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九皇子,现在的厉王殿下,拿到林七的鱼符与于帅求援书信,回返求援,却被向导带领,迷失方向,竟然晚了足足三日。

国师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力劝他毁去鱼符和书信,否则有此污点,便是将来有机会谋求龙椅,恐大周将士会有怨言,恐再无领兵出战,立下赫赫军功之机会。

九皇子迟疑良久,将书信封如密封匣子之内,就地掩埋。

这些也就罢了。

可最最严重的是另外一件皇室秘闻——先皇的死因。

还有这位皇帝祭拜凶神的种种行为。

这才是最恐怖的。

和这个比,什么国师为了保住自己,保住大周的国运,杀了不知道多少百姓来作法的种种事情,反而像是小事儿了。

至于最普通的老百姓们看到这个,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那还另有一说。

天空中的画面久久不肯消失。

国师的神色从狂怒,渐渐变得和缓冷硬,把目光从红尘的脸上转移,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轻声道:“这种东西,根本是妖物造谣生事,谁又能信?”

红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是非黑白。自有公论。”

说出这句话,她略微喘息,头有点儿晕,却是不肯在国师面前露怯的。

身后忽然有一双手揽住腰身。红尘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自然而然心中一安,把整个身体都靠过去。

林旭叹了口气,低声道:“此乃虚妄,不可留恋。”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这段时日,****想念红尘,白日黑夜,不能有片刻安眠,可那胸腔里沸腾的感情,突如其来,来得诡异,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明明不是真的,却如罂粟花。充满了诱惑力,抱住红尘的一刹那,手臂烫得几乎要化掉,竟然一时间难以自持。

林旭轻轻地吐出口气:“还好吗?”

红尘耸了耸肩:“…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说着,指了指天空。

林旭也抬头看去,闭了闭眼睛,神色间居然也没有多么激动,他手中捧着一个漆黑色的匣子,轻声道:“九皇子当年至少没有彻底狠下心,总算还留下了于帅的手书。林公的鱼符,还有一封家信…我怎么,竟然没什么感觉。”

心里头反而空落落的。

他多年苦求一个公道,现在却想。这公道要来了,可他却很难满足,反而只余下些许伤感。

或许家中的长辈亲眷,也是同样的感觉。

国师四下看了一眼,挥开身边弟子的搀扶,连马都没有。也不怕那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各类动物,大踏步地走人。

林旭并没有阻拦他,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多生是非,越稳越好。

一抬头,看着那一片蓝。

“天要晴了。”

浓云散开,阳光落下,彩虹横跨天空,那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消失,只留下一地狼藉。

它造成了那么大的危害,害得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可它是个凶神,是怪物,本就是要吃人的,在场的人恨不得杀了它,杀不了,到是只要它走,众人也能满意。

满地的人都受了伤。

红尘的脸色雪白,身体乏力,连移动一下都觉得很困难,往嘴里塞了一把药丸子才稍稍好些。

身体就像个漏斗,体内空荡荡的。

红尘叹了口气,到也不过分介意。

林旭带来的人到还无碍,总算有几个能抢救受伤的灵师和百姓们。

曲乌皱着眉头,瞪着红尘,半晌没有说话。

红尘笑了笑:“我听说了,知道不是你。”

曲乌还是没说话。

红尘到是话多了几句:“我听说有人给林公子送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很有趣,是你的笔迹,不如查查你周围的人如何?”

“管好你自己!”

曲乌冷笑,“闹得这么大,你以为这件事儿就算完了?小心点儿吧。”

说完转身就走,其实哪里用得着查,曲乌只是冷淡不在意别人的小动作,却也不是个傻子,只她回去恐怕也没用了。

黑子哪里会留下等死!

看着她的背影,红尘苦笑。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不算完。

“…那位陛下要是聪明人,就不至于光明正大地杀了我,要是个笨蛋…那我也没办法。”

事已至此,难道皇帝杀了她,一切就能当没有发生过?

