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芸走出去,石静在里面付钱,没有马上跟出来。

走近了才听清楚这两人在争吵,张泽说:“池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姐这么晚还跑出来找你,她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池蒙表情拽拽的看着张泽,“谁不知道你喜欢我姐啊,才会帮她做那么多事,还有补课的事,我帮你保守秘密你还反过来咬我一口,张泽,你别傻了,我今天就老实说吧,我姐不可能喜欢你,她心里早就有人了,就是你们村里那个小船,那个是她的男朋友,你没戏!”

池蒙侧立着,没看见池芸。

池芸却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全听进耳里。

她静站着,脸上没有表情,咬着牙,胸脯剧烈起伏。

张泽目光一动,朝这里看过来。紧接着,池蒙也看过来,一怔,脸上的表情松动了,轻叫一声,“姐……”

张泽望着池芸,池芸也望着张泽,诡异的安静。

张泽突然转身离开,留下兄妹俩面面相觑。

有些东西就像隔着一张纸糊的窗,戳破了,通了气,一览无余。

池芸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想追,脚步却迈不开去。

“池芸,你们在等我吗?咦,张泽呢?”石静从后面走上来,语调轻松的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他先走了,你家住哪里?”池芸转头问石静,丝毫不去管站在那里的池蒙。

石静说了地址。

池芸看向池蒙,“你和我把人送回去。”

池蒙看着她姐,不明所以。

“做人要有责任心,你把人约出来,难道就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她自己有脚。”池蒙嘟囔了一句,看到池芸投射的目光,才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和池芸一路把人送回家。

石静家就住在这附近的居民楼。

“今天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们送我回来。”石静站在楼梯口向两人道别。

池芸笑笑,“这有什么,这家伙大晚上把你叫出来,送你回来是必须的。”

三人作了别,姐弟俩慢慢走回家。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从很远的远处传来狗吠,寒冷的空气罩着一层湿意,直冷到骨子里头。

池蒙缩着脖子走着,黑暗里像一个佝偻的小老头,池芸把自己的围巾摘下,系在他脖子上。

带着体温的围巾缠上来,池蒙感到温暖。

“姐,我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沉默了一路,他似乎也做足了心理斗争,话里满含抱歉。

池芸心软了,叹声气,“蒙蒙,石静是我的同学。”没有提到张泽。

池蒙懂她的意思,声音低低道,“姐,你误会了,我没有……”

池芸打断他,“不管有没有,大晚上把女孩家叫出来就是不对。”

“我心情不好。”池蒙辩解。

“心情不好就是借口?心情不好就可以杀人放火?”

“……我哪里杀人放火了?”池蒙不服气道。

他无法理解池芸生这么大一通气,难道就因为大晚上他约了一个女生出来吃烤串?这未免太小题大做。

“蒙蒙,还是那句老话,做人要有责任心,你别学爸爸。”

池芸忽然觉得很累很累了,她最不想同池蒙谈及这个问题,可是似乎永远逃不过,那是他们心里的永难掩盖的秘密和伤疤,她的,也是池蒙的,这个家庭给予他们的,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她想逃,想挣脱,同时也不希望池蒙沾染。

“我哪里像他了,姐,你别跟我提他,我恨透他了。”

池蒙的情绪变得很不好。

池芸去抓他的手,叫他的名字,“你看着我。”

池蒙看着她。

“答应我,不要一不开心就往外跑,那么晚了,妈妈担心你,我也担心你,妈妈还因为你喝醉了酒。”

池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长大了,要懂事,你想想我,大晚上跑出来找你,万一被坏人盯上呢,你想过没有,今天如果不是张泽陪我一起,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这些你都没有考虑过吧。你有气也不能随便往张泽身上撒,他不是你的出气筒,其实他真的有把你当做朋友。”

池蒙半晌没有开口,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么多。

池善超一整夜没有回来,也不知在哪里过的夜,池芸也无暇顾及这些,第二天是一年当中最后一天,年终岁末,可有的忙。

按往年的习惯,母亲娘家的亲戚都会在除夕这一天欢聚一堂,去年是在大姨家过的年,今年该往二姨家去了。

中午,金良琴忙着把祭祀用的东西全部摆放好,池芸少不了帮衬,点上蜡烛,倒了酒,烧元宝冥币,一通祭拜礼仪完成以后才开始吃饭。

中饭丰盛,池芸不觉多吃了些,速度不自觉慢下来,最后饭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金良琴拿着手机走进来,“你的电话。”

池芸嘴里嚼着饭,接起电话前习惯地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白了一白,低头按下接听键,“喂?”

