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儿小唐也跟着,陪着怀真一块儿见过了平靖夫人,而后才两下分开,小唐便自出外跟男人们应酬。

且说小唐见过了两位哥哥,同众人寒暄了会儿,到中午吃了饭,下午时候,听说唐夫人跟怀真还在内帏尚未出来,小唐便出了唐府,骑马一路却往熙王府而去。

熙王却正在家,忽地见他来到,甚是讶异,笑问:“你这会儿不守着娇妻,却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小唐拉他到了书房,见左右无人,便道:“你有那好的避火图不曾?”

熙王惊呆,道:“你说什么?”

小唐只看着他,熙王想要大笑,又却不敢,试着问道:“这会子要那东西,总不成……是小怀真她不晓事呢?”

小唐咳嗽了声,道:“啰嗦,我自己看不成么?”

熙王笑道:“你几时要看着东西了,先前但凡提起,都避之不迭……今儿如何转性了?”

小唐不睬,只问道:“你到底有没有?”

熙王道:“没有。”眼神却不由自主瞥向柜子上一处,有几分鬼祟。

小唐目光一动,眯起眼问道:“当真没有?”

熙王才要否认,小唐却已经走到那柜子旁边儿,端量了会儿,抬手打开一个抽屉,熙王忙飞跑过来,道:“那个不是!”

小唐却大笑道:“还跟我藏呢?”举手掣出一卷画轴来,打开便看,看第一眼时候,还觉正是,谁知再看一会儿,却蓦地惊住,忙收起来,皱眉看熙王道:“这是什么!”

熙王咳嗽了声,讪讪地说道:“这是柳无方的手笔,我看着新奇才收了的。”

小唐皱眉看他一会儿,熙王把那卷收起来,脸上有些不大自在,却咳嗽了声,道:“是了,我忽地记起来,他也曾给过我一个……”

因寻思了会儿,就去那书架子下面翻找片刻,终于找出一个半新不旧的金漆折子来,打开看一眼,道:“好了,这个也是他所做……应该足你的意了。”

小唐半信半疑,打开看了一会儿,又拉开通扫了一眼,一时眼花,忙合起来,笑道:“这个好。”

熙王摇头笑道:“你是疯了不成……连性子也都转了,倒不知小怀真竟对你做了什么。”

小唐欲言又止,只拍他的肩,道:“回头再谢殿下,我先告退了。”说着,竟毫不耽搁,又快步往外去了。

熙王目送他离开,回头又看一眼那柜子上的抽屉格子,看了会儿,才淡淡叹了声,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怀真同唐夫人在唐府大宅应酬了整日,至晚方回,正小唐也已回来。

三人用了晚饭,唐夫人自觉乏神,又念他们新婚燕尔的,自然不能总守着自己,便笑道:“你们自回去罢,不用陪着我了,我也有些累了,想早些安歇。”

当下,小唐同怀真起身行礼,才出了唐夫人屋中。

丫鬟们跟在身后,两人便在廊下,且走且说。

小唐问:“今儿在哥哥们那里,可好?有没有为难你?”

怀真道:“多半都是认得的太太奶奶……姐姐们,都待我极好的。”

小唐道:“以后相处的时候尚且多着……”

怀真仰头看他,也问:“你在外头可也好?为何我听说你下午出门去了?”

小唐笑道:“略有点事罢了,不打紧的。”

如此,便回到房中,各自梳洗沐浴妥当,换了衣裳,怀真因也觉着累了,便想早睡,忽然见小唐走到床边的柜子上,把柜门打开了。

怀真一怔,道:“你做什么呢?”

小唐端详了会,忽然见底下有个小木匣子,看来不甚起眼,却是从未见过的,还带着暗锁。他便拿起来道:“这是哪里来的,如何从未见过?”

怀真猛地看见此物,便起身走过来,道:“不要动,是我的。”

小唐惊奇道:“这又是什么要紧物件,竟放在这里?”

