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玩味的是,对于纸人部落这近乎冒犯的言论,造纸管理局也表态了:“…希望有关各方保持克制而冷静的态度。”只是这莫名其妙的话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大概没人能够肯定。但单看之后造纸管理局,除了说话之外,竟是没有什么下文了。

这场沸沸扬扬的嘴仗持续了近一个月,双方的笔客轮流上阵,水军们也都忙得昏天黑地。虽然只是不见刀光的舆论战,但是确实让曙光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没有对东二十六区其他地方再伸手。

让郑铁更高兴的时候,就在舆论战进展不久,东二十六区其他遭受曙光袭击的地区,竟然有好几处表示愿意加入部落,希望得到武力庇护。有一些没有表示明确加入的,也希望能够结成互助同盟,能够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守望相助”。

当然这一切呈现在简墨前,不过是短短几句话。

他不擅长战争,对于这种舆论战虽然也是摇笔杆子的事情,却也算外行。便放手交给郑铁去做,只让简要汇报些紧要的进展就行了。

他这个时候正忙着调整新的魂力攻击方式。

被简墨强留下的两名来自欧盟的贵族在这五年中为简墨学习和熟悉魂力攻击和防御的各种方式和技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欧盟在戮血时代的砍杀,混血时代的掠夺,包括延续至今的用魂力种子控制他人的手段,简墨都已经进行了深入了了解。开始他让那两名贵族彼此模拟了各种他们所知攻击手法,观察了他们各自攻击和防御的手段,后来又让他们尝试攻击自己,又通过不断的琢磨和练习,陆续摸索出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攻击和防御方法。

不能不说,辨魂能力在学习和摸索中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而他的进步让两位从小在欧盟接受家族训练并经过多年实战的贵族总是瞠目结舌,一直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倒霉的惹上这位少爷。不过当他们察觉简墨不但魂力波动强大,还是一名辨魂师的时候,这种悔意就变了。或者说欧盟的贵族一向都是非常务实或者说识趣的。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实力已经远不是简墨的对手时,以往不甘不愿的态度反而变得积极起来。不但对于简墨的要求各种配合,还主动说出很多简墨问都没有问过的经验和技巧,知名的魂力攻击高手和他们的成名技,甚至还根据简墨的魂力波动特点对他的魂力攻击和防御提出了建议——投靠的意味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当简要打算考查他们真实用心的时候,两人毫不犹豫地说简墨的魂力波动量级和辨魂能力是他们首要被折服的因素,当然不排除简墨个人能力之外的实力,包括他对李家的影响力。虽然欧盟的造纸师们尤其是贵族们对于泛亚的造纸管理局的管理方式都有些轻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敢真的轻视这个欧盟数倍领土的政体里的最显赫最有势力的造纸师家族的实力。

在这五年的研究过程中,简墨以学习别人的经验并训练自己战斗力为主,虽然也研究出了一些新的东西,但是也不过是在其他人已经成熟的战斗技巧上进行改良。唯有一项意外的发现,让他惊诧不已。

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魂力波动会对其他人的魂力造成影响的时候,简墨发现魂力波动的巨变只对原人有用,对纸人是不起作用的。这一点在他魂力暴动以及后面数次使用魂力波动的时候,都有实例证明。不管是简墨自己发现,经两名贵族介绍,这一点在欧盟也是公认的真理。

为什么对原人起作用对纸人不起作用?原因何在?欧盟那边的观点是因为原人和纸人灵魂的形态本来就不同。一个是游离波动的光,一个是无变化的固态或者液态。在自然界里,光是一种虚无并且容易影响的存在,而固态和液态却是需要花费力量才能发生改变的。从这个角度看,前者会受伤害后者不会,似乎也很好理解。

开始简墨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自己却是亲自感受到后者蕴含在固定形态的魂力波动的,所以简墨觉得,纸人的灵魂虽然与原人不同,其中却必定是有一定关联的。

这一点怀疑在一次遭袭中意外得到证实。

虽然简墨的行程一直都是被简要列入最高保密等级,但是这并不能保证简墨的行动完全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摸出某些规律。被派来偷袭的人尽管多数会在靠近之前被护卫团解决掉的,但简墨视线范围之内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这样的敌人一般都是实力强悍的异级。

那一次,就是这样一个异级,很是嚣张,好几个护卫都重伤在他的手中。简墨下意识就恨恨地想:要是弄死这个家伙就好了。

魂刺顺念而生。

那是确实饱含他愤怒的全力一击,魂刺穿过魂晶的那一刻简墨就清醒了,知道自己做了无用的蠢事。然而也在同一时刻,魂刺上的触感却是有些异样,仿佛是突破了某道厚厚的城墙,来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他的“视界”里,异级的魂晶莫名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喷涌四射的美丽霞光。那霞光仿佛是章鱼在透明的海水里吐出了彩色的墨汁,只是那墨汁是带着绚烂的光,闪耀而灵动,无规律地向四周膨胀着弥散开来。

