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聂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聂大师的亲传弟子又是什么样的水平?聂师傅要是跟我比试,岂不是抬高了我,贬低了他自己?不管聂师傅赢不赢,这事传扬出去,对聂家坊的名声都不好。所以,还请顾夫人把这番话转达给聂公子和聂师傅听,就说叶琢不敢与聂师傅比试。不过聂师傅如果实在是坚持要比的话,那我也只能接招就是!”

“好!”顾夫人一拍桌子,望向叶琢的眼睛变得晶亮。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了。

聂家的地位在这南山镇人看来是何等的高贵?聂大师的亲传弟子的名声又是何等的响亮?可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听到聂家的人迁怒于她,聂大师的亲传弟子要找她比试,神色之间竟然没有一丝张惶,小小年纪竟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

这还不算,她微一沉吟之后,说出来的这番话,也是刚柔并济,滴水不漏。先是示弱,把自己的境况说出来。这样的话一说,不光是聂家人,便是她这中间人都觉得羞愧,觉得自己再逼这个小姑娘比试,那真叫做不厚道,纯粹是以大欺小;而且她这示弱让人丝毫生不出一点轻视之心。紧接着,她竟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来了一句:如果他还要比试,那我接招就是!这话说的有胆有识,让人一听就觉得豪气顿生,对这小姑娘肃然起敬。

“叶姑娘,我这就过去,把你这话告之他们。接下来如何,我一会儿再来告诉你。”顾夫人站了起来,抬脚便要往外走。

“不敢劳顾夫人跑来跑去。”叶琢却唤道,“秋月,你跟着顾夫人过去,有什么话,你带回来就是了。”

“是。”秋月施了一礼,走到顾夫人身边。

顾夫人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起来:“行,那就让秋月传话。”说完,微笑着出了门。

叶琢见她脸上并没有不愉之色,松了一口气,起身把她送到玉琢坊门口,这才回了屋子。

这顾夫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插手这事到底是什么用意,叶琢一无所知,所以自然不能由她代表自己去聂家坊传话。她要是乱说话,这麻烦可就大了。因此,叶琢也顾不得顾夫人高兴不高兴,直接派了秋月跟着过去。有秋月在,便不怕她在中间捣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是玉妃?

叶予期见顾夫人离去,立刻回了里屋,向叶琢询问刚才发生的事。刚才他不在场,一来顾夫人是女客,二来他全身心地信任叶琢,相信她一定能圆满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此时听了叶琢的话,立刻赞许地点点头,放下心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夫人带着秋月回来了,这一回,叶予期并没有避出去。刚才装着不知道倒还罢了,可现在知道了这事,如果他还不在场,会让人看轻了叶琢。他现在,得给叶琢撑腰。

顾夫人见叶予期也在座,跟他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拿过茶杯,慢慢地喝了几口茶,见叶琢脸上一直带着微笑,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催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刚才,我一字不漏地把你的话跟聂公子说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看了叶琢一眼:“聂公子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聂师傅,问他是什么个意思。聂师傅听了你最后一句话,似乎挺生气的,说既然你这么自信,放出这样的话来,那他就跟你比试比试,不过他是以个人的名义跟你比试,输赢自负,与聂家无关。”

这回复,正在叶琢的预料之中。她点点头:“不知比试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顾夫人对叶琢越发的赞赏,道:“三日后巳时,在芦荡湖边顾家宅子里。到时我会派马车来接叶姑娘的。”

“如此就有劳顾夫人了。”叶琢站起来,对她施了一礼。

“叶姑娘这是要接下挑战了?”顾夫人追问道,又转头看了叶予期一眼。“你不用跟你祖父商议商议吗?”

叶琢还没说话,叶予期就摆了摆手,道:“不必商议了。我家遇到大事,都是靠我这孙女的主意才转危为安的。所以。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聂师傅一定要比试,那我们就接下这份挑战了。”

顾夫人见叶琢也点头赞同叶予期的话,站起来道:“好。那就这么办.三日后,我在家里等着叶姑娘的到来。”又道,“放心,聂公子说了,不论输赢,聂家都不会怪罪叶姑娘,迁怒于玉琢坊的。还请叶老太爷和叶姑娘别担心。”

叶予期一听这话就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将顾夫人送出门去,叶琢这才有空问秋月:“顾夫人过去真是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是。不过,她说的时候。把姑娘最后一句话给着重强调了一下,而且露出很看不起聂师傅的样子,聂师傅这才被激得跳起来,说一定要跟姑娘比试。”

叶予期听得这话,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顾夫人好像巴不得你跟聂师傅斗起来似的?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叶琢出神地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子,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想来是跟聂家不和的人吧。”

“跟聂家不和?”叶予期听了一惊,“聂家权势滔天,谁敢跟他们不和?”