怀真自也有许多嫁妆,因唐府的东西齐全,因此除了平常日用的,其他却都放在库里。

此刻小唐见怀真如此着紧,不免疑惑。

怀真见他问起来,就接了过来,垂眸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位故人相送的罢了……你可不许乱翻看。”

这会儿两人都着中衣,站在这柜子跟前儿,一言一答的,倒像是两个老夫老妻似的。

小唐很受用这光景,便笑道:“好,我是最听娘子的话的。”

怀真横了他一眼,便把那匣子又妥帖放了,因问道:“你是要找什么?”

小唐道:“我有样东西,要放起来。”

怀真问:“是何物?”

小唐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那个点金漆半旧的折子,道:“你可要看?但只一点,你看了……别后悔,更不许骂我。”

人皆有好奇之心,然而怀真见他又说得如此正经严肃,又看那折子仿佛是什么机密物件,便道:“能有什么呢?”只是她不免胆小,虽想看,又不敢立刻就看。

小唐便觑着她神色,哼道:“知道你没这胆量,不看也罢。”说着,便把那折子也放在柜子里头,道:“你既然不叫我乱翻你的东西,可也记得不许偷看我的。”

怀真也哼道:“我才不稀罕。”说着转头,自回到床边。

小唐一笑,把柜门掩起来,自己也走到跟前儿,道:“今儿太太说,你可是唐家的人了,你为何只看我呢?”

怀真听他忽然提起白日的事,便道:“我何曾看过你,你不要胡说。”

小唐道:“你明明瞧我一眼,还当我不知道呢?你且说,是不是心虚?”

怀真道:“心虚什么?我不懂这话。”

小唐便抱住她,笑道:“口是心非的丫头,你敢说不懂么?”

怀真忙咳嗽了几声:“别只管闹,外间丫鬟都听见了……再说,明儿要回我们府里,还是早些安歇罢。”

小唐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只不过……”说到这里,便又在自己唇上按了按,道:“我不要别的,这个……可是省不得的。”

怀真凝眸想了会儿,只想他安分地歇着罢了,便道:“那你可不许耍赖。”

小唐笑着看她,也不做声,笑盈盈只是等着似的。

怀真打量他一会儿,终于慢慢靠过来,目光微垂,从他清晰如画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所见,竟是无端地叫人心跳,本来极简单的事,却又叫人紧张起来。

小唐的唇,不涂而红,很当得起“朱唇皓齿”四字,形状也甚是好看,非是那种看着就觉薄情的,虽在此之前跟他亲过许多次,怀真却从未如此刻这般仔细打量过。

谁知看了会儿,竟又心跳起来,无端受了诱惑似的,便想上去亲一亲才好,这种感觉……却只有前世的时候,对凌绝曾起过……

怀真犹豫几遭儿,欲前不前,却听小唐道:“我要等的睡着了。”

怀真听了,心中紧张不安之意顿去,便笑一笑,凑上前亲了口……才要似上回一般离开,却竟生出一股不舍之意,一时胶着未退,这一错念间,小唐微微往前,顿时便唇齿缠绵起来。

顷刻,两人方止,怀真已经双眼晕眩,气喘微微。

小唐靠过来,在耳畔低声道:“这样儿怀真可是喜欢的?”

怀真竟无法做声,心中亦轻轻震颤着,小唐见她不答,又笑道:“还好,今儿比昨日毕竟大有进益了……也算是孺子可教,假以时日,必然……”

怀真听了这句,心中一刺,微微白了脸,道:“唐叔叔,你是何意?”便抬头看小唐,疑心他在鄙薄自己。

小唐见她如此,便道:“我自然是喜欢之意,只盼什么时候,你能像是我亲你一样待我,我死也心足了。”

怀真这才松了口气,抿嘴笑道:“呸,什么日子,只管口没遮拦。”

