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家主子还在生气?”韩琛从钱儿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

钱儿头瞟了一眼床帏,“没有,主子是身体有些不适。”钱儿低了头,退到外间,她初见韩琛时觉得他温润和蔼,时常带着笑也没有架子,还道是个好相与的人,如今才发现,她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打从心底惧怕他。

韩琛掀开床帏在床畔坐下,“原来爱妃是身子不适,才失手打翻参汤的是不是?”

沈七本想反驳,可又觉得是自己不对,她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跟个泼妇似的当众摔碗,事后她也懊恼,但这也并不能让她不生气,所以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韩琛。沈七本等着韩琛轻声哄劝,哪料却听得他的脚步声往门外去,立马翻身坐起来,带着哭音颤颤的道:“你…”眼泪再忍不住掉下来。

韩琛应声驻步,转过身来。沈七见他脸上没有素日的温润笑容,只冷冷的仿佛一枚冷玉,煞是好看,却凉人。沈七有些心虚,只咬着唇,流着泪,眼汪汪的看着韩琛。

韩琛叹息一声,回到床边捏了捏沈七的下巴,笑着说:“定是爱妃思念孤,所以身子不适才打翻了参汤,都是孤的错。”

沈七见他回转,神色也恢复了从前,心里一松,便笑出声来,“当然是怪你,都怪你。”

“怎么这么爱脸红?”韩琛忽然捧住沈七的脸。

沈七的脸便更红了,主要是因为韩琛刚才的戏言确实点重了她的心声,她就是想他,想时时刻刻见到他。只是这情形太过诡异,明明是该自己兴师问罪的,到后来却仿佛错的是自己,她自己还一片心虚。

“我才不是想你,我是有事情找你。”沈七推开韩琛,答非所问。

“哦。”韩琛尾声上挑。

沈七偎在韩琛的怀里,把那账房的事情同韩琛说了,期间也不乏添油加醋说一说那账房是如何打发了钱儿,如何对自己不尊重的,反正就是要把“理”字掰到自己这一方来。

韩琛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你可知这一千贯钱都够着合府上下几十人一年的月例了。”

沈七有些惊异的从韩琛的怀里把头抬起来,在她看来一千贯钱一件衣服,算不上什么大事,比这更贵的她都穿过,当年时新百鸟羽制的衣裙时,一万贯一袭她都没眨过眼睛。可韩琛身为皇子,居然把一千贯钱看得这般重,让沈七有些不是滋味。韩琛的采邑有两万五千户,还有几个庄子,沈七断不会以为他会缺钱。

“可我就喜欢那件衣服。”沈七开始撒娇。

韩琛将沈七推离怀抱,握住她的双肩冷了脸道:“爱妃真该去看看华河以北的那些百姓,别说衣服了,能找一片树叶蔽体都已经是幸事。”

“树叶都没有?”沈七被韩琛的话吸引了注意。

“树叶早被他们用来充饥了。”

沈七脸又开始红了,不过这次是恼怒,她大致明白韩琛的意思,她听了这些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从没见过那种惨景,根本无法想象,在潜意识里只当那是别人的事,可眼下韩琛明明白白拒绝自己的意思她却听明白了。“我不管,我就要买。”沈七撅着嘴。

韩琛只站立床畔,抱着手不说话,冷冷的看着沈七。沈七也不说话,输人不输阵,她也看着韩琛,只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爷,王妃该用膳了。”钱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琛顿了顿,“先用膳吧。”

“我不吃。”沈七一看便知道韩琛是变相的拒绝,气便不打一处来,总觉得他不在乎自己。一旦上纲上线,很多芝麻绿豆的事情也能比山重比海深了。

韩琛的脚步没停下,径自出了门。

“主子,你真不吃饭啊?”钱儿在韩琛走后赶紧进来。

“谁说的,你去让厨房备点儿菜端到屋子里来,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用膳。”沈七皱着眉,撅着嘴。

用完膳,沈七歪着脖子在床上躺着,盼着,可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见韩琛回来。

“主子,王爷看来是不来了。”钱儿从门外进来。

“打探到他去哪儿了吗?”沈七有些紧张,这可不是好兆头。

“王爷在书房歇下了。”

“你确定?”沈七尾声上挑,就怕有人在他们赌气时,趁虚而入,况且韩琛以前也不是没有风流的名声。

(接上文)

“钱儿在修竹楼外,守着王爷熄灯才回来的。”钱儿搓着手,跺着脚,恐怕是冷僵了。

“辛苦你啦,我的好钱儿。”沈七抱了抱钱儿,旋即情绪又消沉下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韩琛依然没有回房,沈七气得晚饭都没吃,侧身向里独自掉着眼泪。到了次日早晨,还是钱儿去寻了块冰块给她敷眼睛,才能够出门。

“主子,你真不跟王爷一块去梅花社啊?这样那些人不就都知道你和王爷不睦吗?”钱儿有些担心沈七的面子。

“我总不能为了不让那些人笑话,就假装同他和睦吧?”沈七这是犯了小性子,这新婚后第一次吵架,她可不能当首先低头的人,否则以后还不被欺负死啊?

