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花,这个…这位是…”有顾八娘的臆测在前,乔木头一时有些摸不准风独幽的身份。

正文、250 将离

“我是他见不得人的外室!”当着乔木头云英这么回答,当着满屋子亲戚,云英还是这么回答。

乔远贵不但去中里找了乔远福一家,还让人给上里的乔成银、乔石头送了口信,她都还在和风独幽赌气不回京,这两家子就已经拖家带口全赶到了餐馆,乌压压的一群人挤满了餐馆大堂,几个顽劣的小孩子在乔金蛋的带领下去了天井,乌拉拉一阵哄闹,云英只觉得额头生痛,面对小李氏和罗氏审问的眼神,她冷冷地抛出了这个答案,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不想让这些人从她身上再得到什么!

风独幽听她从昨天午后说到现在的说法唯有苦笑。他本就不善言辞,昨儿绞尽脑汁也没哄好云英,多说两句她就要么累了、要么肚子不舒服,搞得他神经兮兮再也没敢多说,只是一直小心翼翼护在她身边罢了。

辛离连夜送了他写的长信进京现在又没回来,辛震那人说话比他还粗,被他派去处理刘三了,现在面对云英家一个比一个贪婪的眼神他才知道云英从小到大有多难,算算时间,也不知道之前的“捧杀”起了作用没,现在只希望辛离的调查赶紧地出来,先弄走这群碍眼的家伙再说。

“外室?”小李氏精明的眼神扫过云英春衫下已经遮掩不住的微凸,“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家苕花和她肚里的孩子?我们乔家说来也是,她两个哥哥可都是天子脚下做官的人,你可不能太亏了她去。”

话说她们一家子得了乔远贵的信后根本没想乔木头是不是还活着,过得怎么样。而是听到有人出手百两银子眉头都没皱下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把还瘫在床上的李氏直接扔给刘家小姐带去的粗使婆子,浩浩荡荡就来“家人团聚”了。

不管小李氏怎么说,风独幽都只当是蚊子在一边飞过,只顾着盯紧云英的反应。云英才刚一蹙眉,他就立刻凑上去一脸紧张的模样。

云英对天翻了翻白眼,你对个外室这么好做甚,不是给这些贪得无厌的人送上门去吗?

殊不知,风独幽的不理不睬根本就是不屑,与其和她们唧唧歪歪的不如赶紧想办法让云英跟他回京才好。乔家这些人越是贪心。云英的眼中越是不耐烦,风独幽眸色微沉,心下已是有了计较,嘴角微微上扬。

而那厢,说了半晌的小李氏眼见着风独幽丝毫没反应。未免有些尴尬,忙拉了罗氏以证明自己说话是底气十足的,“二弟妹说是吧?我们家远芳和你们远芬那时候条件不好那也是收了好些彩礼钱的。你可是苕花亲大姨,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句话?”罗氏自打见着风独幽就一直在一旁狐疑着。她是见过风独幽的,但又不敢肯定他就是去年打罗九壮的那个年轻人。犹犹豫豫间,哪里敢去接小李氏的话。

正在餐馆内闹成了一锅粥之时,门口方向突然一阵骚动,不知不觉间门外竟然也多了不少的人。

为首的竟然是中里县县令。身边大腹便便的正是中里县的“土皇帝”刘员外,两人身前是被衙役一左一右架着的刘三。

刘三昨儿来餐馆闹事的时候都还只是后脑勺看着有伤,今儿看来好像严重了许多。整张脸像是调色盘似的几乎看不出原样,与其说他是自己走进门的,倒不如说是被两个衙役合力给抬进门的。

“这儿便是‘昌记’了吧?”县令身上穿着官服,进门后被衙役们护着坐到了餐馆内位置最好的位置上。左右扫了一眼,施施然将一张纸样的东西拍到桌子上温声问道。

县令脸上看不出喜怒,谁也猜测不到他此来的目的。倒是乔木头看看刘三。再看看县令拍在桌上的东西有些像昨天辛离拿出去的银票,心里不由就是一咯噔。还以为乔远贵昨天的一百两银子并没让刘三满意,刘三这是搬了官府来算账了。

但凡是升斗小民见了当官的这心里都发憷。更别说向来没什么胆子的乔木头了,刘三被打是他和云英共同下的手,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腿顿时就软了下去,哭丧着脸往前挪了两步:“大人,这里正是昌记快餐店。我就是店老板乔木头,刘三爷头上的伤和身上的伤都是小的一个人打的,和别人无关。”