叶琢没有再说话。在南山镇的人看来。这聂家就是天,有能力遮天蔽日。可在京城的权贵来看,如果聂家不是跟大皇子有关系,也就是一群匠人罢了。而这位顾夫人,明显就是从京城里来的。她要是跟聂家不和,无聊之下想看聂家的一出好戏。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看,这事要不要跟你继父说一说?”叶予期又问。

叶琢摇摇头:“不必了。把这事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是你考虑周全。”叶予期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魏大祥来回报,说那位江公子似乎是外地的客商,在南山镇的客栈里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就坐船去了邻县。这其间,也没见跟谁联系,实在查不出跟谁有关系。

叶琢知道魏大祥他们的能力有限,出了南山镇,就是想查也有心无力;而聂家那边,想必会追查那人的身份。她安慰了魏大祥两句,付了酬劳,便将这事丢开不管了,专心练习玉雕。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那天早上吃过早饭,一辆低调里透着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紫衣巷外面,曾跟在顾夫人身边的一位姓朱的婆子敲响了叶家的大门。叶予期不放心,带着年前买的小厮江波坐着魏大祥的车,跟着坐着顾家马车的叶琢、秋月一起到了芦荡湖边的顾家宅子里。

这芦荡湖是位于镇子北边的一个大湖泊,镇上有钱人家都在这里或建或买一处宅子,以供夏天避暑之用。而顾家宅子则处在一处山坳里,一面临湖,三面环山,在这二月初春的时节,倒是既暖和又清静,风景又极美丽。宅子占地不大,也不过是三、四亩地的样子,房子只建了两进,其余的地方,或引活水,或栽花草树木,或做亭台楼榭,布置得极为清雅。便是叶琢这前世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大加赞赏,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也来这里建一个宅子,作这样的布局。

朱婆子引他们进了大门,沿着种满花木的小径,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了一处大厅里。此时时间还早,聂家人都还没有来,顾夫人倒是在座了。

见了叶琢和叶予期来,她忙迎了上来,让人给叶予期上了好茶,又拉着叶琢去看了一回两间厢房,道:“一会儿你们就分别在这里雕刻,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叶姑娘可有什么异议?如有的话,尽管提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谁叫咱们都是女人呢,这女人要做点事,真不容易。”

叶琢心里揣摩着这顾夫人向她示好的用意,一面笑道:“原来有人到玉琢坊刁难,我带着秋月在那天夫人坐过的屋子里雕刻了两件玉雕。后来有人就一直怀疑,觉得那玉雕不是我雕刻的。今天跟聂师傅比试,我不想再被人这样质疑。不如我们都在大厅里,当众雕刻。顾夫人意下如何?”

顾夫人深深地看了叶琢一眼,点了点头:“如果聂家的人同意,我自然没问题。”

说话间。便有婆子来报,聂家人到了。

“有请。”顾夫人道。说完这话,她不但没迎出去,反倒是走回厅堂里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直到聂博文、聂博易、杜浩然带着他们的下人进了厅堂,她这才欠了欠身,笑道:“大家来了?请坐吧。”又唤,“阿媛。上茶。”

倒是叶予期感激于聂博文和杜浩然上次帮叶家的大忙,极热情地上前招呼见礼。

大家互相见了礼,寒喧了几句,聂博文便开口道:“想来顾太太一会儿还有事要忙,不敢耽搁顾太太太多时间。我们还是现在就开始吧。”

“好,那就开始。”顾夫人转头看了那叫阿媛的丫鬟一眼,阿媛拍拍手掌,两个小丫鬟捧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夫人指着那两个锦盒道:“这锦盒里装的,分别是两块玉料,是谁也没看过的。叶姑娘早你们半柱香到这里,为免你们质疑我给她看过玉料,便由聂师傅先挑,挑中哪个盒子。就用哪个盒子的玉料进行雕刻。为避免作弊,比试的地点就在这大厅之上,而时间则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你们可有异议?”

