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灿菊叫过来,我有话问她!”倾绝脚步不停,他就是再疯,他也知道现在最该干的事情是什么!他需要知道经过,越详细越好!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出气,而是找人!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进衙府那边的俑道去了。平海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就回去带人!灿菊几个已经被他给关了起来,他知道王爷必是要问话的,就算是要治死他们,也得先问话的!

倾绝径直进了府衙厢阁,正看到宁扬坐在院子里头静静的喝着茶。他眼微倪,微扬着唇:“这时候,你该静等才对!出来,对你没有好处!”他眼眸已经变色,夜哥随时都会出来!他的狂血已经遍行全身,他该等待最后的时刻才对!

“你在月耀,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倾绝直行到他的面前,突然出声问着。这不是普通的意外,她掉进湖里,就算不会水,也得扑腾几下子。那么多人,急着下去救,一会子工夫,就说人没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被人裹带走了!用了一种,谁都看不到的方法。他的脑子在瞬间急转了千遍,在得到灿菊亲口证实之前,他需要印证他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难得,你在这般的燥狂之下。还能静静的思考!你比以前,进步了!”宁扬轻轻的笑着,站起身来,松石色的薄衫泛起一团烟云。他虽然是调侃,但也知道限度,倾绝已经燥狂,再招惹他下去,没有一点好处!

“月耀盛传,昭平王之所以可以百战百胜。而且毫发无伤,是因为蓄养野兽强兵!而最近,他又得了一件,稀世异宝!”他贴近倾绝,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街头巷尾,说板书唱大戏的,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感觉到倾绝浑身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他额间的青筋在若隐若现,眉间脉络在突跳不止。但是,他唇边却掠起一道轻轻的微笑,似是绝美,却是狰狞!

“参精,你找到了?”倾绝问着,声音轻沉。看他一脸静色,必是有好信而来。

“嗯,就在屋里!”宁扬微笑:“而且听闻,那鱼龙并未为人所驭,还是自由自在!”他微微撩抖了发稍:“好消息,我带给你。但是,坏消息,好像紧追着我就来了!”

“哼,能在我昭平随便拿人,已经值得夸奖!”倾绝低语,但却有一丝咬牙切齿。他此时根本无心闲聊,他只是在等灿菊!凌霜已经为他做了第一步,沿河搜户,他在等最后的详情。过了一会,灿菊已经被人给拖了进来。她根本已经没办法再走路了,她浑身的筋骨都已经不听她的使唤!被押进这里头的,哪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没见过,听还听的少么?把主子给弄丢了,她只想一下那结果就想随着跳了湖去!但她现在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跟摊软泥一样的被人直拖到倾绝的面前!

“你把话说整了,我不为难你!”倾绝坐在宁扬边上,一看她那样子。没待她说话,他先开了口!这么多年,他亲自刑讯过的不知道有多少,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他知道如何去逼迫人内心最深处的惧意,也知道如何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当然,同样也知道,该如何套问!他耐心已经所剩无几,狂血已经突冲头顶,但是,连他自己都惊异。他为什么此刻可以冷静如此!他此时根本已经忽略掉体内的突痛或者疯狂,当他冲破这最大的局限之后,他就变得超乎寻常的冷静!

“是,是!”灿菊听他静静的低语,一时间缓过神来,一脸的泪涕也顾不得擦。她呜咽着,哽涩着,却还是断断续续的把话给说全了!说她是如何陪着小白在湖桥上站着,小白就向着空中伸着手,小白还笑着,然后她们就瞅见她双脚离了地了。还想着要出声招呼她小心,手还伸着去拉她,然后她就一下子跌进去了!然后如何明霜就跟着跳下去了,她又如何去叫的人!众人又是如何搜救的,等等等等!

“她怎么就向着空中伸手?”倾绝突然打断她的呜哝,轻声问着。

“主子,主子说,湖上有人跳舞…主子,主子月前就老说…”灿菊一边磕头一边咽哽着,头顶上已经积了一大团的土跟血,跟泪混了淌了满脸!

倾绝微扬了眉,心下已经明了大半。他站起身来,看着灿菊:“你回去吧!”说着,便不再看她,径直向着府衙马厩而去!宁扬跟在他的身边,回眼看着瘫软发怔的灿菊:“你的反应,和我猜的不一样!”

“她是小白的奴才,我不会动她!”倾绝应着,步履却是极快。

“我不是说这个!”宁扬笑起来:“你那么在乎她,蛇丹给她拖着都觉得对不住她!此时不是该表现的更痛心疾首才对吗?”

“你想看吗?我痛心疾首的样子?”倾绝哼着,却是回应了他的调侃。

“我看到了,关口就在眼前。你还是窜出来了!”宁扬笑的更是开心了:“只是,好像没什么表情!”

“我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他们已经到了马厩,灼光已经有如明晰,在里面燥动不安的踱走!一看到倾绝,已经轻轻嘶鸣!

“比如,痛哭流涕。或者,怒意纵横,再或者,步履唯艰。再不济,也该浑身乱抖才对!”宁扬看着他轻跃上马,仰着脸还是那一副兴灾乐祸的死样子!