因第三日上要陪着怀真回应公府,小唐便未曾缠她,当夜两人便早些安歇,次日一早起来,整理妥当,便乘车往公府而去。

且说在应公府中,应兰风跟李贤淑早就望眼欲穿。

昔日虽然怀真也曾出外留宿,但却不似这一次这般,乃是真真正正嫁了出去的,虽然怀真素日在家之时,也不如何闹腾,但因她一出阁,整个东院都好像寂静落寞了不少似的。

往日应兰风退朝回来,第一件事儿便是回来看看怀真,然而从此之后,所见便是空空地绣房,再也不见娇儿……心中竟然郁郁,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今日,两个人也是大早儿便醒了,早派了小厮去探听,终究盼了回来,便接进府内。

李贤淑细看怀真,却见她虽然改了妇人的发式,然而却仍是昔日一样的形容神情,纹丝未改,见了父母,也是双眸含笑,跪地行礼,李贤淑放心大半,应兰风见状,也自转悲为喜。

因此这日上,应公府内便大摆筵席,招待娇客,前来赴宴的自然更是宾客云集,把小唐围在中间,似众星捧月一样。

众人又知他大喜之日,不同寻常,都格外地逢迎凑趣,那些昔日连他身儿也不敢近的,也都趁机上前恭贺敬酒,小唐一一领受,对谁都是温良谦谦,让众人大为受用。

渐渐地,连应佩春晖、李霍张珍等小的也趁机上前来敬酒,小唐推辞不过,只得又吃了几杯,众人越发大声叫好。

倒是应兰风心疼起女婿来,再往后来敬的,应兰风便给他挡下了,饶是如此,小唐依旧吃的面上醉红,看起来却更添几分风采。

眼见便是黄昏将至,因唐夫人早就叮嘱了,不叫他们留宿,早早儿地回来方好,怀真不敢违逆,少不得又告别了爹娘,就随着车马回到唐府。

小唐因有些醉意,给唐夫人请安之后,丫鬟们便扶着进了房,怀真自去沐浴更衣,洗漱过后,见小唐躺在床上,也不曾脱衣,她便叹了声,道:“如何又吃醉了呢。”然而因是在自己家里被灌醉的,倒是不好说什么。

怀真因见小唐醉得像是厉害,不敢靠前,就在那美人榻上暂时安歇,谁知才过了半个时辰,忽地听到小唐叫口渴。

这会儿,也不曾有丫鬟进来,怀真忙起身倒了杯水,便送到跟前儿,轻声唤他。

小唐睁开双眸,却醉眼迷离似的,看她一眼,笑道:“怀真。”

怀真道:“唐叔叔,喝口茶。”

小唐就着她的手吃了口,忽然含糊说:“今儿我在府内……岳父对我极好,挡下了许多……若非如此,此刻已经醉死了。”

怀真抿嘴一笑,原来她同李贤淑在内房里,李贤淑也叮嘱过她许多:无非是好生孝顺婆婆,照料小唐……等等……言语之间,倒是对小唐有些喜欢起来。

怀真喂小唐吃了几口茶水,小唐便盯着她,忽然道:“你去拿我昨儿放的那漆金折子来。”

怀真一怔,道:“这会儿要看?不如且明日。”

小唐摇头:“去拿来。”

怀真见他醉中,不便多言,便果然去开了柜子,取了回来,复坐在床边递给小唐。

小唐却不接:“你看一看。”

怀真想到他昨儿的情态,不由笑问:“当真许我看么?”

小唐亦是含笑望着她:“便是给你看的。”

怀真蹙眉,既然他如此说,便果然打开了那折子,却见像是画的亭台人物,笔触细腻,景色淡雅……怀真一怔,才要笑他这会子竟看起风景画来,忽然又看到其中的人物交叠,仿佛大有异样……

怀真愣住,仔细再看,顿时红了脸,便要把折子扔掉,不料小唐在她腰间一抱,便带着翻到床内去了。

怀真猝不及防,心噗噗乱跳,道:“你……”

小唐压着她,垂眸细看,道:“怀真待我真好。”

怀真口干舌燥,目光往旁边溜去,偏这会儿那折子画被撇在旁边,因摇晃,便扑啦啦地翻了数页,那些人物,诸色奇特姿势……

怀真猛地闭了双眸,却又睁开,仓促中看着小唐,小声说:“唐叔叔……对我才是好呢。你醉了,好生躺一会。”尽量哄着,便欲推开他。

不料小唐纹丝不动,只目光烁烁地紧盯着她,道:“怀真……对我更好一些,可否?”

