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留下,其他官员便先告退了。陆侯主要是跟穆安之大致说了说军中情况,具体折子明天带来细禀,最后,陆侯留下一封书信,“国公府打发人送来的,自殿下要就藩北疆,就开始着人送书信了。我从不与国公府来往,只是想来以后少不了这些。我不耐烦这些阴诡小道,烦殿下给帝都写请安折时,一道替臣上呈陛下,告诉陛下,陆国公乃文官,臣乃边塞武将,不好与朝中文官私下来往,请国公府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ps:大肥更,晚安!

☆、二六二章

第二六二章

陆侯与陆国公府向来冷淡, 穆安之未至北疆前也的确存过如何笼络陆侯的心,不过,实未料到这两家瞧着非“冷淡”二字可形容, 如今看来, 简直是似有冤仇一般。

至于, 陆侯是不是故意做态对他示之以忠……这自然是有的,但,难道这有错吗?穆安之与陆国公一脉势同水火,如果陆侯与陆国公府暗送秋波, 那必是穆安之心腹之患。

看来, 陆侯也先料得此处。

陆侯有意示好,穆安之自然高兴, 依穆安之之强势火爆, 也是不愿与陆侯这样的驻边大将为敌的。

穆安之说起途经各部落的事, “开始原未做此打算, 一路上时有商贾说起草原风物,贸易之事,王妃听的很是向往,打听了几个大些部落,我们趁着开市,也见了见各部落族长。不然到了新伊也要召他们过来相见的。”

陆侯道,“各部落风俗民风也不一样, 臣那里有些文书资料, 待明日我着人整理, 一并给殿下送来。殿下看着也能解闷儿, 北疆风情异域,却也天地广阔, 凭殿下本领,必有一番施展。”

“还要陆侯鼎力相助。”穆安之笑。

“臣在北疆一日,凭殿下驱驶。”陆侯道,“臣还备了些礼物,给王妃娘娘。”“你这可不成,你该先给我送礼才是。”

“娘娘的,不一样是殿下的。”

穆安之听这话极是欢喜,问起这座圆拱顶的府邸,“我看这宅子屋舍整齐,白柱拱顶,气派壮阔,这原是谁的宅子?”

“最早是北疆逆王的宫殿,后来臣在北疆驻兵,朝廷便让臣进来居住。这宅子实在太大,臣也只是借用其中几个院落,其他地方也不好让旁的将军住进来。如今殿下降临,自然要请殿下下榻此处。臣平时还是住军营的多。”

“那你在帝都也得有个住处吧?”

“将军府的衙门已经修缮好,臣住那里是一样的。”陆侯大力向穆安之推荐这座王宫,“这宅子臣搬出后,是特意请白大人看着修整布置的。”

陆侯接着补充一句,“要是殿下有哪里不满意,待春暖花开再修缮,或是重新营建宫殿是一样的。”

其实,陆侯想说,要是殿下还有钱,咱们不如再买些上等马匹。

所以,刚修缮宫殿那话就是虚客气一下。

穆安之心直口快,直率道,“这宫殿就挺大,还建什么呀,至于要不要修缮,就由王妃做主吧。我看城里的路不大好,有钱还不如修路哪。”

陆侯忍不住说一句,“军中也有许多要添补的东西,一会儿臣就呈上来。”

“成。”穆安之浑未在意,“明天再说吧。”

穆安之倒是斟酌着问陆侯一句,“你那信要是上呈陛下,你与国公府就没回转余地了,要不你再慎重慎重。”

陆侯神色里有一种厌恶又有一种轻松,“不用。以前也没好过,如今殿下来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句话的深意,待日后穆安之才明白。

陆侯对于穆安之的到来是打心底里高兴,尤其穆安之路上就给折腾了万匹骏马,虽说亲卫军那里分去五千,留给北疆军的只有五千,陆侯半点不嫌少。北疆这地方,就缺三殿下这种会弄银子的人哪!

待陆侯告辞,穆安之心下还想着,以往没来往过,如今看着陆侯这人倒是不错。

大雪顺着风势盘旋,伞不是用来撑的,而是要斜竖起如盾牌般顶住从风向吹来的雪片。穆安之顶着伞,刚踏入院门就听到两个女人又脆又响的笑声。两姐妹都是乡间长大,天性自然,没受过大拘束,即便后来学了那些讲究规矩,高兴起来依旧要是手舞足蹈要笑出声的。

侍女打起厚毡帘,穆安之扔下伞,小易忙上前给他拍拍身上沾的雪片。穆安之摆摆手就进里屋去了,就看到李玉华白木香盘腿坐临窗小炕上,腿上盖着柔软毛皮缝的毯子,裴如玉在炕下首的椅子里,三人正围坐说话。裴如玉见穆安之进来,笑着起身相迎,李玉华脸上带着暖粉的颜色,眼睛里满是欢喜,对穆安之说,“三哥你回来了。我跟木香姐就不下去了,三哥你快过来坐。”