“我可以痛苦流涕,怒意纵横,步履唯艰,浑身乱抖!但是那样,我怎么找她?不过我倒是很想把这些表情,全都加诸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身上!”他垂眼看着宁扬:“你的脚程比我快,该知道要哪里去拿人了吧!凌佩无人会驭灵,消息既然是从月耀出来的,就极有可能是驭灵的人!那水灵已经成形,连小白都能瞧见!你别告诉我你找不到人!”他一扬下巴,轻哼出声:“带路!”

第二卷

—第九章 - 失踪,出寻2—

宁扬摇着头:“你长的像伦,性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他替倾绝挽了缰出来:“伦都没有这般使唤过我!现在让我替你找人,是不是得多算一件事才好!”

“随你!”倾绝应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小白一失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驭灵!能把她无声无息的从众人眼前带走,而且选在他驭关即突之期。定然是一个深知驭灵的人,不仅会驭灵,而且很了解他!至少,知道他所驭的是什么。而且,知道他驭关何期!这个人会不是凌佩的,凌佩除了他之外,无人会驭灵。而且也不会是墨虚星言。星言根本不知道他所驭的是什么,他蓄养这么多狼,其实是障眼之法。他所驭的是夜哥,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野兽!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问宁扬在月耀听到什么没有!

小白月前已经说能看到水化成人,却无人报他。也是,灿菊她们当然会认为小白眼花,谁会把这样细小的事情报给他!那人考量的已经十分周详,计划也格外妥当。他借水将小白拿走,沿途河道绵长,就算马上沿河去找,也要耗费不少时日。他就有的是时间可以把人弄出凌佩!只不过,他少算了一个人,就是,云宁扬!

“你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吧!”出了府衙,宁扬身形一动,随着跃上马来:“我在这里飞来飞去,会吓着人的!载我一程吧!”他死皮赖脸,还伸手去抱倾绝的腰:“一路向西,沿着渭广河道一直向西!”

“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出了这里才会吓着人!”倾绝不理他,一挟马腹,便纵蹄而奔!凌霜在收到第一手消息之后已经马上严查布控,昭平已经戒严,除了他的军队之外,街上其实已经没有闲人了。

“那要不你等等我,我换个女装?!”宁扬笑着。

“那我就更有理由把你直接踹下去!”倾绝哼着,心底已经灼烧得冒着一层层的浓烟。他已经强忍着不去想那些扰乱他心绪的东西,比如,他们拿了小白会怎样对待她?会不会迫不及待的直接去剜她的眼?驭水灵的,可以顺着身体内脉血管而入,直接找到她灵咒所在。会不会逼她七孔出血,强行把灵咒给逼出来?或者再用一些其它古怪的方法?他一直控制着不去朝那想,一直压抑着自己,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小白可以看到水灵,这根本不是一个好兆头,那昭示着她的法血已经逼近到将要泛滥的地步!昭示着她的灵觉会随时醒悟过来!他们再随便的鼓弄她,搞不好会引得她灵法突现,彻底的毁了她的梦!同样的,也毁了他的!

她快十八了,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他还想着要给她做一个最大最大的生日,十八了,是大人了!该好好庆祝一场。她从来没过过生日,他想给她过一个!

这些念头拼了命的往他脑子里头钻,然后他就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崩出来一样!他已经在竭力的冷静冷静,再冷静一些!他知道宁扬也在帮他,宁扬调侃他,戏言对着他,就是在帮他。在帮他克制那强突出体的狂血!没错,他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一个这么了解他身家招法的人,只有跟他亲自对战过才知道!三年前,他带兵与月耀因边境问题大战,敌军之中,有一个从缀锦跑去从军的副将!他会驭灵,而且,所驭的是水!必然是他,水凝烟!当时,他还没这么强!

“你说,这个消息是从哪来的?”宁扬忽然在他身后出声,他一不说话,宁扬就感觉到他体内乱气飞窜,血气泛滥:“会不会是臭小子,故意绕个大***,把你搞成众矢之的?!”

“我也在猜,若真是这样。他这回做的不错!”倾绝轻语:“他故意把驭灵的人都引到我这里来,最好连他们的狗皇帝也听得消息!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带着制驭的人过来,奉着王命,比私入敌国要来的正头的多!他是想着螳螂捕蝉呢!”

“那到时局面混乱,他又如何控制?”宁扬微忖,说着。

“驭灵之人所剩无几,敢来凌佩的又有几人?他只消盯好了,来个黄雀在后!既是替狗皇帝收拾了强驭之人,最好连我也一起收拾了,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找到小白!”倾绝说着:“我想,他要是做的够绝。最后该会来个杀人灭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白带走!”

“杀人灭口?”宁扬忽然扬眉:“你是说…”

“他八成开了法血,害怕国内有人得知。他定要一步步的把那些人都铲了,而且要做的不露痕迹。还得能瞒过狗皇帝的眼!带出国来,动手要容易的多!”倾绝说着:“不过是我猜的,他要是能用计至此,也算我没白教他!”

他说着,忽然身下马身直竖,立蹄长嘶,一下将身后宁扬给抖了下来:“出了城了,闲聊到此结束!”

宁扬险险旋身而飞,身形在空中异常柔软的飘摇,无依无据的有如腾云的飞天!他轻笑着在倾绝头顶旋转:“你要人下马也不出声的,跌断我的腿可怎么好?”

“你有腿吗?”倾绝沿河道浅滩一路狂飚,根本不理他如影随形:“快点入水,把他给我翻出来!”

