中惊骇不已,不敢承认,亦不敢再狡辩,只是在旁哀哀哭泣,希望丈夫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将事情压下去。

丘如源看着便是在痛哭,却仍不改娇媚模样的妻子,心里发冷,知道她仍在对自己使手段呢。

丘如源发一阵愣,对王巧儿叹道:“罢了,你莫要哭了,这事我也不追究了,而且我也答应你,以后不会纳妾的。”

王巧儿听到丈夫不追究此事,不由心中松一口气,又听丈夫说以后不纳妾,不啻一个焦雷炸在耳边,晕头转向,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

丘如源目光却落在远处,也不看妻子,而是板着脸面,告诫道:“只希望你再行事时,多想想后果。如意是我亲妹妹,她若是名声坏了,你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倒看不出什么,只是若日后我做官,前途不远也就罢了,如果真做了高官,权势倾轧,终究会成为对手攻击我的软肋的。”

王巧儿这才明白原来丈夫果然原谅了自己,忙点头连连保证道:“我再也不敢了。”

丘如源仍面无表情,王巧儿小心陪笑道:“其实今天这事,夫君也不必担心。连君是我堂弟,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那安公子将来亦是咱们丘家的姻亲,想来也不会多嘴的。”

原来她早在心里思量过了,有丘玉娟和丘若兰姐妹珠玉在前,安世诚是看不上自家妹妹的,所以也无所谓在他眼前出丑。

王连君原有心求娶如意,他也认为王连君将来是个有前途的,亦在母亲跟前极力撮合,今天妻子搞这一出,看来不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有让王连君相看之意了,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丘如源冷冷打量着妻子,说道:“但愿如你所想的这般,也希望你这个说辞能说服母亲。”

王巧儿大惊:“如意都答应不会告诉母亲的,夫君亦说原谅为妻,难道你不帮着将事情压下,反要告诉母亲不成?”

丘如源看着昔日娇俏聪颖的妻子,忽然觉得她面目丑陋,人也蠢笨,不由叹口气道:“以后你还是少读那些风花雪月的诗书,多和母亲学学管家吧。母亲乃是一家主母,你以为她人不在家,这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就会一毫不察?既然如意答应不说,那我也答应你,不会在母亲跟前提的,但也不会做这打压的不孝行径的,也打压不下去,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面对母亲吧,我这里可没什么法子,你不用指望我为你解围。”

王巧儿闻言,顿时呆若木鸡。

丘如源此时已经没了疼惜妻子的心思,一甩袖子往前院去了。

过不多时,于氏便回来了,没过多久,丘如源夫妻果真被请到上房里去了。

王巧儿心知不妙,但也明白,这事是躲不过的,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婆婆房中,眼睛则暗暗打量着室内。

于氏看见儿媳鬼祟的样子,不由冷笑道:“你不必看了,如意没在这里。我听到消息,就叫了你们上来,我回来才多长时节,你在心里推算一下,就该知道我还没工夫叫如意过来说话呢。”

王巧儿被婆婆点破小心思,不由低了头,又知多言必失,故轻易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言。

丘如源见了越发失望,于氏亦失望地叹息:当时怎么就被家雀啄了眼,看上这么个媳妇?果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看着那样灵秀聪慧的人,竟接二连三地做出这些蠢事来。

在这暖和的春天,屋里竟沉寂地透出丝丝冷意来。

于氏慢慢吹着茶,半天,方王巧儿说道:“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巧儿先是悄悄看一眼丈夫,却见丘如源眼观鼻鼻观心,果是个不准备帮自己的神态。

王巧儿知道此时不是自己的嘴硬的时候,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是儿媳一时顾虑不周,做下错事,还请母亲责罚。”

于氏母子见王巧儿如此,顿时皱起了眉头:好一个做母亲的,这样猛的动作,也不怕腹中孩儿有闪失!

就在于氏母子心疼王巧儿腹中那块肉时,丘如意已经得到哥嫂被母亲叫过来说话的消息,她在心中想了一回,便起身来到母亲房外求见。

丘如意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于氏听报后,便命女儿进屋来。

丘如意一时屋就看到嫂子正跪在地下,此时天气虽暖和,但青砖地下却仍是凉浸浸的,若是长久跪着,难免伤害身体。

丘如意倒不心疼王巧儿,甚至因为今天之事,恨不得她跪上十天半个月。

不过丘如意到底惦念着王巧儿腹中骨肉,不得不压下心中厌恶,笑着上前,一边扶王巧儿起身,一边对母亲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只是这事却不关嫂子的事,都是丘若兰那个丫头挑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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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休妻不成

王巧儿好不容易才怀有身孕,心里岂有不在意的。只是今天她确实做的不对,所以方才在于氏的威严之下,才不得不跪了下去认错。

跪了这些时候,王巧儿的膝盖便感觉一阵冰冷,此时丘如意过来相扶,王巧儿不由偷眼瞧了一下于氏,见她没什么表示,便忙借势低头站起身来。

于氏等王巧儿立起身来,这才横了丘如意一眼,轻斥道:“你在这里充什么脸面大的,我这里你也能作主了?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吧,等会儿我也要和你算算账,今天的事,你也有份,还只管拉扯别人。”

丘如意被母亲说的脸上一红,她鲜见母亲如此严厉,不敢如常嬉笑放肆,讷讷地低头缩到一旁去了。

于氏不再理会女儿,又看着王巧儿说道:“嘴一开一合,认借倒是容易,我问你,你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此时由不得自己不错了,王巧儿深吸一口气,小心答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猪油蒙了心,让如意插手夫君纳妾一事,又一时不查,让如意误在外客在时去了前院,差点坏了如意的名声。”

于氏看着王巧儿,冷笑道:“你认错倒是痛快,你可知道,仅凭这几条,我就可以让如源写休妻书了。”

丘如意闻言不由骇然看向母亲,她知道这事让会王巧儿受到教训,但没想到会严重到害她被休弃。

丘如意从母亲面上那里看不到一丝松懈,忙转头看向大哥,却见丘如源仿佛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无喜无悲。

丘如意没想到大哥如此薄情,心中顿时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赌气去前边了。

一个女子被休弃,不亚于取了她的性命。

自己虽然和王巧儿不对付,却还没到这种地步,王巧儿与大哥感情甚笃,况且她腹中还有丘家的骨肉。

她当时去前边,更多的是气丘若兰对自己暗算,便想着破坏丘若兰在安世诚心中的印象,让丘若兰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哪知他那里还没看到具体的成效,自己家里却要鸡飞蛋打了。

丘如意越想越急,一边暗自祈祷母亲是在吓唬王巧儿,一边拼命在脑中想解救的法子。

再说王巧儿初听婆婆说休妻,也是傻了眼。但当她的手无意碰到小腹,她的心不由有了一丝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