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躬身过去。

沈取暗笑了一声,调戏完师母,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次日,张廷玉起行,陆路返京,到张府时正是十二月廿五。

阔别已久的京城,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冰莹世界点缀着大红的喜庆色,于顾怀袖看来煞是好看。

只是张廷玉的归来,已经开始引得朝野不安了。

明年又是会试之年,年底众人已经为会试大总裁的位置争破头,谁料想张廷玉年都没过就往京城来了。

完了,完啦!

到手的鸭子要飞喽……

☆、第二一六章 说漏嘴

张廷玉一回来,多的是人不高兴,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赵申乔。

左都御史赵申乔,也就是当初跟张廷玉门生戴名世作对过的那个,他儿子乃是康熙四十八年的状元赵熊诏,因为当年争状元的事情一直跟戴名世这边闹腾着,甚至掌院学士这边也在翰林院为难戴名世。

说来也是戴名世倒霉,如果他不是张廷玉的门生,兴许在中了榜眼之后就不会有人为难于他。

只是若没有张廷玉,他兴许根本不会再来参加科举,也自然不可能有今天的功名。

有人说他是“成也张老先生,败也张老先生”,却是来讥讽戴名世的。

今年赵申乔本来有很大的可能被点为会试大总裁主考官,可没想到张廷玉竟然赶在年前回来了,事情可就有点悬了。

不少人在张廷玉刚刚进宫谢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急,还没过年就这么心焦,过完年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张廷玉原本只是在六部这边挂了侍郎的职,刚刚回来康熙在乾清宫见了他,只说先恢复他四品南书房行走的位置,回去过个好年,剩下的来年再说。

一道急旨将人从桐城那边喊来了,现在又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张廷玉却是不明白。

他刚刚到京城,还没入家门,便按着规矩先去宫里复旨,现在才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去。

半路上见到的太监之中还有几个脸熟的,都因为宫里年节而喜上眉梢。

眼见着要出宫门了,李光地才追了上来:“哎哟,我这一把老腰跟寒腿,差点没跟上你,你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呢?”

张廷玉没想到后头还有人在追自己,倒是吓了一跳,李光地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自己走上来:“您随便吩咐个小太监上来叫我不就成了吗?”

“嗨,叫他们追,还不是要你等着?没差没差。”

李光地嘴里说着,便顺了口气儿,与张廷玉一道出宫。

看着张廷玉头发里夹杂着的白发,李光地没忍住叹了口气:“你父亲去的时候……”

“无甚痛苦之色……”张廷玉知道李光地跟张英这是同僚之义,便慢慢地说了话,“桐城的土茶近年来也给您带了,廷玉的手艺不如父亲,您喝个心意就成。”

“每年都收着了,唉……”李光地叹着气,“你回来得也不是时候,若是再迟两年,朝廷里就安定了,看你最近刚回来,明日你到我府上来,带你夫人一起来也成,我得好好跟你说说现在……朝廷里乱的厉害。”

李光地之所以来得这么急,就是怕立刻有人去拉拢张廷玉,复立太子的时候,多少大臣如坐针毡?

当时支持废太子改立八皇子的时候,就有不少的臣工表了态,哪里想到一转脸皇帝竟然又复立了太子?这样一来,太子肯定记恨这些人,他们这些想要立八皇子跟别的皇子的臣子,那就是犯康熙的忌讳了。

一时之间,都说这些人是里外不是人,皇帝太子都给得罪了个光,生生有人给吓病了。

两个人靠着河边出来,李光地一面走,一面说着:“虽则我们从来不议论议储的事情,可太子近来越来越荒唐,自打复立之后就更肆无忌惮,拉帮结派,暴虐成性……早年的太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初的太子,不管在洋人还是汉臣之中,声名都是极好。

只可惜,世事难料,再给李光地一百个心眼子,他也想不到竟然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张廷玉在桐城其实听说过不少的事情,他道:“江南那边盛传,太子派了人下来,在民间大肆网罗美女……甚至还在宫外豢养了不少面首……看样子,这些都不是谣传了。”

“唉,不知怎的,这心子都烂透了。”

说来也是苍凉,李光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跟张廷玉朝着外面走。

“瞧着朝中的局势,我这个老头子都明白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不会有人看得明白的,因为都身在局中,每个人能做的不过是相搏。

也许搏着搏着,最后就成为赢家了呢?