“别动别动。”穆安之便坐在炕沿上,知他老友向来讲究多,与他老友道,“你也别坐炕下了,咱们都坐炕上,这北疆可够冷的。”裴如玉一笑,也炕沿坐去了。他如今已是入乡随俗好多了,先前是觉着我兄弟不在,虽然我媳妇也在炕上哪,到底炕上也有兄弟媳妇,我上去不好。如今兄弟来了,这便使得了。

“说什么这么高兴。”

“说我们来时路上的事。”李玉华激动的满脸放光,“以前我在兵部送来的舆图上看,就已经觉着咱们封地很大了。这有多大,真是得亲自走一走,拿脚量一量才知晓,我的天哪,木香姐!”她激动的握住木香姐的手,传递着只有两姐妹才懂的感情,“出关后除去耽搁开市的那些时间,车马得走一个月才到新伊。这都是我跟三哥的地盘儿,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白木香也为姐妹高兴,“就是啊。如玉一直说陛下会把北疆封给你们,我先时还以为封一个府城哪,没想到,把整个北疆都封给你们了。天哪,我现在想起来都觉着跟做梦似的。小华,咱们刚做生意时,发的宏愿就是挣一大笔银子,然后一人置一百亩地好享福做地主。你看你现在,你就生一万个儿子也有地方住了!”

前头的话李玉华听着还挺好高兴,后头这话就生气了,撅着嘴道,“我现在连一个儿子都没呐。”然后醋兮兮的说,“显见你是有儿子的,是不是故意说来馋我!”

“看你看你,一句不对你心就要甩脸子了。这急什么,不过,这也怪不得你。”白木香说着还瞟了穆安之一眼,意思是,全是穆安之的不是。白木香是个存不住心事的人,好在,她不是个急脾气,自从有了阿秀,脾气就更从容了。白木香不急不徐的说穆安之一句,“三殿下,你别嫌我这娘家人说话直啊,你可忒耽误人,你这不耽误我们小华么。”

穆安之当年办过那没理的事,如今娘家人问责,穆安之实在找不出话来分辩,他一个劲儿的看裴如玉:快,兄弟,替我说几句!

裴如玉就仿佛是个聋子一般对白木香的话没有任何感情,他也如同个瞎子一般,没看到穆安之求救的眼神,他伸长他那秀美的脖子悠然的欣赏墙上的挂毯的绚烂花纹。

地上的白泥小火炉上的奶茶咕嘟咕嘟开着,奶茶香一阵阵的往外冒,穆安之突然机伶起来,轻咳一声,提起煮奶茶的铜壶,柔声说,“听说我们这宅子都是木香姐你瞧着收拾的,真是辛苦木香姐了。姐你还喝茶不,来,我得给姐你倒一杯。这奶茶也是姐你提前给我们准备的吧,这茶可真香。”

提起白泥炉上的奶茶,给木香姐添满,又给自家媳妇也添满了。木香姐这也是个不禁奉承没心眼的,立刻眉开眼笑,先谢过三殿下给续的奶茶,转头就同李玉华说,“你看殿下待你多好啊。等你们这里都安置妥当了,我把阿秀送你带几日,人家说带小孩子就能沾来福气的。”

李玉华跟木香姐的生长环境是一样的,也很信这种说法,立刻就应了,“也别等了,我明儿亲自过去把阿秀接来,也看看红梅姨,哎,她老人家怎么这么有福气呀。”传授给李玉华错误夫妻知识的红梅姨,自打到北疆后,竟老梅花开遇着第二春,然后,还老蚌生珠生了一对龙凤胎,李玉华听着都羡慕的两眼放光,想着待明儿去再跟红梅姨取取经,怎么旁人生孩子这么容易,她就一个都没有呢!

简直急死个人。

白木香道,“不用你去,我娘本就说要来看你,不过今天多是官场中人还有诸位诰命要来给你请安。哎,说来我娘也是诰命,刚得诰命时特别高兴,成天显摆,在家不出门时还要把诰命服拿出来穿个过瘾,如今诰命的时间久了,就不那么激动了。龙凤胎离不了她,她就说明儿过来,到时我把龙凤胎也带来,虽然没我家阿秀聪明懂事,也很有意思。”

裴如玉简直听不下去,“你别总夸阿秀,孩子夸的太多容易生出骄傲之气。”

木香姐很坦然地,“没事儿啊。反正教儿子是你的事嘛,我在儿子跟前做好人,我要夸的太多了,你就摆张凶恶脸打击一下,不就好了。”

裴如玉气结巴了,“我,我,我也想做个好爹啊。”

“谁说严父就不是好爹了,人书上都说,严父慈母,咱们得按书上的来呀。越是严,越是被孩子尊敬。”木香姐还一脸笃定诚挚滴望着自己丈夫,“阿秀可喜欢你了,真的。”虽然比喜欢我还是差那么一丢丢。

李玉华给自家三哥个眼色,看吧,别看裴状元是状元出身,他不一定干得过木香姐。我木香姐那简直是个神人,李玉华这样精明会盘算的人,都很服她的。

当天中午两家人在一处吃的饭,北疆天黑的早,今日风雪也大,用过午饭再歇了会儿食,裴如玉白木香就告辞了。路上裴如玉埋怨媳妇,“你也是,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咱阿秀送出去了。虽知王妃很疼孩子,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要什么准备呀。我是看小华那样盼孩子,再说了,我觉着又有了好像。”白木香摸摸平坦的小腹,与丈夫道。

裴如玉登时把小胖纸阿秀扔到脑后,目光灼然的盯着妻子的小腹,车内无旁人,裴如玉伸手摸了摸,隔着厚厚的大毛衣裳也摸不出什么,心头的喜悦却是止不住的咕嘟咕嘟往外冒,还问一句所有准爸爸们都会说的话,“真是?”

