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波将手中马鞭一扬,作势要打人。

沧督哈哈大笑,纵身一跃,人已化作狐面鹰翼,腾于城楼之外,金色的兽瞳里隐隐带着笑意,“上来吧,老夫载你可比那些个车马快多了。”

“哼,谁稀罕。”

话虽这般说,风烟波还是翻身跃下城楼,抱住了神兽的脖子。

巨翼展开,从长庆接头掠过。

百姓都看见了,却习以为常。

这世上生灵本就多种多样,从不是谁家的一言堂。

这是当今天子所言,所有人谨遵圣言。

朝堂之上,官员陆续离开,只剩下素衣的天子,俯首捏了捏鼻梁。

“殿下,累了吗?”身着女官制服的吟歌,将案上的奏章合拢,叠手立在他身侧。

“还好。”他松开鼻梁,双手搭在木轮上。

吟歌说:“还是微臣来推吧。”

“不必,我习惯了。”

吟歌无声地点了点头,目送坐在轮椅中的男人缓缓离开大殿。

没有人料到,尘埃落定之后,坐上这位置的人竟会是当初景都小国的执戟公子,澜恭。

鲛人,身残,甚至曾为奴籍,任谁也想不到他最终会君临天下。

可这天下偏偏在他手中,国泰民安。

更加无人知晓的是,当那个曾坐拥天下的男人将玉玺抛给他的时候,说的是——

“守好天下,是你欠我的。守好她,是我欠你的。”

自此后,一袭红衣,再未在这宫墙之中出现过。

吟歌心道,不见也好。

这万仞宫墙,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囹圄高墙。

那人生性自在,不如归于江湖。

*** ***

環海之滨,悬崖孤村,简屋陋院,白梅飘香。

日升月落,潮涨潮汐,任世间变化万千,沧海桑田,此地的时间却如同静止不变。

红衣男子每日捧着一株金芝草,在峭壁修炼。

天地之光,日月精华,由他汇聚,却都又输给那株柔弱的金芝草。

他容颜无改,长眸冷清,偶尔对着怀中金芝喃喃,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修习。

直至一日大雪,梅香从窗口飘进竹屋之内。

他只觉胸口被什么压着,透不过气来,这才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看见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红润的小脸透着酣睡后的满足。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直到少女打了个哈欠,睁开了迷蒙的眼。

四目相对,她歪过头,懒洋洋地说:“什么时辰啦……大狐狸。”

“还早,”他哑声说,“你可以再睡一会。”

她撅了噘嘴,试图从他身上翻下来,寻个舒服姿势,可是腰肢却被搂紧了,动弹不得。

“别动。”他箍着细腰,“痒。”

她拨开落在他脸上的发丝,鼓起腮帮子,委屈巴巴地收:“抱歉喔……”

“那倒不必,”他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下方,单臂撑起身子,右手捏起她落在枕边的青丝把玩,而后缓声说,“这次,不必再等你长发及腰了。”

她没听明白,短短的“啊”了一声,尾声就被他吞入口中。

窗外絮雪飘飞,環海之浪一声声拍打着悬崖礁石。

她在迷迷瞪瞪之中,恍然想起一句恍如隔世的话——

“待我长发及腰,你再吃我可好?”【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