金良琴没走的意思,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电话那头传来小船的声音:“过年好。”

池芸忍不住“噗”了声,边往外走,“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这段时间小船特别忙,发过去的短信也是到了晚上才会有时间回,更别提打电话。

“今天我在镇上。”

池芸静听了会子,弯起唇角,“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旁边还有个人在问他和谁聊天,他回了一句,女朋友。

好像有烟花在心里某个地方轻轻的“碰“是一身,炸开。

池芸掩不住上翘的唇角,“谁在你身边?”

“我们工地上一起干活的老王。”

池芸轻轻“哦”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镇上的?”小船话里带着笑味,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

“嘘,”池芸把手抵在唇上,轻轻的“你听。”

“嗯?”

“炮竹声。”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池芸打完电话, 转头看到金良琴一声不响站在背后, 阴森森看着她,池芸吓的汗毛竖起来。

“你下午要去哪里?”金良琴问。

僵在脸上的笑形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弧度。

“是男同学?”

池芸捏着手机, 这只手换到那只手。

“家里的情况你应该知道,等你考上大学, 有一份好工作离开这个家, 你想干什么都行。但是现在, 芸芸, 你只能熬着, 为了妈妈,为了你自己,好好学习,不要受其他事情的影响,不管他是谁, 对你再致命的吸引,你都要克制煎熬, 抵制诱惑,你要记住你的目标, 一定要从镇上走出去。你还小, 路还很长,妈妈不希望你走回我的老路。”

池芸抿着唇,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边缘磕着掌心,她似乎感受不到痛从手掌传来的痛感, 几分钟前打电话时激扬的心情因这几句话打落至深渊沟壑中,再爬不起来。

心情忽然低落尘埃。

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金良琴对她向来放任,只因对她的完全信任。但是这段时间,池芸细细回想,比如上回她提出去二姨家,往年金良琴肯定会随便她去不去,然而那次金良琴一反常态没同意,让她在家帮池蒙温习功课,那时池芸没往深处想,恐怕金良琴早知道她谈朋友了。

至于谁说的似乎不重要了,小镇笼统那么大,她和小船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也从来没有刻意避开过谁,就像上次在县城遇上的阿姨,这样的熟人看见了总少不了去金良琴那里碎嘴的,想瞒也瞒不住。

池芸和小船下午约好碰头,然后和小船一起回槐乡,金良琴没同意,只好作罢。

午饭后,金良琴要去厂里一趟,说是有几个工人过来结工资,为防池芸偷偷溜出去,把她一块儿带上走。

县里最大的钢筋厂就是池芸家的,挂名厂长自然是池善超,但从头到尾管理的无一不是金良琴。

钢筋厂离池芸家很远,偏郊外一带,池芸很少去。

金良琴把车开进大门,过年工人们全都放假,工厂停止运作,厂子里没有人也没有车,更听不见机器隆隆作响,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车刚开进,池芸一眼看到大楼前开阔的空地上孤零零停着一辆蓝色四轮卡车,车很旧了,黄色淤泥结在车身上,污迹斑斑的。

金良琴瞥了眼那车,随口道,“他们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听到那边碰地一声,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紧接着,副驾驶上的门也开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映进眼帘。

关上车门的一瞬,那身影的主人转过身,朝这里看过来,他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知看没看到她,就那么站着,似乎在等车上的人下来。

池芸脑仁一紧,忽而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对她说的,他来镇上问老板讨钱。

池芸朝金良琴看了一眼,明白转来,他大概在等金良琴下车,至于看没看见她恐怕难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金良琴还不知道此刻站在外面的那个长相俊俏的少年就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她知道小船工作很杂,早上在菜场替杀猪家打下手,白天跑货,近来在工地上寻了份搬砖的行当,倒也不用每天都去,空了去两天,按日结工资,倒也划算,这边不耽误,跑货那边也不落下,常常忙的时候□□不暇,脚不沾地两头跑,池芸没想到原来她家也是他的客户之一,和小船之间仿佛多了一层联系,她的内心因这层联系隐隐欢欣起来。

金良琴停车熄火拔下车钥匙,见池芸仍呆坐着没动,催道:“愣着干什么,赶紧下车啊。”

池芸和金良琴一块下车。

四目相对,小船明显一愣,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池芸就是老板的女儿。

池芸站在车边看着他和那个穿红衣服的年轻男人往金良琴这边来。池芸没有走过去,和他们隔着一个车头的的距离。

小船正和金良琴专注交谈,风把那边的谈话吹进耳朵。池芸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今天小船上身穿一件黑色棉服,围着一条同色系杂色围巾,底下一条牛仔裤,简单的搭配硬是被他穿出一种不一样的味道来。

