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卢郡王等人,老远就见着安天祐能走能动的,早就是意外之喜,哪还敢要求许多。

且他模样儿俊秀,越看越爱,卢郡王隔三年才再见到孙子,更是喜极,仗着身子还健壮,孙子也年小,笑呵呵上前,一把抱起,对着正寒暄着的众人道:“走,先回王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安天祐仍然保持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状态,却也不闹腾,不言不语,由着祖父动作。

虽然他目无表情地靠在祖父怀里,看在丘如意等熟悉他的人眼里,却是难得的肯配合着与人亲近了,不免目瞪口呆。

丘如意甚至暗搓搓表示:如果安世诚在场心里还不定怎么发酸呢。

卢王妃心里也稀罕孙子,便很体贴地对丘如意道:“你在府里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时间说话,倒是该好好陪你母亲说说话儿。”

说罢,卢王妃便追着丈夫讨孙子去了。

儿子好容易有个肯亲近的人,于丘如意来说,可是巴不得的好事,自然也乐得当甩手掌柜,于是上前搀着于氏上了马车。

母女两个在车里各自说着家里的情况,虽然这些年鸿雁来书,家中情况也尽都知道,却仍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说了又说,直到进了王府。

王府还是原来的卢国公府,此前也不过着人将门上匾额换下,如今因为要办喜事,倒借着这个机会着实好好休整一番。

所以丘如意一下马车,面对着眼前的气象一新,连连点头,本还有心陪着母亲赏赏景的,却在看到正靠在卢王妃怀里的儿子时,好心情立时化为乌影,哪还有什么心思看景,只剩下满腹心酸。

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挖心掏肺,竟是白废工夫,何时见他对自己这般乖巧过,一个两个的,倒肯亲近,就远着自己。

倒是于氏不明所以,看此情景,忍不住叹道:“到底是血脉相连!三年没见,小小孩童也不认生,和他祖父母倒着实亲近的很。

卢郡王夫妻闻言,笑不拢嘴,又客气地将孩子抱送给于氏笑道:“看你外祖母馋的,乖孩子,也让她抱一抱亲近亲近。”

于氏脸上笑开了花,忙不迭地伸手去接,丘如意生恐有意外,也忙跟上前,想着有个万一,她也好帮着解解围。

不想,虽然安天祐仍是面平无波,倒也没闹腾,丘如意放心之余,又忍不住心酸。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过饭,丘荣夫妻便告辞而去。

丘如意直送到二门,方依依不舍地送别父母。

直到出了王府,于氏笑叹道:“再过些时日,源儿也该回来述职了,咱们一家子终于又可以团聚了。”

刘氏倒下,丘家头顶上的大山也就被挪开了,如今儿子在那边做的好,此次回京,便是不能谋得京官,想来提一级还是可以的,在外面也有好处,趁年轻多积累些政绩,将来回京也硬气。

丘荣不由点头微笑,自己官运畅通,大儿子也仕途有望,小儿子钱途远大,他这一生总算是熬出点成果了,已无愧丘家列祖列宗。

太子妃丘玉~娟,如无意外,是要做皇后的。丘若兰至少也能混个妃位。外面,丘玉盏嫁入安亲王府,自己女儿则嫁入郡王府,只要丘氏子孙肯上进,有这几位姑奶奶帮着,数十年后,丘氏必能挤身权贵世家,又可以重振丘氏当年的荣耀了。

丘荣大喜之下,却又忍不住忧愁。

这几个女子,虽给丘氏挣了光彩,却都有个短处:子嗣不丰。

丘如意还算是好的,至少生了一个儿子,丘玉盏成亲也三年了,半年前才刚有了消息,尚不知男女,最为尊贵的丘玉~娟和丘若兰则一点动静也没有。

女人家不能给夫家生个嫡子出来,再大的优点也要折半了。

“如意下次回娘家,你劝着她点,趁早再生个儿子是正经。这个孩子,”丘荣又想起安天祐的情况,越发忧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叹道:“到底不灵光,小时候还能可爱,大了就是个愁,再生个健康的孩子,老了也有个依靠。”

“祐儿这孩子也还好吧,”于氏迟疑道,女儿信里把孩子简直夸成朵花儿,便是孩子身上的不足,在女儿信里也是可爱有趣的,今天她第一次见这孩子,倒是细心观察了一番,看着倒不笨,就是不爱理会人,只自顾自地玩,“王侯家的小公子,傲慢些也是有的。大些就好了。”