怀真不解,此刻两人离的甚近,怀真忽地看到他双眸清明,何尝有半点儿醉意?顿时惊道:“你……并没醉的?”

小唐笑道:“我只是……感念娘子疼惜之意,故而刚刚酒醒罢了。”说着,便低头吻了下来,手上稍微用力,只听到“嗤啦”一声,衣裳竟是撕破了。

怀真尚未反应,身上微觉凉意,垂眸看去,电光火石间,小唐却把腰间一方汗巾抽了出来,将她的手按在床头,不由分说便绑在柱子上。

怀真大骇:“唐叔叔,你做什么!”

小唐低头,目光从她面上往下,寸寸描摹,竟是一丝一毫也不放过,更不答言,看了一会儿,便俯身下去……

他的唇炙热,落在微凉的肤上,仿佛起了一簇簇火花,怀真惊叫欲躲,却是分毫也躲不开,慌张中垂眸看去,见他逐渐往下,最后,竟……

怀真不敢相信,匪夷所思,挣动双腿,小唐举手捉住,挽在臂间……

外间丫鬟听到里头声儿不对,却因先前小唐吩咐过,竟不敢入内。

帐幔一阵乱晃,大床之上精致镂刻雕琢的龙凤,烛光摇曳中,竟栩栩如生似的,只听到帐子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从最初的惊呼……逐渐成了旖旎微弱的低吟。

话说次日一早,唐夫人正等着两个人来请安,不料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以为有何事,便叫丫鬟去问,半晌那丫头回来了,脸上有些微红。

唐夫人因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呢?”

丫鬟垂着头,忍着笑,道:“太太……今儿只怕不能来请安了,听说,爷早上吩咐了,说今儿不出来了……叫把饭送到房里去……又叫给太太请罪。”

唐夫人听了,目瞪口呆,道:“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却又说不出来什么,瞪眼了半日,终于又是无奈,又是笑,叹道:“真真儿的胡闹……”

唐夫人虽觉得此事荒唐,但念在小唐才成亲……又是这般年纪,未免馋嘴不饶人,既然他都如此吩咐了,自个儿再去打嘴,只怕不好。

唐夫人到底疼惜儿子,就由得他去罢了。

不料,从早上直到晚间,唐夫人每每盼望,翘首以待,竟总是不见人出来,唐夫人起初只以为小唐是赖床罢了……哪里想到竟真的是一整天?然而又怕总叫丫鬟去问,未免显得……于是只得强忍。

是夜,唐夫人又恼又笑,提心吊胆地睡了……次日,唐夫人又一大早儿便起身,本以为今儿总该好好地来见礼了吧?她心中已经准备了许多斥责小唐的言语,然而正襟危坐地等了半晌,谁知仍是等了一个空!

唐夫人无法置信,眼见日上三竿了,只好先自去唐府大宅那边,给长辈们请安,和妯娌们叙话,不免有人问起小唐跟怀真两个,唐夫人只得搪塞:“今儿怀真有些身上不好……毅儿在家里照料了。”

如此,自大宅回到府内后,却听丫鬟们说,仍是不曾出来呢……唐夫人哭笑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终于又等到金乌西坠……却还是没有消息。

唐夫人心中惊骇,再也忍不住,便笑骂道:“这也忒不像了!竟要胡闹到什么地步!”因带了丫鬟,就往房中来。

第191章

话说唐夫人来到小唐房中,见丫鬟们果然都在外间,神情各异。

怀真的陪嫁丫头吉祥跟恭喜两个也在,都是呆若木鸡状,见唐夫人来了,众人忙都行礼。

唐夫人轻轻咳嗽了声,只当无事般,问道:“三爷跟少奶奶……都在里面呢?”

