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帝一边与安国公等人周旋,一边暗令人报与刘太后得知。

刘太后也早就得了些消息,急宣刘献进了宫。

刘献原本还暗喜自己作的机密周全,没想到被太后一通审问,顿时傻了眼,急忙跪倒在地,辩解道:“太后娘娘明鉴,臣一向是个胆小的,哪有这天大的胆子,拿着全家族人的性命,行这等刺杀之事。这都是别人诬陷臣的,还请娘娘为臣做主啊。”

太后冷笑:“我也不信你会行这种事。但是安国公他们手中证据确凿,你该做何解释。”

刘献讷讷,太后眼光锐利,直刺人心,冷冷说道:“你最好对我实话实说,不然不只你,就是刘氏全族,只怕都性命不保。”

此时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有太后及她的几个心腹站在那里,因为刘太后的震怒及威严,殿里死气沉沉,让人感到身上冷飕飕地冰凉一片。

刘献养尊处优惯了,又是个没有多大成算的,没多久他的额头上就流下虚汗来,他心中的防线全面崩溃,不禁跪在刘太后脚下,坦白道:“是臣一时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但是臣只是派人暗中跟踪永平郡公,让他们见机行事,臣再没有在其他人那里安插人手,更加不会派人行刺太后娘娘。”

刘太后追问道:“你所言当真?这件事上,你若是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便地陷刘氏族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献忙不迭点头道:“臣所言据实,若有一丝隐瞒,就让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况且臣手中的人也有限,全面撒网,不如重点捕鱼,臣要的也只是永平郡公手中的兵权罢了。”

刘太后冷笑:“哦,你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好取他的兵权而代之,我竟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志气。”

刘献低头道:“我知道姐姐和父兄一样地看不上我,认为我无能,但我还是感念姐姐自小对我的疼爱之情。如今皇上身体越发的虚弱,我总要为姐姐的后路着想。兄长他们眼中只有权势,当年为了讨长先皇,任你在后宫挣扎,将来皇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知他们又将如何对你。我想着若是我手中能握着一支军队,到时也能帮着姐姐几分,让姐姐的路能走得从容些。所以,我才买了方家一个庄园,训练了一些好手,谁知一朝不甚,竟让人拿了把柄,也是臣做事不周全,害娘娘受牵连。”

刘太后闻言,一时倒没话说了,良久,湿润着眼睛又问道:“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主意,还是另有人给你出谋划策?”

刘献答道:“臣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后来有几个门人也暗中为臣谋划,训练人手和刺杀永平郡公也是他们帮着臣谋划的。”

刘太后忙问:“他们现在可还在你府上?”

刘献叹道:“当日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几人亲自带人去刺杀的,后来都遭了不测。”

刘太后气得直捶凤椅:“你真是糊涂,这明明是入了别人的彀!他们必是借机遁了去,偏你还拿他们当心腹。你当日为何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了主张。”

刘献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见刘太后生气,便求道:“还请姐姐救臣一命,臣是一心为姐姐尽忠的。”

刘太后恨了半天,终还是狠不下心拿这个弟弟顶缸,只得去见儿子。

再说长兴帝经过最初的手足无措后,在安国公等人的咄咄相逼中,慢慢在头脑中将事情理顺,慢条斯理地将其中的破绽一一指出,又道:“朕知道你们也是太着急查明真相,猛然发现线索,自然穷追不舍,却不想急切间来不及细思,便入了别人的圈套。众卿不如暂且先回去再寻线索,朕这里也会派人好生查证,自会还众卿一个公道。”

安国公等人也是老谋深算之人,岂会发现不了其中的不通之处,不过是欺当今皇上年幼,指望威胁恫吓一番,便是不能趁机将刘氏一族拿下,也要逼着太后自此避让前朝政事,如今见小皇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因时机不成熟,众人不肯往自己肩膀扛一个胁迫皇上的罪名,故只好奉命退下。

第一五四章 事败身亡

长兴帝身体虚弱,方才乃是强自支撑,看到众人退去后,心中稍稍松懈,这才懒懒靠在龙床上让侍者帮着换去沾满汗水的衣物。

这时刘太后也带着刘献去见皇上,一进大殿便看到儿子面色发黄嘴唇灰白,几无血色,好象随时都要羽化成仙而去。

刘太后既心疼又感到心悸,便向身后摆手,令刘献不必跟来,她自己则一步步慢慢走到儿子跟前。

殿中侍者宫人见到太后进来,忙矮身低声行礼,长兴帝听到动静。转头过来,略将身子坐正,轻声笑道:“母亲可查明事情真相了?”

