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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位慈祥可亲的老太太她一直都有些拘谨。她暗暗想,她好像对每一个不能读心的人都心怀芥蒂,因为面对这样的人,她会突然缺乏一直引以为傲的安全感。

她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无话,进了走廊拐角的卫生间,她打开了一个隔间锁上门,可身旁并没有响起另一道关门声。

等她走出隔间,陈老太太正静静地守在门边等着她。

按压了一下洗手液,她弯着腰仔细清洗着手指,身后响起老太太平静的语调:“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坐在房顶上看流星,我问你许了什么愿望,你说,你希望灵犀谷里的所有族人就像是一串珠子一样要紧紧连在一起。那时你刚满三百岁,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有人能够陪你玩。可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需要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无时无刻守着你。你应该学会独立,学会坚强,明白吗?”

安拾锦脑中嗡嗡一震,刷一下抬起头,面前的镜子里投射出老太太站得笔直的身影,那么骄傲的眼神,饱含了希冀,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某个猜测即将呼之欲出,她感受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正要转身,陈老太太却率先走了出去。

她追着跑出女卫生间,望着那道裹着红衣黑裤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喊了声:“奶奶…”

**

陈安悦有了最新发现,安拾锦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雷死人不偿命的特殊机能。

事情是这样的。

安顾城这个花花公子在大年初四的晚上彻夜不归,第二天早晨,陈安悦刚巧起床后在楼梯口撞上他,见他依然穿着昨天的衣服,便不怀好意地意有所指:“昨晚结果如何?”

安顾城一手扶着墙一手叉着腰,一副浪/荡子的样儿彰显出来:“身材棒极了,人家是舞蹈演员,柔韧性让你无法想象。”

陈安悦冷嗤了一声:“也没啥其他特色嘛!”

“有啊,满口都是三字经。”安顾城突然恹恹地吐了口气。

这时,安拾锦揉着眼睛从两人身旁经过,脚步定住,凑上前来惊讶地看着安顾城:“她是不是一直对你说‘别这样’、‘别碰那’、‘不许动’、‘放开我’?”

安顾城:“…”

陈安悦:“…”

陈安悦心里想,得,这孩子终于病好了!

安顾城心里想,他在她眼里就是衣冠禽兽?

大年初五,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拾锦躺在自己的床上恍惚听见了扑扇翅膀的沙沙声,她起身打开壁灯一望,鸟笼是敞开的,那只蠢笨的鸽子不见了。

扫了眼窗户,她嫌空气不流通,睡觉前特意打开了一角。

心里是失落了吧?尽管它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可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它突然不告而别实在叫她高兴不起来。

闷闷地缩回被子里,安拾锦定定地想,她真是瞎了眼了!

谁知,等她早上掀开被子爬起来,居然看见鸟笼里那只浅灰色的鸽子正骨碌碌转着眼珠歪头看着她。

她立即汲着拖鞋愤怒地走过去:“你怎么还敢回来监视我?”

小鸽子满眼无辜。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初七,安澜假期结束,按时回医院上班。安拾锦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给她送饭。医院每天人来人往,对于她来说基本上都是生面孔。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年后送饭的第一天竟然让她看见了宋光吟!

他没什么变化,就是头发养长了,不再是以前的毛楂楂了。

他正和一个小护士站在神外的办公室门外,安拾锦遥遥望见便停了下来,没再向前走。

小护士劝他按规矩办事,乖乖去办挂号手续。可他却睨着眼,正儿八经地表示:“我不需要挂号,我患的是急症,需要急诊!”

安拾锦眼角一跳,急症?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陆湛宁寒着脸,走上前就揪住了宋光吟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有完没完!”

坐在边上等着候诊的一拨人不明情况地纷纷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点也不友善…

就连安拾锦都被怔住了,宋光吟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炸毛的陆湛宁,眼角眉梢微微上挑:“跟你怎么能完呢?”

第26章 chapter26

陆湛宁眉头皱得更深了,厌恶地一甩臂,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从骨子里生出了一种安拾锦前所未见的戾气:“我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希望你能适可而止,别蹬鼻子上脸!”