然而这美丽的景象,仅仅持续了不过一分钟左右。随着霞光的不断弥散,光越来越稀薄,色彩也越来越暗淡…最终消失在幽暗的星海里。

简墨散去对自己魂力波动的束缚,再看那嚣张的异级,却是七窍流血,以他用肉眼看最后一眼的姿势,猝然死去。

纸人死后和原人一样,是看不到灵魂形态的。简墨想要研究,对着这具已经挂掉的尸体也做不出什么结论。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简要。

简要建议他以后再遇到袭击的时候也试一试。

实际上能惹得简墨这样的人心都会心生杀意的情况并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简要刻意放水,之后的几个月,简墨居然又碰到了三四次。

事实证明,如果简墨的魂刺攻击如果达到或者超过一定的强度,是能够摧毁纸人的魂晶的。但是简墨数次试验后,发现只要攻击力度在这个强度之下,无论怎么攻击,纸人都不会受到影响。但一旦达到这个强度,那么魂晶就像是被摔碎的软布丁,怎么也无法挽回——纸人本身则毫无例外的七窍流血突然死去。

简墨把这个魂力攻击强度称作碎晶极限。

简墨没有将这个发现告诉两名贵族,因为两人目前接触的最多的纸人都是自己身边的纸人。他可不愿意在没有完全信赖对方的时候将自己人陷入危险之中。

对于这个发现,最喜闻乐见的是简要。对付原人的话,只要不是人太多或者是高手,简墨的身手一般是够用的,但是这种程度对攻击力强悍的异级是不管用的。尽管这项能力能够让自家少爷无敌于天下,但是多一个保命法宝总是令人欢喜的。

简墨的能力当然也是简要的重点保密事项。因此虽然刺杀简墨的纸人频频以同样的惨状猝死,却也并没有让那些指使者察觉到异样。要知道天下的异级千千万,异能也是五花八门。一个七窍流血,便是手法巧妙些的原人杀手也不是做不到,更何况他们的刺杀对象是一个不知道上限何在的异造师,身边自然是各色异级环绕。

只是在经过长期的窥探和跟踪,简墨背后的实力在他们的眼中也慢慢显露出冰山一角。

一位出色异造师——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是从他身边环绕着那么多异级看来,这一点基本是毋庸置疑,一位出色的魂笔制作师,年纪轻轻就有一份不小的家业,包括首家纸源这样的纸源劳务派遣企业。

“如果如你所说的,李家在他白手起家和过往二十年没有给过他任何帮助,我只能说,你家这位子弟绝对不简单。”中年人说,“他真正的实力,绝对不是你明面上看到的这几家看起来不错的公司而已。泛亚的有钱的人很多,比他有钱的大有人在。但是我在他身上投入的资源,去查十个比他百倍有钱的人都够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截获到他的信息两次而已。”

“一个普通的异造师是没有这样强大统筹和经营能力的。他能够写造出几个在这些方面擅长的纸人,虽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像他这样的异造师在泛亚也不是没有,却绝少有能够达到他这个程度的。”

现代派的原文是对赋予天赋的明示,也就是说,原文中对于某专业方向的具体描述越多越详细,写造出来的纸人拥有的天赋才越高级。这就要求造纸师本身就对某个专业方向有较深的了解。可如果造纸师本身就具备这方面才能,他也就不需要写造这样的纸人了。

但传统派原文是对天赋的“暗示”,虽然对专业描述也有要求,但难度却降低了许多。因此在这一点上,简墨有着大多数异造师难及的优势。

可简墨的能力虽然难得,但在整个泛亚却绝对不是独一份。毕竟传统派作为最先出现的造纸手法,并没有完全断绝。另外现代派虽然有它固有的劣势,却不是完全没有那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研究资料来准备一篇原文的。只是在这样一部分的人中,能够像简墨一样在短短不足十年的时间内构建起一个足够能够与解铃人周旋的势力,却是凤毛麟角。

“我很怀疑,他的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的支持。”中年人说。

李君珏却并没有将中年人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轻轻用茶夹将杯子洗好,一一放在自己面前,动作和神态竟都有几分与李德彰相似。做完这一动作,他方才漫不经心道:“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如今解铃人连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我其实也挺想知道,到底是你现在的水平下降了,还是你的想法也改变了?”

