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休息,恍然间如灵魂出窍,飘飘乎,随风直上九万里…

“龙儿。”天霏霏,水蒙蒙,一个通透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霎时间云开雾散。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空中悬岛之上。只见岚霞变换,云水飞腾,山泉倾泻汇成丹池。弥漫着水雾的池中遍开五色莲花,好似仙境。

“龙儿。”举目望去,广台之上立着一位女子。她深深地望着我,眉宇含愁:“忘了她吧,回到天宫来,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不。”控制不住自己的唇,像是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不知所以地开口,“为了所谓的责任,我已经负了她两次。”哽咽,“我要去找她,就算她生生世世与君绝,我也要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一次,我决不放手!”的27

“你们兄弟俩啊。”女子叹了口气,“龙儿你是太严谨以至于被责任所累,螭儿他是太顽劣视责任为粪土。若是能匀一匀,那该有多好啊。”她微微一笑,“这样也好,让你任性一次,让螭儿磨练几世,若是能将那份孽缘完结,也算是好事一桩。这一次,娘不偏袒,不参与,你们各凭本事吧。”

她挥了挥手,眼前景物突变,周围一片惨淡。

“青龙君,你不要等了,她不会来了。”穿着黑色官袍的长须男子对我摇了摇头,“你和赤螭君,一个痴等,一个逆天,这让老夫好难做啊。”

“那你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身体已不由自主。

他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唉,幻海龙王心疼爱女两世含恨,不准老夫透露弦月的踪迹,您就别再问了。”

弦月啊,闻名惘然。

远处的曼殊沙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久得让我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久得让我忘记了那个红衣人从身边经过了多少次。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狭长的双眼中掩饰不住的恨意,以及那个放荡不羁的背影。

“青龙君!”长须男子挤过桥前来往的众人,“好消息,她回来了。”

“什么!”我静静地待在这个躯壳里,看着自己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嗯,九天圣母去找幻海龙王谈过了,为了还神鲲一方安宁,龙王同意让弦月再次轮回。”男子向我深深一揖,“您可以上路了,神鲲阎王在此拜别。”

阎王?难道这里是地狱?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经意地看去。只见云卿被两个差役推搡着,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怎么?心中微惊,她怎么在这里?难道是丝丝入扣发作了?胸口一阵刺痛,好似毒蔓探进了心底,生命一点点地抽离。

挣扎着从黑暗中惊醒,又重新回到了古墓里。飞身而去,慌乱地寻找着她的踪迹。终于在水榭中,看到了那道柔弱的身影。心跳骤停,怔怔走去,手指有一丝颤抖抚上她的玉肌。指尖传来她平稳有力的脉动,长长地叹了口气。翻腾的心湖渐渐沉淀,不禁问自己:夜景阑,对于你,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迷惑,直到离开古墓我都还没有将思绪理清。

静静地站在荷塘边,看着月夜下,那道自吟自唱、且歌且舞的身影,微笑不自觉地在嘴角飞扬。是谁抹去了她眉梢的哀伤,是谁让娴静的她喜非常。思至如此,不禁敛起笑意。心头,微酸。

她遥指弦月,笑意盈盈:“听,长乐未央。”

夜未央,月明星稀。景未阑,云淡风轻。

她回眸一笑,我不禁心摇。刹那间,她身影凌乱,唇边绽出一抹殷红。顾不上授受不亲,一把拉开她的衣袖。冶艳的藤蔓长至她的前臂,那蜷蜷的枝叶仿佛伸进了我的心底,连着“毒蔓”一起触动着痛感。紧紧地抱住她,快速向西厢飞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流溢真气将她的房门关上。用银针止住藤蔓的生长,耗尽内息将殷红的枝叶逼回掌心。而后,就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清雅的睡颜上来回逡巡:原来,你对于我来说,已是不可缺少的存在。的46

晨光微熹,我默默地推开房门,只见两人立在院中。一位是我的好友丰梧雨,另一位是双目深邃的高峻男子。

“夜兄,这位是云卿的大哥,韩月杀,青国的韩将军。”

匆匆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夜神医,请一定要救救卿卿。”韩月杀向我抱拳深揖。

“嗯。”她不会有事,因为我不允许她有事,抬步便走。

“夜兄,你这是?”身后传来丰梧雨略微急切的声音。

“采药。”淡淡开口,睨视韩月杀,“让她,等我。”