所以大家都在搏那小小的一点希望。

张廷玉与李光地也没能谈多久,最要紧的事情还是会试主考官的事情,李光地着重说了戴名世跟赵熊诏之间的矛盾,要张廷玉当心一些。只是赵申乔毕竟算是李光地的门生,说也不能说太多。

在张廷玉这边,自然还要感谢李光地说了这么多。

毕竟有的消息,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李光地年纪虽然大了,可一直伺候在南书房里,康熙脑子里想什么,如果连李光地都不清楚,便是没人清楚了。

张廷玉这边告别李光地之后,便直接回了张府。

京城张府这边一直有人照看着,府里还有不少的丫鬟小厮,张廷玉进宫一趟回来的时候,府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香姐儿跟霖哥儿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还小,回来的时候都有四岁,见到京城张府的一切都觉得好奇,还好有个精力旺盛的霭哥儿带着他们四处看,不然顾怀袖还真的没什么精力照看他们。

从桐城回来,自然带了一些东西,叫人带去给各府的礼物,同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来送礼。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孙连翘,不过她现在人还没来,因为他们今天刚刚回来事情忙,所以挪到明日再来看看,再说年底了串门也不是太好。

虽然兄弟们没在一处,可年还是要过的,挂上红灯笼,贴上对联,再摆个桃符,看着就齐全了。

忙碌大半天,晚上歇息的时候,夫妻两个才有时间说说话。

白天张廷玉一直忙着应酬,还有收拾自己的书房,在桐城的时候写了不少的东西,看了不少的书,回来的时候都带上了,加了个书架才勉强摆上去。

晚上屋里暖暖地,顾怀袖累得走不动,乍然躺回京城的床上,竟然还有些失眠。

张廷玉躺上来的时候,她只问道:“还没听你说宫里的事情,皇上召见那边没出什么差错吧?我这心老是放不下来……”

“恢复南书房行走的位置,只是别的挂职却都暂时不动,皇上到底在想什么,谁知道?再说现在朝中局势不明朗,倒是能够借着这件事看清楚。”因为人远在桐城,张廷玉也不能确定当初自己扶植起来的那些人是不是还属于自己。

翰林院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廷玉也没个把握。

果真是一回了京城烦心事就多,张廷玉将被子朝着她身上一搭,便道:“今夜先睡,左右有事都是过完了年再说。”

这个晚上的张廷玉,怕是不会想到,事情恰恰是赶在今年年底就出了的。

他的存在,对旁人来说威胁太大了。

比如八爷胤禩。

翰林院之中只要有张廷玉一个位置,旁人就要开始惶惶不安。

戴名世是张廷玉的门生,第二天就来看张廷玉了,还有些愧于见张廷玉的感觉。

当年还是在这堂中,张廷玉说他有状元之才,甚至不惜将他的答卷放在了状元施云锦的前面,结果四十八年戴名世只是中了个榜眼,今天来见张廷玉,实在觉得面上无光。

张廷玉只叫他坐下,却是觉得自己当年不不该这样抬举他,以至于今日他被人笑话。

戴名世自己倒是豁达:“如今看着先生回来,学生倒是什么也不愁了。自四十五年遇见先生,便是遇见了伯乐,榜眼也已经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原本学生不曾奢求那么多。更何况,学生已经拿了会元。”

张廷玉当年是会试主考官,戴名世在张廷玉丁忧的情况下,很自然地得了会元,只是在殿试的时候没有被选为状元罢了。

到底还是赵申乔惹人厌恶,他儿子赵熊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戴明世之才张廷玉是很清楚的,若能将戴名世提拔起来,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张廷玉安慰他道:“历年来,鼎甲之中少有人真能成大才,因为起点太高。甲字过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下来一些,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赵申乔的儿子赵熊诏……”

现在还不知道赵熊诏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张廷玉不好妄下定论。

对张廷玉,戴名世是满心的孺慕,像是晚辈对待长辈。

尽管张廷玉比起别人来说还算是年轻,跟李光地这种七老八十的人比,他甚至年轻得过头。可戴名世对张廷玉从来都是执师礼,放浪形骸时有所为,不过从来不敢像当初那样了。

到底还是个风流名士的模样。

顾怀袖来的时候,只远远看着戴名世的背影,知道是张廷玉门生来看他了。

“怎么没见你别的门生来看你?”她进去就问了一句。

张廷玉正坐着,一脸感慨模样。

“门生虽多,三年不见,又有几个还记得?有几个递了帖子上来,说是年后来拜,至于别的……”

张廷玉说着,摇了摇头,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

顾怀袖哪里还不明白?