“嗯,上个月身上就没来,我昨儿做了个胎梦,梦到雪地里一匹特别神骏的小马驹,嗖一下就奔进我怀里了。这就是胎梦啊。”白木香是生产过一次的人了,对怀孕并不陌生。裴如玉已是拉起妻子的手腕,骈指覆了上去。

慢慢的,俊美的脸上欣喜再难抑制,“是有些像喜脉。许是月份小些,待回去请七叔帮着诊一诊。”然后,很没良心地说,“那就让阿秀过来吧,男孩子越大越闹人,给三殿下他们带一带,要是能给王妃带来子息上的好消息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李玉华一直没动静,不只白木香挂心,裴如玉也很挂心,在他心里,三殿下是以后的君主,为君为主者,自然是子息越繁茂越好。而裴如玉身为国朝春闱考出的金榜状元,他传统而坚持的认为,这子息说的是嫡出子息。

不论任何时候,任何身份,嫡妻无子,都为不幸。庶子再多,那跟嫡子能一样么,礼法上天差地别!

何况,三皇子妃跟自家媳妇亲姐妹一般的情分。

所以,即便要把儿子送去给皇子妃旺一旺子嗣运,裴如玉也是舍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ps:一更到,第二更稍晚,大家表急

☆、二六三章

第二六三章

第二天, 红梅姨裴七叔龙凤胎木香姐还有阿秀一起过来,哎哟,那叫一个热闹。裴七叔就露了下面儿, 见屋内皆是女眷, 便辞了出去。

李玉华把红梅姨木香姐介绍给大家认识, 木香姐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红梅姨是生出木香姐这种传奇人物的伟大母亲。当然,出身比较土鳖。不过,据皇子妃说, 就这一个亲人了, 自小看着皇子妃长大的亲大姨,两家以前是邻居。皇子妃的娘与许侍郎和离后, 娘家无人, 便去投奔的这位表姐, 就此在白家村落户, 与表姐相扶持着过日子。

想想这是什么样的情分吧。

所以,纵红梅姨比较土鳖,郡王妃信安王妃都没有半点不屑,没个三两句就把红梅姨哄的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俩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位没什么心机的妇人,待皇子妃也是打心眼儿里好。

其实,红梅姨自从跟女婿赴任以来, 她也是官宦人家太太的身份了, 如今她姑爷又升了官儿, 她闺女还有本事, 红梅姨身上是正三品的诰命,任谁都不小瞧她的。自从身份不一样, 日子过得好了,再加上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红梅姨性子也就宽阔了。现在那种爽朗又实在的性情,纵与贵女出身的女眷有些不一样,却也让人喜欢。

不过,最让人喜欢的还是孩子们。

北疆的冬天格外冷,孩子们都裹的圆滚滚小棉球儿一般被长辈或是丫环婆子抱进来,一个个的都是肥嘟嘟的小猪仔样,被抱着甭提多乖巧了。

因红梅姨和白木香都是爱热闹的性子,孩子们平时见的人就多,故而见这一屋子女眷也不怕生。不过,要是有人捏胖脸蛋儿胖爪爪,那也是不行的。阿秀先不高兴了,皱起小眉毛,奶声奶气的喊,“娘~热~”开始揪身上的小披风的带子扯,屋里热。“真个急脾气,这不就给你脱么。”白木香给阿秀把披风解了,最外的里头缀了软狐皮的褂子也脱了,阿秀顿时如同去了桎梏一般,立刻跳下他娘怀里,脚踩着地,高兴的在屋里地上来回跑两圈儿,龙凤胎完全就是阿秀的小跟班儿,见阿秀在地上,他们立刻也不叫丫环抱了,去了外头大衣裳后,还没走结实的龙凤胎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跟阿秀身边儿。要有人想抱他们,人家立刻扭着小身子跑开。走不结实的孩子,偶尔还要摔一下,这也没关系,地上铺着毯子。红梅姨养孩子不似大户人家娇贵,所以孩子们也不觉着跌一下有什么要紧,立刻爬起来接着玩儿了。

三个宝宝站好,李玉华微微俯下身,先问阿秀,“阿秀还记不记得二姨?”