什么?惹上官司了!乔家人原本还正在以乔木头的亲人自居,下一瞬,大家齐齐后退一步,生怕惹上了麻烦。

“大人,属下乃下里县县丞乔远福,乔木头虽是属下三叔,但属下向来以为凡事都当秉公办理,若是三叔真的行那违法之事,属下定然不会徇私枉法。”乔远福倒是精明,首先就跳出来表忠心。

乔远贵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结果被小李氏狠狠掐了一把,只好临时改口顺着乔远福说道:“属下亦然。”

“你们就不为你们叔父说说情?”被称为中里“土皇帝”的刘员外笑呵呵地多问了一句,要是眼尖的人还能发现他正冲着乔远贵使眼色呢。可惜现在大家心里都认定了刘员外和县令是帮刘三讨公道来了,各自正后悔来这么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要惹得一身骚。

“亲家有所不知,三叔乔木头早已经分家单过,咱们大房和二房总不能为了帮他说情就徇私枉法吧?这天子脚下还是王法为主的,是吧?”小李氏再扯了儿子一把,坚决和乔木头划清界限。

最绝的还是乔二妮,拉了男人一把就呵呵傻笑道:“大人,我们一家只是从这边路过,要是没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是先走了吧,家里还有俩小孩子等着回家做饭呢。”

中里县的县令此来和旁人本就没半点干系,直接一摆手:“也罢,无关的人要走便走吧。”

这一说。屋内的人呼啦啦全都往外挤去,但也没走远,都守在餐馆外面想看看最后究竟怎么个判法,好歹乔木头这餐馆还值当好几十两银子呢,可不能让老大(老二)得了便宜去。

作为官身的乔远贵和乔远福自然不好立刻退出。也都站到了中里县令的身后“以示公正”。

这下子,将人后的云英几人算是给露了出来,辛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边,正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中里县令这边。

中里县令只觉得心里一寒,昨晚上见到的令牌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身子一软。他才几乎滑落在地。刘员外只知道刘三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能够做到一方土皇帝的人自然不傻,加之县令大人到刘府之时还带着刘三的诸多罪证,他没立即把这奴才活活打死还是看在中里县令说要留着刘三给人道歉的缘故。见县令眼神过处,云英和风独幽两个“平民百姓”还端坐在场。不禁轻咳了两声,他都没这么傲气好不好。

云英自认只是个平民老百姓,之前一直刻意避免和官差打交道不就是不想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磕头么,当然,九五之尊的皇帝例外,不磕头也得磕。刚才被小李氏几个围在中间也只当没看见有当官的进门,现在可不成了,刘员外的轻咳声才刚刚出口。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腰都还没弯下,就被风独幽伸手给制止了。

一个眼神过去。辛震也开始咳嗽,声音顿时就盖过了刘员外,中里县令匆匆站起了身子:“都别多礼,本官这次只是来告知苦主一声,未能及时发现本县有刘三这样仗势欺人的禽兽奴才是本官的失职,让本官辖下子民受惊也是本官的不是。应该是本官给几位苦主行礼。”

这是什么节奏?当真是风气正直的古代吗?竟然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好官!云英震惊之下都没注意到自己被风独幽给揽着肩重新扶到了位置上坐下。

“这是刘三昨日从这儿讹诈去的银票,本官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还给你。另外刘三给昌记这两日的损失还要请刘员外这当主子的给赔上。”县令不但没有怪罪风独幽二人的傲慢,相反。一颗心放下了一半,一边把桌上的银票送到乔木头手中,一边不忘给刘员外使眼色。

刘员外愣了片刻,凭着和县令多年来的默契,还是立刻从袖袋中掏了张银票一起给乔木头送到了眼前。

“这…”乔木头现在是标准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看向了辛震,“这银票是昨儿这位大爷一道的那位爷付的,小的不敢要。”

守在门外的小李氏现在是捶胸顿足,谁让她们太怕事了,恨不得现在就进去帮乔木头守着银子,一百两啊!可惜现在门口被一排带着刀的衙役死死把守着,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木头把银子往外推。若是李氏在这里倒是不管不顾就进去了,换成小李氏还没那个胆子。