只是,日子有一段儿时间会不好过到是真的,她肯定会被迁怒一回。

皇家那些人,可不知道什么叫无辜,这件事儿多少算是因她而起,皇帝可不会因为她算是自家的晚辈就多几分怜惜,不要说一个所谓的外孙女,就是亲儿子,这种时候也不管用了。

红尘笑了笑,那也没什么,对她来说,真因为不被待见变成空气,从此脱离京城的束缚,天地自逍遥,也是一件幸事。

想想全天下有能为的灵师们,和朝廷闹翻了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也没有艰难到哪里去。

天空中的影像也散了去,可此间种种,已然广为人知,正如红尘所言,朝廷想靠暴力镇压,大约是压不下去的。

京城百姓暗地里议论纷纷的,朝廷到是安静的很,只知道陛下在寝宫吐了血。连夜急召了太医。

皇后多年来第一次踏入勤政殿。

外头已经从天塌地陷,水灾连连的惨境中恢复,十分需要救助,京城里的阁老们最先关心的却是那座皇宫里会发生的事情。

当事人里头。反而只有厉王殿下受到的影响最小,他虽是缄默不言,多少有些坐视忠臣蒙冤的罪过,可他是皇子,身份尊贵。人们反而不大好议论他。

连朝中御使都没有掺和其中。

即便如此,现在朝中声势最大的,还是齐王和安王,这两个亲哥俩,热热闹闹地在朝中打起擂台,几乎是图穷匕见,快连遮掩都不肯遮掩。

大周朝如今是说不出的混乱。

这座永安城,不知道多少人家彻夜难眠!

也有很多人家欢欣鼓舞。

林家在大周朝是大家族,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林老侯爷门生故旧遍及全国。

受过他恩惠的。上到王孙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当年出事,虽然林家的亲朋故友们多数是躲了,可心里没有不惦记的。

以前他们是不敢,怕皇帝忌讳,但林家一门女人,能在京城安安稳稳这么多年,苦是苦了,也时不时有不幸战死的贵族子弟的遗属们来找麻烦。到底挨了下来,不能不说,大家伙儿还是顾忌老侯爷生前的威望。

要是欺负这一门孤寡,说不定就惹恼了什么人。明面上没事儿,暗地里被整治一顿都没处说理去。

现在忽然出现这么个转机,无数人奔走相告,光明正大地为林家诉冤屈,祭拜林家先人们,当然。也少不了要有些人借机生事,一时间京城暗潮汹涌。

朝廷陛下病体支离,不能上朝,可那些官员们到忙得很,每日从早吵到晚。

如今这个世道,人们都敬畏鬼神,那日天空中浮现出来的画面,如此神秘的景象,谁都不敢不信,一开始还有一些人说些怪话,说什么那是凶神闹出来的幻象,当不得真,却没多一会儿就让人用吐沫星子给淹了去。

就算是凶神也是神!

国师当初还不说人家是水神呢?真乱说话,惹恼了对方,它再来大闹一场,谁能受得住?

没过多少日子,竟满城祭祀林老侯爷。

甚至还有人在朝中提出来,要告慰亡灵,请朝廷为老侯爷定谥号,还有林家人也需要抚慰。

皇帝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下旨意,朝臣们就只能继续争执。

曲家。

曲乌回到家,家里人纷纷嘘寒问暖,她也难得有闲心,一一应付过去,并不显得特别敷衍,应付完,才稍微问了一句——“黑子呢?”

“小姐别提她,又是个忘恩负义的。”

一群下女对那个老女人特别看不上眼,现在尤甚,“一出事她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小姐还是看看房里丢了什么东西没,她平日里都是在您屋里伺候的,可别是个贼。”

他们平时也没少听下人卷走主子财物的事儿,尤其是荒年,常常发生,都不怎么当回事儿,可发生在自家,那就恨得咬牙切齿。

曲乌冷笑了声:“她以为,她能逃得了?”