丘荣道:“好什么好,三岁多的孩子,一个字不会说,一天下来,他就没吱一声。我和他祖父拿出多少玩意儿哄他,他理都不理,连个眼丝都没给我们,茶碗里的一片茶叶他倒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于氏不容他贬低自己的外孙儿:“都道贵人语迟,他本就身份尊贵些。不听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老头子能多会哄孩子,倒是这孩子定力不错,说不得是随了他父亲,将来读书上头有造化。”

丘荣不服气,老夫妻到家又拌一回嘴,于氏才勉强答应回头好好劝劝女儿。

再说丘如意,从前在边关不得在公婆尽孝,如今既回来了,给安世茂张罗的亲事的担子,便自觉挑了起来。

倒是郡王妃袁氏道:“不急在一时,有管事们忙呢,你先好好歇息几天,再帮着掌个眼就是了。”

丘如意便笑着应下,却也不能真就正儿八经地坐在屋里歇息,回来一次不容易,一些亲友那里总要去走动走动的。

第二天一早,丘如意便过来给公婆请安。

夜里安天祐是跟着卢郡王歇着的。卢郡王如今是有孙万事足,祖孙二人一早吃了点东西,便往园子里闲逛去了。

丘如意没见着儿子,心里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又打点笑脸和婆婆讨主意,如何去拜访亲友。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呢,宫里却来了内侍,原来是皇后娘娘召见丘如意母子。

袁氏自然也大妆了同儿媳孙子一同坐车往皇宫里去。

袁氏在车上看着孙子,犹豫半天,到了皇宫,趁着下车没人注意,她悄悄对丘如意道:“一会儿,你带着祐儿暂且等在外面,我先进殿给娘娘请安。”

丘如意点头,果然宫人引众人入殿时,袁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第二六零章 诛心之论

袁氏进得殿来,才发现太子妃丘玉~娟和太子良娣丘若兰亦陪坐一旁。

袁氏忙恭身行礼:“给娘娘请安,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行过国礼后,丘玉~娟便站起身来,冲袁氏行一礼,笑道:“怎么不见如意过来?”

“谁要看你,隔三差五地过来一回,早就厌了。”皇后亦佯怒笑道,一边令宫人道:“去宣卢国公丘氏及小公子进来。”

袁氏忙上前拦道:“娘娘,请先听臣妾一言,再宣她们进来吧。”

皇后讶异:“我知道你孙子长得可人意儿,也犯不着这么推三阻四的吧,我还能抢你孙子不成。吓得什么似的。”

丘玉~娟原本打算这几天去看丘如意的,皇后听说后,倒是来了兴趣,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召了丘如意母子过来,此时见袁氏面带难色,于是便站出来笑道:“母后,人在外面,还怕她们跑了不成。”

“倒是我心急了。”皇后也笑,又对袁氏笑道:“咱们妯娌相交多年,交情非旁人可比,你这里到底是何顾虑,直言无妨。”

袁氏叹气,苦笑道:“臣妾也不和娘娘见外,就实话说了。我那孙子有些不同常人,不会说话,也一向不理会人。还请娘娘一会儿多担待些。”

丘玉~娟闻言不由一愣,听袁氏的话里话外,她这孙儿倒象是个痴儿。

皇后也意外道:“怎么会这样?”

丘若兰却扑哧笑了起来,向皇后娘娘说道:“郡王妃果然是来显摆她孙子的,皇后娘娘待会儿宴饮,可得好好罚她几杯。”

众人皆不知何意,齐齐看向丘若兰。

丘玉~娟知她只要对上丘如意,便没好心眼,这时怕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便要开口让她闭嘴。

不想,丘玉~娟尚未开口,皇后已问丘若兰道:“这是什么缘故?”

丘若兰便起身,向皇后行一礼,笑道:“臣妾从前在民间,曾听人讲贵人语迟,只是臣妾出身卑微,没福得见语迟的贵人,不过却看到大多数男孩子说话晚于女孩子,先贤曾道‘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想来贵人语迟倒是真的了。所以,郡王妃在此说她家孙子三岁有余尚不会开口说话,岂不是在向娘娘显摆她家孙子是极贵之人?而且还不理会人,岂非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况且卢国公本就才华横溢,想来是家学渊博。只是这孩子青出于蓝,竟是连娘娘都敢不理会了呢。”

皇后初闻言,不过微微一笑,继而若有所思,看向袁氏。

丘若兰这话就诛心了。

一个郡王府的孙儿怎样才能当得“极贵”二字?还能极贵到连当朝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袁氏心中恨极,生啃了丘若兰的心都有,倒也没气错了头,还知道低头瞪着气红了的眼睛,强压着火气,打点话语解释。