“爹,这些银子你只管收着吧。”看这架势,云英知道这中里县怕是待不下去了,风独幽在这儿一天,估计她就别想过安稳日子。最关键的一点更在于乔家人的出现,云英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还是赶紧远离的好,但远离之前必须要做个了断,免得这些人今后总是尾大不掉。

正文、251 身份

如今乔木头算是知道了,他们家苕花的话绝对管用,当即伸手接过了银票,却是将多余的那份重新捧到了刘员外身前不敢收。

中里县县令和刘员外自然推诿拒绝,推来推去的吵得风独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刚一皱眉,辛震便又重重咳嗽了一声:“乔家老爷不愿意要你们就赶紧收回去吧,你们看餐馆被这些人围着都不好做生意了。”

中里县令是被辛震从被窝里拽出来并亲眼见着一面金灿灿腰牌的,现在看来,辛震也是奉了他身前那对男女的命令,只是?哪怕他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透京里通天的大人物怎么会和中里县一个贫民区平民联系到一块儿,难不成那穿着其貌不扬的小娘子真的就是京里谁家的外室?凭着肚里那团肉得宠了?

不管怎么说,中里县令是不想惹京里人的,特别是手里还有能够代天子巡狩的金腰牌类似钦差大臣的人物,顺势便命人提溜着刘三往县衙里去了,他还要忙着将辛震拍到他桌案上关于刘三那一系列罪状一一查验,要是都是事实的话,这刘三不死都得脱层皮;而且作为他的顶头主人,刘员外估计也得出不少血,有京里来人撑腰,中里县令也想着要压刘员外一头了。

这几人一走,乔家人又重新涌到了餐馆大堂,刚刚还因为害怕惹一身骚跑得飞快,现下就为了即将得到的利益双颊绯红。这就是亲戚,让云英是无比的厌烦,揉了揉额头,沉声道:

“都给我住口!”

云英很少发怒。在这些亲戚面前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个可以忽略的受气包;但正是因为如此,一沉下脸发怒,才更显得稀奇,一时间罗氏和甘氏这两个最聒噪的女人都停下了窃窃私语。

“不知道大娘和二娘记不记得我爹和远昌离家后你们曾经说过的话?不是说从今后咱们三家桥归桥、路归路,不管别人是富贵贫穷。另外的人都不能打着亲戚的旗号去沾一丝光!远贵和远福哥在京城做官、置业、买房,我们家有没有来沾过一星半点?”云英一一看过小李氏和罗氏的脸,这两人这么几年来老了许多,想必烦心事也多,但他们非但没有因此修心养性,反倒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好像别人的东西合该都该是他们两人平分似的。

云英的话音才刚刚罗霄,小李氏便讪讪笑了笑:“瞧苕花说得,怎么就那么严重了?你爹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吗?还置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找他借钱什么的。就是让你远洋哥和远海哥在这里帮着打打杂。”

“行啊,大娘也看到我们这儿只是小本生意。我爹身体不好,请了隔壁两个小子帮忙做些杂活儿,不给工钱只管饱。要是远洋哥和远海哥来了正好,也免得远昌小小年纪就开始洗猪下水。”云英也不客气,只要你敢来,我就敢使唤。如今找不着事儿做饿肚子的人挺多的,运气好还能抓着俩混在京城等着明年参加会试的秀才呢。

乔远洋和乔远海在上里县好歹也靠着亲弟弟的关系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哪里会到这么个小餐馆窝着,不过是小李氏一厢情愿罢了。云英话才说完,甘氏就直截了当拒绝了:“反正我们家远洋是不会来三叔这干活的。只是三叔你这么久没见着你大侄子,还不知道你大侄子又当爹了吧。”说罢露出背上牙都没长齐的小儿子凑到乔木头身前:

“三叔,这是我家老三鸭蛋、那边是我们家老二金花,这俩孩子可都是第一次见着您老人家。金花,快过来叫三爷爷。”

乡下规矩,做长辈的第一次见下辈的面是要给见面礼的。甘氏为了乔木头手中那点银两也是蛮拼的。

“木头,你这个不孝的是没瞧见咱爹吗?你倒是没良心甩手就走了。你可知道爹娘因为你的事情被乡亲们嫌弃成什么样子,气得娘成天哭个不停。身体都给哭坏了,如今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打理…”小李氏斜睨了罗氏一眼,当初两个老的被罗氏踢球似的踢给了她,今天才知道临到头找不到理由了吧?说着说着几乎笑了出来。