“丝丝入扣”之所以成为天下奇毒,原因就在于解药中的一味翠微蛇胆难得。不眠不休地奔行了数天,终于来到了位于梁国最北端的藏幽崖…翠微蛇唯一的栖地。

这种蛇由于毒性甚强,而被世人成为王蛇。传说此蛇乃是仙界神兽,只因触犯天规而被逐到下界。它们天性狡猾,昼伏夜出,只在悬崖壁上的横木栖息,加之数量极为稀少,因此极难捕捉。

花了三天找到一处栖地,而后分几次下饵,并不急于出手。待到第八天,那条狡猾的翠微终于放松了警惕,眼见就要落入陷阱。突然一只苍鹰飞下,惊的它向悬崖窜去。心知错过这次,它就不会再出现。飞身而去,不顾一切跳下悬崖。一手抽出子夜,灌以真气直插进峭壁。一手抓住急于窜进树洞的翠微,碾碎它三寸处的脊骨。随后足下一瞪,拔剑飞起。剖蛇取胆,配齐解药,马不停蹄地向青国奔行。

是夜,终于抵达云都。还未踏入将军府,便听到清越的琴音。忐忑了半月的心终于回归平静,拿出久未触碰的“凤吹”,合奏一曲“知音”。

疏疏的灯影里,她笑得淡淡依旧娴静。已经疼了七次,就是说毒如骨髓,藤蔓即将探入心壁。如此紧急,只能用那样的方法。驱离了她的家人和侍女,与她静静凝望,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说出了解毒之法。月容微红,烛光下的那一抹娇羞美的惊心。她低着头,缓缓走向床边,姿容如画将我深深吸引。床幔薄如蝉翼,如轻烟一层,将一切笼的朦胧媚惑。背过身,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反反复复默诵着《医经》。即便这样,心神也不禁飘移。

“好了。”细如蚊声。

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稳住有些心急的脚步。轻轻掀起薄纱,入眼的是怎样的美景:楚腰如新柳彩云修整而成,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脊背上,隐隐地露出玉骨冰肌。柔柔地捧起她散落的绿云,丰姿尽展。闭了闭眼,沉下心,将银针一枚枚扎在她的肌理之中。愣愣地看着她如玉的雪背,一时呆愣,酥麻感弥漫全身,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撩拨着,痒痒的搔动起来。房中抖动的烛火让我猛地回神,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恢复了平静。

心知她的羞涩,主动闭上眼睛,为的是让她放心,为的是将剧毒快点驱逼。定下心绪,考虑到她的身体,一开始只是将真气温和地体内,待到毒气疲软之际。猛地加力,只听几声针落、一声呕血,掌上的温度突然消失。心下一急,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只见她娇弱无力地倒在床缘上,青丝散落,身姿妖娆,─肌妙肤,弱骨纤形。心魄颤动,取过薄被将她包紧。她臻首无力地靠在我的怀里,我的双手恋栈在她的腰际。

以前宋叔也曾让青楼名妓尽褪衣裳来引诱我,那是只觉得恶心。而如今只是轻拥而已,却让我的心动荡的像一池春水,怎么也静不下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会负责的。”

我会负责的,因为是你。

“神医要娶卿卿?”韩月杀面露喜色,半晌又迟疑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微皱眉,默默而视。

“一开始将她带回来,并没有考虑到其他。”长叹一声,“而今她是青国伏波将军唯一的妹妹,在暗流汹涌的局势里,她的姻缘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他退后两步,向我深深一揖,“请神医莫要心急,竹肃自当保全卿卿,等这边的形势平静了,再行商议。”

我轻轻地颔首,转身离去。云卿你已经唤醒了我的热情,只有将你牢牢抓紧,只有将你护在怀里,我才能放心。

这一夜我第一次释放了属于眠州侯的响箭,也是我第一次庆幸拥有名震天下的水月京。

三日之内,宋叔便带着精兵沿着酹河来到云都。

千巧再见,我已是宁侯,而她则是韩月下。不理睬青国君臣的寒暄,一晚上我的眸中只有她。看着巧笑倩兮的她,看着洒然站立的她,嘴角已不知道是第几次飞扬。

风轻,影轻,灯火轻。在蓦然对视中,周围的一切仿佛早已安静。她嫣然一笑,淡淡的波粼,沉落在我的心底。郁郁的清芬已经消融,让我饮尽绿蚁。

原来,我要的不仅仅是知音。

心知青王是故意刁难,那又何妨?我要她,不论她是韩月下,还是丰云卿。

“一年。”拿起酒盏,胸中是满满自信,“我等。”这一年,我可以做很多,而后我就来迎你。

其实她一直都是韩月下,对于她的坦诚相告是既欣喜又悲伤。喜的是她心中有我,愿意将秘密与我分享。悲的是她的过去,血海深仇为她画上了微蹙的眉。看着迎着风雨、强作坚定的她,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浓浓酸涩。