李君珏是知道在简墨最初的二十年生命中李家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即便后来知晓了他的身份,也不过是在简墨的势力所在范围内,给了他最大的便利和容忍量。虽然李君珏本人对此都是十分忌惮的:因为这份厚待对于李家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与旁人相比,却是难以想象的优势。好在相比之下,李微生和李微言这两个李家第五代,简墨从李家获得的完全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他自然不会傻到在李德彰已经揭开简墨身份后还在其面前公然抱怨这一点。

但是李君珏知其一却不知道其二。

在简墨的势力出入范围给予他最大便利和容忍的,除了李家这个从造纸之术诞生以来就一直位于泛亚最顶尖一层的庞然巨物外,还有另外一位从造纸之术诞生以来就游走于泛亚各地、不断地参与和支持各地纸人建立起维护自身利益因此在纸人中拥有独一无二影响力的某人。这个人第一个教授出来的孩子以一个非天赋者原人的身份创建了泛亚最大的非官方造纸师团体,目前□□出来的孩子正领导者泛亚最大的纸人组织之一。

在这个人的庇护下,简墨的势力构建之初才得以最高的速度膨胀,并且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有受到纸人族中任何的质疑和压力——这对于一个原人来说,尤其是一到目前为止不过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哪怕是他拥有多么惊才绝艳的造纸天赋,多么完美的领袖理念和说到做到的口碑,但也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折服天下纸人的心。

从某一方面来说,简墨是锦衣夜行于原人和纸人两族之间唯一的幸运儿。

中年人被李君珏的话激怒了:“李君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君珏将茶倒入茶杯,丝毫没有介意地样子将其中一只茶杯夹到中年人面前,“尝尝新到的茶,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中年人拂袖而去。

李君珏拿起自己面前杯茶,闻了闻茶香,然后慢慢饮下,嘴角露出一丝讽刺地笑: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可不是简墨那个孽种,而是李微生这个狡猾的小狐狸。这是稍微动动脑筋都能判断出来的。但是这些人现在却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对付那个孽种的身上,而不愿意分出资源来帮他争夺在李家的势力,无非是怕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不会再帮他们出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最后是李家的权势由他来继承,又怎么会容忍这群始终想毁掉李家的立足之本的家伙在面前跳来跳去。

罢了,现在这大概也是他利用这群人的极限了。既然解铃人不肯帮他除去他上位的最后一道阻隔,他还是靠自己来的好。

现在纸原之间的战争已经从局部慢慢向全境扩展开,说起来真是倒霉,为什么到了他要接任的时候就要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不过反过来想,这也是他争夺李家权利的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如果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借战争的便利,掌控住李家的主要资源,那么不论他老爹再怎么不喜欢不乐意,也只能乖乖让出那个位置来。

“既然东二十六区曙光只剩下w市一处据点,那就不如把这最后一根钉子除去吧。”李君珏拨通一个号码,悠哉悠哉地说,“…我听说霍文派去w市的几轮纸人都折了,他的四大天使有一个到现在还在失踪中…李微生在w市不会有前途的。曙光占领w市诞生纸档案室可是在纸人中被视为首义的标志。你们说如果这标志陨落在我们手中,该是多么让人惬意的事情。”

翌日,数倍于往日规模的政府军突袭w市。

曙光应接不暇,步步失利。

三日后清晨,曙光血库暴露。

半日激战后,政府军涌入血库,一时死伤无数。

一个小时后异变突生,部分异查队成员突然倒戈相向,向自己的战友举起屠刀。

数分钟后,倒戈之举以多骨诺牌倾倒之势,向外蔓延…

第194章 前路都是雾茫茫

“事态已经控制住了…跟几年前东三十三区的丧尸事件有些相似,不过看上去像是正常人,从行动看起来是有组织有指挥的,以肉体的近距离物理攻击为主,被攻击成功后会受到控制。但是异级一旦受到控制后,似乎原本具备的异能就消失了,在后面的攻击中再没有使用过原本的异能。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在后退一定距离后将他们阻止在一定范围中。”电话那边清晰而快速地说。

“既然他们原本的异能已经消失了,而且只能静距离物理攻击,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将他们一举消灭。”李君珏反问。虽然语气还算冷静,可是全身散发的气息已经说明他十分不悦了,甚至在一触即发的暴怒边缘。

“曙光并没有让他们所有的人都传染上这种‘病毒’,他们的血库中还有相当数量的异级储备,他们配合着这些‘丧尸’一起进行攻击,形成的攻击力并不低,同时还受到病毒的保驾护航。如果要将他们消灭殆尽的话,我们需要一批能够进行大火力的远程范围攻击异级。”那边不知道是没有听说李君珏话语中潜藏的愤怒,还是没有把这种愤怒当一回事,语速依旧很快,表达也十分清晰。

