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点没?”周泽跟过去,紧张又关心的看着她:“你去躺着吧,我下楼给你煮点粥。”

沈嘉柔洗了把脸,回头虚弱的冲他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周泽牵了牵唇角,等她把脸上的水擦干了,迈步过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脚步从容的回了卧室。

将她放到床上,周泽拿来垃圾篓,套上袋子放到床边,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再三叮嘱她难受就说,这才迟疑转身出了卧室。

沈嘉柔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听着他慢慢走下楼梯,听着他的脚步声往厨房的方向靠近,听着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声音,脸上一点点浮起甜蜜的笑容。

被他宠着的感觉真棒!

连着大吐了两次,加上不时涌上来的恶心感觉,让沈嘉柔虚弱的不成样子,躺下没多会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她做了个梦。梦到她临产,周泽却再次出远门,她自己一个人带着沈依依去医院,自己一个人上产床,忽然就哭醒了。

睁开眼,她木然的看了看周围,瞬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孩子?她梦到自己生孩子…沈嘉柔低头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混沌的情绪渐渐恢复过来,暗笑自己杞人忧天。

重新躺回去,余光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她不由的笑了,再次爬起来喝水。

过了一阵,周泽独特的脚步声,从楼下慢慢往上移动,最后停到了门外。沈嘉柔担心他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开门,马上喊了一声:“要我帮忙吗?”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

周泽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慢慢的拄着拐杖进来:“小事罢了,舒服一点没有?”

“睡了一会,感觉好多了。”沈嘉柔撑着床垫坐直起来,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粥:“你招呼一声就好了,我又不是动不了。”

“那不一样的。”周泽也坐下来,拿着拐杖把茶几勾过来,将粥和小菜放到茶几上,眉宇间挂着温柔又得意的笑:“一点都不烫了,你快吃。”

沈嘉柔确实很饿,拿了碗筷默默吃起来。

周泽就坐在边上看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偶尔帮她把乱了的发丝捋好。

房里静悄悄的,沈嘉柔吃东西很慢,不像周泽再怎么控制速度,也是快的惊人。

一碗粥吃完,胃里也好受了许多,沈嘉柔刚放下碗,周泽的手就伸了过来,温柔的帮她擦嘴:“难怪依依吃饭的时候总掉饭粒,随你。”

沈嘉柔囧了囧,脸颊又烧了起来。

明明很温馨甜蜜的一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那个味了。不过沈嘉柔还是很开心,也喜欢这样和他相处,随意又舒服。

“你怎么这么爱脸红啊…”周泽低沉性感的嗓音,徐徐响起,下一瞬他便凑过脸,轻轻在沈嘉柔脸上亲了下。

沈嘉柔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坐直回去,动手把碗筷收拾起来:“再睡一会,下午我们还得出去一趟。”

“去哪?”沈嘉柔随口问了一句,听话的躺到床上:“不是已经建档了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泽回给她一个笑容,拿着碗筷缓缓站起身:“好好睡,我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就上来。”

“嗯。”沈嘉柔轻轻点头,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周泽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在沈嘉柔看来,还属于不能戴义肢的范畴。当她听说是要去逛街,说什么都不愿意。

“一会就回来了,我保证不多逛。”周泽无奈的哄着她:“就给你买两套衣服,别的什么都不买。”

“不去,我不想动。”沈嘉柔背过身,耍起小性子:“外面热。”

周泽应对自如:“我让农夫开车过来。”

沈嘉柔就不是不想去:“我想吐…”

“好吧…”周泽瞬间没词,好气又好笑的把她抱过来:“你不穿漂亮一点,怎么跟我去登记。”

“登记?”沈嘉柔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说…”

“那是之前。”周泽伸出食指,温柔贴到她的唇上:“我不能委屈你。”

“…”沈嘉柔忽然说不出话来,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来。

她也不知道哭什么,就是感觉憋的慌。说到底,她还是贪心的,贪心的想要他的爱,而不是为了孩子才给她一个名分。

“怎么哭了?”周泽有点慌了手脚,急急帮她把眼泪擦掉。

可是那泪水好似擦不尽似的,不停的顺着他的指尖,淌向掌心。温温的,热热的液体,针尖一般,深深扎入他的心头。

紧张将她扶起来,周泽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呢喃出声:“嘉柔,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沈嘉柔的眼泪流的更凶。

周泽心疼的要命,好一阵才回过味来,不由的笑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就算没有孩子,我也计划好了这个月月底去登记。”

沈嘉柔迷茫抬起头,泪光莹莹的看着他。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眼底还带着打趣的笑意。