宋光吟安然地整了整拧成一团的前襟,对他的警告毫无所觉。保持着他依然良好的风度轻轻一笑,让以纯白为布景的医院霎时鲜亮得有些刺目:“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

两人都身高腿长,英俊的面孔极其养眼。在安拾锦过去的认知里,陆湛宁有种从冰水里走出来的冷然气质,他的气场绝对强大,要比只知道傻笑的宋光吟更能突显出存在感。

可此时此景,她呆愣的眼神突然被刺了一下,宋光吟不温不火的模样不经意间流淌出了一种神奇的自信,那副胸有成竹的淡定自如,把他越来越貌美如花的笑容衬托得异常光彩夺目。

另一边,陆湛宁把眼前的宋光吟看成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而这个疯子在三天前还只是一个仅有过一次面的陌生人。他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好像在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三天前,宋光吟搬进了隔壁的公寓,和陆湛宁成了邻居。

有谁会在大过年的时候选择搬家?

在陆湛宁眼里,这就是个没长大的小男生,无聊得毫无计划可循。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从搬过来以后频繁以各种借口进入他的家里蹭吃蹭喝。

“一个人过年你不孤单吗?反正我也一个人,不如我们搭个伙?”

“我买了螃蟹,可我才想起来我不会做!你会做吗,我们一起吃吧?”

“我今晚特别想喝酒,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你陪我喝呗?”

陆湛宁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容忍他强行闯入了他的世界长达两天之久?

最后,他强制性地把人轰了出去,谢绝和他的一切往来。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年后第一天上班,竟然被他追来了医院…

陆湛宁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他决定不再和这个烦人的家伙继续废话,转身正要走回办公室,余光中隐约瞥见了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下意识望过去——

安拾锦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光吟,尽管脑子里正在飞快地运转,却仍然是一头雾水。

陆湛宁垂眸稍作思忖,恍然忆起身后那个迫使自己避而远之的人携带有一层不可忽视的身份——安拾锦的男友。默了默,他抬步走了过去。

“安拾锦。”陆湛宁的声线清冷中夹杂着一种含糊不清的情绪。

面对突然走向自己的陆湛宁,安拾锦莫名紧张起来,她不是很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她预感到那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陆湛宁奇怪地瞅了一眼安拾锦的右手,拎着保温桶的手指头紧紧地攥着,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四个凸起来的骨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他伸出手指着不知不觉间已然转过身的宋光吟:“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的对吧?”

安拾锦看了眼他逼视自己的眼眸,点了点头。

“很好。”陆湛宁微扬起嘴角:“他一直在骚扰我,你是不是应该管管?”

骚扰?

安拾锦彻底呆了:“…我管不了啊。”

陆湛宁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样一副反应,微低着头,看着她若有所思。

这时,宋光吟走了过来,一手抄在裤前的口袋里,一手摸了摸安拾锦的头:“乖。”随即挑衅地朝陆湛宁投去一瞥。

只可惜愉悦的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宋光吟原本闲适自在的神情在听到陆湛宁沉沉的语调后陡然一变。

“你哭什么?”陆湛宁一直紧盯着安拾锦。

宋光吟望过去,晶莹的水光在安拾锦的眼眶里打着圈,他敛了下眉,突然也很想知道,她是在哭吗?她哭的时候有这么安静过?

安拾锦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陆湛宁:“我哭了吗?”指尖触碰到湿意,她尴尬地立刻低下头去:“哪有哭,别这么大惊小怪地盯着我看行不行?”