“是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为什么总要帮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他懒懒的一笑,身形却是急突入水,轰的一下,直激起大浪而来!在水底若隐泛绿,隐隐一条巨大的绿色蟒蛇,急游向前!灼光追着他前行的影子,一直狂奔,却依旧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他忽快忽慢,一路引着倾绝向西而行,河水被他搅得涛浪不绝,轰轰有如雷鸣!行了不远,便看到河道两侧已经有他的铁卫清道,正在挨家各户搜人,一时间,水鸣不断,马蹄声四声,铁索钢衣,蒙面黑甲,堆满了河岸南北!

凌霜已经将狼舍的狼笼全都打开,成千头巨大的银灰色野兽一一嗅过他手中所拿的,刚才平海交给他的小白的一件衣衫,头狼行过他的身边,它头顶有三丛叶状漆黑的毛,眼珠漆黑而微泛着红光,它贴着凌霜的腿蹭身而过,然后便有如一道银光般急奔而出!

渭广河过了昭平西镇之后就开始在平凌山谷处一分为二,环山而绕再相汇合,这一带依山脉分隔成两个大镇,一个是北山镇,一个南山镇。如果没有宁扬,光是盘查这两个镇就需要好几天时间,倾绝浑身血脉贲张,看着宁扬远远自水中拱游而出,竟然向着山谷而去!

“水里已经没有了,他弃水上山。想避人耳目!”宁扬在山脚盘山恒道那里等着他过来,待他近了,轻轻说着:“就在这里头!”此时已经日落,但周围的云却层层叠叠,明明今天是大太阳,这里却聚了这么多阴云:“现在是盛夏,树木水气丰沛!我看他水灵已经化形了!”这种云,一般人是瞧不着的。但宁扬是灵物,他有着比人更强烈的觉感!

“小白已经可以看到!”倾绝轻轻说着,踪迹已经寻到。昭平离缀锦最近,从昭平一路往南,过了泱洋十三关,便是缀锦的绛州。他舍近求远,必是因为此行向南,没有水路,而有南原百里平地,难以藏身。所以他会取西路,故意找镇密宅多的地方混乱他们!如此,他反倒有些静了,舍旱走水,就是他的水灵即便是化了形,也强不到哪去!

“白夜家的人已经死绝了,没人替她续封咒。她一年大过一年了,也难怪呢!”宁扬低语,他们貌似在闲聊,其实心里都在想着最有效的方法!这里显然不会是他久呆之地,他不过是想暂避风头,他既然敢来,还敢在郡府里拿人。必然是不笨的,不笨的人往往想法都会很多。驭灵去逼迫小白眼底的聚灵咒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他该会保存实力静待风头过去。所以,至少现在他该不会动手去对付小白!如果对方是个莽夫,倾绝就绝对不会这般耐的住了。

倾绝不语,他身后掀起烟尘来,头狼已经引着数百野兽向着他狂奔而来!它们有如训练有素的兵勇一般,虽然奔跑迅疾,但丝毫不乱,连喘息声都压制的极低!倾绝抬眼看着绵延的山道,说着:“走吧!”

宁扬会意,他们不需要彼此传达,你需要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只要知道对方是谁,各司其职以相配合,他们会做的很好!

“这件事,算我友情馈赠好了!谁让你长的这么像伦~!”宁扬与倾绝同时向山上掠去,一黑一青,两道疾影!身后,是大群的狼,有些已经跑到他们的身侧,有些,已经引领向前!

“但我没他那么好命,可以舒服的老死在家里!”倾绝低语着,眼此时已经越发的红了。日落了,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小白!

“不能再拖了,一会找到她,先拿聚灵咒!然后,我们一起去找鱼龙!”宁扬声音飘忽:“夜哥一出,你狂血入颅,没有聚灵咒。撑不过半年去!到那时,你还要夜哥何用?”

他突然旋飞而起,直上云天,向着断崖层叠上掠:“小白是你构建的梦,那么,保住这个梦。你就得活着!至少像伦一样,舒服的老死在家里!”

倾绝看着他的身影急转而逝,他依旧沿山而上!舒服的老死在家里?听起来,还不错!

第二卷

—第十章 - 水灵,蛇灵—

天色已经渐黑了下来,山谷中业已经燃起星星点点的***!这南北两头都是大镇,这座山早已经被开发,伐木种果,有些平缓谷地还有星罗的田,山中建了不少房舍,但大多是为了收期看园田的。不过还有少量大户之家在这里建庄苑。所以,天一黑,山中的***便点亮起来。与山下两边的大镇密集的***相辉映!

在山顶的碧婉园,此时***通明。遥望过去,有如顶端一颗明珠!这是北山镇最有钱的大户所建的别墅,而此时,小白正在正堂的床榻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明明在桥上看水跳舞,其它的事,竟然有如失忆。她此时正坐在榻上,只顾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面前的人,她的后背紧紧抵着墙,手指无意识的缩紧团结着!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浓髯炬目,眼光如电,四方脸,鹰勾鼻!一身灰色长衫,腰间还系了一个很大的皮制水囊!他身形很高而宽阔,有如一座小塔般立在她不远处,正盯着她看!她脑子此时已经泛了空,双耳,鼻孔里还淌着血,眼角也有些微微的泛血滴,此时映在她一张惨白的脸上,格外的醒目!她嘴唇微微的抖着,血丝沿着嘴角一点点的渗着,她的眼却不知躲闪的直盯着他看,半晌,她突然开了口:“姐姐,你怎么抓我?!”