倒是丘玉~娟这时悠悠轻叹道:“做人也厚道些吧,就知道往人心头上撒盐,于人于己很有好处么。”

袁氏便哽咽起来:“良娣一向聪明绝顶,别人方说到一,您便能知道三,臣妾方才一番话,别人或者听不明白,良娣如何不知,怎好拿这事来开臣妾孙儿的玩笑,臣妾心里苦啊。”

皇后见状便知自己先前所想不差,不由瞪了一眼把人往歪里带的丘若兰。

袁氏则继续哭诉。

“说来这都是臣妾当年造的孽。因刘氏一再相逼,臣妾沉不住气,逼着如意用了催产药,以致于这孩子生下来就…”袁氏指了指头,叹道:“幸好总算留得命在,只是在贵人面前,便免不了失礼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臣妾知皇后娘娘向来慈善不计较这些,故先过来打个招呼,也是臣妾不忍说孙儿,没把话说全说透,倒让良娣误会了。”

皇后同情心起,丘玉~娟则站起笑着陪礼道:“是我教导不严了,还请婶娘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饶侄媳一次。”

太子妃都赔了礼,丘若兰也不能熟视无睹,只得不情不愿站起身来,道:“郡王妃休恼,是我年轻不懂事,虑事不周,只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快。”

袁氏忙还礼道:“这如何使得,臣妾可当不起。”又向皇后娘娘请罪,求赦她殿前失仪之罪。

皇后摆手笑道:“你就是小心,咱们妯娌一场,原就不讲这些个虚礼。说来,祐儿也是本宫的孙儿,做祖母的岂会同个孩子计较,只会心痛,所以你尽管将心放回肚里去。”

说话间,宫人已引着丘如意母子进得殿来。

丘如意牵着儿子的手,纳头拜去:“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妃殿下。”

这一拜,手便松开了,安天祐得了自由,也不看众人,径自走到一旁直瞪着绣着草木鸟虫的帘幕看。

丘如意虽知自己的呼唤对着儿子来说,毫无作用,却仍急声轻叫:“祐儿,快过来母亲这边来,快来拜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

一面又请罪道:“这孩子一向如此,还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莫要怪罪。”

安天祐置若罔闻,神情不动,仍呆呆看着帘幕,众人便知这孩子果如袁氏所言,不由同情地看向丘如意。

皇后叹道:“你起身吧,他到底是个孩子呢,懂得什么,本宫不会和他计较的。”

丘如意满心感激地叩一头,起了身。

皇后赐了座,和丘如意闲谈几句边关事,不过皇后一向不涉朝政,几句闲话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再看安天祐仍呆立一旁,皇后也没了心情。

原来安世弘成亲多年,丘玉~娟与丘若兰皆无所出。

丘玉~娟倒不是个捻酸吃醋的人,两年前就果断为安世弘纳了几个看起来好生养的妾室来,到如今妻妾多人仍没有动静,皇后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安世弘乃是皇上唯一嫡子,身份自然是固若金汤了,可身下无有子嗣,到底不妥,甚至已有人在私底下说闲话儿了,皇后眼里不揉沙子,及时处置了那几个不安份的,可心里到底犯嘀咕。

如今听说丘如意母子回来,她便打算让安天祐去东宫住几天,说不定就能帮着引来个金孙呢,偏偏安天祐又是这个模样,倒象是天欲绝安氏似的,皇后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第二六一章 寻医问药

袁氏等人也看出皇后情绪不高,便要请退。

皇后从前虽也不爱常出门,但真住到了皇宫里,才懂得外面自由的好处,越发喜欢与从前的妯娌们一处,听她们说些外面的事情。

现在她心情不好,不愿一个人郁郁寡欢,便要袁氏陪她说话解郁,故笑道:“这孩子好容易进宫一次,本宫却连顿饭都舍不得,没得让孩子笑话,白叫本宫一声祖母了。”

于是传下宴来,丘玉~娟最懂皇后的心思,起身笑道:“母后跟前,儿媳拘得慌,今日郡王妃既然进了宫,大人们说话,小辈也难插嘴,倒是该放儿媳的假呢。”

皇后素来喜爱丘玉~娟,此时笑道:“你婶娘好容易进宫一回,不说赶着伺候,倒是躲起懒来。也罢,你姐妹好容易见一回面,也不用你们在这里侍候,就自便吧。”