池芸忍不住噙起一抹微笑,目光一晃,触及两道视线,小船身边的年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勾戏虐的讪笑,池芸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张脸陌生的很,想起小船之前说的工地上的老王,大概就是他了。

刚准备收回对那边的注视,金良琴忽然转头过来,“芸芸,跟妈妈去办公室。”

“哦。”

金良琴率先往办公楼走去,小船落在后面,目光似有若无往这里瞥来,刻意等她。池芸加紧步伐疾走几步到他身边方缓缓放慢脚步,仰头看了他一眼,朝他口袋努努嘴,小船会意,掏出手机按下几个键,按键的同时,池芸低头走到前面去。

没几秒,袋里一震,池芸掏出手机迅速扫过,很快回复过去,两人一来一往发了好几条,不时还要注意金良琴有没有转头过来看,感觉就像上课在座位底下做小动作,又刺激又好玩,好在金良琴走在前头,没注意后面两人的小动作。

转眼进了办公大楼,厂长办公室在二楼,走楼梯之前,暂停短信来往,池芸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和小船相视一笑。

池芸没跟着进办公室,老王也没进,在走廊上瞎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像巡视的领导。这厂子虽说是她家的,她对这里的一切却非常陌生,更别说楼层分布构造,所以当老王过来问她厕所在哪里时,池芸一脸茫然,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王同志震惊脸看着她,指指办公室里头,“你不是老板女儿吗?”

“谁说老板女儿一定得知道厕所在哪里。”

老王一时语塞,甩甩手,“算了,我自己找。”

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折回来,咂嘴道,“连个厕所都没有,太不人道了。”

池芸目光指指楼梯口。

老王满心狐疑,走过去一瞧,楼层和楼层中间的小平台果然开着一道小门,竖牌上厕所两字。

老王解完手上来,看见池芸站在窗边发呆,“怎么不进去?”

池芸回过神,心想这人倒自来熟,“你怎么也不进去?”

“又不是我取钱,我进去干嘛。”

池芸看两眼老王,没说话。

老王嘿嘿笑两声,目光在池芸身上打转,池芸没动,余光瞥向那边,漆黑深长的走廊,一条挺拔如松柏的身影从办公室出来,像一条亮眼的光,池芸一怔,连忙转身往那边过去。

她趁金良琴留在后面锁门的空档,走到小船面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钱收好,别掉了。”

小船“嗯”了一声,低头看了她一眼,牵起一边唇角。

池芸很快擦过他,走到金良琴边上。

金良琴收起钥匙,“走吧。”

小船和老王走下楼,边走边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老王在那边激动的说,话题总围绕着工地上的事,小船偶尔说了两句,低低的,是他平常说话的那种语调,他们相距一层楼梯,池芸并不能十分听清楚他的说话声,也只能从老王的话语里判断他的。

走出大楼,两人一路往各自车去,相隔远了些,老王这才把话题引到那边去,他用肩膀撞撞小船,目光指向坐进黑色轿车的女孩,压低声音道,“那个,就那个,老板的女儿,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刚才我看她眼睛一直在看你。”

小船笑笑,没接话。

“那丫头漂亮是真漂亮,尤其那眼睛,跟猫似的,会勾人,看上去跟你差不多年纪,你看,这么大厂子都是她家的,你要把她泡到手,啧啧啧,以后弄个上门女婿做做,前途一片光明,不过吧,脾气真大,你恐怕压不下她,但看在这么有钱有貌的份上,要是我……哎,我跟你说真的,你别走啊。”

小船转头,“钥匙给我。”

“你开啊?”

“去还车。”

老王把钥匙扔给他,“不是说明天再还吗?”

小船看了他一眼,“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老王砸吧砸吧嘴巴,“你真老古板,下午不见你那小女朋友了?”

“见过了。”

“见过了?”

小船并不回答老王的话,拉开门跳上车,系上安全带,拧开钥匙发车,看见黑色轿车驶出大门,不由弯唇。

☆、第三十章

三十、跨年

前一天发生的不快并没有打搅池善超的兴致, 年夜饭桌上胡吃海吹夸夸其谈, 整张桌子就听到他一个人在那讲话,家里人早对此见惯不惯, 由得他一个人信口开河。

吃完饭,大姨去厨房洗碗, 碗碟很多, 一个人洗不过来, 池芸闲着没事去里面帮忙。大姨在洗洁精挤在海绵上打出泡沫, 池芸在旁边冲洗池里冲清水, 两人边聊天边洗碗。

流水冲洗声也抵挡不住客厅里池善超的高谈阔论,大姨摇摇头,“幸好你跟蒙蒙都不像你爸,不然你妈真的就完了。”