这是她打从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却听得面前的男子微微一凛,他不由的侧身看着旁边:“她能看见你?”

“可不是?”边上的空气中却突然响出声音来,是一个女子娇美如铃般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一个人在他边上慢慢显现出来,先是身躯,柔若无骨,再是双腿,有如踏梅。然后是长发,飘摇如丝,最后,是脸!丰颊浅芳,眼如桃花,柔唇轻暖,笑意勾魂!她完全赤裸,双腿修长,丰胸细腰,臂如蛇绕!然后,便有丝丝缕缕盘上身,一层一层的掠上她如凝脂的肌肤,水色的裙袂在飘摇!

小白并不惊异,因为从头到尾,她都看到那个女人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甚至可以看到她衣服的颜色!她一直看着她,湖心中起舞的是她,逗弄起茶水的也是她,她当时就是这个样子,在向着她轻轻的笑!

“小妹妹,怕我了!”那女人扭着腰肢来到床边,斜倚着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眉眼间流露出万般风情,拂笑间无限姿容:“瞧,又流血了!”她向着小白伸出手去,那一滴滴的血珠便脱离小白的皮肤向着飞来,飞落到她的指尖,然后便有如水气一般蒸发的无影无踪!

“哼,她的灵罩竟然把你都给顶出来了!”身后的男子轻哼出声,虽然略带了怒意,声音却有如水般柔,与其外貌完全的不相符!

“急什么,凝烟!”她回转身看着他,眼中却是温柔:“我们先在这里躲些时日,回了月耀,再作他想!这里户密人多,他就算找,也得找个几天!”

“要我说,我们就该遁水西去!留在这里,还是昭平地控的范围~!”凝烟听她说着,不由松了语气!”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小白面前言语,浑然当她是空气!在他们眼中,她是死的,只是一张未开封的符咒而已!小白根本也动不了,她可以看到有水在她全身绕环,如绳索一般让她毫无挣扎的能力!

“别忘了,从这里直到余平,都是昭平掌辖!而这条河,再向西百里,汇入荡平湖,再往西,便无水路!”她柔声说着:“倾绝驭关在即,他不见得出的来!但他身边的凌霜,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小丫头丢了,他八成会沿水路找。搞不好,狼也都出来了!待我们到了余平,那里人户稀少,如果他已经先行封关,我们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等他自己先乱找一通,我们可以自此去京城,从京城往西再行出关!”

“过了今晚,倾绝会出来的!”凝烟低声忖着:“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是不是?”她笑着:“过了今晚,他就是个疯子。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他得到这小妮子也时间不短了,也不一样没得着聚灵咒吗?不是急于一时的事!”她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你现在是北山镇的崔庄主,有户有籍,是堂堂正正的凌佩人!没有强灵来,根本不会查觉异样!”她回眼看小白:“至于她,我用水气掩住她的气味,就算是狼,也闻不到!”

“只要耐过这两天盘查,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拉长了队伍上京去了!静柔,你真是我的知音!”凝烟垂眼看她,一脸的溺宠表情!

小白听着他们说话,他们在说倾绝,在说她的相公!他们说他是疯子!她看这两个人更像是疯子!那个女人是水,她知道!她告诉过菊姐姐,却没人相信她!她奋力的扭着手,想挣扎着跑掉!除了很多年前,她被朱君府的人折磨的时候她跑掉过。上回在暖池,倾绝往她身上倒酒的时候,她想跑掉过。这次,是她第三次想要逃跑!而且,这次的意愿是那般的强烈!这两个人没打她,也没蒸她,她甚至都没觉着一丝疼痛。但是,她不想在这,她想跑!她想跑回去,她想找她的相公!

“别乱动,小妹妹!不然,会流更多的血哟!”那个被唤作静柔的女子突然开口说着,她并没有看小白,但小白看到了,盘缠在她身上的水丝缕缕的,似要拱进她的鼻孔!

“要不是怕弄坏了灵咒,真想把她眼珠子抠出来!”静柔轻轻说着,声音如容颜一般的妩媚动人,但小白听了,却一阵阵的发寒!

“嗯,她的眼睛好麻烦!看人直勾勾的,让人不舒服!最重要的,竟然还能瞧见你!”凝烟轻哼着:“傻子跟疯子,本来就是一家!我看,他们倒是般配的很!”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自己这个话题格外的有趣!他二个月前到了北山镇,杀了那里大户崔东岭,占了他的宅子,用了他的身份,他可以用水,蒙骗人的眼睛,也可用水,掩盖血腥的气息!他纵水杀人,无声无息,最是稳妥周全!训练有素的强兵都难以抵挡,更何况,一些普通的百姓!他喜欢这个别苑,风景独好,清幽高远。而且,视野辽阔!

“你们两个,一个呆子,一个自命不凡,我看,更般配些!”屋外院子里头,突然响起慵懒轻柔的声音,似是非常悠远,又如在耳边呢喃,虽然轻,却是直入耳膜!如针一般直刺进来,让两人原本笑意满满的脸,登时僵直了起来!