她笑笑地看着我,语调轻轻:“修远啊,不要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放弃了纯净的蓝天,和我一起堕入地狱。”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愿与你如影随形。你要斗天、斗地,都一起,即使送了性命,我也甘之如饴。将她搂在怀里,为她挡住风雨。郑重地说出承诺:“我陪你。”双臂越拥越紧,心中只有一个平平淡淡的期许:我可以等,等到你答应。现在,请让我走近你,请让我陪伴你。

怀中传来她低低的哭音,像雨丝一般飘来。只不过风雨浸透了我的衣裳,而她的清泪淋湿了我的心。

那支凤簪再次低鸣,只不过这一次我已定下了结局…

站在水月京的高楼上,遥望南方。放下唇边的“凤吹”,从怀里取出她的丝帕,连同这寒馨的静夜,紧紧地握在手心,拧成浓浓的思念,随风飞去,飞入她的梦境。

“少主。”凝神回视,宋叔捧着两卷锦书面容肃肃,“荆王和文太后都遣使前来求援,其中文太后承诺事成之后,必将龚、娄、延三州奉上。”

冷视书卷,淡淡开口:“传令下去,后日出兵。”

“是。”宋叔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可是韩小姐他们家…”

凝望弦月,嘴角微微勾起:“出兵勤王。”

“是!”

龚、娄、延三州?皆不是我的心头好,我要的是能扼住青国咽喉的赤江,我要的是荆国的腹地。

即使下到地狱,我也要将你护周全

等我,云卿。的d7

清清的夜,凉凉的月,浓成一滴山泉,落在心底。

如果我是碧水,那你便是波心。

月沉吟 第三卷 青空万仞 万灶貔貅 气吞区宇

章节字数:10113 更新时间:07-11-15 00:22

“韩氏小儿,你爷爷来了!有种的出来干一架,不要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在里面不敢出来!”

刚从营帐里走出,便听到炸耳的叫骂。

“青国的男人都是不带种的!都是上不了场子,甩不起膀子,上不了炕子,制不住娘儿们的!”

“哈哈哈!”“早听说云都的男人爱穿老婆的花衣裳,姓韩的你走出来,让爷儿们瞧瞧!看看你今天穿的是红的,还是绿的!”

粗鲁的高吼引得一阵哄笑,疾步上前踮脚张望。只见紧闭的辕门外横立数骑,为首的那人圆眼黑面,长相狰狞,须若铁刷。他身后密密地立着数千士兵,一个个挽袖举刀,龇牙咧嘴,好不得意。

是来骂阵的,一连两日按兵不动终于让文氏着急了吗?看来是内战胶着啊。反观营内,人人各行其是,不恼不怒不搭理,军纪甚是严明。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哥哥又在思量什么妙招呢?想到这里正欲扬起嘴角,忽然腰间传来一阵隐痛。微皱眉,疾步向军医帐篷走去。

一路上,少不得被人打量。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当不见,撩帘直入医帐。大战之前有经验的士兵多会料理旧伤以便奋战沙场,今日帐内人头攒动,数位军医也是忙碌不停。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静候。

“唉,你们看。”身侧一名瘦小男子捅了捅周围排队的众人,细微的低语声传来。

“是丰大人。”“就是和殿下合帐的那位?”“啧,长得够弱的呀。”

“大人。”一个络腮胡子抱拳行了个礼,我微微颔首。“不知大人到医帐来是?”他拖长语调,目光含疑。沉了沉声,轻轻一笑:“繁城一战伤了腰,今天特来要几贴伤药。”

“喔!腰啊!”暧昧不清的审视射来,“快快,还不给大人挪个位子!”几人热情的张罗,将排队的人挤到一边。的3d

狐疑地看了看有些过分热情的众人,淡淡出声:“这…不太好吧。”

“唉~”络腮胡好笑地看着我,眨了眨眼,“大人想是年轻不知道这腰伤的坏处,痛一处置全身,可是个要命的地儿。”周围人连忙应和:“是啊,这男人最伤不得腰了!大人晚上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以后有的是发挥的机会啊。”

这话有些怪,眉梢微动,并未多想。走到一位军医面前拱了拱手,刚要启唇,就见那人从药箱里取出几贴膏药。“丰大人,这都是上好的伤药,您拿去吧。”

“啊,多谢。”微微颔首。

“不过。”军医面带犹疑,打量了我片刻,“大人年纪尚幼,可千万不要逞强好胜,过于刚猛啊。”

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猛?