两个月前见过,不过,阿秀竟还记得,他抱个小胖拳头,很严肃的拜拜,极力正经却是奶声奶气,“二姨好~”

见阿秀抱拳,龙凤胎也抱拳,只是他俩说话不如阿秀流俐,只知有样学样,一个扯着小嗓子喊,“姨~”,一个拉长调子,“好~”

李玉华笑弯了眼,耐心纠正龙凤胎,“你们得叫姐,不能叫姨。”很豪奢的一人俩大金元宝。小朋友对于金银完全不感冒,扭头好奇的看着屋里的人,大眼睛眨啊眨啊。李玉华摸摸他俩的小辫儿,“红梅姨你给孩子们收着吧。”

李红梅眼睛乐成一条线,哎呀,小华就是这样实在,直接给金子的,果然是我们老李家人哪。

余下诸人也皆有礼物,郡王妃给了一对小玉猪,小孩儿拳头大小,雕工传神,小玉猪憨态可掬,龙凤胎抱着不撒手。

阿秀大些,给阿秀是一套玉制管笔。

这些都是在商市上瞧着入眼购置的,说来,这次在商市上换马还是郡王妃给李玉华出的主意,郡王妃的话,“在北疆这样的地方,现成的金银其实用处不大,大家都是以物易物。我看亲卫都是骑兵,但他们每人只一匹马,这是不够的。按理,每个骑兵都要有两骑或三骑,方可用于长途奔袭。趁这机会,不如换些好马。马在军中,比银子都好使。”哪个部落产骏马,郡王妃竟都清楚。

甚至怎样挑选好马,什么样的马才是上等马,郡王妃侃侃而谈,一看便是家学渊源。选马的时候,郡王妃还带上女儿,言传身教,一看便是要将满身本领教给女儿的。

所以,这次郡王妃是出了大力的。李玉华原就是不小器,她对有本事的人更大方。郡王妃亦不虚客气,她自郡王府出来,一应穿戴用具都是大家凑的李玉华送的,这要个个客气,哪里还过得日子?心里记下大家的情分便好。

便是在市集,倘有相中的东西,她也购置不少。

信安郡主则是给了龙凤胎一对金魁星,阿秀一套文房四宝。

何氏等也有礼物相赠,不过,终归是郡王妃那对儿小玉猪最招孩子们喜欢,阿秀都凑过去一起在炕上玩儿。

李玉华笑,“每回看到阿秀这严肃的小脸儿,我就想到裴状元。”

郡王妃道,“裴状元少时可没这样肥硕结实。”

信安郡主也说,“是啊,那会儿裴夫人带着裴状元进宫,瘦瘦小小的模样。”

“我也听三哥说过,说裴状元是在庙里修养,他们才认得的。”

女眷在李玉华这里说话,男人们仍是在前殿商讨事情,陆侯过来将军中将领名单、兵勇军械拟成折子送了过来,唐安抚使也来说话,回禀北疆事务。穆安之刚来,对诸事皆不熟,就一句话,“以前怎样,以后仍是怎样。”很信任的就把人打发了,“都去忙吧,不用过来站班。”

裴如玉留下来说话,俩人自昨日相见,至如今才有功夫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

穆安之对裴如玉格外青眼之事,不论陆侯抑或唐安抚使都不会吃味,毕竟,人家俩人非但情分不一般,当年裴如玉为着三殿下拼却前程不要、家门被逐、远谪北疆,他们虽也心向三殿下,到底不及裴状元,那是把命都能搭给三殿下的,三殿下于公于私,自然信重裴如玉。

穆安之也不坐在硬椅子了,俩人坐热炕上,捧着热奶茶说话。穆安之喝口奶茶,他以往鲜少喝这东西,但自过了甘肃,李玉华爱尝个新鲜,听说北疆都是喝奶茶,也便弄了些奶茶来喝,这比水好啊,里头又放奶又放盐的,李玉华自幼泼辣,忌口的东西少。她还挺爱喝的。

李玉华自有李玉华的见识,她说,“怪道提起戎狄人就是能打能杀、强壮骁勇,听说他们自小喝奶茶长大的。我就是不懂医理,也知道奶茶比白水喝了对身体好。”这北疆的奶很便宜,李玉华经常弄很多给大家喝,也让三哥多喝,对身体好。

穆安之一直觉着滋味儿有些怪,好在也能入口,见裴如玉一脸惬意的喝着奶茶。穆安之道,“你不是最不喜欢有杂味儿的吃食么,这会儿奶茶也喝惯了。”

“开始也觉着有些怪,木香爱喝这个,我跟着偶尔喝一口不喝一口的,喝惯了觉着还好。茶毕竟是寒物,掺些羊奶牛乳一煮,倒也不难喝。”裴如玉跟穆安之打听,“你怎么换来的那些马匹,我听说那些商贾附行是要交些银两了,可这上万匹马,绝非小数目。你哪儿来的这些银子?不是把家底儿都用光了吧?”

“没,虽用了不少,也还有一些。”穆安之把袖子里的信递给老友,“临来北疆前发了注横财,不然,纵有商贾附行上交的货品分润,也赚不来一万匹好马。”

裴如玉接过信,见上面字体,先道了声,“铁划银钩,内蕴筋骨,外显风华,好字!”

穆安之唇角忍不信抽了又抽。

待取出信笺,信并不长,裴如玉一眼就读完了,盯着落款的陆伯辛回味片刻,猛的支起身子,“这是睿侯的名字!睿侯给你的信!”