“爹,你说吧,你要怎么办?”云英作为出嫁女自然不好直接就做了乔木头的主,但要是乔木头给了她权利,她倒是不介意做个恶人。她自己也发现,怀了孩子之后耐心真的差了许多,以前都能当别人说话放屁的过耳就算了,现在却是三两句不对就想要发火。

乔木头这人耳根子软不假,但这么些年跟着顾八娘也看透了许多。之前云英曾经将李家村发生的那些事情捡着能说的和远昌说过,他听了不少,当然知道在他们“死”后乔家老院子那些人的绝情手段。此时虽然自知辩不过小李氏,却是一点都不妨碍他把处置权都交给云英;干脆把银子往云英身前一放:“这银子本来就不是我的,你看着办吧。”

“大娘,你要吗?二娘,你要吗?二妮姑姑,你要吗?”云英伸手取了银票入手摇了摇,从来没有像今天底气这么足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后稳稳坐着个风独幽心安的缘故。

小李氏和罗氏是知道云英这死丫头不简单的,听她这么问不由相视一眼暂时没开口,倒是乔二妮不知道厉害。好吃懒做惯了的人到哪都混得不如意,来京城后别的两家人都还有庄稼人能干的天赋混个温饱,她们一家子一个比一个怠懒,根本就不知道银子长什么模样;当即就怒了:

“你这死妮子什么态度?这里这么多长辈轮得到你说话做主吗,还不快把银票交给我,我帮你爹带给你奶。”

“我爹才没银子,那些都是我六姐的,这店铺也是我六姐的。”出门的时候远昌还不到五岁,根本不知道这群亲戚的秉性;但他可不是傻的,看了这半晌要是还不知道这群所谓的“亲人”为的是什么就奇了怪了。而且他相信,这铺子挂着云英的名头比挂着他们爷俩的名头要安全得多。

云英闻言给远昌投了个赞许的微笑,转头之际笑得越发明媚:“远昌说得对。我如今日子好过弄个铺子赡养我爹天经地义,就是不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法律规定我这出嫁女要奉养娘家祖母的?要是这样的话,你们这些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又是做什么吃的?也不怕人笑话。”

这简单的道理想必乔远贵和乔远福心里最是清楚,话音刚落,这两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但云英既然把事情揽到身上自然不会就这么简单收工,她推了推远昌,“去把我房里的那个木盒子拿出来。”

远昌应下后,她又接着说道:“我爹那年走后,你们不顾我们姐弟三个的死活,硬说用我爹开垦的那几亩地来抵他给奶的赡养费,最后我没法子只好同意了。为了这事,我记得大娘和二娘还特地和我找了村长和族老们作证签了契纸。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不管是什么契约都会好好保存,这当然也不例外,远贵哥和远福哥如今都有官身,想必不会容家人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糟心事吧?”

这下子,李氏和罗氏同时傻了眼,这才想起当年不单是这赡养老人的田地她们摁了手指印;就是后来说分家后各不相干也是生怕被云英三姐弟赖上专门找了李村长和珍味居刘掌柜当见证人摁了手指印的。

“苕花,你何必这么绝情呢?”乔远贵看了眼云英身后一言不发像是神游物外的风独幽,不断猜测他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本地县令亲自上门致歉。然而风独幽向来走的是亲民路线,一身素白色细棉书生袍看上去顶多算个小富之家少爷,不外气质要比一般的少爷多了些书卷气以及霸气。

“远贵哥,我这是绝情吗?那要不要我把我五个姐姐的卖身契都拿给你瞧瞧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情。”要不是她的灵魂从异世到来,原身的苕花不是死也是被卖,远根和曼儿要怎么继续活下去?乔家人谁都没权利说她绝情。

“今后,礼尚往来可以,但要是谁家要和我家出现经济往来,对不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正好趁着所有人都在场,云英决定将自己的立场阐述清楚。

“你凭什么不客气?你远贵哥和远福哥都不敢和谁说这个话!别以为找着个有钱的人家了不起,哼,等明年你远福哥个远贵哥哥会试及第有你哭的时候。”吴二妮见小李氏和罗氏那样子便知道两人没了指望,家里的男人们都是榆木疙瘩靠不住,叉腰站到了最前线。