刘太后慢慢坐在儿子身边,笑道:“你只管安心休养,这些琐事自有母亲,你不要多耗心神。”

长兴帝便叹道:“看来三舅舅果然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去了。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思,若是外祖父和大舅舅暗自谋划,这事倒也不稀奇,真是难得三舅舅还有这样的气魄,看来这世人人人难过权利关啊。”

说到这里长兴帝不由一阵急咳,刘太后忙帮着儿子轻拍后背,宫人急忙上前跪呈上药汤,长兴帝接过一口喝干。

刘太后接过药碗,轻嗅一下药味,不由蹙眉,轻斥侍者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服侍皇上用药,太医按时服药的嘱托,你们都当耳边风了。”

殿内侍者宫人吓得都跪了下来,殿内静悄悄地。只除了长兴帝的咳喘。

长兴帝平静下来,勉强开口笑道:“和他们不相干,他们倒是想着按时服侍的。只是方才安国公等人在此。所以我就没让他们呈上药来,免得那些人见我药不离口的,又该生出些事非了。”

一席话说的刘太后低下了头。

在世人看来,她的儿子是天下之主,她贵为皇太后,天下最荣耀的也莫过此了,却哪里想到刘氏外戚和安氏皇族正虎视眈眈盯着儿子的龙椅呢。她母子二人不过是相依为命孤苦度日罢了。

当年她的父兄或许只是为了富贵荣华一心效忠先帝,帮着先帝打下江山。但因为先帝对刘氏的不能全然信任,导致自己在后宫步履维艰,却未免寒了父兄的心,同时。也因为父兄已经享受到人间权力的极致,心思自不免有些活动起来。

先帝时还能压制一二,如今他去了,儿子年幼体弱多病,安氏皇族子弟手中也握着一些兵权,其中自然也不乏心思活络之辈。

也亏得两方势均力敌,相互制衡,又都不肯痛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她母子才得以安刘两方的夹缝中生存。

刘太后想到这里。心里黯然,虽然儿子是个聪慧的,偏身子又不争气。三年五载怕是振作不起来,以后的路艰难着呢。

好容易有个疼她的弟弟,却眼高手低,净给她惹麻烦。

刘太后收回神思,叹道:“他也是护咱们母子心切,本身却又才能平平。所以才着了虽人的道:被劝着私自在庄子上养了几个江湖草莽。原本也成不了气候的,偏偏又不知死活地瞄上永平郡公手中的兵权。这才被人嫁祸了。说来也可笑,他竟还想着将来能取永平郡公而代之,成为咱母子的后盾和心腹。”

长兴帝却不觉得好笑,面上淡然,说道:“我倒觉得他想成为国丈的心思更切!”

刘太后面上笑容凝结,叹道:“世间上哪能有不存一点私心的人,他虽还有这个想头,但总体来说,对咱们母子还算真心,就冲着他的这点真心,还请你能放他一马。”

长兴帝看着母亲,心中一叹,人人都争权夺利,却哪里知道身在高处不胜寒,真站在最高处,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长兴帝如是想着,便放缓语气,说道:“说到底他仍是参与刺杀永平郡公了,若是轻饶了他,安氏皇族怕是不答应。这事,容我再思量一下。”

刘太后便道:“只要查出真正的幕后主谋,这事就好办了。看来那人所图不小,并非只是让我还政这么简单。”

长兴帝便冷笑:“幕后主谋的事情,我们在明,他在暗,哪里说查就能查出来。我觉得这一两年似乎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里,我这里虽也有些线索,但真要找出那个人只怕不易。不过就目前来看,多半是皇室近支所为。”

刘太后闻言,倒有些埋怨儿子道:“这几年,你只一味地在在兵权上打压刘氏,让安氏众人渐渐做大,却又在京城将刘氏捧得那般高,徒让安氏憎恨刘氏,致使两方势力失衡,也怨不得让安氏子弟钻了空子。你到底是安氏血脉,先帝那般待你,你仍在心底向着安氏。”