走廊里并不十分明亮,陆湛宁不说话,寒冰般的眸子讳莫如深。

良久,安拾锦缓缓抬起头,将手里的保温桶递给陆湛宁:“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我妈,谢谢。”

陆湛宁沉默了一秒,接过手。

保温桶的把手刚与他的掌心接触上,安拾锦那边便松开了。她一把拉过宋光吟大步朝电梯走:“我有话问你。”

宋光吟被她强行拉着往前,她的力道大得普通人根本挣不开。不过,他倒是没有想过要拒绝,扭着头笑着和陆湛宁说了声回见,只换来对方一记冷眼。

陆湛宁握着保温桶,手心里还余有安拾锦残留下的温度。他看着前方跌跌撞撞的两重人影,心底突生出一股极不舒服的微刺感。

又来了。这种让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感觉已经伴随着他将近半年了。

他不是一个在言语和行动上随意让别人占便宜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们自欺欺人的表象,揭露他们虚假的本质。在一群从小摸爬滚打的兄弟里,他性情乖张,让人很难亲近。

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吃过瘪,却在碰到安拾锦以后,不由得惊奇地审视自己,原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一个人,她说出来的话能活生生把你憋闷死,她做出来的事能硬生生让你跌破眼镜。

他不喜欢这个思想乱七八糟的女孩,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烦她的。可是和她的坦荡相比,他从来不曾表达过这份不喜欢。

那个夜晚,他把酒醉的她带回家,原本是想要让她吃次假亏,给她敲一记警钟,可中途那个毫无理由的吻实在超乎他的预料。他承认,自己懵了,这完全不科学!

后来,他看见她终于步入正轨,本分地和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谈恋爱,他认为这样挺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这样。

他依然不喜欢她,后来看见她也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也许是因为他还保留着过去对她的坏印象,又也许是因为他很讨厌轻易就能影响自己情绪的人。原因实在太多,他自己都理不清了。

“小陆。”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

陆湛宁转过身,是安澜。

电梯门口一个熟悉的身板一晃而过,安澜目光定在那儿,关切问:“我刚才聚在ICU护士台那边聊天,罗小青从这边一回来就添油加醋地跟我们说咱小陆医生和一长得倍儿帅的病人杠上了。没什么事吧?”

陆湛宁笑了一声:“能有什么事。给,您的午饭。”

安澜愣了下,看见陆湛宁手里的保温桶,难怪这么眼熟。

“我以为我眼花了,搞了半天真是小拾。她怎么不自己送来?”

陆湛宁不爱管闲事,随口答:“她有急事就先走了。”

安澜微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湛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眼里流动着莫名的光,安静,冷漠,以及…厌倦。

第27章 chapter27

安拾锦毫无目的地一路走,那只纤细的手扣在宋光吟的小臂上,隔着冬天厚实的大衣布料,宋光吟也能感觉到她过度用力的钳制。

“你没必要拽得这么紧,我不会跑掉。”

安拾锦一怔,停下来扭头看向他。她的个头只到宋光吟的脖颈处,隔着一小段距离,仰着脑袋的幅度不是很大,但是宋光吟却由于她直视过来的目光而轻易看到了她微红的眼圈。

她仍旧箍着他,力道没有丝毫放松。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执拗与较真,那么不依不饶地锁定在他的脸上,不做任何退怯。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骚扰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两人正处在喧闹的急诊大厅内,过往的医生和病人不计其数,每个人的面孔都透露着各自的命运写照,有人因为担忧而惴惴不安,有人因为庆幸而喜极而泣。

而安拾锦的脸上,由于她的过度紧张,瞳孔大张,脸色煞白。

宋光吟神色平常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他觉得是骚扰,我可不觉得。”

安拾锦浓密的睫毛动了一下:“我不想听废话。”

宋光吟眉梢挑了挑,突然就笑了:“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他。”他的口气自然得如同在说“我为什么爱嚼口香糖,因为我喜欢啊”。

两颗硕大的泪珠最终没能继续留守在狭窄的眼眶内,随着上下眼皮的轻轻一碰,猝然划落。安拾锦没去管它们,嘴角向两边一弯,倏然笑了。

她缓缓松开抓在宋光吟手臂上的那只左手,有什么东西从她湿润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是哀恸,真真切切的哀恸。

“你不是宋光吟。”她说得如此肯定。

宋光吟没有惊愕,像是早已料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呢?”