丫鬟们道:“是……先前才送了晚饭进去……”

唐夫人忍不住唉叹了声,忽然见丫鬟们虽低着头,面上却都隐隐有些笑意,唐夫人便忙又正色道:“你们暂且下去罢了,我亲去看看。”

众丫鬟答应了,行礼过后,纷纷退去。

唐夫人这才又往两人卧房而去,走到门外,便又重重咳嗽了声,才唤道:“毅儿。”

里头并无声响,唐夫人抬手轻轻叩门,又唤了声:“毅儿?”

如此片刻,才听到里头有些响动,唐夫人忙退后一步,果然见房门打开,却是小唐,身着一件常服,并不十分整齐,更没有好生绾发,青丝如瀑,散在肩头,显得风雅闲适。

唐夫人看他是这幅打扮,心中微微一震。

小唐出了门来,便先行礼,又问道:“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方才叫人去说……”

唐夫人忙拉住他的衣袖,往旁边拉了一把,便低声道:“你还说?你派人去说什么?这已经在房内两天两夜了,到底是想如何呢?要胡闹也得有个限度不是?”

小唐笑道:“哪里有胡闹呢……”

唐夫人皱眉道:“这难道还不是胡闹?谁家里有这样儿的?若传出去……要给人笑话死呢?”

小唐兀自一脸正经,道:“又笑话什么,我不过是同……你儿媳妇多呆上一会儿罢了……”

唐夫人见他毫无愧色,忍不住略提高了些声音,道:“你你……”

小唐不等唐夫人说完,便压低声音,道:“母亲,且小声些,怀真才睡下……您别把她吵醒了。”

唐夫人睁大双眸,道:“才、才睡下?”

只觉得这句话仿佛哪里有些不对,然而一时又想不到。

小唐见唐夫人面露思忖之色,便道:“母亲你不必担心,只管且回房去就是了,我跟怀真好……您难道还不高兴的?您若这样,怀真是个怕羞的,她知道了……以后可怎么见您呢?”

唐夫人本是来训斥小唐的,不料被他两句话堵住,又一引,不由便问:“怀真听见我来了?”

小唐道:“还不曾,正睡着呢。”

唐夫人松了口气,便又低声道:“只是你这两天不出门的……竟是闹什么名堂?怀真……可还好呢?那孩子娇弱的……”

小唐笑道:“我岂会不知道?你儿子难道是老虎,能吃了她不成?我自然也是好生疼惜的,一会儿她醒了,还叫她好生吃饭呢。”

唐夫人听了这话,微微心宽,便点头道:“这样还好……你只别叫她受了委屈……另外,明儿可别这般了?”

小唐想了想,笑回:“明儿再说罢了……”

唐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又瞪起眼来。

小唐笑着道:“我一年到头都不在家,横竖这两日里休假,正好儿在家里多自在会子,您先前不也还怨念来么?怎么这会子反又来说了?”

小唐一句句都似歪理,却偏偏句句打在唐夫人的心坎上,是以明知他有些歪理,却不能一口反驳回去。

唐夫人皱眉想了会儿,便道:“那也罢了……唉,你也实在该歇息歇息,然而……只记得我的话,别太紧着胡闹了?”

小唐笑道:“我知道了,自小到大,我几时胡闹过?”

唐夫人见他笑得如此,才也转怒为喜,道:“既然这样,你先进去罢,若有什么要的,就吩咐丫鬟们……我先回去了,你……同怀真用了晚饭,且也早些安歇。”