钱儿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出声,不过她心里雪亮,家丑不可外扬,沈七这样做未必妥当。

“走吧钱儿,磨蹭什么,梅花宴还等着我去开宴呢。”沈七不耐的道。

钱儿赶紧给她取了斗篷披上,往外庭去。两人在游廊的转角处却撞上了迎面来的韩琛,看来他必是向女眷所在的内庭去的,那内庭除了沈七可没别人。

“王爷万福。”钱儿屈身行礼。

沈七则“哼”了一声,侧过身子把脸别向他处不看韩琛。

“你们都下去吧。”韩琛温和而不容拒绝的道,那些下人和钱儿都退了下去。只有钱儿心里明白,这王爷处处都是在顾着王府的面子,今儿看这情形估计是要和好,只是未必是因为王爷心疼谁,总逃不开个保全王府面子的因由。

沈七见众人都退了,心里暗自高兴,她早就料到最终妥协的肯定是韩琛,她心下高兴,但脸上可是越来越冷若冰霜了。

韩琛走到沈七身后,双手圈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还在生气?”

沈七被韩琛吐出的气息挠得痒痒,微微扭动了一下,他却抱得更紧,她心上不舒服,心身体却熨帖了,只还是不说话。

“真是个小气包。”韩琛刮了刮沈七的鼻子。

“你是个大气包。”沈七回头嗔了韩琛一眼,“书房的床好睡么?”

“不好睡,才睡了两个晚上,孤的腰就直不起来了。”韩琛还作势躬下身,捶着背。

沈七不得不笑开颜。

“笑了就好,孤还有份礼物送给爱妃,聊表歉意。”韩琛回头唤了卞卓,卞卓“嗖”的一声就出现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沈七尽管诧异于卞卓的身手,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在韩琛面前显得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可为了不让韩琛太得意,沈七只能板着脸假作不在乎礼物是什么,很平静的将盒子揭开。“咦,你不是不同意…”盒子里躺着的正是沈七想要的衣衫。

“本来是不同意,只不过孤昨日路过那店时好奇什么样的衣服要值一千贯。”

“那你是觉得值啰?”沈七娇嗔了韩琛一眼,一副我没错的得意样。

韩琛摇了摇头,“不好说,只是孤怕别人穿了这衣衫就糟蹋了爱妃的心意了。”

“你怎么知道?”沈七有些好奇,然后狐疑的看了看沈钱。

沈钱心虚一笑。韩琛道:“你别怪她,她倒是忠心为主的。”韩琛倒是没骗沈七,这沈钱怕他们两人僵持不下,在梅花宴上家丑外漏,所以特地找了时间禀过韩琛,说那衣衫是沈七自己描的样送去绣庄做的,这要是不付钱只怕脸面就丢大了。

沈七背对着韩琛,向沈钱笑着眨了眨眼睛,赞叹她做得好。

“赶紧去换了吧,不然该迟了。”韩琛催道。

沈七这两日蓄积的气恼顷刻间就消失了,乖乖的回了屋换衣裳。只要韩琛先开口一句,她便觉得自己是胜了,胜者不骄。沈七走入屏风后,看着沈钱还不到跟前伺候,便唤道:“钱儿你还在磨蹭什么啊?”听脚步声从门边响起,沈七便低下头开始解腰上的玉扣。

背后一只手接过了腰带去,另一只手却不怎么老实,居然滑上了沈七的肩膀,沈七却是认得那修长的手指的,“你不是催着说要去晚了吗?”她嘴上虽这么说,身子却向后靠,歪入了来人的怀里。

韩琛轻咬着沈七的耳垂,“这都晚了两天了还不晚吗?”

