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在庆做官,大概也不会回去吧。”

 “她很担心这一点呢,你没有对她说过吗?”夕辉没头没脑问了句,乐俊笑

着摇头:“她那么忙,怎么会为这种小事担心。”

 过敏么?怎么她觉得这句话,也有点寂寞。

 “呃…”韩云正要问什么,夕辉说了句:“起风了,先不要说话。”

 是的,风起了。韩云闭上眼,感觉云朵从身边飘过。再睁开眼向下看去,大

片绿色和土地的黄色,远处有高入云端的凌云山。

 “庆国到了。”乐俊低低的声音,“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就可以到大学了。”

 实韩云对庆并不陌生,她来十二国的世界后,第一个停留的国家就是庆。她

在这里学会语言,在这里了解很多关于十二国的“常识”。尽管河合那样对她,

她也从他那里学了不少。而虽然她常常只在河合住处附近转,但庆她还是熟悉

的。

 只是此刻呼吸一口庆的空气,竟然觉得陌生。深秋的柳国是寒冷的,连空气

中都充满了凉意。而庆的气候,显然没有柳的寒,却并未让她觉得舒服。

 原来,只是一冬,柳的空气便深入她骨髓,再难适应其它的温度。

 休息一晚,翌日直奔大学。大学依照传统是建在首都的,庆的尧天山半腰,

金波宫之下。乐俊和夕辉都是住在学寮中的,自然直奔尧天。韩云跟着他们走

进大学,心中颇感惴惴。她很不安:这么乍然来到这所全国最高学府,会不会

被赶出去?

 “文张,你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济言老师很担心你啊。”“回来就

好…”“文张,你的书还在我这里。”

 乐俊先去学寮放他少少的东西,刚进门便被一群寮生围住。他们许久不见乐

俊,纷纷说着。乐俊一一回应,人形的儒雅气质和周围的气氛很合。

 “文张?”韩云转头看向夕辉,有些不解。夕辉给她解释:“‘文张’是‘

文章之张’的意思,你知道乐俊姓张吧?”他见韩云摇头,觉得这女子在某些

方面真是糊涂得要命,“他名是张清,乐俊是号。他在雁国念大学的时候,曾

有老师夸赞过他的文章,所以他得了这么一个称号,顺便带到这里来。”

 “他看起来很适合在学校呢。”韩云微微笑着说,“和同学相处得很好啊。”

 “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合吧,师弟刚来的时候,因为常年是老鼠样子,

也还很辛苦。”夕辉说道,“尽管那…主上在两年前定法使半兽和常人平等,

但大家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何况师弟太优秀,别人总会嫉妒。”

 夕辉这话很中肯,不过乐俊此刻的人类形态是他的说服力稍弱。乐俊自己也

觉得不舒服,和大家说了先放行李,拎着小包进了他的屋子——虽然空了很久

却还干净,可见常有人来帮忙打扫。他变回老鼠的样子,围着那条类似包袱皮

的围巾出来。外面的人正唧唧喳喳围着夕辉和韩云,韩云面对一个又一个问题

有些头晕,但还是尽量回答。

 “呃,我是他们在柳国的朋友,暂时和他们一起,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的

…”韩云不停解释着。她跟着他们来,一方面是想离开柳国,争取一些冷静

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其它国家的王的统治模式。乐俊和夕辉都是学生,

虽然不舍得,但她到了庆之后其实就该离开了…

 “韩云,我先去和寮管说一下,找个空房让你暂住。”乐俊钻进人群,挠挠

头对韩云说道,“别忘了你是我的法学作业,我想老师会让你留一阵子的…”

 韩云微微笑了:“乐俊,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没有遇到先王…

 …呃,助露峰之前,也都是一个人生活过的。“

 “是乐俊回来了吗?”一个微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寮生忽然哗哗退开,躲

到一边去。韩云正在奇怪他们为何闪得如此之快,只见夕辉变了脸色,对着乐

俊苦笑。

 “济言老师,我回来了。”乐俊硬着头皮上前,对缓缓走过来的一位五六十

年纪的老人说道。

 “不过是抄个法令竟然去了这么久,真是没用!”济言冷哼了一声,“柳国

官法呢?拿过来!”

 乐俊连忙跑回房间去拿,把厚厚一叠纸递给济言:“济言老师…”

 济言翻了两页,眉头皱了起来:“乐俊,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怎么字这么

难看?”

 站在一边的韩云脸上顿时火烧一般红,她开始默写了几页官法,后来乐俊看

她辛苦才去秋官府抄写的。然而为了节省时间,她写的那几页内容他便没有再

抄。本来是打算回来誊写的,没想到一到学寮,他的法学老师就过来了。

 “呃…”乐俊正要回答,韩云上前一步,直对济言:“抱歉,这几页是我

默的,所以字迹潦草。请您先看后面的部分,待前面几页重新抄过再看…”

 济言扫了她一眼:“小姑娘说话挺庄正的,怎么写起字来那么丑?”

 韩云垂下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济言也不怎么留意她,把纸张丢给乐俊:

“前几页官法才是重点,是立国之本。这几页这么乱让人怎么看,重抄!你真

不知道轻重,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别人抄,万一有错字可能就会导致理解上的差

错,那岂不全错了!”