“临来帝都前白肇东给我送来的。”把白肇东的出身来历又与裴如玉说了一遍,裴如玉目光如电将穆安之从头看到脚,穆安之给他盯的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看你哪儿这么与众不同,睿侯会这样为你打算。”裴如玉松口气,“我原还担心你会因封号不悦呢。你昨儿那么痛快的就把一半的骏马分给陆侯,我看陆侯也松口气。”

“封号?”穆安之嗤一声,“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以前拿‘平疆’封过睿侯,现在又拿这俩字来封我,不知对睿侯是旧情难忘,还是真将北疆视为心腹大患。这封号一出来,我就晓得有人想看笑话,焉能让他们如愿!再说,睿侯都死多少年了,陆侯也没得罪过我,难道就因个封号,我就跟陆侯生出嫌隙。”

说到陆侯,穆安之也坐直了些,“陆侯与陆国公可不是寻常不睦,简直是水火不容,仇有深仇大怨。”把陆侯给他的那封漆封未动的信也给裴如玉看了,裴如玉见是陆国公府的漆封,不禁有些不解,“陆国公府的信,怎么在你手上?”

“陆侯给我的,让我写折子回帝都时一并带上,说他是边塞大将,不好与朝中文官相交。”穆安之对陆侯颇有好感,“我与玉华妹妹成亲时,他就送过重礼,还亲去吃了喜酒,听说他与我岳母也有旧的,与陆国公那一府一看就是不一样的家风。”

裴如玉将信交还穆安之,笑道,“若所料未差,见到你那万匹骏马,陆侯才下决心与陆公府决裂的。”

“这话怎么说?”

“以前我也不知道,还是做知府后才晓得一些。”裴如玉先时原有意在月湾县多经营几年,任知府后方晓得,许多事,你只有在高一些的位置上才能看到才能知道。裴如玉道,“陆侯与国公府不睦,陆国公掌兵部,拿捏军需拿捏的死死的,这些年,北疆并无要紧战事。粮草自然不短,可旁的就不成了。也不是一点儿没有,却总不会叫陆侯痛快。约摸是等着陆侯服个软。可陆侯何许人,要是与国公府服软,当年便不会分宗,这些年也不会不往来。北疆军的军需一直不丰,好在这些年无战事,陆侯总能凑合着过。但,去岁有大食国四王子之事,我虽恼他用木香为饵,但一举擒拿住那位四王子,的确是震慑了大食国。”

“木香研制的新弓新弩,禁卫军早就开始配备了,北疆现在就有十来把,是先时打样用的。”裴如玉道,“这次木香写折子要把自己的职位挂到工部,我特意漏了一些风声到陆侯那里,陆侯说这是白大人自己的事,自己定夺便可。可见他与兵部关系很一般,但是,兵部卡着军需,他也不能彻底与兵部翻脸。”

“你这次一下子带了万匹骏马,直接就给北疆军一半,你又掌北疆军政,陆侯当然就不用再被兵部掣肘了。反正你掌军政,以后没吃没喝就找你了。”裴如玉见老友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大笑出声。

穆安之郁闷的搔搔鼻梁,无奈,“陆侯能掌北疆大军这些年,自然非等闲人物,倒不知这般果断。”

“岂止果决,他把陆国公的信给你,让你上呈陛下表忠心,难道不是在向你表忠心,一举双得。”裴如玉面容微肃,唇角噙着一丝笑,“陆侯不是寻常人物,你慢慢儿就知道了。你看陆国公府,陆国公也是在战场拼杀过的,他如今居尚书位内阁,他儿子也是东宫的心腹,可这些年,国公府没有任何一个子弟能再任武职。就算跟陆侯不睦,帝都禁卫军、五城兵马司、龙虎营,不都是武将衙门,陆家子根本进不去。可你看陆侯,牢牢把握北疆这些年,兵部再掣肘,也不敢太过的。”

裴如玉道,“陆国公在朝已是显赫,难道还要给他家子弟兵权,陛下还年轻,又没有退位当太上皇的打算,怎么可能会让陆公府掌兵权。”

至亲至疏啊。

裴如玉心下感慨一回,自袖子里摸出份札子递给穆安之,穆安之展开一看,见是份账单,底下数目不小,足有四五千银子之多。

穆安之不解,“这是什么?”