“你…”沈七被韩琛轻薄的话弄得浑身酥麻,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只得由着他摆弄。

“咱们——去——船——”沈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咬字不清,到尾音时根本就说不出来了,她那意思却是明白的。只是韩琛仿佛并不听从,反而觉得这般更得趣似的,逼着她趴跪在美人榻上,上下其手。

沈七又羞又软,做不得半分反抗,只能被他用这种羞人的姿势欺负了去,到完结时,才娇喘吁吁的被他抱上床榻。沈七觉得韩琛平时看起来温和儒雅,但于床弟之事却过于霸道,杀伐果决,自己没有任何反抗商量的余地。

沈七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这下可真是晚了。”她捶了捶韩琛的胸。

“既晚了,不去也罢。”韩琛玩着沈七胸口的发丝。

沈七本要答好,只是转念一想,都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却件件顺心,少不得要趁这机会炫耀一番,更何况她一定得绝了梅若涵的念想。况这次的梅花社虽然表面上梅若涵是东道,可她沈七才是那花社的主角,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那别人问起为什么不去,我怎么说?”沈七白了韩琛。

韩琛笑着道:“实话实说便是。”

“你…”沈七一口咬上韩琛的耳朵泄愤。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想出门了是不是?”韩琛抬腿将沈七压下。

“谁说的,要出门的要出门的。”沈七赶紧放开韩琛的耳朵。

两人磨磨蹭蹭总算是出了门,等他们到梅府的时候,早有人迎了上来。“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这么晚才来?”同样是花社人的兰陵杜家的嫡孙媳妇第一个迎上来,说完以后又看着韩琛掩嘴笑了笑,低身行礼。

沈七早习惯了杜氏的咋咋呼呼,“早晨起来有些不舒服,所以来晚了。”沈七早就想好了说辞,说完时斜睨了韩琛一眼,他的眼里有只有她才读得懂的笑意。

“不舒服?”杜氏的眼睛往沈七肚子上一扫,咯咯的笑出声来,“知道啦,不会怪你的。”

沈七被杜氏这么一说便明白了,脸微微一红,她到没想过这么快会有孩子,只是如果能与他有一个孩子,倒真是一桩乐事,所以沈七有些期盼的看了看韩琛,却遇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快走,有新鲜物件给你玩儿。”杜氏拉了沈七就走,也不管韩琛,只因为男宾本就不和女宾一块儿,而韩琛虽贵为皇子王爷,但西华势微,连皇帝的名号在这兰陵城都吃不开,更何况他,所以杜氏也没打心眼子里对他生出敬畏来。

沈七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韩琛,却看见他自顾自的去了,早有那兰陵城斗鸡走马的公子哥迎了上去。沈七看在眼里,担心在心里,就怕那些纨绔把韩琛往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引。

“七姑娘,回魂了。”杜氏将手绢在沈七的眼前晃了晃。

沈七这才收回目光,可还是心不在焉,以前这花社她最爱杜氏,两人都是活泼泼的性子,又喜欢出风头,什么事都能凑一堆,现在她可有些不待见她了,明知道自己想跟着韩琛,她却偏偏把自己往这处拉。

“到底是新婚夫妻啊,片刻都离不了。”杜氏撇撇嘴,“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当初是谁撂下狠话说成家后不会被男人牵着鼻子走的?”

“我哪里被牵着鼻子走了?”沈七抵死不认。

“是没牵着鼻子走,估计王爷不牵你的鼻子你也会跟着走的。”杜氏难得逮着机会笑话沈七。

“要换了是我,我也愿被兰陵王爷牵着鼻子走,王爷长得多俊啊。”花社的另一个成员苏氏跟着道,都是成了亲的人,所以说话间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倒是,沈家五少爷就算是俊的了,可没想到王爷比他还要俊,那马球打得可这妙。”另一位黄氏也跟着道。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把沈七的心哄得心花怒放,眼睛不住的往男宾所在的地方看,可惜隔了假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神往。

“不是说有新鲜物件么?”以前让沈七兴趣盎然的聚会早没了往日的劲头,她如今一心一意便是要同韩琛一起,时刻不分离才好。

“是琳儿,她哥哥从一个波斯商人手上得了件宝贝。”黄氏努努嘴。

沈七从杜氏手里将那长长的铁棍接了过来,“怎么用?”