聂博易皱了皱眉头:“顾太太就不能找两间屋子出来,让我们分开来雕刻吗?”在他看来,聂家的雕刻手法是极为珍贵的,虽说就看那么几眼不可能全部学会。但让人看了去终归不好。

顾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聂师傅就不怕我在那屋里藏着一个高明的玉雕师,帮叶姑娘作弊赢了你?”

聂博易胀红了脸,张了张嘴,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来看着聂博文。

还没等聂博文说话,顾夫人又淡淡道:“这样吧,我找一间屋子,聂师傅和叶姑娘各带自己的下人进去,两位共用一间屋子雕刻。这样你们的雕刻手法既不会让外人看到,也能防止对方作弊。大家觉得如何?”

“这样最好。”聂博易抢先答道。虽然如此一来,他就得当着叶琢的面雕刻,但叶琢自己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有闲暇看他雕刻呢?所以,倒是不怕被叶琢将他的手法学了去。

顾夫人点点头,正要吩咐阿媛将锦盒捧上来,让聂博易选,就见一个婆子匆匆走进来,对她禀道:“夫人,南山县县令袁大人和吏部尚书冯大人的父亲冯老太爷求见。”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均变了脸色。

袁大人,不用说自然是袁朝林;而那位冯老太爷,他的儿子,便是从南山书院出身、现在在朝庭里做吏部尚书那一位,是南山镇除了聂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人。这代表着官方和民间最有地位的两个人一同前来,而且还用了“求见”二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这位顾夫人,地位绝非一般。

“他们怎么来了?”顾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道,“有请。”

聂博文见婆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顾不得猜测顾夫人的身份,道:“顾太…顾夫人,这场比试只是我族兄与叶姑娘的私下切磋,被人知道了如果牵扯到两家作坊身上,实在是不好。您看,是不是另给我们安排一个地方,好让顾夫人在此接待袁大人和冯老太爷?”

“这个”顾夫人面露难色,“我这宅子,不过是两进,后宅并不适合聂公子进去。再说,我一妇道人家单独住在这里,今天藏了聂公子等人在屋子里,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巧让袁大人和冯老太爷及下人们知道,我的名声可就要毁了。所以,恕我不能满足聂公子的请求。”

说完她又道:“其实吧,袁大人和冯老太爷都是有地位的人,跟聂家的关系应该很好,他们就算知道此事,也绝不会乱嚼舌根的。咱们是玉雕比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躲躲藏藏呢?不如请他们一起来做评判,聂公子意下如何?”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快要到门口了,聂博文苦笑一下,拱拱手道:“全凭夫人作主。”今天这事,他怕是掉入这位顾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了。只是事已至此,他想做些什么都已不能。

“下官袁朝林(小民冯成增),叩见玉妃娘娘。”门外忽然传来两个响亮的声音,然后两个人一跨进屋子就跪下来了,朝着上位磕了三个响头。

“玉妃娘娘?”聂博文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光是他,其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顾夫人,然后在聂博文的带领下,相继跪了下去:“叩见玉妃娘娘。”

“都起来吧。在外面,没有玉妃娘娘,只有顾大师。”顾夫人抬了抬手。

“顾大师?”叶琢眉头微皱。玉妃这个人她听说过。前世她是公候之女,皇宫是常进的,大大小小的妃子她基本上都见过,唯独这位玉妃,总是幽居在皇宫的角落里,从不见外人。但顾大师这个称呼,似乎也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啊!”她差点轻呼出声,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想起来了,当初秋月跟她介绍玉雕的时候,就曾说过,有一位极厉害的女玉雕师,叫顾尘,在玉雕界与聂大师齐名。因她雕琢的风格与聂家不同,而且又呆在京城里,人们便把她那一派称作北派。

可这位顾大师,怎么又是玉妃呢?而且皇宫里的妃子,是可能随便乱跑、满世界溜达的吗?还有,她这么热心地帮着张罗甚至促进自己跟聂家的这次比试,这又是为什么呢?