裴如玉轻咳一声,“修宅子的费用。”

穆安之不可思议的瞪着老友,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相交相知的老友,而是哪里的吝啬鬼守财奴。就听吝啬鬼解释,“你不知道,我也是刚任新伊知府,不来不知道,这衙门简直穷的,就剩喝西北风了。七八月收秋税,秋税还没收哪,各地用银子的札子就到了。粮食是要押解到帝都的,大家伙盯着的是下半年的商税,我跟唐大人商量着,各地平了平,就用了个七七八八。我衙门没留什么银子,反正有唐大人在,让他操心吧。账上就几千两支应个急事的现银,原本我想着,你要不宽裕,我就把唐大人诉诉穷,给你把这修理费分摊分摊。这不你身家挺厚的么,你就自己出吧,这也没多少。”

“我的老天爷,要不是眼见,我都不能信,这还是那个高洁如鹤、风恬月朗的裴状元么?这不是哪儿的算盘珠子成了精吧。”穆安之好气又好笑。

裴如玉笑,“你少打趣我,你不算盘珠子。我等着看你以后满嘴银子钱的时候。”

穆安之也是笑,“正有件银子钱的事要跟你商量。”“快说。”

穆安之便把打通商路的事跟裴如玉讲了,穆安之问,“你觉着这主意如何?我们这次过来,在草原互市,我看那些商贾们生意很不错。”

裴如玉道,“现在才什么规模,不过是一些附行商贾,当年这一条丝绸之路,河西走廊上富的流油,可不是现在穷山恶水的模样。这于北疆有大利,我当然不反对,但是这事想做成,必需要得到陕甘总督的默许。河西走廊大半部在甘肃境,现在这条路不好走,如果陕甘有意为难,商贾们过不来,也是白说。”

“我们来的路上,何总督送了一批毛皮衣裳给禁卫军,他们带的都是寻常棉衣,哪里抵御得了关外风雪。”穆安之说,“有点示好的意思,这事于陕甘有利,他不一定会反对,可让他站出来支持也不可能。”

“千万不能让他站出来支持,就是打通商路的事,也不要明着做。你一旦出面,必然弹无虚发有一万个陷坑在等着你。这事明面儿上你一点儿都不要插手,铜钱经商之事,不是你藩王的本分,也容易被人捏住把柄。越是要紧之事,越要做的不着痕迹。”裴如玉道,“让王妃出面,王妃原就擅营商事,这事你交给官员来做,反不一定有王妃懂行做得好。娘娘那里缺什么少什么,殿下帮衬什么。殿下你当务之急是,将北疆的军政之事熟谙在心,笼络天山各部,牢牢把控住北疆,成为真正的实权藩王。”

为以后大事做准备!

这句话裴如玉暂且没说,可穆安之在裴如玉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期冀与决心。窗外风雪呼啸,穆安之伸出手,裴如玉一笑,与他交握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二六四章

裴如玉的话是对的, 穆安之不宜亲自主持商路之事,这会引起各方关注,会增加此事的难度, 而且, 对穆安之而言, 那是舍本逐末。穆安之要做的是,尽快熟悉藩务,掌握藩务。

眼下的局面已经很好,陆侯主动投诚, 唐安抚使也很识趣。不过, 商路之事完全交给玉华妹妹,裴如玉又有些放心不下, 担心操劳太过。

郡王妃信安郡主等人都是略坐坐便告辞了, 知道李玉华要跟娘家人说话。

旁人一走, 李红梅就随便了, 她也不坐炕沿儿了,拉着李玉华的手,望着李玉华身上紫羔皮的衣裳,头上赤金嵌红宝的簪子,眼睛里都是笑,“快让我看看,唉哟, 我的华儿啊!你可真是给咱们老李家长脸啊!唉哟喂, 你说咱们老李家, 祖坟上也没冒青烟啊, 咋出了你这么个尊贵人儿哩!”

李玉华也回握着红梅姨的手,眉开眼笑的说, “红梅姨你也是啊,我听木香姐说你如今都三品诰命了,论品阶比裴状元还高哪!寻常官同都比不过您!你这简直给老白家光耀门楣!”

红梅姨眼睛笑起一条线,清脆的似百灵鸟的笑声从琉璃窗远远的传到屋外,红梅姨很骄傲的纠正,“现在可不能说老白家,得说老裴家,你现在的姨夫姓裴。”

李玉华咯咯直乐,“当初我劝你时怎么说的,咱们老家那窄巴地界儿,有什么好爷们儿,还是帝都人才多吧。”当年红梅姨因生得人物风流,还有媒婆上门提过亲哩。木香姐是个为而治的,却也不愿意换爹。李玉华找相熟的细打听后,劝红梅姨回绝了媒婆。红梅姨当时还埋怨过李玉华好几回,因为后上门儿的几次亲事还不如第一个鳏夫哪。如今红梅姨何其体面,满脸嘿嘿嘿的笑,“咱们这都到王妃、诰命的高度啦,就甭提以前的事儿啦。”千叮万嘱的嘱咐李玉华,“可千万不能在你姨夫跟前说啊,他有点小心眼儿的!”

“干嘛不提,当年红梅姨你在咱们十里八乡多受欢迎啊。你刚守了寡,就有媒婆子上门,可你念着跟白家姨夫的情分,守孝时就没理过那媒婆子。等你出了孝,家里也是媒人不断,可你眼界高,寻常人不入你目,可见就是等着你跟裴姨夫的缘分哪。”李玉华天生一张巧嘴儿,三言五语就把红梅姨改成了个有道义有坚持的守寡妇人形象,直听的红梅姨满眼的笑,心里立刻就相信了李玉华给她粉饰到闪闪亮的人生品格,不住点头说,“我就说小华你这伶俐劲儿跟我是一模一样的。”

白木香听的直翻白眼,心说你俩就吹吧。

红梅姨自从当了诰命,眼界跟寻常也不一样了,而且跟闺女狠狠的学习了一回爵位官位的有关知识,主要是想知道她这诰命在诰命群儿里排老几。如此,当红梅姨知道李玉华做了皇子妃时,那震惊程度堪比一个惊雷霹下来,戏台上的故事转眼就成了真啊。

哎呀呀,她家小华现在是皇家人啦!