“凭什么?就凭刚才在中里县令面前我不用起身不用磕头。”云英想清楚了,风独幽没有这诚王身份是她男人;风独幽是诚王也是她男人。貌似做个有钱有权的王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拿来压人绰绰有余。

正文、252 圣旨

云英这句话说得就有些大气了,乔二妮先是一愣,随即就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要是她还能称得上“花枝”的话。

“就你?”乔二妮将云英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是人看着你远贵哥和远福哥在的缘故。”

不得不说,李家村那地方又有乔百胜和李氏这两个极品中的极品荼毒下,乔家多数人的思想都已经扭曲。乔远福和乔远贵这两个有了官身的“男丁”正是映衬了乔百胜一直灌输在子孙脑海里的观念。

云英相信,要不是她穿越到这个身体内,原本的云英也会为了这两个“男丁”奉献一切,而且也会盲目地相信这两人当真是无所不能。

就连他们两个听到乔二妮这话都面现尴尬之色。乔二妮这话说得也忒大了点,人中里县的县令从头到尾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兄弟俩一个,兄弟俩几度想上前打招呼还被衙役给毫不客气地挡在一旁,这哪里就有面子了。

乔二妮还在那边说个不停,她男人也跟着点头应和,一副余以荣焉的模样,也不想想两人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混账。

“是,那就是看在两位堂哥的份上吧。如此贵人我们家自认高攀不上,还请慢走不送。”云英真心觉得和这帮亲戚说话还不如对付刘三来得干脆。和亲戚说话还不能大张旗鼓请街坊邻居见证,一个弄不好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她这边刚刚一露疲态,风独幽就给辛震使了眼色。辛震会意,单手提了乔二妮的男人就扔到了街上,不过看在是云英亲戚的份上还算是留了手劲。没有让吴大友摔倒在地。乔二妮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蹦跶得比较快的吴大虎又被辛震给提着丢了出去。

接连丢出去两个人之后,辛震捏了一把手指,噼里啪啦声音中,乔远福的脸几乎变成猪肝色。一甩袖留下两句狠话后出了门。乔远贵倒还好些,欲言又止后只留下句“好自为之”。

殊不知,各自回了县城的两人才应该好自为之。辛离的办事效率向来不会让人失望,风家和宁家遍布京城以及周边城市的眼线在他一声令下已是将乔家诸人进京之后的一举一动全都捡了他想要的资料送到手中。

乔远贵倒是胆小甚微,在县丞位置上半年多兢兢业业没什么大错,但他那个娘就有些过分了。在甘氏和穆氏的明说暗示下收了好几次贿赂。不然一家子也撑不到乔远贵成亲。吴二妮一家更像是惹祸精,打架斗殴、吃霸王餐、仗势欺人全都做了个遍,最后还是上里县县令知道乔远贵来历有些名堂帮着压了下去。

乔远福那边问题就有些大了。水陆码头就是个县丞都很吃香,十五六岁的少年哪里听得别人的奉承讨好,几句话迷汤灌下去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哪里还能分清别人送到手上的银票是感激赐字赐诗还是写条子蒙混过关。

在风独幽原本的“捧杀”计划中。兄弟俩至少要在县丞这位置上待到明年会试之时。会试前不是有一个“考察过程”么,这时候曝出两人劣迹来定然会让两人失去会试资格。没曾想他和云英还会有一天来京城来三里城再遇上这一家子,不过就凭着现在调查所得也足够这两家人乱乱阵脚了。

看到这些消息并让辛离找人执行下去之际,云英也正在交代远昌今后要继续在餐馆卫生上下功夫,交代乔木头不要遇事那么软弱,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宁”记带信,为了让两人知道宁记的特征,还特意拉了脖子上的玉佩印了图案给他们收着。

乔木头也不是没问风独幽的身份和家世。只是云英根本不想吓着他和远昌,借着拿出了宁家家徽的机会敷衍着承认了风独幽宁记东家的身份,反正父子俩傻傻的根本就不知道何谓“宁记”。还只当是一个生意做得大点的地主而已。

云英也不揭穿,在风独幽交代完事情进门后便说了跟他回京的事。风独幽听了立马喜形于色勾起了唇,还挺狗腿的报告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传讯回百家集,要不了多久,远根和曼儿就会随着李长海的车队来京城。他打算在离京之前将远根安排妥当。

这消息自然让乔木头和远昌父子俩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让出了房间留给了显然有话要说的小两口。