长兴帝本还微笑地听着母亲发怨言,后听到“先帝”二字,面上一冷,说道:“我做这些与先帝无关。我既然是安氏子孙,自然要守住安氏的祖宗家业,不可能任由刘氏篡了江山去。之所以对刘氏既打压又高捧,却不仅是为了安氏社稷,难道母亲想将来刘氏因谋逆被诛满门?便是成功了,母亲了不起一个长公主,哪有现在这般自在。”

不想长兴帝因心中激动,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慌得刘太后急忙起身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命人去请太医过来。

长兴帝咳嗽稍缓,便摆手道:“不必了,我刚吃了药,太医来了也就这样,我稍微歇息一下就好了,母亲还是去前边处理政事要紧。”

刘太后见儿子已经平静下来,便叮嘱儿子一番,又训斥了宫人一顿,这才放心起身离去。

直到刘太后离去,长兴帝命心腹太监李全速派人去顺阳城细查,交代完后,又出了一身虚汗,李全忙带着宫人服侍长兴帝更衣。

长兴帝任由宫人服侍,眼睛贪婪地看着殿外夏日灿烂的阳光,苦笑道:“当日父皇怕刘家有了皇子外孙后,会架空算计自己,所以极力避免母亲生下儿女,拜他所赐让我有了今天这样一幅虚弱不堪的身体。如今我空守着大好江山,想到将祖宗家业发扬光大,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被人算计,都没精力还击。这个龙椅终久还是要成全了别支的安氏子弟,也不知先帝在天有灵,是否会感到心慰?”

事关皇家

第一五五章 怀疑世弘

当然有人不这么想。

康于氏借着西山寺提供给于氏消息的机会,又开始重新在丘家登门入室。

周县丞事发后,康于氏就到于氏跟前哭诉自家的命苦:“原本想着将来能给少立的前途借点力,后来便是借不着,好歹孙子也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外家,现在倒好,全都收了监狱里去了,将来成了官奴是一定的了,万一再和方家一样,将来可怎么好呢。都是少立这个孽子,若是当日不自作主张推了亲事,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于氏闻言早就皱起了眉头,听见又提当日拒亲的事,便打断道:“当日周县丞勾结贼寇时,就该想到不仅能得好处,将来事败后,亦会牵连到家人。你家现在这般也算好的,虽损失了一笔钱财,到底人没事,还是个完整的家。”

康于氏方才只顾着叫苦,说话没个数,此时被于氏一顿数落,头脑倒清醒了许多,知道不该说拒亲一事,戳了于氏心底的痛处,又不想被于氏太看不起,便忙又笑道:“姐姐说的是,只要人没事就好。说来,家里倒也没损失一丝一毫的钱财,反正媳妇自己手里也有不少的私房,这笔钱财她拿出来倒还没伤筋动骨,她也说了,若是官中允许将亲家买出来,也不用我们出这笔钱。”

于氏倒是愣了一下:“当日不是说她被继母苛待,没多少嫁妆吗?”

康于氏神情间颇有些得意:“她继母管什么事。当家的还不是爷们?她明里是没有多少嫁妆,但她父亲暗地里倒是补贴了一大笔银子给她。我这个媳妇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继母弟妹对她无情。她倒是还想着将来赎她们呢。”

于氏垂眸不语。

原来周县丞早就有了准备,匪徒一说本就漏洞百出,看来还是被丘玉娟说对了,果然是朝堂派系争斗的结果,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派系。

不知周县丞当日是否想到会连累家人?他以死相酬明主,也不知他的明主是否会救出他的家人,只怕他的家人到头来还不如方家呢。

其实于氏想的也不差。安世弘此时除了袖手旁观,还真没有其他好办法。

当日方家他不能出手。如今的周家,他为了不暴露自己仍只能眼巴巴看着,而且因为周县丞为女儿家人留了后路,也让安世弘有了借口。更加的心安理得地在旁干看。

但安世弘的袖手旁观,却并没有真将他的嫌疑摘去。

就在康于氏对于氏哭诉的当口,长兴帝正同刘太后一起听李全汇报这几日的所查所获。

当长兴帝听到,当日方芸出现在秋枫山庄,亦有周县丞的手笔时,不由点头道:“这个人心思也够狠的了,当日利用完方进,竟然连他的女儿都要利用,幸好有丘如意开导。没能死成,不然又是件棘手的事情。”