这可如何得了啊!

从此,红梅姨的人生追求也就达到了顶峰。毕竟,家里都有人跟皇家攀上了亲戚,有靠山啦,这以后还愁什么?

再看今天李玉华出手何等阔绰,见着她家龙凤胎,二话没说就是一人俩大金元宝!果然不愧她们老李家的闺女,就是这样的实诚啊!

亲人相见自有一番亲近,红梅姨握着自家出息外甥女的手就难过开了,“你说你娘多没福啊,要是你娘看到你有今天,得多高兴。”

“可不是么。”李玉华也很惋惜,她娘去的太早,别说没看到她今天的风光,连她先前发财的好日子也没赶上。不过,李玉华向来不纠结过去的事,她反是劝红梅姨,“这也是命数。暂不看眼前,我在帝都时想给我娘弄个诰命封封,一直没成。等以后我有出息,定给我娘封个大官大爵。”

“就是就是!”红梅姨狠狠的点头,非常认同李玉华的做法,又问李玉华这几年过的如何。李玉华盘着腿,得意兮兮地,“也还成吧,我一般早上吃过饭就跟三哥一起去宫里,他去上朝,我到慈恩宫给皇祖母给安。”

“黄祖母是谁啊?”红梅姨问。

“就是我太婆婆,因她老人家现在是皇太后,孙辈便都叫皇祖母了。”李玉华解释。

“哎呀,小华,你不得啊!那皇太后可不就是皇帝老爷的娘么,那你见过皇帝老爷吧?”红梅姨眼睛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期待、敬仰、还有对高高在上皇权的畏惧,以及小小的激动。

“当然见过了。父皇就是我公爹啊,这能没见过,还三不五时就在一起吃饭哪。”李玉华将手一摆,一派豪迈,“不是我吹牛,婆家长辈都喜欢我!”

“这一准儿没跑的!”红梅姨使劲拍大腿,很认同李玉华的话,还回忆了李玉华少年时的辉煌历史,“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十里八乡的婆婆们就没一个不喜欢你的。连咱们县里的大户都打发媒人到村儿里打听你哪!当时我一出门,只要有正当年小子的人家,没一家不巴结我的。你说那些个人家,成天给我送礼,就盼着我在你跟前给他家递个好话,简直把我愁的不行。想你们家这些凡夫俗子,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华?我原还想你木香姐得了好姻缘,待到帝都后也给你寻个帝都的体面婆家,原我看准了一户大掌柜家的小子,还没张罗就跟他们来北疆了。哎,这可是谁想得到缘分,你爹还活着哪!小华,你爹怎么样了?”

“挺好的,在帝都做官儿哪!”

“哎,你爹那个东西,也不是个人。好在小华你也沾了他的光。”又叮嘱李玉华,“要是他想沾你光,别让他沾!你娘以前过的多不容易,吃多少苦啊!”

李玉华说,“我听红梅姨的。”

红梅姨就很高兴了,屁股挪近李玉华,悄悄问她怎么还没生孩子的事。李玉华说到这事就生气,把手里的茶碗一放,奶茶也不喝了,说红梅姨,“还说哪,都是你以前糊弄我,说什么亲嘴就能有小孩儿。”

红梅姨哈哈大笑,“还不是你俩打小啥都觉着稀奇,出去揪荠菜,回来就说看到你二大娘家的大嫂子在家门口哇哇的吐,还说人家是不是吃坏肚子。人家那是有孕了,你俩又问怎么就有小孩儿了,我就编一个糊弄糊弄你们呗。嘿嘿嘿,不会这么大了还信那个吧。真是个傻丫头~”

红梅姨自己乐得咯咯笑,李玉华瞪她一会儿也觉着好笑,不禁出笑了起来。李玉华说,“姨夫不是来了么,我听木香姐说,姨夫的医术特别好,让姨夫来给我诊诊,我怎么成亲这许久还没动静的?”