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

回了屋子,屋里少了几本书,几样法器。

“到是小看这人了。”曲乌慢慢坐下,一转眼就释怀,默默找了找,想了半天,才从角落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随手扔给身边的婢女。

“去,扔到粪坑里,亲自动手,不许敷衍。”

婢女应了声就去了。

离曲家不远的小院内,蒋婵死死咬紧牙关,浑身颤抖,七窍流血,身上皮肤裂开,若是有外人看到,说不定会被吓死,她胳膊上爬满了毒虫,恶心的要命。

蒋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根本不敢看自己,闭着眼,心中绝望,捏紧手边的剪刀…她该死了,死了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猛地,蒋婵一脚把剪刀踹开,脑子里不断回想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

她本是名门千金,本有光明的前程,任何一个千金小姐,遭遇她现在遭遇的一切,早该自我了断,可她却不能,她不能就这么认命,要用尽一切力量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她必须活得好。

“朝廷不会放过夏红尘,国师也不会放过她,去求国师,去求他帮忙。”

蒋婵一遍又一遍地念。

好像身体上的痛苦确实渐渐小了。

京郊

官道上。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慢吞吞地行走。

“小姐,林先生什么都不管,照顾了你半月,是不是说明,我们要有一位姑爷了?”

罗娘是不会说这等话的,只有小严能说得出口。

红尘低着头没吭声。

罗娘瞪了小严一眼,凑过来小声问:“小姐看什么呢?”

“看爱。”

“什么?”罗娘愕然。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罗娘和小严眼睛里都是小圈圈,满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么怪,可也有点儿道理似的。

“没什么,这是我读到的,唔,应该算是海外的一本经书,是他们的神说的话吧,应该。”红尘微微扬眉。

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大爱也有小情小爱。

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儿,却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什么是爱,仔细看来,爱是一种恐怖的东西,确实很有力量,可是,没有它,人会更自由快活些。

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遇到了些许麻烦。

半个月来,玉珏空间一口气给了她密密麻麻的一大页任务,大部分都是救人助人的,可这个救法,却需要考虑。

她翻了半天,这些任务让她很迷惘,都没有具体的达成标准,只让她自己去领悟。

琢磨了许久,问了玉珏空间里好多大能,都说让她凭本心行事,还有好几个人告诉她,无论是哪个任务,在哪个位面,只要让一切变得有爱,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什么叫有爱?

红尘叹了口气。

可这任务真不能不完成,玉珏空间给的报酬是救命的东西。

她还想见识世人无法看到的风景,想拥有漫长的生命,可不能死得这般憋屈。

那只相柳惹下的大祸,红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做错了,或许是她一心想阻止相柳,和它取得了联系,竟然就受了那只凶神相柳的罪孽。

虽然不多,只有一丝丝,可这一丝丝,足够把她压得几乎要站不起来。

她想了很多办法来消除,进展缓慢,如隔靴搔痒,只能粗暴地拿灵力先顶着。

红尘这时才忽然惊觉,其实以前她的力量很虚。

别看她屡次表现惊人,无数灵师都觉得她特别的强大,但她和那力量总有一点儿隔膜,像小孩子拿着别人赋予的兵器在战斗,兵器锋利无比,杀死蚂蚁是很轻易的事儿,也能做到很多别的小孩儿做不到的事情,但那力量,终究不真正是她自己的,遇见一个真正的大人,她就没办法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要她先‘长大成人’才行。

罗娘一眼就看出自家小姐又出神了,眨了眨眼,笑道:“小姐,你这是从哪儿找的身份文牒,也太委屈您了,就是要避一避,按照咱们林公子说的,先去鬼谷门下的一个别院住一段便是,再说,或许也用不着躲,咱们郡主府固若金汤,机关遍布,小荷更是一顶一的高手,还有生门的弟兄们也可以调过来,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在,娘娘那么疼您,哪里能眼睁睁看着您出事!”