屋里才刚刚剩下两个人。云英就几乎用扑的将风独幽摁到床上,杏眼圆睁:“你不是说五七之后就要去江南了么?不是还有十日不到了么?现在说这个不是让我和远根、曼儿擦肩而过?”不怪云英突然这么激动。要不是考虑到风独幽离京的日子,她干嘛要一口气交代那么多。

风独幽本来就最爱云英肉感十足的圆脸,此时圆脸通红,又是他最喜欢的红苹果模样,哪里还忍得住,一只手固定她腰间,一只手捧着她后脑勺就亲了上去。

半晌,云英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禁锢,这还是他生怕伤着她才松了手的缘故。云英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情动的缘故,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风独幽,你别拿不会说话来搪塞我,我等着你慢慢说。”

风独幽抱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让她能够躺得舒服点,拿手背帮她的脸蛋降温,喉间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没办法,诚王妃如今有皇命在身暂时不得离京,本王得等着王妃一道。”

“什么意思?”云英听得云里雾里,着急上火的又知道风独幽说话有障碍不能逼迫。

“你性子怎么变急了?”风独幽觉得掌心热热的、软软的,忍不住掐了一把,在云英叫嚷之前忙将上奏折说科举的事情给简单说了一遍。

他上奏折的时候也留了一手,只是将云英提到的大概交了上去,什么科举要分科、科举要分级;但详细的东西却是语焉不详。且在奏折中,他将功劳都给了远根和唐卓然老先生,让小皇帝知道云英也是从他们二人口中得来的讯息。

果然,正励精图治打算大干一场的小皇帝见了奏折还未仔细推敲便让辛离带出了一道口谕;口谕中召唐卓然和远根进京面圣,而风独幽就要带着云英先去皇宫给他将奏折上有些疑虑解释解释。

听完,云英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阴差阳错她倒是给远根带来个不小的机缘,其实她将科举说给风独幽听是想着给风独幽再赌个泼天功劳的,想不到这人竟然不声不响的转手就把这好处送给了远根。云英倒不怕唐卓然和远根来京城后说不出来什么,之前在李家村她没少和远根抱怨过腾云朝科举的漏洞,远根回答不了她古怪的问题后就会拿去为难唐卓然,现在那两人对科举制度的理解和完善想必能够让皇帝满意的。

两人还是忽略了小皇帝那颗热血的心。风独幽说话不怎么样,书写却是积累了多年的经验,只是引人入毂的几句话就让风成珏食不安心、睡不安枕,五更早朝时间还没到他就迫不及待招了贴身太监带着圣旨快马加鞭往中里县送去。

昌记还是如往日一般早早开了门,左邻右舍除了发现开门的人影中少了云英换成了两个中年壮汉之外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然而这份一如既往的宁静在巳时末被彻底打破。这个时候,原本是门前官道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密集,今天上里县方向的行商路人却像是被谁打断了似的,大半天也见不着一个人影。正纳闷间,远处传来了锣鼓声响,还有人高声叫着什么行人走避之类。

这样的情形在三里城偶尔还是能看见,譬如说有藩王经过三里城的水陆码头进出,或是高官贵人出巡。前些日子摄政王过世就这么来过几遍,棚户区所有人都会站在门口踮着脚张望,像是看一眼贵人就能给自己带来富贵似的。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骑着马敲着锣的官兵从门口一路跑过,正在众人翘首以盼后面阵仗颇大的队伍中会是什么大人物之时,从中里县城里却是匆匆忙赶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一身正装官服的中里县令。

“来接了,县令大人都接出来这么远,会是谁呢?”马方和马原还有远昌三个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挤在一边门面上一个比一个兴奋。风独幽和云英收拾好了出来便见着这阵势,辛离一摊手:“爷,咱们只好午后再走了。”

正说着,中里县令却是直接冲着昌记走来,到门口之际深深躬了下去:“中里县令胡三福迎驾来迟,还请诚王、诚王妃恕罪!”

“他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冲着咱们铺子行礼?”马方兴奋得脸都红了,飞快跳到了一边。

接下来,辛震便拿着一面令牌走出来为街坊邻居揭晓了答案,但见他将令牌在胡县令面前扬了扬:

“诚王有令,不得多礼,有事禀报直说无妨!”

“圣上有旨意示下,只是不知昌记餐馆何在,下官不过是来为传旨的公公指个道!”