叶琢抬眼看着顾尘,心里惊疑不已。

见大家都站了起来,顾尘道:“都坐吧。袁大人和冯老太爷要没有什么急事,就坐一会儿。聂家坊的聂师傅要跟玉琢坊的叶姑娘私下里切磋玉雕手艺,咱们看完他们的比试再说。”

“是。”袁朝林和冯成增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惊闻玉妃在此,这才相约而来见一个礼。此时见她如此说,哪里敢有什么意见?推辞了一番,在顾尘的坚持下便坐了下来。

(这章四千字。谢谢我是囡囡头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顿悟.突破

顾尘看向聂博易:“你挑一个盒子吧。”

聂博易看了聂博文一眼,然后随手指了一个盒子。

这玉妃从份位上来说,比聂家的皇贵妃要低上一等,而且也没听说很受宠。但人家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在聂家,便是聂仲昆在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就算她是玉雕北派的顾大师,与南派是对立的,现在这场比试,也得在她的指挥下进行。

两个捧盒子的丫鬟,今天专门穿了一红一绿两种颜色的衣服,以免在选盒子的时候弄混,造成不必要的纠纷。此时顾尘见聂博易选了盒子,便指着那丫鬟再问了一句:“聂师傅选的是穿红衣服的丫鬟捧的盒子吗?”

“正是。不过在顾大师面前,小民可不敢称师傅。”聂博易躬身道。

顾尘一笑:“这师傅二字,不过是对咱们玉雕师的尊称,无碍的。”说完示意那穿红衣的丫鬟把盒子打开,然后捧着走到众人面前请大家看清楚里面的玉料。

原以为,以顾尘这玉妃和顾大师的两重身份,再如何出手的都应该是极品玉料吧?然而躺在锦盒里的不过是一块花青种玉料,上面夹杂着一些青绿色的斑点。

聂博易看了自己这块玉料,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在顾尘面前,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道:“不知叶姑娘的那块玉料是什么样的,我很好奇。”

顾尘笑了一下,伸手示意穿绿衣服的丫鬟把她手里的锦盒打开,捧到众人面前。

聂博易一看那块玉料。脸色顿时好看起来。叶琢那一块玉料,虽说质地上比他那一块要好,是北方常用的和田籽玉,但它却是一块完全白色的玉料。而且还呈偏平型。叶琢以前的作品之所以被人称道,就是因为她善做俏色,即利用玉料的不同颜色进行设计雕琢。以达到巧夺天工的效果。可这么一块全白的玉料,形状也是规规整整地偏平形状,想做俏色是不可能的了,想要利用它天然的形状来设计什么,也不可能。可以说,这样一块玉料,饶你有再多的巧思妙想。都不可能做出什么让人惊艳的作品来。

倒是他那块翠绿的玉料,只要动动脑筋,再施以精湛的雕刻技艺,不说做出技惊四座的作品来,把叶琢比下去。那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而聂博文和杜浩然看了这两块玉料,脸上的神情各异。聂博文是面露喜色,而杜浩然的脸上开始带有一抹惋惜之情,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叶琢脸上,看到她不但没有露出沮丧之色,反而若有所思,似乎正在思考如何设计雕琢这块玉料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自打这个锦盒一打开,顾尘就看着叶琢。此时见她如此表现,顾尘的脸上露出满意地微笑来,道:“这两块玉料都不大,还请两位用一柱香的时间雕刻。不管你雕刻出来的作品效果如何,一旦逾时不交,就算输了。两位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那现在就跟着两个丫鬟进花厅去吧。”

聂博文站直身体,信心满满:“准备好了。”

“我也没问题。”叶琢道。

“那就祝两位雕刻出完善的作品来。”顾尘点点头。

她身后的婆子则走了出来,作了一个手势:“两位请跟我来。”说完便转过身,朝门外走去。聂博易看了聂博文一眼,便跟了上去,他身后的小厮提着工具箱也连忙跟上。叶琢向顾尘福了一福,便带着秋月跟在了后面。

顾宅的花厅离大厅并不远,只出了门向左拐便到了。叶琢进到花厅,心里暗暗感激起顾尘来。想来在她提出要跟聂博易在一个地方雕刻的时候,顾尘就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此时安排的这个花厅,面积并不大,里面的陈设似乎也为这次比试特意布置过,两架砣机并排而放。因屋子不大的缘故,彼此的距离只有一丈多。砣机之旁,还靠窗放着两张桌子,桌前各一把椅子,再除了水盆这些雕琢时必不可少的东西,便再无他物。