袁氏哪敢用太子妃伺候用餐,慌忙道不敢功动太子妃大驾。

皇后便留袁氏同她一处用餐,丘玉~娟则带着丘如意等人离去,倒也不去东宫,只在皇后寝宫外挑一处景色漂亮的花轩摆上了酒菜。

丘玉~娟命丘若兰回东宫伺候安世弘,丘若兰却有心停留,只道:“太子那里,多的人赶上去伺候,多我一个不多,倒是姐姐这里,就给嫔妾个脸面伺候着您用餐吧。”

丘玉~娟自然不肯,丘若兰只得行礼退下,又下死眼地看向安静呆在一边的安天祐,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丘如意看着丘若兰的背影笑道:“也就是你能治得了她。”

丘如意敢这样随意说话,乃是她发现丘玉~娟待她仍如从前,此时便也不提君臣,只论姐妹了,如此也就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等贴心话了。

果然,丘玉~娟不以为忤,只兀自冷笑:“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她什么样的人儿,你还不知?等着吧,将来我与她之间必有场恶斗。只看她生不生得出儿子来。”

什么事上要强都可能成功,唯有这一条,却是强求不来的。

鉴于太子成亲多年,膝下犹空,丘如意再在丘玉~娟面前随意,却是不敢轻意往这上面扯话题的,便只关心地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姐妹二人推让一番,各自落了座,安天祐也一旁坐了,却离得她二人远远的,丘如意也不在意,只命小宫人在一旁帮着给儿子夹菜,一面又轻声细语地询问儿子要吃什么,又耐心解释哪一种是他可以多吃的,哪一种吃多了上火要注意。

安天祐面无表情,宫人送到口边的饭菜,愿意吃的就张口吃了,不乐意吃的,就紧闭着嘴,宫人也是伶俐的,便再夹丘如意推介的其他饭菜。

“倒真是个慈母。想当年闺房里,你最是个没耐心的火暴性子,便是对着你夫君,估计也是本色难改,如今却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一腔柔情全给你儿子。”丘玉~娟一边慢慢用餐,一边细细打量丘如意,见她面上无一丝烦躁,不由取笑道。

丘如意柔柔一笑,全盘接受了。

丘如意眉眼上挑,长得稍嫌凌厉,如今虽仍是一样的眉眼,却只看得见温婉柔媚,丘玉~娟不由轻叹:“初听你婆婆说这孩子时,我着实替你担心,不过近瞧,发现你气色神韵皆胜于从前,想来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丘如意谢道:“多谢关心。你只管收起同情,其实这孩子好的很,聪明又伶俐,我们一家子不知道有多喜欢他呢。况且又是王府嫡长孙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有他的好日子过。”

丘玉~娟瞟一眼坐旁边机械吃着饭的安天祐,不由暗笑,果然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只有自家才是最好的。

也罢,只要丘如意夫妻自己看开了,这日子便能过得甜如蜜糖。

饭罢,丘玉~娟也不急着带丘如意母子过去,只命人上了香酩,姐妹两个坐在轩里慢慢看景说话。

安天祐则由小宫人引着在花木间闲逛,安天祐乖乖跟着走几步后,就蹲在一旁看蚂蚁上树。

丘玉~娟唏嘘:“你这孩子还真好带,不哭不闹的,人也漂亮,怪得人疼的。”

丘如意与有荣焉,笑道:“这倒是真的。就一点,不爱和我亲近。平日也只跟着他父亲,也幸好如此,这几年全是他父亲照料他,我倒是得了闲工夫。”

“罢了,和你没法说话了。不是显摆儿子就是炫耀丈夫。”丘玉~娟虽惊讶安世诚亲自带孩子,却不妨碍她取笑丘如意,一时又推心置腹道:“可有看过大夫?我看这孩子倒也还好,只是不说话不理会人,到底有所不妥,况且他又是嫡长子,肩上责任重大,万不可讳疾忌医,反误了他。我是拿他当自家孩子来疼,才这说番话,你勿见怪。”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不识好赖心?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知道咱们没白姐妹一场。”丘如意赶忙说道,又轻声叹道:“岂会不看。虽在边关,到底背靠郡王府,权力富贵还是有的,寻访过多位名医,有没见过此症状的,也有听过或见过的,说象是书中所载的呆症,一起斟酌着,开了个什么洗心汤的方子,奈何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死活不肯喝,狠下心硬灌过几回,哭得什么似的,他父亲便也没再舍得下手,况且里面以人参为君药,虽有茯神、菖蒲开心窍,到底是小孩子,本就阳气足,如此吃下去,也怕他受不住,再则那些名医也不能确诊是否呆症,便就偶尔熬些,聊胜于无,权当给他补身子了。”