小唐一一应承,又送了唐夫人一步,唐夫人因见他散着发,跟昔日那端庄持重的模样很是两别,怕给丫鬟们见了不像,反叫他进房去就是了。

如此,唐夫人便自带了丫鬟又去了,小唐推门仍进了房内,轻轻掩上门扇,脚下无声,便走到床边儿。

却见怀真侧卧睡着,青丝如沾满了墨的一抹勾画,身上只散散地披着一件胭脂红的长衫,还是小唐的,香肩微露,玉腿半裸,秀色难掩。

偏这胭脂红极衬肤色,更显得肤白胜雪,宛然有光似的……然而细看,却见非平日里那般的无瑕雪色,反而是雪白里透着微润的粉红,颈间跟肩头各处,却又有些隐约的青紫之痕……

脸颊上亦是轻红未退,更见水润,长睫垂着,动也不动,瞧着很是乖静,樱唇却透出一份格外的嫣红之色,且微微地翘起,细看,竟是稍稍肿着。

此刻她虽说是睡着,翠眉却仍是微蹙,仿佛有些痛苦之意。

她只是这般无心地安静卧眠,却竟是风流姿态,有百媚横生。

小唐走到旁边儿,缓缓坐下,垂眸细细打量了会儿,竟是忍不住,俯身又在怀真圆润的肩头轻轻地亲了口,手抚落在小腿之上,便欲往上……却又生生停了。

只因他目光一转,似看到怀真长睫轻颤了一颤,仿佛要醒来……小唐便忙停手,反把盖在她身上的袍子往下一拉,遮到了脚踝处。

然而偏是这样一动,却惊了怀真,她身子一抽,连带袍子也抖了抖。

怀真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过来,此刻眼神竟是迷离不定,又隐隐如水汽氤氲。

小唐见她似是要起身之态,忙靠近了些,便把她扶着,揽在怀中,温声问道:“如何不多睡一会儿?”

这样动作,身上的衣袍不免滑落,怀真垂眸,依稀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两道轻微的紫红,顿时直了眼睛。

小唐忙把袍子拉起来,替她挡在身前儿,便问:“可是饿了么?用些东西可好?”

怀真定定地,竟像是不曾听见。

小唐便款款地含笑又道:“怀真怎么了?敢情是睡糊涂了?”

怀真一颤,因他这般暧昧缠绵的低语,顿时便令她想到这两天两夜中那些荒唐绝伦的情形,一时脸上的红褪去,又有些发白。

然而这一刻,却竟还不肯相信……他竟同她,作出那许多……令人想也不敢想,更是想也想不到,就算此即也不能信……荒谬绝伦之事。

若说之前他每每强亲她种种,已经叫她觉着羞耻,那么这两日他所做的那些,早已不能用一个“羞耻”来形容,仿佛地裂天崩,迷离魔幻,所见所感,有幽冥地狱,亦有天之九重。

小唐见她不语,心中略有些惴惴,便把怀真又抱紧了些,贴在耳畔问道:“为何不做声?又是在想什么?”

他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上滚热,紧贴着她的背,这种肌肤相近之感格外鲜明。

怀真脑中一乱,便本能地抓紧那胭脂红的袍子,道:“我、我口渴了……”才一出声,就又一惊,原来她的声音竟不知何时沙哑了,原本清婉娇丽,如今平添一股慵懒之意,听来却像是撒娇一般。

小唐眸色一变,这两天来,他自然是没少听过这把嗓子……顿时又有些意动。

但却也明知道不能再任意地胡作非为,——从昨晚上开始,怀真便困一阵儿睡一阵的,也不知是睡还是昏晕着……他心知须怜惜她,却仍是不免……

小唐便定了心神,道:“既然如此,你乖乖坐着,我给你倒茶。”小心地把她往后一抱,令她靠在床壁上,便起身到了桌边儿,试了试茶水尚且是温的,便倒了一杯,走了回来。

怀真仍有些出神,竟没发现他把杯子擎到了自己唇边,怀真垂眸呆看片刻,本想要自己接了过来喝,然而手只微微一抬,却竟又无力地垂落,手指只是细细地轻颤。

她只得罢了,浅浅地啜了口,然而嘴唇也不似是自己的……很是麻木之感,那些水便顺着唇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小唐见状,便忙拽了袍子给她轻轻擦干,道:“这是怎么了?”只好小心扶着她下颌,慢慢地令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