红尘翻了个白眼:“…就当是出去玩。”

第二百七十章 庶长女

凤城乃算得上是交通要道,江南商旅官员入京城,大部分要先过一过凤城。

每日人来人往的,自然繁华热闹,就连城门口守城门的兵丁,也比别处的多几分眼力,对待来往的行人都颇为和气,多数时候并不以貌取人。

这日清晨,太阳还挂在树梢。

东边香烟滚滚,白纸如雪花,洒了一地。有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身穿白衣,披麻戴孝,一路跪拜哭喊,来回都有三圈儿,别人只是看着,连那些当兵的都没嫌晦气去阻止,路过时,还给舀一勺子茶汤,好让暖暖身。

那几个老人家,都是祭林老侯爷呢。

整个江南地面,年轻人或许都忘了,老一辈里,谁不念林老侯爷的好处,当年林老侯爷来江南剿匪,水匪乌娘子抓了三十多个老幼,要林老侯爷做交换。

老侯爷二话不说,便孤身前往,一个人换回那些老少爷们,自己也受了重伤,最后还是剿灭了那帮水匪,从那之后,他老人家身子骨就大不如前。

那一阵子,满江南都说林老侯爷的段子,后来出了事儿,大家都不说了,可即便是朝廷给他老人家定了罪名,江南老百姓,大部分也是不认的。

太阳有些昏暗,不多时,走过一队巡逻的兵士,他们比以往到显得精神些。

天还没亮那会儿,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路过,一看就知道必是边关的奏报。

在城门呆得久了,看这些也有自己的心得,这类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可不简单,来了一次,最近这半月就要谨慎,一准儿还有,万一哪里照顾不周到,说不得就是杀头的大罪。

城门今日便开得早了些,吕二娘挑着两篮子还水灵灵的胡瓜进了城门,正好看见王三刀在道边一边搓手,一边东张西望,连忙过去,嗔道:“今儿怎么这么早?仔细吹了凉风。”

“哎,乱着呢正,大太太病着,那几个小贱人又作妖,闹得大房乱七八糟的,芬姑娘都躲了,我们这些下人再不赶紧躲躲,被哪个主子撒气撒到头上,可还怎么过!”

王三刀脸上一红,四下看了看,就去捏吕二娘的袖口,吕二娘白了他一眼,自己的汉子自己心疼,连忙拉着到旁边的茶寮坐下。

“这几日卢家到底是闹什么,我闲来听玉姐儿说了几句,大房又添了个姐儿?”

吕二娘面容白净,才不过二十有三,还是好颜色,王三刀许久不见她,心里想得慌,目光只在她雪白的脸盘儿上转,便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道:“是添了个姐儿,当年被赶出去的林姑娘生的,家里给忘了,一直在黑水镇刘家庄那个庄子上养,今年那边闹大水,庄子上的人死绝了,只剩下这么一个,托人捎了信…大太太差点儿没昏过去,让赶紧接回来。”

吕二娘听了也不由咋舌。

“这,这…便是咱们乡下人家也出不了这等怪事,卢家大爷,也太,太…”

当下人的,不好议论主子,可那位主儿做出这等事儿,连她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也觉得臊得慌,偏偏那位卢大爷还以文人自居,清高自傲,整日摆谱,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吕二娘叹了口气,掐指算了算:“当年因为大爷娶亲,为了表一表对岳家的敬意,把家里的通房有的放了出去,有的送庄子上,林姑娘那时候有孕,现在孩子也该有十八了,这都成了老姑娘。”

“谁说不是,家里忽然多出一个庶长女,大太太家的瑶姐儿到排到下面去,这可真是,一家子都膈应。”

三刀摇了摇头,“那个姐儿怕是也得了好,在庄子上长大的,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卢家不是小门小户,恐怕她适应不了,幸亏大太太派了自己的陪房嬷嬷去接,好歹还体面。”

“主子们的事儿,咱们犯不着操心。”吕二娘塞了一根胡瓜给当家的,挑着篮子站起身,“我先去卖了瓜,赚些银钱给妞妞攒嫁妆。”