丘玉~娟便道:“症状都没能确诊,如何敢随意用药,那些名医也是胡闹。依我说,不若寻那有道高僧,让他们帮着看看,说不定有奇效呢。”

“你说的也是个法子。我这些年在边关,早就世隔绝了,你若知道便帮着举荐举荐吧。”

丘玉~娟姐妹二人在这里长篇大论,不想安世弘和丘若兰竟走了来,待宫人发现,正欲开口传报时,安世弘去摆摆手,笑着往安天祐身边走去。

丘若兰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天祐恍若不知身边多着两个人,仍一眨不眨地看着两只蚂蚁打架。

☆、第二六二章 一试再试

等到走到跟前,丘若兰悄悄拿出帕子在安天祐眼前晃动。

安天祐仍保持着一眨不眨地的姿势。

安世弘轻叹:“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惜是个痴儿。安氏祖先到底杀戮太过,后世子孙才受此责罚。”

原来,他今日正好有些空暇,丘若兰便在他跟前大赞安世诚之子,说是个极其漂亮的小男孩,恍若菩萨坐下的童子,可惜她身为妾室不能近前亲近。

安世弘正为子嗣问题忧心,闻言心动,便带着丘若兰过来看看。

哪知,安天祐却是这般模样,当下也没了心情,因丘如意是臣子女眷,安世弘不便往轩里去,一拂袖直接走了。

宫人忙福身恭送太子,安天祐却低头跟着蚂蚁跑了。

照料孩子的大宫女不想安世弘这么快就走了,已是往轩里禀告去了,现在只有两个小宫人陪着安天祐。

“妾恭送太子爷。”丘若若眼珠儿一转,干脆矮身送安世弘,她自己倒是留下,眼看安世弘走出,她便低喝宫人道:“就知道踩低捧高,他不会说话,你们就偷起懒来,茶水点心也不知拿来给他。我先看着他些,你们去端些来,顺利拿巾帕过来给他擦着些,也不是第一次当差,倒让主子们提醒。”

因丘若兰一向规范又竭力奉承太子妃,小宫人不疑有他,慌着去拿茶水吃食等物去了。

丘若兰一边摆手让自己侍女留步,一边追着轻声叫安天祐:“慢着些跑,小心跌着。”

安天祐哪里听人言,此时已不追小蚂蚁了,而是走到花木间,看叶上一滴被太阳照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丘若兰便悄悄自怀里拿出一物来,忽然掷到安天祐脖子上,自己却拿帕子掩了口,惊叫道:“你脖子趴的是什么?”

此时阳光正透过花荫照在安天祐的身上,他的脖子上赫然趴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阳光照耀下,浑身发着幽幽暗光,蛇信子红艳欲滴,望之令人浑身发寒。

安天祐却浑然不觉,定定看着水珠儿,仿佛那水珠儿是天底最好玩不过的玩意儿。

丘若兰便悄声道:“原本是条毒蛇,见血封喉,你千万不要动弹,我帮你拿下来。”

说罢,丘若兰拿手帕轻轻一拂,“啪嗒”一声,那条小蛇正好从安天祐的胸前滑下去,直落在他的脚上。

安天祐眼丝不见,仍继续看着他的水珠儿。

丘若兰只得自己捡起来,快速塞在怀中,心中暗忖:这条小蛇虽是竹子做就的,却形神极逼真,为何他却视而不见?

是了,定是他年纪太小,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定是不认得蛇,更不知道毒蛇的可怕,况且竹子早生凉,然自己揣在怀里半日,怕是暖得温了,失了阴凉冰冷的效果。

罢了,待我再试他一试,丘若兰一把掐住安天祐的胳膊,盯着他恶狠狠问道:“你真是个小傻~子吗?”

说话间,却伸出两根手指,作势往安天祐双眼插、去。

安天祐恍若未见,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水珠儿。

丘若兰连同手一起收回的还有心,她得意笑道:“果然没错了,就是个孤独症患者。这样的人,如何做得皇帝?‘大楚成祖皇帝母胎十二月而生,生而火光冲天,耀如明昼’,我就知道你定是长兴帝殁时怀的,不过是为君讳,故意模糊时间,神化皇帝,如今八字已因我而改,和史上的天纵英明,相差何止天地,大楚的历史终因我而改变。”

丘若兰言毕,便听得身后脚步急促,环佩叮当,裙衩窸窣,再细看一回面平无波的安天祐,方放心回身,果见丘如意已气急败坏地立在眼前。

丘若兰唇边绽一朵笑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