“腰伤啊,腰伤。”侧耳静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只有在上的才会有这毛病,丰大人还真是勇啊!”

又听一个几不可闻的叹息:“唉,看来那五吊钱是拿不回来了。娘的,北营的人尽会放屁!”

“可不是,这次赌局老马头算是通吃了。”暗骂声传来,“他爷爷的,没想到这年头弱书生也能当阳。”

脸颊微烫,终于明白他们的暗义,快速拿过伤药,匆匆行了个礼,逃似的地离开医帐。低着头,攥紧拳头,足下生风便向来主帐跑去。行至帘门,负责守卫的士兵才将叉戟移开。闪身而入,只见哥哥和允之正在下棋。放慢脚步,静静走去。棋盘上黑子一条大龙摆在中央,气势沉厚。白子屈居一角,虽然势弱却隐隐露出杀气。但从棋风上便判断各自性格,哥哥为人端直,行事稳重;而允之留有后手,擅长反击。

“啪。”一粒白子出其不意地杀入黑子阵中,截断了黑龙之气。妙,妙哉,不禁赞叹。再转眼瞧去,哥哥微微皱眉,凝思半晌,竟下了一手败招。唉?拢眉而视,定心暗思,半晌恍然大悟,原是将阵脚变了个个儿。以首为尾,巨龙回身,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哼。”允之轻笑一声,瞥了我一眼,想也不想地落子。急视,忽惊。允之竟借着哥哥那手神龙摆尾,将原本在一角负隅顽抗的白子盘活,白龙乍现,两分经纬。心中暗叹,偏头看去,却与那双桃花目对了个正着。翻手为云覆手雨,允之啊,你还藏了几手?

“少将军!”门帘一掀,韩硕和韩琦并排走来。

哥哥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身端坐:“何事?”

“少将军。”韩硕看了看韩琦,两人微颔首,抱拳而立,“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少将军赐教。”

“两位叔叔请说。”哥哥抬了抬手,允之倚着小桌,身体微倾。

“大军驻紮在这落日原已有三日,兄弟们早已恢复了精力。”韩琦偏身挺立,怒视帐外,一手抚须,一手平指,“那些荆军小儿日日在寨前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少将军何不趁此时机一举平定闽关?毕竟我方有十万大军,而诸坚只有五万兵力。”

哥哥双目皎皎仿若点漆,神态自若一脸沉静。他将两手置于膝上,自有一番威仪:“两位叔叔,可知文氏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韩琦和韩硕对望一眼,低头诺诺:“属下不知。”

“荆国原有兵力近四十万,其中文氏手中就有二十五万大军。”哥哥语调沉沉,似有一种压迫力,“除去在渊城附近进攻的龙家军,我们一路上还将遇到十五万兵马。若再加上他们战时急招的民兵,那便是逾三十万的兵力。如果闽关一战我军硬拼,损失了几万人马,试问进了荆国腹地,又如何面对剩下的二十五万敌军?”

“这?”两人头垂得更低。半晌,韩琦轻声问道,“可是若这么拖着,就怕还未进入荆国,荆王就已人头落地。”

“那倒未必。”允之懒懒地出声,媚目斜睨。

“还请殿下赐教。”

允之看了看棋局,幽幽开口:“按说我们是急行军,那诸坚只要守住闽关即可。可是近日他一反常态,主动来寨前叫阵,其中必有蹊跷。”他目光微厉,“若是本殿没有算错,荆国的近畿地区恐怕正在恶战,而且文家并不在上风。所以~”他转过身,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文太后希望外围的援军能早日瓦解,然后收拾兵力北上弑君!”啪地一声,白子落下,再伸头看去,乾坤斗转,白棋犹如潜龙出海,气吞八荒。

果然,微微一笑,并不诧异。靠近哥哥,从棋笥里取出黑子,轻敲。突然,灵光乍现,如壁虎一般去尾保首,一招直插入白龙内腹。嘴角微微勾起,再看去,允之黑瞳遽亮,眼波浩淼。真是一双魔瞳,摇了摇头,差点就被吸了进去。他微微一笑,优雅地抬手,下出杀招。

“那少将军就打算这么耗着?”韩硕叔叔语调微急。

哥哥瞥了棋盘一眼,站起身让我坐下,轻缓的声音飘来:“陌上折柳,枝韧反击,欲取之而不得。如今,敌方已躁,花招频频,我军只需静等。不日,战机自现,只需一击,便可大胜。”