正说着话,茶寮外头就停下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很眼熟,正是卢家的车。

卢家老太爷曾官居一品,做过阁老,虽然急流勇退,可致仕了品级也在,家里用的车马,哪怕是下人的也十分光鲜夺目,一眼就能认出来。

铁牛下了车,拎着水桶下去,掏出一把铜钱让茶寮的伙计给打水,好喂喂马。

他们驾着车秋日里的出京城,绕了一大圈穿山过水,到黑水城又来凤城,没几日天就开始寒冷,到如今虽然还未曾落雪,北风却呼啸而来。

看着铁牛下去,罗娘把窗户上的缝隙封好,一壶热水咕嘟嘟冒着热气,也不用沏茶,只抱着热水杯子便觉得手上舒服。

其实马车里并不冷。

铺满虎皮褥子,松软的羊毛毯子盖着,热烘烘的,外头的寒气一丝都进不来。

可她还是习惯抱着个茶杯,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欲言又止。

红尘笑了笑,她明面上到是没被怎么样,郡主也好好地当着,甚至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件事儿里竟然也有她的影子。

在场的估计还惊魂未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荣安郡主府,表面上风平浪静。

奈何林旭他们商量过后,还是一致决定,要她离开京城避一避,谁知道在迫在眉睫的龙椅争夺战中,红尘这只小龙虾会不会被先挑出来吃掉。

林旭一行男人们这会儿都忙,各种忙,恐怕是顾不上她。

林师兄说这话的时候,红尘就是性子好,也有点儿不顺气,凭什么自己要他们来顾?

她生来就是靠自己,从没有靠过别人。

结果在罗娘面前抱怨了句,罗娘到笑得一脸揶揄,弄得她到满头雾水,连小严也当她是打趣笑闹,只以为林先生一心一意护着她,待她好,她心里自然只有高兴的。

红尘回过神也就不多想,何必和她们争论这些,自己自从有了玉珏空间,在里面所经历的,所看到的东西,在这世上,本就不能见人,连罗娘和小严这样,算是得她真传的,恐怕都无法理解,还是别拿出来吓唬别人。

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需要一段儿太平日子。

正好玉珏空间里一个任务挺合适,她就干脆接了,顺便弄到了份儿身份文牒。

林旭本不肯让她自己出门,可一听说是来江南,还是来凤城,再一听居然这般行事隐秘,便松了口。

红尘也不管他为什么答应,早习惯这些人神神秘秘,她到是一身轻松,真正一身轻松,想放开心怀痛痛快快玩一圈。

出京时和罗娘说的是心里话,就当是出来玩的。

虽然马上就到了,外头那个高嬷嬷话里话外叮嘱了好些话,可红尘还能因为这个紧张?闭上眼翻了翻玉珏空间的任务提示,挺有意思的。

最重要的任务道具是一份身份文牒,所谓任务提示是一段内心独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林秋娘,本是卢家的庶长女,不过还是胎儿时便随母亲被赶出门,也没有冠上卢家的姓儿,她母亲只叫她秋娘,娘俩相依为命。

刘家庄的庄子,说是卢家的,实际上只是当初路过时随意买下,根本不放在心上。林秋娘的母亲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都知道是被主人家赶了出来,在庄子里的日子很是艰苦,后来秋娘长大,母女两个的日子才宽泛些。

怎么说她也是卢家的小姐,卢家可以忘了她,那些下人却不敢太过苛待,好歹也不能给饿死、病死了,否则但凡哪日卢家想起来,他们都要倒霉。

林秋娘磕磕绊绊地长大,一直长到十八岁,卢家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她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外头一农户家的小子,认识几个字,也有一把子力气。

若不出意外,她这辈子就这么过了,结果老天不如人愿,闹了灾,娘亲也遇难,她到是勉强活下来,可也病得厉害,稀里糊涂地托一个写信的瘸子给卢家送了封信。

送完她又后悔,红尘在任务提示里头看得清清楚楚,这姑娘日夜忧虑,怕自己不争气,惹人厌烦,再给母亲脸上抹黑,心心念念的都是亲娘,一直到病死。

这场灾祸,是相柳造孽!

红尘想,或许这个任务不需要她特别做什么,只要让卢家一提起林秋娘的名字,就赞一句她有个好娘,她娘亲是个好女人,好母亲,哪里都好,也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