东西都一样,也没什么好选的,聂博易直接走到左边的砣机旁,示意小厮把东西放下。

婆子让丫鬟把玉料拿出来,放到各自的桌子上,然后点燃了一根香,插到香炉里,便行了一礼,道:“老身带着丫鬟就在外面侯着,聂师傅和叶姑娘有什么事,或是提前雕刻完毕,唤一声就行。”说完带着丫鬟退了出去。只余下聂博易、叶琢和各自的下人。这是顾尘故意避嫌的缘故,以免聂家的人以为她们北派要偷学南派的雕刻手法,所以顾家的下人都没有留下。

聂博文胜券在握,而且骨子里极瞧不起叶琢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人。所以一言不发,自顾自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拿起那块玉料仔细端详。不管时间有多紧,在雕琢之前,把玉料的特性摸透,再依此设计它的形状,哪一处如何雕刻都做到心中有数,是每一个玉雕师在雕刻之前要做的事情。

叶琢来参加这次比试,心里对于输赢并不是很在意,赢了对玉琢坊并没好处,可如果能赢,她也不会故意输给聂博易,所以她对此毫无压力。不过选到那块玉料时的,倒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输赢而淡定,而是她一直都认为,一个优秀的玉雕师,是应该无论拿到什么样的玉料都应该雕刻出最满意的作品来,而不仅仅做自己最拿手的东西。所以这块玉料,她只把它当作了一个挑战。

所以此时她也坐了下来,拿着那块玉料,静静地感觉玉料的特点。而那种温润的感觉,从手心里一直流淌到了她的心灵深处。这是玉的感觉,柔和,安宁,舒适,沉静,能抚慰她躁动的心,让她的灵魂慢慢沉淀和安详。

一点一点地,玉料的纹理通过手指,传入到她的脑子里。哪里有瑕疵,哪里最温润,哪里有一道绺,哪里如凝脂一般细腻,她都一清二楚。慢慢地,这块玉料在她脑子里一点一点地变化,最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玉雕作品。

她睁开双眼,看向了聂博易。虽然刚才的构思让她有一种冲动,狠不得立刻拿起刻刀,把脑子里的想法付诸于现实,将玉料变成她所想的东西。但她并没有忘记今天来比试的初衷,她要把聂家的雕刻手法偷偷学到手。

一柱香的时间很紧,所以聂博易细细地把玉料揣摩了一遍之后,走到砣机旁边,开始琢制起来。他要先把玉料琢制成他所要的形状,然后再用刻刀进行细加工。

叶琢眼睛半闭,似睡非睡,给人的感觉她似乎已进入到了入定状态。而实际上,她透过半开的眼睑,将聂博易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劈香的练习,使得她的眼力比任何人都好,说是明察秋毫都不过份,所以即便是聂博易跟她有一定距离,他的任何细微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聂博易拿起刻刀,神情变得专注而认真起来。整个人就如同那刚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锐不可挡。他的刻刀准确而又有力地抵在玉料上,手腕一扬,一条如天边彩虹的弧线出现在玉料上,流畅而美丽。紧接着,手起刀扬,动作越来越快,刻刀仿佛跟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整个人融合成了一体。他的身体随着刻刀有节奏地舞动着,手到之处,刀影阵阵,石屑纷纷而落,玉料随着他的刻刀而不断地发生变化。哪里运用什么刀法,哪里需要如何雕刻,他似乎完全不用琢磨,纯熟的技法所带来的就是不加思索,心随意动,随心所欲…

心随意动,随心所欲!

对,就是随心所欲。心中有形而玉无形,手随心动,心随意动,当手、眼、心、意毫无干碍地达到惊人的一致时,你所雕刻出来的玉雕就是脑子里想出来的形状,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子,就能成为什么样子…

顿悟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叶琢的脑海,她瞬间领悟到了聂家玉雕技法的精髓。

她蓦地睁开眼睛,眼睛里透出来的亮光,仿若黑暗之中最闪亮的星辰。她拿起桌上的刻刀和玉料,飞快地舞动起来。原来纠结的雕刻技法,现在都被她抛之脑外,她只想用她手中的刻刀,当成她以前写字和画画的笔,随心所欲地勾画出她心底里最想表现的东西,它将融入她的灵魂,它完全无关技法。她整个人已不再是以前古井不波的状态,她进入了一种新的境界,这个境界同样是心无旁骛,但此时她的心是欢畅流淌的,如同长河一般奔腾不息喧嚣到了极致,她整个人如同江水一般活了起来,她的目标是一望无际的蔚蓝的大海。