红梅姨拉着李玉华让她往地上站站,红梅姨仔细瞅了瞅李玉华的身条,说,“你虽不胖也是腰细屁股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身段儿。你先时应该是太小了,你木香姐说,你是我们来北疆那年跟皇子老爷成的亲,你那会儿才刚十六岁,你生辰又小,以前跟个麻杆儿似的,成了亲也不可能立时就生孩子的啊。你看你现在个头儿也高了,胸脯也挺起来了,屁股也圆了,我看不用诊也快了。”

“人家不也有十四五就有孕的?”她圆房的时候其实都十七了。

红梅姨端起热奶茶喝一口,一幅很有人生阅历的口吻说,“你也得看是谁,有些闺女成人早,身子也壮实。你一直就跟根棍儿似的,十五上才来月事,把我等的急死,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石女哩。”

听听这叫啥话,李玉华气个半死,睨红梅姨一眼,也不说好话了,“你这也就是白家村婆娘见识,哪里有我姨夫正经大夫修为,人家还是进士功名,真不知你怎么到手的。”

“嘿嘿,这就叫本事!”红梅姨对于第二春也是很得意滴。

李玉华叫了云雀进来,准备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请裴家姨夫进来相见。”

李玉华一直知道她红梅姨二婚嫁了个年纪相仿的进士,却着实未料到,让她红梅姨遇着这样一个清雅秀士的姨夫。

李玉华心说,我的乖乖,怪道红梅姨一提到我这姨夫高兴的脸上能开出花来。红梅姨果然是有后福的人哪。

裴七叔一直没走远,就在边儿上偏厅吃茶,见侍女来请,他起身过去拜见王妃。刚一进屋,他家在地上玩儿的龙凤胎就欢快的扯着小嗓子喊着“爹,爹――”的跑过去,一人抱一条大腿,阿秀踢着陶响球,“姥爷姥爷――”

“唉哟唉哟。”熊孩子们,我得先给娘娘见礼啊。裴七叔一腿挂一个小胖孩儿,把陶响球儿给阿秀滚回去,不大风雅的抱拳一揖,“娘娘。”

“姨夫不用多礼,过来坐吧。”侍女捧来热奶茶,李玉华笑道,“早听说你和红梅姨的喜事,我们在帝都离得远,先时也乱糟糟的,一直到这会儿才相见。姨夫你不是外人,听我家殿下说,他小时候还跟你读过书哪,也是他的启蒙先生。如今咱们这是亲上加亲。我家殿下早上还说哪,他在帝都得了好几块古砚古墨,说你最喜欢这些,见着就留了下来。这一匣子是给姨夫的。”

侍女捧来一个红漆包金的螺钿木匣,送给了裴七叔。裴七叔连忙道谢接了,红梅姨眼睛往那匣子上瞟了瞟,心里就很好奇里头是什么。又想说小华就是心眼儿多,有什么礼不一起给我,倒单独给他七叔,这就是要把好人做给七叔的。哎,这丫头,就是这么机伶。

李玉华有话就直说了,想请裴七叔给诊一诊脉。裴七叔令人取来小药箱,拿出雪白脉枕,李玉华把手腕放上,裴七叔搭上二指,阖目片刻后收了手,“娘娘除了有些火燥,身体很好。我开幅清火调理的膳食方子,吃上几日也就好了。”

李玉华说,“可我跟三哥成亲三年了,一直未见身孕,是怎么回事?”

裴七叔是大夫,见多识广,一面收拾着小脉诊,笑道,“我观娘娘面上犹带二分少女稚气,三年前更小,不是成亲就能有孕的。男女双方身体长成,方好孕育子息。其实,太早有孕息,倘母体未成骤然有孕,对母体反是不好。娘娘宽心吧,您身体挺好的。”

李玉华松口气,就听红梅姨这马后炮道,“刚我说什么来着,先前就是年纪小的缘故。”

“红梅姨你空口白话,哪里像姨夫这样说的有理有据。”李玉华笑眯眯地,想着待饭后也让七叔给三哥诊一诊,她府里的太医也说他们夫妻都没问题的,大概真是缘法未到。

待中午穆安之裴如玉都过来用饭,穆安之与裴七叔有半师之谊,一见面自然也有许多话要说,又见到了传说中的红梅姨。

好吧,穆安之不能说红梅姨的不是,但是,七叔的人品相貌,当然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想依七叔的淡漠冷清,有这样欢喜热闹的一位妻子相伴,又有儿女绕膝,夫妻相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就是,岳母嫁给族叔……

穆安之好笑的替他老友算了算这称呼问题,待红梅姨也很温和客气。

红梅姨见着皇子殿下,凤子龙孙,真是觉着,一辈子的体面都有了。要是这会儿回老家,这牛定能吹到下辈子去!

一直待晚上,裴如玉夫妻、红梅姨一家子告辞离去,穆安之回屋,见孙嬷嬷带着云雀跟阿秀在玩儿陶响球,穆安之过去就断了阿秀脚下的球,阿秀嗷一声就扑过去抢他近陶响球。

穆安之看这球并不是陶制的,外头缝的是皮子,以免孩子踢多了脚疼,里头大概放了铃铛,踢起来铃铃做响。

“回来了。”李玉华放下手里的几张札子,起身去迎穆安之,“赶紧坐下歇歇。”

招呼侍女捧上温水,服侍他洗漱手,一点儿都不许他动,让云雀下去传膳。北疆天黑的早,屋内点起兰灯,侍女们捧上饭食,既有北疆有名的清炖羊肉,亦有新鲜菜蔬,穆安之道,“这羊肉短时间内先别上了。”一路上吃肉吃的上火。

“我不吃,这是给你吃的。”李玉华道,“七叔说我有些火燥,让我吃清淡些为好。你身子不是有些亏损么,这里头放了药材,最是滋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