李全也笑道:“人行事不能太决绝,虽然那姓周的只是奉命行事。却也因此知道自家主子的狠辣。知道他若出了事,不仅丁点不能指望相救他的家人,说不定他的家人还会更悲惨,所以才匆匆将女儿打发出去,也为自己一家留个希望,却没想到。他女儿在丘家奚落丘如意时,竟被咱们的人瞧出不对来。顺藤摸瓜就到了他那里。”

长兴帝点头笑道:“又是丘如意!这个女子倒是有点意思,几件事下来竟都有她的影子。”

李全笑道:“可不是,据说那日她原本也是要路经国舅爷的庄子的,偏她身边的嬷嬷旧疾复发,因为那个嬷嬷是她母亲身边的人,她便不肯撇下她前行,倒是因为这份难得的孝心免了灭顶之灾。”

长兴帝便笑道:“我倒认为她是个极有福气的,便是真遇到那个场合,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李全是长兴帝的心腹,知道长兴帝的心思,既然丘如意是安世诚未过门的媳妇,自然是个有福气的。

倒是刘太后心中一动,便对长兴帝说道:“如此说来,这个丘如意果然是个有福气的,难得的是你关照的几件事多少都会关着她,说不定这是上天送给你们的缘分,既然暂时不能大婚,倒是可以召她入宫为妃,一个六品官之女,也是她的大造化,可不就是真正有福气的了。”

长兴帝闻言脸色一冷,李全吓得低头不敢作声。

刘太后却开始认真考虑这事件,劝道:“她与安世诚又没有真正订下亲来,既然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入宫来,说不定就能生个小皇子来。你这两年总是担心自己不能长寿,母亲将来孤苦无靠。若是她真是个有福分的,既可以堵了那些御史的嘴,你也能有个子嗣,将来万一真…,母亲以后也多少能有个念想。”

长兴帝冷笑:“母亲既然说丘如意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却不是长寿之人,没几年好活,若是强纳她入宫来,岂不是打了老天的嘴巴,儿子只怕在地上都不得安生。何况又是抢了兄长未过门的妻子,儿子也无法再立足于人世间了。原本安氏众人就不服儿子这个病殃子,所以现在就弄出这么多事来,现在倒将现成的把柄递过去,儿子虽是个短命的,却还想堂堂正正在世上走一遭。”

刘太后见儿子一口一个短命的,又急又气,忙止住道:“罢了,母亲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若不愿意,以后母亲再不也提了就是,何苦如此诅咒自己,惹母亲伤心。”

长兴帝便叹道:“不是儿子诅咒自己,儿子的身体摆在这里,母亲何必在这里掩耳盗铃,还是早早做打算才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刘太后眼中便滴下泪来,道:“老天不公,母亲情愿拿自己全部的寿命换你健康长寿。”

长兴帝面上感伤也只是一闪而过,便正色道:“暂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说如今看来,梁王世子安世弘的确有些嫌疑,可惜如今死无对证,线索就此断了。”

刘太后调息好心情,也正容叹道:“如今安氏众人正情绪激愤中,无凭无据,确实一时之间奈何不得他。”

长兴帝便命李全道:“只好以后多派人盯着他,若不是他,也就罢了,若是他,再敢有动静,就休怪朕不念兄弟情份了。”

李全忙答应下,长兴帝却又叹息道:“总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母亲何不考虑儿子的提议,从众安氏子弟中选一个可靠的,将来好接替儿子的位置,也绝了那些人的心思,他们敢如此,就是知道儿子活不几年了,便是儿子将来真留下子嗣,为了天下安稳,他们不会让你立个幼儿皇帝的,就是立,只怕他也只是个傀儡,必不能善终。”

刘太后却道:“你既然如此排斥纳妃一事,那么这件事就暂时放一边儿,先来处理这次刺杀事件再说吧。”

长兴帝见母亲仍在固执己见,心中颇觉劳累,身子亦感觉困顿不已,便只好点头。

刘太后亲眼看着儿子躺下歇息,这才放心离去。

此时,被康于氏的哭诉灌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于氏,也终于将康于氏送走了。

康于氏一走,丘如意便走进母亲房中,笑道:“母亲倒是好性子,竟能听她哭诉这么长时间。”

于氏抬眼,问道:“你什么过来的?莫不来打探消息的?若是母亲不能耐着性子,又怎么能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

丘如意不由吐了吐舌头,被于氏一眼瞪了回去,丘如意便收了面上的嘻笑,正色问道:“周夫人她们还好吗,将来会怎样,康家姨妈准备帮着救人吗?”