起伏的动作落之无痕,挥动的手臂早已成了一道道重影,石屑如同雾气一般将叶琢笼罩在其中,一块玉牌在她的手中慢慢成形。当她雕刻之后打磨完毕,放下工具时,原先点香的婆子走了进来,嘴里喝道:“时间到。”

(今天是咱们女人的节日,祝姐妹们青春永驻,美丽常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顾尘的惊叹

秋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可担心死她了。眼看那柱香一半都不到了,姑娘还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当时她真想出声提醒啊!但跟了姑娘这么久,她太知道她的性子了。姑娘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自己出声提醒,或许还会坏她的事。所以她只能干着急。

还好还好,在剩下三分之一香的时候姑娘动起来了,而且动作极快,快得让人眼花缭,快得让人瞠目结舌。她终于在香烧完之前,放下了工具。

只是,姑娘花这么短的时间雕刻的玉雕,会有聂博易的好吗?

秋月仔细地看着叶琢的脸,她希望能从姑娘的脸上提前知晓答应。

然而叶琢却面无表情,没有沮丧遗憾也没有欢喜,只默默地将手中的玉牌放回锦盒里,收拾好桌上的工具,缓缓站了起来。

聂博易也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有些惊疑地看着叶琢,忍不住出声问:“你…雕刻完了?”他依稀记得,当他开始雕刻的时候,叶琢还半闭着眼睛不知在干什么。后来他进入状态,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雕刻的。但他可以肯定,她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玉雕这行当,可谓是熟能生巧。那些学徒们在刚动手学习雕刻时,每下一刀都无不是慎之又慎的,生怕把玉料给雕刻坏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叶琢如果真是学雕刻不到一年。那么哪怕她天赋再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雕刻一件作品也是不易。更何况,她还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想来,这次她是自动放弃比赛了。

想到这里,聂博易松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跟叶琢比试,他虽然很有自信,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因为他只能赢不能输。如果输了,他不知道回到聂家,他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但那位江公子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便没有了退路。除了与叶琢进行比试,将她击败,他再无别的路可走。

叶琢每一次雕刻,都喜欢在事后默默回忆当时的情景,进行总结、反省和感悟。此时虽然雕刻完了,但她的心仍然没有平静下来,脑子仍在不停地转动思索。所以听到聂博易的问话。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聂博易本来就看不起叶琢,此时见自己跟她说话,她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极为生气,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桌上自己的玉雕作品。转身就往外走。那红衣丫鬟正要过去帮忙收拾。见他出去,连忙拿起锦盒跟上。

“叶姑娘,请。”那婆子见状,示意绿衣丫鬟把叶琢的锦盒捧上,领着叶琢到大厅里去。

也不知顾尘在跟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大家鱼贯着进门时,大厅里一片笑声。见他们进来,顾尘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笑道:“一柱香的时间真快,一会儿就过去了。来,让我们看看他们雕刻的玉器如何。”

“请顾大师指教。”聂博易率先上前,面带得意地拿出自己的玉雕,放到红衣姑娘手中的锦盒里,让她捧上去给顾尘看。顾尘与聂仲昆齐名,只是雕刻风格不同,水平却不相上下。而聂博易是聂仲易的得意弟子,今天这件玉雕作品又让他十分的满意。所以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他内心深处却无不有得意和显摆的意思——想必你顾大师的徒弟,也不一定能雕刻出这样的作品来。

顾尘并未起身,等红衣丫鬟的锦盒拿到她面前,她这才拿起锦盒里的玉雕,仔细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她脸上就露出赞赏的神情来,点点头道:“好,相当不错。”

聂博易上前施了一礼:“顾大师谬赞了。”嘴里说着谬赞,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表现出对顾尘的赞扬十分受用。

顾尘放下玉雕,示意丫鬟拿去给袁朝林和冯成增看,转头对聂博文道:“聂师傅的手艺,得了你父亲的七分真传,链子活做得尤其好。”

玉雕链子活亦称玉器中的链条,工艺精巧,纤细透剔,堪称绝技,是立雕、镂空雕技艺的结合,难度极大,被玉雕师们认为是“既难又险”的活。链条能增大整个作品的牌面,可达到小料大做,提高原材料的利用率;也可使作品更美、更精致,从而提高作品的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

“多谢顾大师夸奖。”聂博文此时对这位顾大师心里也极为佩服。且不说手艺如何,单是这一份不吝夸赞对手弟子的气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顾尘虽是女子,心胸倒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广。难怪能以一女子的身份,获得玉雕界“大师”的称号——他可知道,顾大师这个称号,跟玉妃没有丝毫关联,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闯出来的。否则,聂贵妃又怎么会不知道玉妃就是顾大师呢?