哗…

就像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强行打开水闸的大坝,安拾锦猛然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两只手臂搭在膝头,她把整张脸狠狠埋了进去,她真的撑不住了,她再也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宋光吟还活着。

“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他带来危险,我没有能力救他…”她啜泣着,声音从膝头期期艾艾地传出来,听在对面的“宋光吟”耳里犹如一根刺扎在了耳蜗上。

“别哭了。”他走上前想拉她起来,被她用力甩开。他口气不由得加重:“你哭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你还能把魂招回来不成?”

安拾锦柔软的心脏被重重地一击,一个“死”字让她彻底崩溃。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恶狠狠地怒视过去:“你给我滚开!”

“宋光吟”往后倒退一步,双臂张开:“好,你哭,你使劲哭。”随后他小声嗫嚅一句:“难怪他们都说不能惹你伤心。”

冰冷的医院里每天最不缺少的就是生离死别,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医护人员基本上都已经麻木了。原本咨询处的两个小护士远远瞧见有个女孩子正在歇斯底里地哀号还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在看见旁边的“宋光吟”后,都选择了视若无睹。既然人家有人陪着,她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安拾锦一直在发抖,全身不停地哆嗦。宋光吟那个傻孩子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他那么喜欢缠着她,没有她在身边,他会不会孤单?

尖利的指甲盖死死戳着掌心,那种孤单无助的滋味,她一个人尝过就好,不需要有他陪着。

安拾锦哭着哭着,两条腿从脚踝到大腿根全都蹲麻了,那种酸麻胀痛的感觉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再也蹲不住地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手臂没了舒服的支撑,一下子划落开了。她仍低着头,抽噎着盯着虚无的一个点,大颗大颗的眼泪在裤腿上晕开。

如此声势浩荡的痛哭很快成了急诊大厅的焦点,所有路过的人都望着她,他们看着这个伤心难过的年轻女孩,往昔的那些哀痛欲绝的场景再次浮过眼前。外面喜气洋洋地过着年,可惨白的医院里,人们的心情那么的沉重。

“宋光吟”倚着墙靠在一边,抱臂静静地等着。她愿意哭就随她去,等她哭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陆湛宁随手翻着病例刚从电梯下来,又急又喘的哭声把他吓了一跳。他听过很多病人家属的哭闹,可从未像这回听到的这般惨烈。对,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他垂眸阖上病历单,拇指不经意间在最上面划了一道,与此同时,指尖微微颤了一颤。他从小就不喜欢医院这样时刻笼罩着阴霾的环境,可他当初却心甘情愿地迈入了医生这个行业。

再抬起头时,陆湛宁的脸上已平静如水。

像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宋光吟”寻着那抹异样抬眸望了过去。

鉴于安拾锦的嗓门过于强大,向来目不斜视的陆湛宁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他看了眼直直盯着自己的“宋光吟”,微蹙了眉。

情侣吵架?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理解安拾锦此刻的行为。

想了想,陆湛宁决定不去理睬他们。

走到大厅门口,从一个正在休假的同事手里接过一份实验报告,那人感激地连连道谢,说了句回头一定请他吃饭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陆湛宁没把这种客气话放在心上,在已经夹着住院病例的胳膊底下又拢住一份报告。转身走回去,发现“宋光吟”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而耳边也依然回荡着安拾锦惨绝人寰的哭声。

他在“宋光吟”面前停下脚:“你就这样任由她哭下去?”

“宋光吟”耸耸肩:“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陆湛宁不赞同地皱眉,这个在他眼里无聊幼稚的大男生一下子又恶劣了两分。

安拾锦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明明那么的瘦弱,却不知哪儿来那么多的力气哭个没完。陆湛宁叹服地轻笑了一声,她又让他惊叹了一回。

“宋光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掠过的笑意:“要不,你去劝劝?”

陆湛宁深沉地扫了他一记,安拾锦的哭声宛如魔音在耳,他闭了下眼,仿佛真的有什么魔力在牵引着自己,他折身走到安拾锦身前,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是一颗裹着褐色包装的什锦糖。他才从兜里拿出来便微微愣了下,居然和她的名字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