正文、253 交心

风成珏刚刚独揽大权,正是需要一个契机来在群臣当中树立威信,让人知道他并非是摄政王手中的一粒棋子,摄政王一死就只能任人捏圆搓扁。然而这时候他就不得不在心底暗暗佩服风湛,摄政的这么些年竟然将腾云上下打理得稳当妥帖,让他简直无从抓起。

也幸好,风湛还有个能力应该也不弱的儿子,更好的是风独幽愿意放下王位去江南之地为腾云粮仓再创辉煌。原本风成珏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更惊喜的还在后面。

科举,从腾云建朝到今六十多年一直就是个大难题。腾云越来越好的教育体系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文人雅士,也涌现了不少能力卓绝的能人异士。但却没有一个更好的体系来规范这些人才,风湛每每提及此事也是头疼,思来想去倒是把掌管着口诛笔伐的文人通过科举选出贤能,还没来得及想到怎么安置别的呢他又死了。

风独幽的奏折中,云英提到的“分科”和“分级”。分科,顾名思义,朝廷除了现有的四书五经、策论为主的进士科,再增加皇帝特开的“常科”。常科又分武、术两科,武倒是好理解,但那个术说得极为笼统,让风成珏想了一晚上都没什么结果。

分级,这个倒是简单。如今想要通过念书考出个前程的人实在太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反倒是催生了越来越多的酸儒书生,每隔两年就为了来京城参加会试不知道让多少人家挖空了老底,这一点风成珏和风湛以前也曾经想过,但没个具体的章程。风独幽的奏折上提及云英的弟弟和她家先生貌似已经有了腹案。风成珏的心里犹如猫抓,恨不得直接将乔远根和唐卓然变到京城来。

可惜人力始终有限,他又不想干等着,于是便想到了全程“参与”的诚王妃乔云英。又知道了云英出身有些低,干脆大手一挥。给云英抬抬身份,以免等风独幽孝期之后抬进门的侧妃侍妾们仗着出身不凡就欺负她一个乡下女人。

要是云英知道皇帝弄出这么大阵仗只是这么点私心,她一定会大呼:皇上啊,您真是想太多了!然而现在,她只有跟在风独幽的身后从餐馆里出来到路边跪接圣旨。

餐馆门口,香案已经朝着京城的位置摆好。中里县的县令领着在场的中里县人纷纷跪在了地上,皇帝身边的得力太监荣公公手捧着圣旨,待得云英和风独幽站定正要下跪时忙虚扶了一把:

“诚王,诚王妃莫忙,临来时圣上有交代。诚王有功于社稷、诚王妃有孕在身,此次接旨您二位免跪。”

这不太好吧?云英瞅着四周除了自己三人和远处衣甲鲜明的侍卫队,地上可是跪了一大片。

“如此,你宣旨吧。”风独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伸手稳稳扶着云英腰间,并未让她弯腰或是行礼。

荣公公也不墨迹,当即展开圣旨之乎则也念了一大串,云英听得有些迷糊。但大概的意思还是了解了。皇帝给了她一个孝廉郡主的身份,原本的诰命再往上提提,成了正一品诰命;府中的孩子是女孩封为郡主、是男孩直接成为诚王世子。圣旨还让夫妻两个随侍卫队进京谢恩并回王府主持忠义公五七大祭。

之前云英就已经交代了乔木头和远昌专心做他们的餐馆生意。就算她现在身份揭开,她也是不愿意就把父子俩带去京城白养着,更何况她是要和风独幽去江南的人,难不成再让父子两个跟着奔波。

倒是中里县县令知道乔木头父子不会跟着云英进京之后喜不自胜,当即当着云英的面承诺今后会在各方面给予昌记最好的照顾。心底却是盘算起了明日就让刘员外出银子买下昌记左右的房子,让乔木头父子两个彻底换个生活环境。

对此云英就算是猜到了也不愿意多管。但她会让风独幽的人和宁记都盯着乔木头父子俩一点,只要不是太出格。她不介意亲爹和弟弟生活质量上涨。

回了王府云英才知道顾惜月竟然带着双胞胎跟着宁北川去了边城,整个王府更清净了。贵嫂子带着重新选好的丫鬟接了云英进府。惶恐的样子倒是让云英放松了许多:“贵嫂,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