那声音刚落,忽然咣一声巨响,整个楼阁如要倾倒一般轰动不绝。再下一刻,在他们面前,已经歪倚了一个青衫的男子,正看着他们,微微的笑着!那一声巨响,是面前堂屋四扇折门齐齐断飞之音,半面墙椽已经半塌,他正倚在那破败的大洞边上,却犹如歪靠着精致的花屏一般悠闲得宜!

“你是什么人?”凝烟生生的后退了两步,直瞪着他低问着。

“驭了这么多年灵,连我是不是人都看不出来!让我说你什么好?”宁扬微微抬眼,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身后。静柔在声音一出之际已经隐化形体:“我看不到你,却能感觉到!但你,却感觉不到我,这说明什么呢?!”

“对,说明我不如你。你化形的年头,更长过我!”静柔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回荡,但她依旧是轻笑:“是我们错算了,倾绝还有你这样的帮手!但是,没有用!”随着她的言语,小白突然悬上半空,她的嘴是张着的,但她没有半点声音!她甚至连动都没动,就那么向上而升!宁扬看到她的身体有如被万千丝线勒紧一般,衣服收皱起来,绽破开来,皮肉涌出血丝,那血,顺着无形的丝线环绕,然后消失!

小白觉得嘴里被塞满了,好像涨饱了水一样的满当当,她根本一言都发不出来!她觉得有东西在勒她,将她直勒向空中,她感觉到疼痛了,但并不足以疼痛到昏溃的地步!有血流出来了,但那血好像很快又不见了,好像被那勒缚她的东西给吸收了一般,不见了!

“你拉着她,还顾得上你的主人么?”宁扬轻笑,忽然手风一扬,脚下未动,身形却绵软如柳,旋绕而出。身体在不停拉长,腰身竟然拧了一整个大圈,一绕之下,其人已失!其形已变,一条苍翠大蛇,直向着凝烟而去!

“蛇灵!”凝烟低喝出声,急惶之间脚下急退,但他毕竟也算身经百战!临危倒也不算太乱,他腰身一转,手风一挥,腰间旋着的水囊便突出一股水柱,一上便逝,在他面前罩起一团水光大罩!而小白,却突然向下掉!宁扬的身形直拱到他的面前,生生被围罩顶住,直突得离的脸仅有几分毫厘之间!

凝烟指尖乱动,水罩突起而成尖柱,他手掌一推,弹出无数水钉,四散乱射,直将房顶打穿了无数透明窟窿!宁扬身形一转,便直向小白而去!之前他只是虚招,取凝烟只为逼回静柔助他!他长尾横扫,大屋瞬间倾倒一半,他身形绵软,拧而乱旋,一下将小白自空中捞了过来!与此同时,小白哇的一声发出了声音,因蛇身的旋紧而将水缚逼断,全部化成水滴,兜头淋了她一身,她口中是一大腔水,此时和着血一起呕了出来!哗哗的水往外淌,那水刚一现形,马上又形成一道水线,绕向凝烟全身,此时已经触目可见是水流,一圈圈向上而绕。小白原本是落汤鸡,全身衣服瞬间又一滴水不剩,全飞了出去!

屋椽断梁乱倾,宁扬一得了手,马上旋身而飞,他在空中又化身为人。他一手挟着小白,掠在空中!在四周皆响起静柔的声音:“蛇灵,你化形时间是比我长。但是,这里水气丰沛,你走不了!”

“到,到处都是她!”小白被他挟在肘间,却突然说话了。她已经被吓得半傻,基本上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刚才一拉一勒,一松一紧,一上一坠,全是任凭别人动作的羔羊!那个云宁扬,那个好大夫,他竟然是条大蛇!这些东西根本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让她整个脑子已经变成空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竟然也发的出声音来!还在跟宁扬说话!或者是想逃跑的念头已经充斥全身,或者是因为之前看倾绝与宁扬笑言相对!总之,比起这条大蛇来,她更怕那两个人!

“我知道!”宁扬微微一笑:“你不用怕,你相公马上就到了!”他安慰着她,这四周全是水罩,他最烦跟这种瞧不见的东西打!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但现在溢的到处都是,他找不到主灵的位置!之前他虚向凝烟,就是逼静柔将力量拉回来替凝烟挡那一下!然后他有机会断其水力,把小白捞回来!从凝烟带的那个水囊就已经可以知道,他将所驭的水灵,一直装在里面。凡到有水之地,其力便会很强。这山下是一分为二的渭广河,山上又草木苍翠,空气之中,水气很多!那水灵一出,融入空中,凝而不动,四周全是灵气!他的力量还没有强到贯通全河,遍及全山,但就目前困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凝烟一直站在下面一团废墟之中,他周身的水绕此时已经融入空气,他仰着脸看着宁扬。十指已经交握在一起:“你现在可以感觉感觉,她在哪里?”他忽然裂嘴一笑,交握之间,两根食指轻轻一松,宁扬觉得四面风动,他猛然旋身一闪,掠向上去,刚上到一半,突然又歪飞而起!飘摇如叶,但在他刚停留的地面,已经出现细密小小的坑孔!

他现在带着小白,不敢强突,要不然,小白极有可能变成筛子!宁扬突然把小白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瞧得见吗?哪个衣服是有颜色的?!”