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池芸沾水的手指搓开, 玻璃窗犹如一面反光镜,将女孩和妇女照的一清二楚。

池芸看了一眼对面玻璃里明眸皓齿的少女, 垂下眼去,将洗净的盘子一只只倒扣叠在台子上。

池善超过去是川行镇上出了名的美男子, 池芸和池蒙在外貌上随了爸爸的良好基因, 要说不像其实是忽略了这最直接的关联。

大姨私下不止一次表达了对池善超的不满,说这个人没半点男子气概, 没责任心,好吃懒做,满嘴跑火车没半点行动力, 亏得金良琴能干才把一个家硬生生给撑起来的。金良琴和池善超的这桩婚姻大姨是打心眼里的不赞成,池芸不止一次听大姨讲,当初池善超第一回进家门她就觉得这人不靠谱,配不起她妈妈,奈何当初金良琴被池善超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如今婚姻不幸怪得了谁,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选择的路爬也得爬完。

所以啊,芸芸,一个女人选择丈夫多重要,择对了就是幸福一生,择错了,你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看看你妈能干吧,没有人说她不能干的吧,她快乐吗,幸福吗,别人眼里可能很光鲜,但是真正怎么样,你最清楚。太能干的女人大多不幸福,你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池芸知道大姨担心她和她母亲一样,太过要强,过刚易折,慧极必伤,到头来落得与她母亲那样。

别人眼里的长盛,终不敌幸福却平淡的小日子。

十六岁,她还分不清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对的好的,所有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在生活狭窄的轨迹里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摸索,别人的话、建议和道理只是别人的经验,但她知道,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哪怕前路坎坷、荆棘遍布。

洗好碗出来,外面电视里CCTV放着春晚,一大家子人却也没几个认真看的,大人们五五六坐一桌搓麻将。

池芸望了一圈,没见着池蒙,往麻将桌那边一扫,一眼看见池善超粗着脖子坐正对面,酒气涨了满脸,灯一打,从脸连到脖子一片通红。

池芸很快将目光收回,转首坐到一旁椅子上。

电视里正放着小品,观众席里不时传出笑声,池芸看了会儿愣是找不到笑点在哪里,她把注意从电视机上移开,看到金良琴正和两个姐姐交谈甚欢,瓜子壳吃的到处都是,一室的烟雾和垃圾中,二姨夫提着热水壶忙前忙后倒茶水。

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面的人各有各的娱乐,谁也没空注意到她。

池芸站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二姨夫叫住她,“芸芸,要出去啊?”

池芸把手抄进口袋,点了点头。

“山里冷,我给你拿件衣服去。”

二姨夫转身去里面拿了件他的大衣出来给池芸,“别走太远。来,我给你披上。”

池芸看了眼二姨夫,从他眼神中读出讯息,笑笑,“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转转。”

外套很大很长,把池芸包在里面,二姨夫哈哈哈,笑她像一颗小豌豆。

门打开,寒风灌进来,池芸戴上连衣帽,跨出门槛。

鞭炮声此起彼伏,照亮了大半个天际,池芸走出大门,抬眼间发现门口草垛上一个黑影,仔细看是一个人,这时烟火砰的在头顶绽开,将脸照亮。

池芸一愣,盯着少年指间那刺目的一点红,静了静,方才叫道:“池蒙,你怎么在这里?”

池蒙没想到是他姐,赶紧将手里的东西灭了往旁边一丢,“姐,你怎么出来了?”

池芸手脚并用爬上草垛,坐他旁边,鼻息间都是烟味,仰头望着天空中绚烂的烟花,“出来透透气,你呢,”她侧头看他,要笑不笑的,“看烟花呢?”

池蒙听出她语气的讽刺,没接话,隔了会儿才说,“姐,你不会告诉妈吧?”

“多久了?”

“……上个月。”池蒙没瞒。

池芸看了他一眼,“跟谁学的?”

池蒙这回没声响了。

“网吧那些人吧,你不说我也知道,烟呢?”

“扔了。”

池芸伸手照他裤兜摸去,触到一个盒子的形状,池蒙按住裤兜,身体往后一闪,争抢之间干草簌簌往下落,池芸两脚一蹬跳过去骑在他身上,十指扒住他的裤兜,“你再不给我,我就一脚把你踢下去。”

此时池蒙屁股坐在草垛上,屁股以上的部分全在外面,可谓摇摇欲坠,望望地面离草垛顶端的距离足有一米高,闹的池芸不高兴仰翘掉下落个半身不遂就好玩了,池蒙只好举双手投降。

池芸借光看了眼烟的牌子,“嗬,八块一包的红双喜,有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