“王妃…,唉,都是奴婢眼拙,竟将明珠当顽石了。”贵嫂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叹了一句后和云英也算是一笑泯恩仇,指挥着丫鬟们围着云英梳头的梳头、换衣的换衣,用最快的时间给她换上了一身庄重又不是典雅的贵气形象来。

云英本就高挑,浑身自来的那种荣宠不惊气质不说艳冠群芳,但绝对是雍容华贵。即便是见了风成珏,她也没有露出一丝惬意。

“小嫂子倒是比前些日子嗯,漂亮了许多。”风成珏对女人向来没什么了解,后宫就四五个女人还没谁能赢得他一句称赞,云英这倒是开了历史先河,让随侍在一旁的荣公公也是惊了一跳。

“你不用看那么仔细。”可即便是这样,风独幽也是很快挡住了他的视线,“若你要嘉奖,不如让我们等到远根进京。”

“等就等吧,又不是我一直催你去江南,还不是你急得进宫好几趟。”风成珏埋怨了两句,对云英招了招手:“小嫂子,你别怕,上前来,朕有话要问你。”

这样的皇帝云英连听都没听过,自然也没有这个时代的人该有的战战兢兢以及诚惶诚恐,笑眯眯的皇帝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长相阳光帅气的美男子穿着金黄色套装而已,看美男谁都不会拒绝,能近距离欣赏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有话的两人凑在一块开始了你问我答的简单游戏,风成珏受益匪浅,云英心旷神怡,两人皆大欢喜。只是苦了一旁猛吃飞醋的诚王爷,几次暗示未果,干脆伸手盖住云英的唇,直接对风成珏说道:“她有身孕,累了。”

“哦哦哦,都是朕太粗心了,竟然忘记了小嫂子有孕在身。”按理说,这个时候风成珏就该放人了吧,可他却是话锋一转:“荣公公,去给诚王妃换一张软榻来;顺道吩咐御膳房准备些精致的小糕点送来。还有,让皇后找两个有经验的宫嬷嬷送到诚王府里去,从今后就是孝廉郡主的人。”

标准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直接就让风独幽有口难言,蹙眉的模样取悦了心思有些“变态”的风成珏,哈哈一笑,“诚王放心,朕早已是做爹的人了,小嫂子孕期过了三月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呵呵,还是朕的侄子聪慧,知道提前到母妃的肚子待着,否则要等你们守满忠义公的孝期,那时候你的年纪又更大了。”

云英才十五岁,这个风成珏是知道的,他是故意埋汰风独幽年纪太大了。让风独幽着急跳脚却又有话说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简直令他欲罢不能。谁叫之前不管什么时候见风独幽都是一副冷漠死人样。现在嘛,鲜活多了。

果然,风独幽的脸顿时就黑了,伸手拉了云英起身,一个公主抱抱起来就往外走。

“诶诶,诚王你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好歹你也该给朕道个别什么的。”风成珏眉开眼笑的样子就差没站起来跳上两下了,也只有殿内荣公公这等贴身太监才知道皇帝陛下现在其实相当的高兴。由此看来,不仅仅诚王爷一人圣眷颇浓啊,这位出身村户的诚王妃也得了皇帝的眼缘。

回到诚王府,吏部的官员给风独幽送了一份随行去江南的官员名单,辛离也给他送了一份文牒。云英刚刚喝完一杯羊奶,吃过一碟子点心,风独幽便将辛离给的那份交到了她手中:“看看,你不用再担心了。”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云英狐疑地看了看风独幽勾起的唇角,低头看了下手里的东西,竟然是吏部官员调动的拓本,想必是风独幽专程弄回来的吧。乔远福贪赃枉法免去下里县县丞职务、革去秀才功名发回原籍,终身不得离开朝日城范围。乔远贵虽无贪赃之事,但其家人却大肆敛财有亏家眷德行,免去上里县县丞职务,但秀才功名仍在,回原籍苦读之后可继续科考。桩桩件件有证可查,若有不符尽可向吏部申请再查。

“要再查吗?”风独幽对云英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爱,细水长流更显得温情暖心,总是情不自禁就想让她过得轻松惬意,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操心。

感受到风独幽的讨好之举,云英璀然一笑,“不用,就这样很好。”现在联系到乔家的突然发迹,云英要是还不知道是风独幽从中作祟那就是真的傻了,还有罗九壮那次,也是他事先安排过的吧?不然哪有这么巧。念及此,云英笑得捉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