他声音很轻,但静柔还是听的到,突然周围景致已经扭曲起来。那是水雾罩游动而起的缘故:“倾绝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帮他?!”四面全是声音,随着声音的,突然四面皆是空气滤动之音,裹带着细细小小的向他们袭来!

第二卷

—第十一章 - 心悸,心痛—

山顶之上,只听风声簌簌,叶声沙沙,只见瓦砾飞闪,土地凹凸。宁扬旋飞半空,不高不低,身形若绵,起落迅疾。突闪之间,沙砾卷如刀刃!叶片若展若旋,有些半碎而落,有些,突若闪电!凝烟立于废墟之间,神情此时一派素然。他已经拱起气水之罩,将宁扬围在当中。四周皆是翻涌的水气,他根本不看空中的宁扬,指尖只顾旋飞。宁扬一如在空中寂寞的独舞,没有杀声震天,没有火光四溢,除了风叶之声,这里一团宁静!除了刚才房屋倾塌的轰鸣之外,这里再无纷乱的声息!

山下传来隐隐的低嗥之声,声音越传越近,渐渐已经来到耳畔!随着那声音,一道银光而至,惨月之下,有如鬼影!是一头狼,极大的,有如一匹小马驹,在它身后不远之处,还有四五个如此的身形!拖拽着长长的舌,灰目凝出血色,直向着这边,兜头就直冲了过来!它还未接近凝烟,便已经被无形之力直挡了回去!它整个一个大后翻,颈脖间发出一声闷哼,就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但是它落地一个急滚,颈间已经毛发直竖,低着头,又是很快的顶了过来!在它身后,已经到达的数道光影如它一般,奋不顾身的四肢齐跃,张着大口就向着凝烟而扑!弹出,跌倒,起身,再扑!低吼之声已经响成一片,越来越多的野兽齐聚而来,并不是四散乱扑,而是向着那头狼刚才的位置,不停的扑跃而去!似要将那无形之罩直拱穿而来!

凝烟胸腹一张一收,似是吃痛,喉头只觉一股血气直翻。强压着那涌入口间的血!他指尖抵紧,不敢放松,眼神发僵,直盯着那越聚越多的野兽!

这帮畜牲是瞧不见空中漫散的静柔的,它们只是嗅到一丝陌生的人气,便凭着这嗅觉从这里突进!也正是灵敏的嗅觉,人气漫漏出来的地方,正是灵罩最薄弱的环节!它们这般前仆后继,有些狼已经头渗出血,却依旧誓不甘休般的狠撞!静柔汲水之力已经极限,扭曲水雾为了避过小白的眼已经大费力气!宁扬身上有丝丝细伤,挟带着小白,他需要特别小心的闪避!水锋太密,还是难免要以身去替她抵挡!但是他神情依旧如常,在看到狼群之时,唇角又掠起轻笑来。

“她在上面!”小白突然说着,在看到狼的一霎,她的面容有些扭曲,一种作呕的感觉又拱了出来!

“别怕,那是你相公的小宠物!”宁扬轻笑着,身形却丝毫不慢,在她出声的霎时已经直冲向上!

“下来了!”小白刚一出声,突然宁扬一下将手直罩上她的脸去,随着他手动,手背上顿时无数个血口子。宁扬猛的一旋身,手臂奇异的在她身周绕行了几圈,掌却直向她身后探去,腕斜翻转了几下,绵软却异常快速。有如击打空气,却不出所料的感觉到空中溅飞出几滴水来,她说的不及静柔动作快,但静柔追着她打,正好告诉了宁扬她的方位!

空气中水又渐渐化无,景象依旧扭曲!小白感觉到身体有如被蛇绕,脸已经被他压在怀里,根本无法再看!耳畔狼嚎的声音此起彼浮,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腔来,胃里翻腾的厉害。全身都麻木起来,眼底冲撞的剧烈,甚至开始发痛!

天色渐渐浓黑,月已经上了梢头!明天就是十五,倾绝浑身气血乱翻,越近了山巅,越近于狂!他的身形已经与夜色完全的相融,他喉间发出有如狼嗥一般的声音,与山顶的兽吼相呼应!他脚下疾风不休,人如鬼魅般急掠而上,双袖鼓展而起,交错之间隐隐有嗥动之音,胸口鼓胀,直向着聚兽之处而冲!他看不到人,他知道是水幕的关系。他根本看不到宁扬和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他的狼群聚在那里飞扑!他脚下一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双手猛然探出袖笼!一直隐在袖中的手在这段时间已经变化,十指尖长如爪,寒光烁烁,直推向狼顶之处!一推之下,他觉得有一鼓无形之力在向外反弹,触手之处冰冷却尖锐有如锋刀!他指尖拈起翻掌,掌心之处已经拱气一团灰气,一声哀鸣在他掌心之中绵延!他手力不减,锐尖处穿掌而过,但他丝毫不觉疼痛一般,将全身难以抑控之力皆送入进去!

凝烟一声闷哼,人不由自主连退数步!口间隐压的那团血直喷而出,只听哗的一声,四周竟然有如暴雨倾注!景物一下又变得清晰!水一落下,还未着地,又已经逆空而起,旋如清柱,围着他团团疾舞!水柱的根部连着腰间的水囊,很快又化作无。但只这一刻,狼群已经弹而入,宁扬亦已经旋身而飞,直向着狼群突入之地而去!