于氏摇头道:“倒不用你康家姨妈,周亚茹自己就有钱来赎人。可惜这次不是寻常的派系争斗,只怕有钱也没处赎人,比方家更加不如。”

丘如意便叹道:“真是可惜了,周夫人是那样一个温和的人,便是周家的公子小姐,除了周亚茹外,也都是个极好的,谁知竟是这个结局。”

于氏便冷笑道:“这是周县丞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是他一心往上爬,他一个县丞还能看到朝中贵人眼中?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赌,如果他赌赢了,全家必是富贵荣华,只是他赌输了而已。他倒也作了防备,只可惜后果比他想的要坏的多。倒是周亚茹是个好命的,如今看来必是有了身孕,你康家姨妈年轻时吃过苦头,虽然眼迷富贵,却还算是个良善的,只要周亚茹自此收敛了性子,倒也可以在康家善始善终。”

不提于氏母女二人如何唏嘘周家家眷的遭遇,只说丘若兰却着实懵了。

周县丞怎么会现在就死了呢?

明明前世,他在安世弘作了皇帝后,便得了贵人赏识,一路高升,官至正二品,备受安世弘的宠信。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县丞倒是能极大地补偿被续弦虐待了的女儿周亚茹,生生将平庸的康少立扶到了从五品官的位置上。

前世死去的方芸今生却好好活着,而本该高升的周县丞却在此时就死了。

今生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改变?这难道不算是改变历史?

第一五六章 渔翁得利

丘若兰惊诧过后,不由自嘲道:当日说什么不能改变历史,那现在这些不由于前世的事情,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不管是方芸也好,还是周县丞也罢,都不是历史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史书是不会有一个字记下关于他们的事件,也许今世才是他们本该的命运。

想到这里,丘若兰心中有些小泄气,如果许多事情与前世不同,那她的先知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丘若兰到底是个聪慧的,也只惆怅了一时,便劝自己道:不管他们的真实命运如何,便是真改变了命运,不过世间一尘埃,于历史的脚步无关,自己只有把握着大方向就不会出错的。

幸好接下来朝中发生的事件,间接印证了丘若兰前世的记忆,让丘若兰增强了不少信念。

刺杀一事,经过多方调查,到底没能纠出幕后主凶来,安氏众人怀疑太后和刘氏,而刘氏众人则又疑心安氏宗室。

两边扯皮多日,长兴帝不胜其扰,最终出来和了稀泥。安抚加赏了安国公等人,又随便寻了个罪名,将刘献官职捋了去,这事便也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倒是永平郡公伤势颇重,虽经全力救治,暂无性命之忧,却三年五载中无法赴边疆督军。

相较于事情的真相,这才是真正让安刘两家更看重的,也是安国公等人暂时忍气吞声的关键所在。

刘太后因为刘氏被打压的厉害。也知道安氏众人对以她为代表的刘氏恨之入骨,如今刘献被抹去官职,这个都督的官职理应由刘家这边的人胜任。

长兴帝听了母亲之言。摇头道:“母亲若真是为了刘氏族人好,最好让刘氏族人就此沉寂下去。便是真给了刘氏这支军队,将来也未必真心待我和母亲。不过这支军队好容易收了回来,自然不能轻易再还给那些不安分的安氏宗族,我还真得仔细寻个妥当人才好。”

刘太后向来信服儿子,此后任由刘氏族人再三地怂恿,却不肯再插手此事。

同时。安氏宗族的人自然不甘心安氏这边的兵权被刘氏所得,所以在长兴帝跟前没少语重心长地提起祖宗家业以及子承父业。

长兴帝笑道:“诸位说的极有道理。只可惜郡公世子极少上战场,袭了永平郡公的爵位可以,要是袭了他的督军之职,不仅难以服众。将来真来了战事,后患不小。”

安氏众人不由默然,当日永平郡公在外征战,他的世子却要在京城做质子,自然没有机会下战场。

安国公便笑着拱手道:“皇上所虑极是,既然如此,何不从领过兵的安氏宗室中选一人暂代永平郡公之职。”

长兴帝笑道:“不知安国公心中可有举荐之人?”