杜氏得意道:“这叫望远镜,用了这个啊,可以看见老远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给沈七示范怎么用。

沈七是个伶俐人,杜氏略点一点她就懂了,接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几个人闹嚷着去梅府的七宝楼,那是梅府最高的楼,登楼可以俯瞰四方,用这望远镜最适合。

沈七一边拿着望远镜,一边不经意的道:“今儿怎么没看到你们家杜三少?”沈七没成亲前最爱打趣杜氏,因为她和杜三少成亲后最黏糊,沈七当初最看不起的便是杜氏对杜三的做小伏低。

“他…”杜氏尾音高挑,一副极不满意却不好说的样子。

沈七也没往后追问,因为答案自动出现在了望远镜里,“咦,杜三纳了小妾?”杜氏出自河间名门,过门两载和杜三的关系一直不错,沈七没料到今日会看见杜三撇开杜氏,携小妾来这花社,明显就是损杜氏的面子。这花社一向有规矩,来客只能带正室,今日杜三首开先例,除了损杜氏以外,简直就是对花社的挑衅。

“让我看看那狐狸精。”杜氏银牙都要咬碎了,眼圈也开始泛红。

周围的黄氏、苏氏也开始起哄,“咦,那女的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挺像咱们认识的一个人的。”

出门俱是看花人

沈七自然是早看出来了,但是没黄氏和苏氏那么嘴快和没眼力劲儿。

“是啊,这种表面看起来孤高清傲的人骨子里最狐媚,哪个男人不被她勾引啊,你们啊都得小心点儿。”杜氏酸不溜丢的道。

沈七如今才明白怎么杜氏一开始就不待见梅若涵,看来这位杜三也是梅若涵石榴裙下的人,且还痴情得很,为了一个长得仅五分相似的小妾,就把正妻丢一边了。“你就放任那女的骑到你头上去?”沈七瞥了杜氏一眼。

才说到这里,就见有侍女进来伺候,“我家姑娘让奴婢来给几位夫人送些零嘴。”

“还是你家姑娘想得周到,这零嘴也别致。”沈七瞅了瞅那些碟子里的食物都沾着一个梅字,有酥的梅花瓣,有梅花味的腌梅子,连瓜子儿都是梅花味的。

杜氏一看就有气,“不吃不吃,难道我们是饿死鬼投胎,成天想着吃吗?”

待那侍女被打发走,沈七才道:“你这人跑这儿撒什么泼,人家梅姑娘又没惹你,你有本事就回去对付那女的去啊?”沈七见不得这些个女人在别处受了气,却拿不相干的人作践。

“对付那女的?你不知道杜三对她有多宝贝,我就是多看她一眼,杜三都怕我把她给吃了。”杜氏一肚子的酸水,眼泪已经包在眼眶里了。

黄氏和苏氏也跟着叹气,估摸着也遇上过类似的问题,“男人都这样,新鲜几天就过了,你才是那死了牌位进得祠堂的人。”

杜氏抹抹眼泪,“也只能这么想了。”

沈七看了看倒不敢想有一天韩琛是否会如此,只是她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如杜氏她们一般认命。大约有点儿兔死狐悲之感,沈七拿了望远镜去栏杆处,借着四处打量的机会,逃开杜氏的那股子怨气。杜氏和苏黄二人还在屋子里讨论。

沈七完全没料到她会在望远镜里看见梅若涵,这个今日久久不出现的女主人,在那梅林里还有一个男人,紫色的袍子,沈七极为熟悉。

沈七在望远镜里虽看不真切梅若涵的眼睛,可想也能想到那是如何的楚楚动人。那两人只是面面相觑,大有执手相看泪眼的苦情。沈七看见梅若涵忽然扑入了韩琛的怀里,韩琛愣了片刻,轻轻将她推开,沈七心下还略有安慰,却看见韩琛似乎往自己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她反射性的向后一退,才想起她在高处在远处,韩琛断没有发现在的理由,所以便稳了心神。接下来的一幕,让她觉得心都被人拧了起来,还放在油锅里炸似的。沈七望着那相拥相吻的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王妃,你在看什么啊,那么专心?”杜氏的声音在沈七的身后响起。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小东西挺有意思的,所以四处看看。”沈七不惊讶于自己声音里的平静,刚才的那一幕,她不愿意任何人看见。因为这些都不是真的不会长久,她迟早得绝了梅若涵的这个念想,所以没必要让杜氏她们知道自己的窘境。

“你要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那就多谢了。”沈七回头对着杜氏灿烂一笑。

“哎,咱们这些人里,就你最不用担心那姓梅的了,她呀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瞧王爷对你多好啊,连衣服都亲自去给你买。”杜氏酸酸的道。

至于韩琛给沈七买衣服这事,沈七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只是这时候能给人她和韩琛夫妻恩爱的样子也是不错的,有时候这层纸明明虚幻的紧,却也不能撕破。“是不是该用膳了?”