“顶的好!”宁扬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小白将他怀里一送:“还你!”他看着倾绝已经赤红的眼:“我收拾他,你拿聚灵咒!”

倾绝伸臂将小白勒过来,只觉得她浑身已经僵成一根棍子般。他喉间还有低吼,不是人言而是狼语!狼群向着凝烟疾冲,向着他腰间的水囊而去!水罩一散,马上聚回囊中,那里是他的水灵归地!他浑身气拱,脚下却不敢停,急向后掠去!

凝烟手腕一弹,一片哀鸣之音,贴近的巨兽已经四弹开来!血花四溅,血滴在空中消逝,融入水气之中!头狼猛的旋身回退,蹲在不远处,一边舔着自己的脚爪上的血渍,一边喉间呜咽不休!这声音令周围的狼群越聚越多,灰蒙蒙的一片团拢过来,灰红的眼此时在夜色中有如鬼火一般星星点点,跳跃着!他稳住身形,眼睛却盯着宁扬身后的倾绝!他竟然出来了?!

“你在看哪里?”宁扬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聚灵咒跟你没缘分,别想了!”

“你挡的住我的静柔吗?”凝烟突然一笑:“别以为弄点小狗过来,破了我的水云罩,就可以高枕了!”

“我早说过,你的灵物不及我!”宁扬轻笑出声:“带着小白,让我也缩手缩脚的很呢!”他笑意轻暖,令人如沐春风,月色之下,容颜更加如魅!他浑身荡起绿色光波,淡淡而起,渐渐加浓起来!

倾绝一直退到略静的树丛边上,这才松开小白,小白一失了他的依托,整个人便僵着向着扑倒!他一伸手撑住她,看到她惨灰的面色,眼珠似已经不会转动般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她的面容扭抖着,嘴唇也在抖个不停!他看到她耳廓的血痕,鼻腔的血痕,眼底的血痕,他浑身都要爆炸开来了!

“你怕我?”倾绝怔促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胸口胀痛的厉害,但声音却宁静无波!他此时强压着拱动的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更平静,她吓坏了,整个人不是发木,是根本已经木了!他微微的缩了手,让宽大的袖掩住自己的手指。耳畔全是狼嚎之音,还有沙沙的风叶之声,但是在这里,一如宁静天地!唯有他,与她!

他微微的发颤,压下喉中翻腾的气血,压低声音:“别怕我,我来接你回家!”

她看着他,被他这声音奇迹般的安抚,她怕,她怕极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不敢看那水女,大蛇,狼群!那些不是她认知的范围!他的样子也变了,他的眼发灰发红,他的颈节跟以前不一样,他的后肩有些微拱,他的手…他的手像爪子一样!但是,她并不是怕他,真的,好多恐惧突如袭来,但那里面没有他!

“不,不怕!”她看着他,浑身也开始抖起来了,会抖了,也就能出声了!她看着他的手,袖已经掩了大半,但依旧可以看到尖锐的锋刀在衫下发光!他是来救她的,从来没有人会保护她,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永远是被人丢下的那一个!但是他来了,宁扬也来了!带着月色,伴着清风,来了!她定定的盯着他看,从来没有人喜欢她,但是他喜欢。而且很喜欢!从来没人管过他,但是他管,而且总给她好东西!她突然想起他说的话,小白,你是很有用的,你的用处,就在于填满这里!

他突然伸臂把她搂低下来,他贴着她的耳:“小白,一会你从我身后往山下跑!我的马在下面,它认得你!如果你运气够好,可以看到凌霜!你骑了马,就回家去。它认得路,它会带你回去!”

“你胸口里头有个东西!它在说话!”她忽然开口,他身后是蜿延的山路,黑黑的一直向下而去!她向着他贴近了去,然后也学着他蹲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胸前!

“对,它一会就出来了。到时我就不能跟你这样讲话了!”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生生的止住了,他浑身血气飞窜的很猛烈,胸口一阵阵的发痛,眼前已经发黑!连他都奇怪了,他此时竟还能平静的跟她讲话:“你不要怕,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你的!”

她浑身一震,后脊传来强烈的疼痛,比以前所遭受的任何疼痛都要剧烈!就在他话音一出的瞬间,就在她听到的一霎之间,她觉得有如脑间过电一般的直连到她尾骨的顶端,然后迅速向上蔓延而起!这疼痛直连到她身体深处的经络,极速的涌进她的头顶!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你的!别怕我,我来接你回家!

她是有家的,她有人关爱,她再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她有人救,有人为她担忧,有人为她不顾生死!她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存在感让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知!她的眼底蒙上一层水气,氲着泛起红色,因那剧痛,也因为,内心泛起的洪涛!

第二卷

—第十二章 - 灵咒,驭关—

她跪在地上,环抱着他的腰身,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感觉她跟他一样在抖,他的手臂绕过她来,手指却不敢紧紧的抱她!他好想她啊,两个多月来,一直在想她!如今,她已经在身边,他却不能紧紧的拥抱!

“小白,现在不许哭!”他低语,眼前又是一团无物!除了听到狼嗥之音,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或者兽迹!宁扬让他现在拿聚灵咒,但他现在只想让她回家!他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身体忽然又是一震,他感觉到一股热痛直窜进来,贴着他的胸口!这股奇异的感觉让他后脑开始发麻,他猛的一勒她,抱她起身,眼瞳急缩,心膨膨的鼓跳起来!