安国公倒是想举荐自己的子侄们,不过他明白,长兴帝必不会同意的。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倒是实实在在推了几位颇能胜任的安氏皇族。

这其中就有梁王。

梁王心中暗自叫苦,他因为一个“安”字。不得不随大家伙过来,但心里却着实不愿出这个头。

梁王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有志向的,这次事件,他也没少跟着掺和,如果他再领了兵权,却未免太打眼了。作为此次事件的受惠者,皇上与太后不心中生疑才怪。

梁王抬头见长兴帝只管微笑着看向自己。忙站起身来推辞:“老臣早年虽随先帝打过几场仗,却万万不敢领这样重要的差事:并非是为臣不愿为国效力,也不是怕到边关吃苦,实在是臣有自知之明。这些年深受皇恩安逸久了,就是宝刀也生了锈,况且老臣本就才能平平,如此年纪也大了,越发不能与年轻人相比,还请皇上另择能臣。”

长兴帝笑道:“皇叔父太过谦了,您当年可是先皇最为得力的战将,战功赫赫。不过话又说回来,您劳苦半辈子,是我大楚朝的功臣,如今年纪大了,还是该在京城多享享清福的好。”

梁王心中说不上是苦是喜,顺着长兴帝话谢恩道:“多谢皇上体恤。”

最终仍是长兴帝对此事拍板了:暂让永平郡公手下的袁兴大将军代其都督之职。

这下安刘两方倒没话说了,但心里未免懊恼,大家忙活多日,倒让袁兴渔翁得了利。

袁兴是行伍里出身,一场一场的胜仗才打出了今天的地位,况且又是一直在永平郡公手下听令,由他暂代都督之职,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再则,他又另有一层身份——乃是卢国公的岳父,倒间接算是安氏这边的人,而对于太后和刘氏来说,卢国公夫妻向来对太后感恩戴德,将来未必不能将袁兴拉拢过来。

如此一来,刘安两方心里倒是也算是勉强认同这个结果,于是安国公等人安心奔赴边关去了,京城也终于平静下来,众人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卢国公夫人倒是满心里得意,她没想到,刘安两家争斗,倒间接成全了自家老爹,以永平郡公的伤势,便是养个三年五载,怕也不能弯弓上马,自己老爹成为都督指日可待,说不得将来还能封个爵位呢,她袁家总算要扬眉吐气了。

卢国公夫人一高兴,便有心来个喜上加喜,和丈夫商议等到京城归于平静后,就找官媒去丘家提亲。

卢国公自然无异议,安世诚也暗自高兴。

当日初听太后遇刺消息,因是皇家绝密之事,安世诚又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是安刘两家权力争斗引起的,到时皇室中怕又要掀起血雨腥风,怕连累到丘家,所以一直以来,不肯与丘家有丝毫联系。

谁想当今皇上却不愿事情闹大,除了刘安两家,竟没有消息外泄,幸好事情终于过去了,安世诚便借着会友谈文的机会,将家中欲去提亲的事情透给了丘如源。

丘如源得了消息,顿时大喜。

虽然这次事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外露,但是京城众人到底还是得了些风声,如今见皇上亲自提了袁大将军,又想到去年皇上御口称赞安世诚,便知卢国公府不仅得太后宠信,连皇上亦是对其另眼相看,卢国公府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更难得的是,卢国公府虽眼看要飞黄腾达起来,却仍信守诺言,倒让丘家上下心喜不已。

虽然于氏行事谨慎,不曾露出一丝风声,但丘家众人满脸压抑下下的喜色,聪明的也能猜出几分来。

顺阳城中的众人不由惊讶起丘如意的好福气来,那日被周亚茹当着卢国公夫人那般作践,竟仍没能坏掉这门亲事。

甚至有人还猜测周县丞一家如此遭遇,说不定就是卢国公府的报复呢。

不管如何,现在卢国公府眼看就要起来了,所以众人越发地对于氏几人献起殷勤来。

丘如意倒觉得没意思起来,一方面是亲事到底没真正订下来,众人如此待她,她心中自然有些不自在。

再则因为众人猜测周家之事是卢国公府所为,她便忍不住为安世诚抱屈:安世诚可不是这样的人。

偏她又不好开口为他辩护解释,只好在心中生闷气,气众人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