“是,刚才来请咱们了,去花雪厅。”

沈七一行人开始往外走,在花雪厅附近,沈七看见韩琛忽然从转角处过来,她本要迎上去,可想起先前的一幕,顿时停了脚步。哪知韩琛路过她们这群人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们,点了点头便过去了。沈七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叫出来。只因为刚才韩琛看她的那一眼太过薄凉,仿佛她不过是路边的一棵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韩琛走后,那边又缓缓踱来一人,正是梅若涵。

“梅姐姐。”沈七甜甜的喊出来。

梅若涵却仿佛惊了一大跳,差点儿跌倒,“哦,是沈家妹妹。”

沈七见梅若涵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是什么事,只怕先前那阵子,她和韩琛一直腻在一起,沈七是知道韩琛私下的温情的,心里直泛酸。

梅若涵俯了俯身,寻了个借口先离去了,杜氏在她后面啐了一口道:“也不知道男人怎么都喜欢她这模样的?风吹一下就倒有什么趣味。”

沈七却恨不得自己能如梅若涵一般,柔柔弱弱,惹人心疼,只是她从小父亲母亲就宝贝得紧,什么贵重补品都往她碗里搁,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少说两句,走吧,管不住自家的男人,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

杜氏怏怏的跟在她的身后。

“七七,你今儿是不是来晚了。”沈七才刚要踏入花雪厅就看见自己的五哥在向自己挥手。

“唔,今早起床有些不舒服。”沈七踏步过去,在沈家她的五哥最疼她。

沈青秋搭手摸了摸沈七的额头,“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沈青秋皱眉看了看沈七,解下自己的狐裘覆在沈七的大氅外,“武修,去给七姑娘取一个手炉来。”武修是沈青秋身边的小厮。

“我不冷,五哥。”沈七娇嗔道。

“胡说,瞧你的手这么冰。”沈青秋握住沈七的双手,这样的动作本来不合适,可是他从小和沈七感情就好,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沈七以前觉得没什么,可自从嫁人后和沈青秋也久不见了,忽然被他这么一握,忽有些不习惯,偷偷觑了韩琛一眼,却见他也在看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讽刺意味极浓的笑容。

“我去用膳了,五哥。”沈七收回眼神,把手抽出来,转过头再也不看韩琛。只听见身后沈青秋对韩琛道:“王爷,一会儿用完膳,咱们在打一场马毬如何,上一次我可不服气。”

(接上文)

“上一次孤不过是侥幸得胜,五哥不用放在心上,孤待会儿还有点儿事,恐怕不能陪五哥尽兴了。”

沈七的心早开始想韩琛接下来有什么事了,不会是要和梅若涵私会吧?所以一顿饭用下来她根本没吃什么。一用完饭就急急的出门去找韩琛。

“爱妃在找孤?”韩琛的声音忽然从沈七的耳畔传来。

沈七身子一僵,故意不理韩琛,“哼。”

“怎么又生气了,真是一个小气包,孤要走了,爱妃要同孤一起走吗?”

沈七本是要不理韩琛的,但听他这么一说,更不放心,只好跟了他去与主人辞别。

“你要走了?”梅若涵的声音里有不舍。

“嗯。”

“梅姐姐以后有空也到我们府上走走吧。”沈七笑着道,她心里有事,脸上就越发表现得亲近。

“嗯。”梅若涵别过头不看沈七,她到底还是埋怨沈七的。

沈七上了马车后,便伏在桌案上,并不理会韩琛。

“谁那么大胆敢惹你生气啊?”韩琛从背后抱着沈七。

沈七扭扭身子,转过头盯着韩琛,一句话就要问出,却见他笑融融看着自己,但那笑容却仿佛只是一层雾,只要她一问出,那笑容便会消失。而他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说啊,你说啊。沈七有种直觉,她一旦说出来,也许一切就变了,就无法挽回了。

沈七看着韩琛,甚至能想到他的答案,“我就是喜欢她,不过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拆散了我们。你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还能相处,否则.…”沈七不敢往下想,她此时却不敢问出口了,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后,她却不能质问一声。

所以沈七又伏在桌案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桌案上滴。

“怎么又哭了,怪不得人说南方的女儿都是水做的,我看你该是雪做的,一暖和就开始化了。”韩琛捧起沈七的脸,抹去她的眼泪。

沈七心里委屈得很,别他这么一弄就更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韩琛只是拍着她的背安慰,却不再问问题,仿佛一切因由他都了然于心。

“哭够了,哭饿了没有?”韩琛见沈七的哭声减收,才出声,端起她的脸为她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