 “怎么会有错字,又怎么会理解错误。”韩云低着头,不自觉地抱怨了一句

——这法律都是她制定的,谁会理解错误她也不会好不好?她本以为自己已经

很小声了,没想到济言看起来年老,耳力却好的不得了:“小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这几页纸上肯定不会有错字的,您放心。”韩云本就是天不怕地不

怕的性子,别人越硬她越硬,抬起头来清清楚楚地说。周遭的人都倒吸了口凉

气:济言可是大学里最难应付的老师,多少人都因为拿不到他的允许而被迫除

籍。现在居然有一名女子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简直…不要命了——至少

是不要乐俊的命了。

 “乐俊,这小姑娘是你带回来的吧?你去柳国到底是去查官法还是不务正业

去跟女人勾勾搭搭…”

 “济言老师!”韩云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她瞪着济言,一张脸胀得通红,

气愤写得分明,“我敬你是大学老师而客气,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任意侮辱别人。

 在柳国一团乱的时候把自己学生派去调查,本来就已经是很过分的行为,学

生失踪你也不关心,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先责怪一番,问都不问他遇到什么

事情,张口就是官法官法…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但如果自己师德有亏,又怎

能教育好学生!“

 济言被她一番话堵得无语,韩云不加收敛,继续说道:“就算字丑又怎样?

 在柳国,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这份法律的!就算你想找乐俊的茬,

也要搞清楚写下这几页难看字迹的人是谁吧!这么几条法律,难道我还能默错

么!“

 “你是谁?”济言忽然问道。韩云在气头上,随口答道:“韩云,我是韩云。”

 “柳国小司寇?”

 “正是!”

 “又吵架了?”

 夕辉看向女子寮,对乐俊耸肩说道。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语气。乐俊揪揪

胡子:“现在大家流行一种说法:如果哪天韩云和济言老师不吵架,那一定是

他们两个有一人不在学寮里。”

 夕辉点头:“不过我真是佩服韩云啊,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和济言老

师对喊的,看她平时对你也挺温柔的,没想到对其他人这么凶。”

 乐俊笑着附和:“但你不觉得这两个人还满像的,都是认真倔强,难怪会常

常吵起来。”

 “得了吧,只有你这个法学高才生会觉得济言老师认真倔强,对我们这些普

通学生来说,他那不是倔强,是龟毛啊。”夕辉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拿到的法学课的允许,眉头不禁皱紧。用韩云的话来说,济言就是开当铺的,

专门当人。他只求能在他手底下混一个允许…

 “我比你早入学,但是始终没拿到这个允许,现在看起来要比你晚毕业了。”

 夕辉说道,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乐俊摇头:“我也没有拿到允许啊。”

 “看济言老师对韩云的赏识,听他们每天对吼的内容,也知道他对你这个‘

法学作业’很满意,看来是没问题了。”夕辉耸肩,“不过在法学上被这么一

名死脑筋的女人超过,我还真是不甘心呢。”

 “我都没有不甘心,你烦恼什么。”乐俊微带笑意,听女子寮那边传来大喊,

是济言老师的声音:“韩云,你的脑袋简直是一块木头——不对,是石头!”

 “你才是老顽固!根本就是食古不化!你的法律精神早就过时了啦!”韩云

不服输,声音比济言还大上几分。乐俊和夕辉对视,忍不住都笑出声来。乐俊

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刘王——我是说现在的刘王——为什么要把她关到监狱

里了。原来当她意气消沉的时候,安慰和劝解其实都没有吵一架来得有效。”

 “不过也只有她能和济言老师对喊,从官法民法一直吵到最细碎的临时规定,

庆国的法律已经被他们吵了个遍。”夕辉说道,“每天听他们吵架的内容,也

是一种学习呢。”

 “你听着,官法和民法中的这一条是不相违背的…”济言大声解释,韩云

也大声反驳:“是你理解错了,你去秋官府审两天案子就知道这两条法律是怎

么抵触的了!都没有做过秋官也敢来教法学,你不怕误人子弟嘛!”

 “你也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制定的农法,简直是满篇子胡说八道!”济

言喊道,“什么特产补贴,你根本不懂农业好不好?”

 韩云顿时无言,夕辉坏心笑道:“这下济言老师可点到要害了,韩云法律精

通,就是不懂风土人情。拿着点来砸她,简直一砸一个死。”

 “济言老师真是不服输。”乐俊笑道,“不过韩云也不是会轻易被压倒的人,

估计明天有热闹看了。”

 不过乐俊料错了,第二天不但没有热闹,连前几日的大喊大叫都没了——济

言出去了,韩云也出去了。济言去秋官府,韩云去乡下田里。两人都一副不让

对方无话可说就不回来的表情,简直可怕。最搞笑的是法学课因此又停了,学

生问怎么办,济言瞪他们一眼:“都给我去实习!”

 实习也是韩云带来的新词,她说他们天天闷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学到的东西

早就过时了,也不适应社会需要,应该去相关部门“实习”,学一些实用经验。

 济言当时对韩云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过看起来他是听进去了。

 “啊?”学子们都傻掉了,济言不管他们,径自往外走。乐俊揪揪胡子:

“和寮监申请一下,大家都去秋官府‘实习’吧。”

 看来还得他领队,谁叫他是最清楚韩云口中的“实习”到底是什么的人呢,

又是济言老师的法学课负责人。

 夕辉耸肩:“能者多劳。”

 “什么公田嘛!我看根本就是大锅饭!”济言和韩云几乎是同时回来的,在

济言嚷嚷完他在秋官府“观摩”——其实也是实习——所得之后,韩云忽然冒

出来一句,“不过算了,反正这也是十二国特产,我担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