听得顾尘夸赞,袁朝林和冯成增也好奇地凑过头去看那件玉雕。只见那块斑斑点点的花青种玉料,此时已被雕刻成了一根苦瓜。这苦瓜又被称作癞瓜,上面一楞一楞的凹凸,犹如癞头一般。而聂博易十分巧妙地把那些深色的斑点琢制成凹下去的部分,其余颜色浅的地方则鼓突出来,再加上浅绿部分为头,深绿部分作根尾,给人以十分强烈的视觉效果。最妙的是,除了这主体的癞瓜,它枝叶交错,翻转折叠,在根部还琢制出了一根长长的一条细小的链环来,链条的别一头连着的,是用余料雕刻成的一个精巧的小花罐。整个作品虽小,却无不显示了聂博易那精湛的雕刻技艺,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这链子,一般的玉雕师可雕刻不出来啊!”冯成增赞叹道。

他虽然不做玉雕这一行,但在南山镇呆了一辈子,耳濡目染之下,对玉雕还是有极高的欣赏水平的。他可知道,这链子活难就难在链条取材于器物本身,取其材而不离其体,在确定取材部位之后,要凭借刚柔适度的工具去切割,削去多余的玉料。每一根链条的用材,每一节圈环的位置,都要做到均匀、准确,不能有丝毫误差。若有一丝一毫的误差,就会全功尽弃。所以做链子活,一定要心灵手巧,艺高胆大;一环在手,全链在胸。这还不算,更难得的是,聂博易只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样精细别致的作品来,真不愧是聂大师门下的优秀弟子。

袁朝林看了这件玉雕,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在来前,杨建修曾托他对自己的继女多加照顾。而此时看到聂博易的作品,他觉得根本无能为力——就算自己做评判,也不可能判叶琢赢啊,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便是对孙女极有信心的叶予期,在看到这个玉雕癞瓜之后,对这次比试的结果也不敢再抱希望。他好歹也做了几年的玉雕师,最知道链子活的难做。以叶琢的雕刻手艺,还真做不出这样精湛的作品来。

他抬起头来,想要用眼神安慰一下孙女。却不想叶琢低垂着眼睑,根本就不看他。他这心里便担心起来,生怕叶琢受到打击,对学玉雕失去信心。

聂博文知道族兄的水平,又收到顾尘的诸多赞誉,所以看到这件玉雕,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或钦佩的神色来,表情一如既往。而杜浩然看了之后,只是深深地望了叶琢一眼,便示意丫鬟把那件癞瓜给拿开了。

“好了,我们来看看叶姑娘的作品。”顾尘向绿衣丫鬟招了招手。

在这里,除了事不关已的冯成增,便数她心里最平静了。虽然这次比试是她有意促成,但她只想知道叶琢在这次比赛中的表现。现在叶琢的表现已让她十分的满意了,此时输了又怎样呢?以叶琢学雕刻只有一年与聂博易十几年的时间相比,他们能面对面的比赛,叶琢就已经胜出了。至于手艺的精湛,只要花时间与精力去练,以叶琢的悟性,那是一定没有问题。况且,如果叶琢的手艺已经很精湛了,那她还用费那么大的劲去试探她做什么呢?叶琢自己就可以开宗立派了,根本不必再拜别人为师。

绿衣丫鬟走上前来,将锦盒打开,递到顾尘的面前。

“这、这”顾尘看清楚那块玉牌,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她第一时间内,就伸出手去,把玉牌从锦盒里拿了出来,仔细地端详。花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把正面看完,又反转过去看背面。

看完之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叶琢,久久地没有出声。

“怎么了?雕刻得很好吗?”聂博易忍不住问出了声。本来他以为,叶琢在比赛时久久不动手,那就是已主动认输了。后面动刀也不过是随便雕刻几刀,应付了事。那样的作品,便是看第二眼都嫌多,顾尘就算对叶琢再感兴趣,再想利用她把南派踩下去,也不会掉身份地夸赞那样的作品才对。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顾尘脸上的表情,哪里是嫌弃与不以为然?那应该是极度的震惊与赞叹才对。那么,是什么样的玉雕作品,让见多识广、身为一代大师的顾尘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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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师之作