即便不都是走了,至少也都是开始观望,到底张廷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没几个人知道。现在只恢复了南书房行走的位置,原本挂的侍郎衔却不给,还有在翰林院的位置也没给回来,他会是殿撰,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置上坐的却还是别人。

三年回来,除了昔日至交好友,来往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值得一提的是,佟国维这老头子竟然派人来给张廷玉送过东西,倒是让张廷玉哭笑不得,想起当年猪和羊的事情来;除了佟国维之外,年羹尧的礼也挺耐人寻味。

送的都是薄礼,毕竟张廷玉离开三年回来,康熙查也不怕。

顾怀袖知道年羹尧送礼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微妙,她有一种直觉,年羹尧应该是因为大家都在四爷手底下做事,才送礼来的。

只是不知道年羹尧到底知道多少了。

想着这些事情,顾怀袖就有些头疼起来。

“有这三年也好,至少能看清了哪些人能交,哪些人不能交。”

“周道新明年也要调任回来了,京中的熟人还是不少,倒是我听说你那里接到了不少请帖?”

张廷玉眼含着笑意看她,揶揄极了。

“我夫人的人缘可比我好得多。”

他这话说得简直泛酸,顾怀袖还不了解他吗?“估计个个都想从我嘴里,知道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呢。听说去年太子被皇上责罚过,也有太子一党的人遭到旁人的弹劾而被罢官。人人都想看看你朝着哪边走……这些个帖子,我真是一张也不想看。”

当初旁人就以为张廷玉是墙头草,现在谁也不知道事情有什么变化,还是要看张廷玉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好谋定而后动。

更何况,张廷玉一回来,就意味着五十一年的会试大总裁之争充满悬念。

“劳你辛苦一阵,不过听说都是年后的帖子,今年还是能安生地过一个年,太子复立……实在让我寝食难安。”

当年在塞外,说张廷玉没坑过太子,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康熙让王公大臣们检举太子,张廷玉不是没出过力,可是他不过才回去丁忧没小半年,竟然就复立了……

现在,张廷玉自然是想让康熙再废太子。

谋定而后动,一则对旁人来说,二则对张廷玉而言,莫不适用。

前面刚刚说完一句“今年好歹能过个好年”,后脚宫里就有人来传旨,说有事让张廷玉进宫。

宣旨的太监进来,脸色不大好。

张廷玉也看出来了,与顾怀袖一起跪下接旨,后面还给了宣纸太监一笔辛苦钱,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公可知道皇上宣臣进宫,是什么事?”

宣纸太监收了钱,却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赵大人也在。”

“哪个赵大人?”张廷玉眼睛一眯,“左都御史赵申乔大人?”

“是了,正是这位,大过年进宫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他见过了皇上,皇上就叫咱家宣旨来了,张大人请吧。”

那太监还算是厚道,好歹提点了张廷玉几句。

赵申乔?

顾怀袖见张廷玉就要去换衣服走,有些担心,又有些着急,“你……那赵御史,定然不怀好意,你才刚刚回京城,他就来奏报一番,往日你与他无冤无仇,多半还是因为戴名世之事而起……”

“可不去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廷玉捏了捏她的手,可面色已然是一片阴沉。

这一天是张廷玉回京城的第二天,他跟着太监进了宫,后面孙连翘便已经来府上拜访。

霭哥儿看顾怀袖还在屋里收拾,忙跑进来说:“儿子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青黛姑姑领着舅母来看了,表弟是不是也要来了?”

“你表弟是不来的,不过你现在可以去你石方叔叔那里跑一趟,端些糕点来……”

现在顾怀袖还有些恍惚,只要一想到宫里太监的传旨,就心惊肉跳,她没注意用左手将桌上的东西捡顺,又顺手拿着赤笔在账本上做了一个记号,等一会儿见完了孙连翘回来继续算账。

没想到,张若霭看着顾怀袖的右手,忽然说了一句:“娘你用错手了,怎么跟取哥儿一样??“

顾怀袖还没来得及放下笔,听见张若霭这一句,却是怔然。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像是没听清张若霭之前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张若霭只觉得奇怪:“儿子说取哥儿也喜欢用左手啊,不过好像又改过来用右手了……”

他看着他娘,觉得顾怀袖面色似乎不大好,只问道:“娘,您怎么了?”

顾怀袖勉强笑了一下,只道:“没事……娘只是糊涂了,拿错了手罢了。你去你石方叔叔那里拿糕点吧……”

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完的这句话,顾怀袖见到张若霭走了,才盯着自己左手拿着的湖笔,忽然有些莫名烦躁起来。

这件事太敏感了。

一则敏感的是沈取,二则是左撇子。

若没有以前沈恙骗自己的事情,她兴许还不会觉得微妙。

沈取……

左撇子?