“小。。。。白!抬起头来看我!”他哑着嗓,挣扎着低头看着她,他觉得脚底下发软,浑身的力要被抽尽了一般,险险的就要栽倒下去。他胸口突跳得更加剧烈,那咚咚的声音如同要碾碎他每一根神经一般,让他,快死掉了!

她颤抖着肩,抬起头来,触目是一团红雾,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的男子!她双脚已经被他勒的离了地,他手臂所传来的力量让她有些窒息!她看着他,看着光雾之下的迷蒙!她流泪了!红色的,眼泪!

他刚才已经可以猜到,但是,在看到的一霎还是有种心脏溃断的疼痛!四目一对,红泪竟跳跃起来,一如离眶之珠,晶莹而动,直向着他的眼眸而去!红珠如串,一共六颗,细朦之间,有细小的字映在其中,那是他一直期待的聚灵咒!被她夺眶而出的泪水,顶了出来!她哭了!在看到他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她的情感,奔腾如海!

红雾开始淡淡,然后逐渐浓烈,在她与他之间飞起,旋出巨大红光!聚灵咒,六灵聚魂,一灵为静,守顶门玄极。一灵为荒,守中门全躯。一灵为慰,守心门震脉!一灵为俊,守器门骨骼,一灵为英,守拓门固力。一灵为末,守底门气海!六珠齐出,灵光齐现!颗颗若血,形六环灵罩,得者入血脉各络,齐护其主!

那热力直入倾绝之体,头顶,四肢,心门,腹间,齐齐暖生!他被这力量拱得全身发烫,头颈向后而仰,胸口鼓胀如暴,浑身挛抖不休!他的手在瞬息间变回正常,面色在月光之映照之下忽红忽白!他觉得一鼓气在胸间乱拱,喉间忍不住咯咯作响,他挣扎着不发出嘶嚎之音!他一手勒着她,另一只手在跟体内的气作最后的抵抗,他在找药!那粒蛇丹!他抖着手指,找到那冰凉的珠子,恍惚间看到她满脸的血泪,是泪,也是血!在汩汩的流淌!她和他一起抖,疼痛在后背放大,在全身放大,她的后脑也开始疼,她开始急促的喘息!

她听到他说话,他说不许哭!但他说的时候,她已经抑制不住那喷薄而出的泪涌,她尽力的想压抑,但疼痛刺激得她释放!她还是哭出来了,没有出声,但却流泪了!

“吃了它!”他直将它塞进她的口中,手指节在不停的作响,月已经顶在当空,照在他的脸上,诡异的摇曳!

“快走!”他突然将她直推出去,他胸口已经撞痛到了极点。他已经压到了尽头,他脑中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场景,眼前已经是朦胧!他喉间发出兽音,混和着话语已经不算清晰,他的眼泛出灰红,深身的骨头都在作响!她失了聚灵咒了,他想的不是他得到,而是她失去!这种念头飞窜起他体内翻涌的狂血,让他最后的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被他推得一连串的倒退,然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不休,她眼前已经是一片迷乱,她感觉到视力在衰退,她看不清东西了!她浑身疼痛,但是依旧听从他的话,挣扎着爬起来,依稀朝着那下山的步道!她想发足狂奔,但力不从心,踉跄了几步。脚下绊到石尖,又是一头栽到地上!

他勉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几步,夜哥要出来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丢了聚灵咒,无法承受夜哥涌出的气罩,她会被他弹飞!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这段下山的路,他不能陪她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丢下她,她失了咒,之前所受的创痛都会折磨她。他内心涌起一股恨意来!是,若不是因为水凝烟,他不会在这里,她也不会!她也不会哭出来,她更不会流血!

他的后心猛的拱起一团强气,一下下的挣出他的体外,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随着这声嘶吼,他身后一下窜出一道光影,在他四周暴起一团强气,直将树都拱倒了开来!直将面前静柔的气罩都拱荡了开来,哗哗面前又开始落雨!那道光影旋在半空,卷起枝叶,越旋越急,一声厉嚎当空,一个人影在明月之下出现!灰发,灰眸,黑衣,却如倾绝的容颜,同他长的一模一样!有如孪生兄弟!

那人在月光之下舒展手臂,衣衫荡飞,长发飘然!眉目清晰如画,眼眸深凝若脂。他向下看着地上的倾绝,头顶是圆月光晕!

“九年,倾绝!”他微微含笑,眉峰轻扬:“我被你驾驭了九次,那么今天,突关之后。我是你终身的奴仆!不然,你便是我的口粮!”他渐渐回落,身形修长,与倾绝相对!他环视了四周:“那条蛇也在这里,还有水灵的气味!你找了这么多帮手来吗?”

“哼!”倾绝慢慢直起身来,抺去唇边的血迹,刚才血气翻腾,他压不住而喷出少许。他看着面前的男子:“你长得越来越像我了!”

“吃了你之后,就更像了!”夜哥轻笑出声,微微斜了眼向后:“蛇灵跟水灵怎么打起来了?不是来帮你的吗?你怎么跑来山顶上?选在这里突关吗?”

“你只顾在我体内汲我的血气,炼化你的人形。还管那么多作什么?”倾绝眯了眼睛:“当时擒你的时候已经说过,突关之时,我不会再让人相助!我要以自己的力量,让你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