是自己误会了吗?沈嘉柔无措低头,觉得自己矫情死了。为了孩子又怎样,当初明明都答应他,就算没有名分,也会一直和他过下去。

周泽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声愈发的愉悦起来,伸手打开床头柜,将单身证明翻出来给她看:“好了,真的不许在哭了,还真是水做的。”

沈嘉柔瞥了下盖章的时间,就在收假后,瞬间恨不得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你啊…”周泽也不管她看没看,将证明放回去,抱着她重新躺好:“这么爱哭鼻子,将来儿子要随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沈嘉柔枕着他的胳膊,鼻音重重的反驳:“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就女儿呗,反正我都喜欢。”周泽无意识的拍着她背,跟哄小孩似的笑了:“不过我有种直觉,一定是儿子。”

才四十多天,哪有那么准的直觉。沈嘉柔干脆不说话,悄悄伸手抱住他的腰,再次闭上眼。

强烈的孕吐反应,使得沈嘉柔在下午睡醒时,再次吐了个昏天黑地。

周泽心疼莫名,照顾好她之后立即打电话给三院的医生,询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要他下厨,要他杀人都没问题,要他照顾孕妇却实在有点为难。

医生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是建议多吃水果,并服用孕妇维生素或者叶酸。周泽默记一遍医生的话,挂了电话立即给农夫打过去,让他把东西买好了直接送过来。

沈嘉柔虽然是二胎,但其实没有什么经验,加上吐的实在是厉害,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你先喝点水,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上次给依依买的冰杨梅,等会去给你拿。”周泽体贴的倒了水,伸手扶她起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嘉柔靠在他怀里,虚弱的笑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

周泽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恨不能替她难受。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怀孕也会很辛苦。还以为就是肚子大了,过几个月生下来,中间该干嘛干嘛,完全不用操心。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要她生了,反正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扶她躺好,周泽倾过身子,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起身拄着拐杖出了卧室。

之前给沈依依买冰激凌,听她说喜欢吃冰杨梅,就多买了很多。结果小丫头光记得吃巧克力脆皮了,冰杨梅一直没怎么动。

给沈嘉柔送了冰杨梅进去,时间也差不多该去接沈依依放学。

周泽担心她难受的狠了,一再叮嘱她只要不舒服就打电话,千万不许硬撑,唠唠叨叨好一阵才套上义肢,下楼出去。

沈嘉柔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脸颊凉凉的,立即惊醒过来。

“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沈依依抽回自己的小手,扁着小嘴巴一脸不高兴的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没有生病呀,告诉你你也没办法照顾我。”沈嘉柔撑着床垫慢慢坐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头顶:“乖乖的,自己去外面看动画片,妈妈一会就起来了。”

“我是大人了!”沈依依坐着不动:“我可以照顾你。”

“好好好,你是大人了。”沈嘉柔欣慰的冲她笑:“那你可以帮妈妈倒杯水过来吗?”

“可以!”沈依依一听顿时高兴了,从床上跳下去,拿起水杯去客厅装水。

昏睡了一天,沈嘉柔的精神头还是不怎么的好。喝了水之后,感觉恶心的难受,只好又催她出去:“你去楼下帮爸爸做饭好不好?”

沈依依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沈嘉柔本想起来活动活动,结果又吐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什么都吃不下,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马上去给你买,给你做也行。”晚上菜已经很清淡,看她什么都不吃,周泽真急了:“一定要吃东西的。”

沈嘉柔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过了好一会才迟疑开口:“想吃蜜瓜。”

“好,你在家等着,我带依依去买。”周泽揉揉她的头顶,把沈依依叫过来,骑着电动车就出门了。

沈嘉柔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起身去外面,无力的躺到躺椅上。

晚上的气温有点低,巨大的天幕上闪烁着耀眼的繁星,空气里粉尘味,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她从来不是容易脆弱的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她总会咬牙挺下来。

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喜欢跟周泽撒娇。喜欢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看他一会紧张,一会严肃的满屋子乱转,喜欢他用哄小孩子的办法,哄着自己。

能被自己深爱的人照顾呵护,那种感觉甜的让人上瘾,让人着了魔。

连续吐了三四天后,沈嘉柔没怎么瘦,周泽明显瘦了一大圈。店里的生意也全部交给新来的小兵照看,根本不用她操心。

周一这天,沈嘉柔醒过来就是一阵干呕。周泽已经起床,这会正在客厅里给沈依依检查书包,顺便帮她梳头。

沈嘉柔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想象了周泽用握枪握刀的手,给沈依依梳头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父亲的角色,而沈依依对他的依赖,也渐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

起床开门出去,周泽拿着梳子,笨拙的把沈依依的头发梳齐,手腕上带着扎头发用的皮筋,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帮她梳吧。”沈嘉柔脚步虚浮的走过去,轻轻站到他身后:“要不该迟到了。”