怎么偏偏是他?

☆、第二一七章 南山案

孙连翘进来的时候,只看见顾怀袖脸色似乎不大对,还讶异了一下:“三年不见,你怎生见着这样憔悴?我瞧瞧脉……”

顾怀袖抿了抿嘴唇,实在是有些怀疑起来。

她暂时将一切的心思都压下,引了孙连翘坐下,只道:“我不过是刚才想事情有些入神罢了,忽然又回了京城,倒一点也不觉得熟悉,反而处处都是陌生。”

现在顾怀袖是什么处境,孙连翘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有所耳闻,也无法安慰什么,只道:“凭张大人的本事,有什么局面也能扭转的,我来的时候见着张大人不是又进宫了吗?”

“这一回,但怕不是什么好事。”

顾怀袖也比较直言不讳,有好事自然是好,有什么坏事,却是没办法瞒住的,到底最后都会传扬出来,她没必要跟孙连翘遮遮掩掩。

“倒是三年不见嫂嫂,看着丰腴了不少。”

“如今你哥哥也长进了,现在在刑部谋了个行走,倒是渐渐起来,我也算是放心了。”

孙连翘已然是一派成熟妇人的气韵了,又因为懂得医术,对自己的保养很好,看上去还跟二十几的少妇一样,虽然容貌不算上家,可气韵旁人难比。

顾怀袖看着她便道:“你这气色才是真好,回头若有个什么美容养颜的方子,不若也给我一个……”

说完,她自己便笑了一声,不过笑了一半便停下了。

孙连翘只觉得她今日格外奇怪:“我看你气色也好,连白头发都没见一根,哪里用得着什么养颜的方子?”

顾怀袖只道:“没见我家二爷那白头发一撮一撮的吗?”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几年没见到你家二爷,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孙连翘本来以为她是玩笑,不过说完了,却看见顾怀袖望着窗外残雪的眼底,带了几分烟撩的雾气,才知道顾怀袖并没有跟她说笑。

其实顾怀袖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拉着孙连翘的手,声音也低低的,“若有哪一日,你见着他便明白了……”

顾怀袖没怎么老下去,倒是张廷玉白头发一根根地接着冒,他也不喜欢顾怀袖帮他梳头,每日起早都是已经收拾停当,反而笑话她老的。

其实就算是问孙连翘这里要了什么方子,她也不一定有胆子给张廷玉用,倒不如……

“嫂嫂,你这里可有……”

她在孙连翘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孙连翘愕然看着她:“你疯了不成?”

顾怀袖莞尔,也是忽然来的念头,也不顾孙连翘是不是答应,只问:“可有?”

“……这还从来没见人求过,我可以回去给你查查古书……不过……你也真是疯了。”

爱她的二爷爱疯了吧?

孙连翘还没见过这样不爱惜自己的女人,谁不把容颜当成命?

可顾怀袖竟然巴不得自己早一些变老,白头发这种事,有人一辈子也不想要,却还有她这样的怪物巴望着长白头发。

“多少女人盼都盼不来你这样的容颜,你却愿意将它……”

“我即便是个丑八怪,他也对我不离不弃,白发又有什么要紧?”

顾怀袖给孙连翘端了一盘瓜子饼,都是用炒制好的葵花籽再炒出来的,一咬满口都是香脆,平日里孙连翘就喜欢石方做的这个东西,现在见顾怀袖端上来,喜不自胜,忙吃了起来。

孙连翘也就是来看看顾怀袖,亲朋间的感情还是走动出来的,不走动哪里来的朋友?

她还有四爷这边的事情,交代一下京城这边的动向,尤其是太子跟八阿哥那边。

原本孙连翘就帮四爷办了一件大事,比如……

让顾瑶芳给太子下毒,可现在孙连翘办的却是更大的一件事。

顾怀袖对前者一清二楚,在听见孙连翘走时候那句话的时候,也有了隐隐约约的预感。

“现在我父亲在宫里劳累过度,身子也不大好了,皇上那边信得过他,只特命我来帮着父亲做太医院里的事情,暂时的……翻过年我便也要时常进宫听差,也见过皇上几回,若你在宫里有什么事情需要照应,也只管通过四爷或者你自己与我说……太医院这边也有人照应,天南星,车前子,百年参须。”

太医院的人,就是暗号都拿药来开。

顾怀袖只点点头,送了孙连翘出去。

只是看着孙连翘走了,她又琢磨孙连翘进宫,康熙怕是有点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