不要说聂博易,其他的人也好奇不已。这其中,尤其以叶予期为甚。他太想知道自己孙女雕刻了什么样的作品了。虽说在来之前,他心里也曾想过要叶琢在比赛中放水,好消除聂家对叶家的误会。但此时,他却无比地希望孙女能雕刻出最出色的作品来,把聂博易给比下去。这无关家族利弊,纯粹是一个老玉雕师对后代的期望。

“拿去给他们看吧。”顾尘挥了挥手,眼睛却直盯盯地看着叶琢,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目光里全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与喜爱。

“你,相当不错!”她道。

虽然在夸赞聂博易时,她也说了“相当不错”这四个字,但不管是谁都能听得出,这一次的“相当不错”跟那一次的“相当不错”,里面所包含的赞叹是完全不同的。顾尘,对叶琢那是发自内心的极度的欣赏。

到底叶琢雕刻出什么样的作品,能让一代宗师做出这样的评价来?大家此时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凑到冯成增面前,去看他手上拿的那块玉牌。

只见这块扁平的玉料,此时已被叶琢雕刻成了一块玉牌。玉牌分成两个部分,上面不大规整的牌头,被她用极为流畅的手法雕刻出了飘逸的云纹形状,下面部分被削成了一块平板,闪着乳白色柔和光晕的平板玉面上,用浅浮雕雕刻了一枝含苞欲放的玉簪花。这玉簪花鲜灵生动,仿佛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一样,花托下茎枝细如毫发而不断。颤巍巍地显现出花之娇态,真教人难以设想这是用玉石雕成的。反过来,再看玉牌的背面,背面那光洁的玉面上除了用篆书雕刻了一首诗外。再无其他。

“这…除了挺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虽然整体看不去也很不错,但跟聂师傅的作品相比。却没有什么让人亮眼的地方,完全没有可比性嘛。可玉妃娘娘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莫非是因南、北两派不合,她想借琢儿来打压一下南派?可好歹是皇妃和一代宗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颠倒黑白,没胸襟气度的事?她就不知道事实胜于雄辩吗?莫非,这玉牌有什么独到之处,是我没看出来的?”这一回。不光是袁朝林,便是自认为还有几分眼力的冯成增看了这块玉牌,都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他看得出,这玉牌上的玉簪花雕刻得极为生动,十分出色;而后面的书法也写得飘逸有力。很显水平——在玉上写字的功夫在行话里叫做撞地儿,看似简单,实在不易。一个字写出来,分别要运用到阳雕和阴雕,在阳雕时花的功夫最为复杂,字的底要雕刻得十分平整,稍稍有些偏差,就会影响字的形状和神韵。但稍有功夫的玉雕师,在这方面多练练。还是能做得极好的。撞地儿与链子活的功夫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聂博文、聂博易和杜浩然,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端倪。至于叶予期和袁朝林,则被他忽略过去了。他自认自己的鉴赏水平比他们只强不差。自己看不出来,根本别指望他们能看出来。

然而他却发现聂博文、聂博易和杜浩然三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这三人的眼睛虽然都盯着那块玉牌。但聂博文是眉头微拧,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而杜浩然看了一会儿后眼睛猛地一亮,然后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叶琢,目光里闪烁的惊异与赞叹,跟玉妃娘娘刚才一模一样;聂博易一开始有些愕然,似乎这块玉牌的雕刻情况出乎他的预料,紧接着他便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可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两道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看了这三人的表情,冯成增虽然还是迷糊,但心里却隐隐觉得,叶琢这块玉牌非同一般。

顾尘见聂博文和聂博易终于从玉牌上将目光移开,微微一笑,问道:“聂公子觉得聂师傅和叶姑娘的这两件玉雕作品如何?”

聂博文深深看了顾尘一眼,心里暗服。顾尘向他问意见而不是直接问聂博易,也算是为人厚道,给南派留了面子。让他这个未来家主给这两件作品进行评判,就算聂博易输了,别人也不会说南派技不如人,只会夸他这下一代家主公正无私,虚怀若谷,有大胸襟。而且,顾尘这样,也有长辈对晚辈考校意思。这一举动释放出来善意,让他心里暗暗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