“是!”两人齐齐大吼。

点了点下颚,将攥热的黑子放在白子阵尾,一招围魏救赵,解了困局。抬起头,挑衅地向他扬了扬眉。允之俊瞳中抹过异采,目光灼热,几乎要将在我的脸上烧出一个洞。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却躲不开他视线的追击。

“这几日营前还真热闹啊。”抬头望去,哥哥掀开帘门,目光有几分狡黠,“看来荆军休息的很好。”他猛地沉手,布帘落下,将隐隐的叫骂上隔在帐外。“韩硕!”哥哥目露寒光,语调肃肃。

“末将在。”

“本帅命你从南营中选出一千精兵,今夜潜到荆军大营附近。每隔一个时辰就敲锣打鼓、跺脚踏地,务必要让诸坚以为是我军夜袭。”哥哥嘴角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左颊上的刀疤显出几分戾气,“既然他让我白日里不得清静,那我便要他睡也睡不安心!”

“而且~”允之轻轻放下一粒子,偏头笑得媚惑,“疑兵一宿,纵使以后再去夜袭,对方也会放松警惕~”

哥哥拱手轻笑:“主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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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荆军所驻的闽关附近突然鼓声大动,喊声大举,如岳摧山崩,震天动地。吓的士兵校官从梦中惊醒。陡然间,营帐燃起根根火炬,睡眼蒙胧的众人披头散发、敞胸露怀地从帐中跑出。

“慌什么!”大将诸坚披着单衣,拎着精钢宝刀走出主帐,身后的士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为他着起铁甲。待他收拾完毕,大声叫道:“陈牧!”

一高大男子抱拳躬身:“末将在。”

“本帅命你带左军先去迎敌。”

“末将遵命!”

诸坚借过小兵递来的银盔,将足有八十斤的宝刀猛砸在地,黄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小坑。他横眉大吼:“其余人收拾齐整原地待命!”

“是!”众将齐喝,喊声有力…

月黑风高,旷野平静。只听一声雁鸣,暗林中又是一阵锣鼓喧天,刚刚暗下不久的荆军营帐再次亮起灯火。

“娘的!还来!”一群大老爷们儿骂骂咧咧地下地,踉跄两步套好鞋子。

“他爷爷的,老子才梦到婆娘脱衣,又来!”七手八脚地系上衣带,小跑着冲出营房。

黑云缓缓地从淡月边抹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众士兵排队立正,静候指令。

“报!”哨子兵一路小跑,半跪在铠甲紧身的诸坚身前,“大营方圆十里内未发现敌军踪迹。”

火光跳动,扭曲地映在诸坚的脸上,在他的眉间投上一道暗影。他松开手掌,身边的小兵急急接住宝刀,身体不堪重负地微倾。诸坚上唇抽动,鼻翼撑大,暴吼一声:“回帐睡觉!”

“操他姥姥的。”一名士兵垂下大刀,扯开衣襟,对着南边啐了一口,“一晚上乍了三次胡,有种的白天来!老子砍不死你!”

“好了,虎子。”身边一人打了个哈欠,扯了扯他的衣襟,“回去睡吧,折腾了半宿了,怕是不会再来了。”

可是不等天亮,恼人的喧闹声再次闯入梦境。

“娘的!娘的!娘的!”一排男人咬牙切齿地低骂,没好气地爬起。这回只是披了件单衣,拖着鞋子就出了营房。

“第几次了?”一人抬起头无奈地望了望微熹的天空,像是已经习惯了惊扰。

“嗯。”两眼无声的战友伸了伸懒腰,“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记不得了。”

“他娘的一群孬种!”旁边营帐发出一声暴吼,一个粗壮大汉跺脚大骂,“白天叫阵他不应,晚上尽来破坏老子的美梦!娘的,老子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儿!”

“将军…”小兵挎着肩,抱着盔甲跟在诸坚身后,刚要为他着装。只见诸坚大手一挥,这次他连宝刀都没有带出。“如何?”他声音无力地问道。

陈牧抱着拳摇了摇头,诸坚闭上眼,长长地吸了口气,半晌沉沉开口:“各位都尉速至主帐,本帅有事商议。”

“是!”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倚着平野之缘懒懒地爬起,为草色渐无的闽关抹上一层金黄。明丽的阳光荡涤了黑夜的忧郁,却难以掩饰诸坚眼下的微青。

“乐军师。”一宿未安枕,让他的声音略显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