“我自己来。”周泽回头看她一眼,笑了:“不是太难的事。”

确实不是太难,都好几天了也没梳明白。沈嘉柔忍着笑,打消了要帮忙的念头。

沈依依的头发比较软,眼看着已经梳好,准备扎起来的时候马上又掉下来。周泽折腾了一会,勉强帮她把头发扎好,起身的时候不忘得意的看了看沈嘉柔。

“你好厉害。”沈嘉柔不吝啬的夸他一句,慢慢坐到沙发上。

周泽唇角上扬,丢给她一个得意的眼神,抱着沈依依大步下楼。

难受的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厉害,又或者是沈嘉柔已经习惯了吐的规律,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趁着天气不错,周泽等她吃完早餐,便拉着她买了两套新衣服,并让她穿上其中一套,尔后上车去民政局。

“不是说缓缓吗?”沈嘉柔被他搞糊涂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能缓了,再缓下去,你带着我儿子跑了,我上哪找人去。”周泽不顾农夫在场,肉麻兮兮的开玩笑:“嫁给我不用准备。”

“好吧…”沈嘉柔听他说不用准备,没来由的红了脸。

从两人在一起,到现在准备去登记,好像他从来就没给过自己机会准备。除了怀孕这事,哪一件不是他在主导。

偏偏还总喜欢哄自己:我听你的。

他听了才怪呢。

到了民政局,沈嘉柔从车上下来,一时五味杂陈。

这是她第三次走进这个政府部门,第一次被逼无奈,第二次迫不及待,这一次心底除了期待,还有一丝丝甜蜜。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她这么疯狂,离婚不到三个月,立即投入另外一段婚姻。

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周泽,她无怨无悔。

婚姻登记处在三楼,两人带着证件上去的时候,等候区里人不是很多。有来登记结婚的,也有来办离婚手续的。

沈嘉柔唯一没有想到,梁墨辰和姚媚也在。

姚媚看起来瘦了很多,再浓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她脸上的疲惫。

比起初见那会,她整个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原本圆润富态的脸颊,深深凹进去。那双曾经能迷死人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

“坐下等一会,我们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周泽也看到了梁墨辰夫妻俩,他戒备的瞄了一眼姚媚,牵着沈嘉柔的手,坐到离他们比较远的位置。

“嗯。”沈嘉柔轻轻的应了一声,神色淡然的落座。

能够被挑拨的感情,从来就不值得珍惜。以前她不明白,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的错,对姚媚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而今风水轮流转,姚媚与她的角色互换,下场竟是出其的一致,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梁墨辰这样的男人,就算不是姚媚,也会有李媚张媚出现,永远不会有人能够成为他心里的唯一。

到了这一刻,沈嘉柔终于彻底的放下,不管是梁墨辰也好,姚媚也好,从此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登记处的等候区就那么大,姚媚和梁墨辰,自然也看到沈嘉柔,还有她身边的周泽。

说起来,梁墨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憋闷。沈嘉柔的重新出现,虽然让他看清了姚媚的本质,但也毁了他的家庭。

毕竟相爱过一场,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此刻如此云淡风轻的跟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男人走在一起,这种感觉,不啻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同样感觉被人抽了一个耳光的人,还有姚媚。比起梁墨辰的憋闷,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怨恨。这几个月,她想尽办法,跟当初做试管的机构联系,求证梁墨辰精子的去处,对方一再推诿,并咬定没被更换。

冷冻精子是她交给中介带到国外的,找到中介的时候,给的答案也是无任何过错,拒绝赔偿。

她精心策划换来的婚姻,被沈嘉柔三言两语破坏掉,最后还落得个找不到孩子生父的下场,叫她如何不恨。

寂静中,姚媚忽然站了起来,目光讥讽地扫了沈嘉柔一眼,大方走过去。

梁墨辰本来不想动,又担心姚媚趁机溜走,一脸不情愿的跟了过去。

两人的动静不是很大,但周泽一直在注意他们,感觉到姚媚的眼神不对,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身上杀气外泄。

姚媚被他的气势震住,生生顿住脚步,嘲讽的笑了:“你现在满意了吧!我的家没了,孩子也没了,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沈嘉柔抬起眼眸,视线在周泽宽阔的后背上停留一秒,轻飘飘的落到姚媚脸上,没吱声。

“心虚了?”姚媚微微侧头,神色狠戾的盯着她的眼睛:“你有本事做了,你倒是有本事回应啊!”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离婚不离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沈嘉柔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周泽难堪:“我什么都没做,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你什么都没做?!沈嘉柔,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姚媚仿佛受了刺激,冷笑着朝她扑过去:“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今天要你死!”

周泽及时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抓着她的肩膀,轻轻一甩就将她摔出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