“大火力远程攻击异级!我刚刚才给了你一大批,你以为这批异级是火柴棒吗?想要就要。”李君珏忍不住把桌面抓得咯吱咯吱想,“结果你却因为轻敌让他们都送了命。”

“目前我们还保留了五成左右的异级攻击力,并没有完全丢失。”电话那边的声音平稳如初,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次惨重的损失而显得诚惶诚恐,“如果副局能够继续给予支援,属下会继续下一步作战计划。如果不能,属下也会做好撤离准备。”

“李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李君珏一拍桌子,瞪直了眼睛。

“属下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挂上电话,李固表情不动的站了几秒,才慢慢坐了下来,问一遍的秘书:“上一次丧尸事件解决的方法查出来没有?”

秘书小心翼翼的回答:“多条渠道发来的消息都指向一个叫简墨的人。那人就是传闻中李君瑜流落在外面的独子,老爷子默认的长孙。因为涉及丧尸的首篇原文似乎是出自他的手,加上原创优先级,简墨拥有最高忠心暗示的优先级…但是这个人在几年前京华大学的一场大火后就失去的踪迹。现在想要找到他,只怕很难。”

“除了忠心暗示外,有其他解决途径吗?比如我们也写造同样异能丧尸,如果与对方的丧尸相互攻击,能否反控制他们,或者抵消他们的病毒控制?”李固不亏是被赋予了李姓的纸人,很快就有了其他思路。

“这一点没有先例,不能确定。”给李固做秘书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连一个犹豫都没有给出了各种可能情况的参考,“有可能会会出现将军所说的情况。不过根据简墨的那篇原文的描述,如果同时出现两个领袖级别的丧尸母,那么丧尸母之间如果等级不同,则低级服从高级;如果同级,则会在分出胜负后确定从属关系。我恐怕在这种关系确定前,还是要先打一场。”

李固没有说话,就在沉默中一个他的电话响了。

李固没有动,秘书很熟练的去接听:“您好,哪位?是穆司令啊,您找…我们家将军——”

李固接过电话:“喂,什么事?”

穆司令在那边笑道:“听说你在w市进展不是很顺利啊,李家老三找你麻烦了吧。”

“你消息倒灵通,直说吧,打电话给我到底想干嘛?”李固对穆英向来都不是很客气。穆英不是李氏造纸研究所的作品,却能够在政府军中爬到最高位置,这跟他的能力和人品不无关系。虽然李固从来对他缺乏热情,但是心里却是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需要重视且不好得罪的家伙。

挂上了穆英的电话,李固轻轻地笑了一声:“穆英这是有向李微生倒过去的意思啊——”

秘书神色变化了一下:“他想拉拢将军?”

“拉拢目前还算不上,只是想先试探一下我的口风。看来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忠心他到最后,真是悲哀。”

“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三先生和微生少爷也都成长起来了…如果有个万一,考虑自己的后路也难免。穆英毕竟离养老的年纪还早得很。”秘书突然话风一转,“不过像韩所长那样的人就不需要提前排队,不管这两位谁最终上位,想来都只有拉拢他的份。”

“韩广平是个厉害的,把偌大一个李氏控制的跟铁桶一样。但凡他手下有个稍有能力又想和他互别苗头的二把手,他如今也不可能做得这么稳。”李固抬了抬眼睛,没有去看他的秘书,只是盯着虚空说,“更何况,他掌管李氏多年,是除了李老爷子外,能够掌握李家名单最多的人。就算有人敢把他挤下台,怕也不好怎么对付他。”

李家名单指的是从李氏造纸研究所以制造后进入社会后的纸人名单。他们一部分是明码标价被选置出去的,还有相当部分是隐姓埋名不为人知的。从造纸之术诞生以来,进入泛亚各行各业,从政府到企业,从高官富豪到社会盲流,无所不有,无所不在。李家借他们支撑着自己的地位,他们借李家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这份名单向来被藏得很深,非是李家关键人物手上不会有,而最全的一份,自然是在李家每一代的接任者手上。

韩广平能够掌握第二多的名单,无非是因为他占了李氏造纸研究所所长这个位置的便宜,这也是他总是为李家接任者的候选者大力拉拢的原因之一。

说到这里,李固把目光转向秘书:“你今天突然说这么多,是想把谁介绍给我呢?或者说,你又是谁的人?”

w市发生的事情很快到了万千手上。

“葛乔也是真敢。他明知道丧尸文的最高优先级别在少爷这里。”简要笑着把这份报告递给了简墨。

“大概是当时情况也太紧急了。你看,并不是所有曙光的异级都被传染了,显然这种传染是在葛乔的控制下进行的,”简墨轻轻敲着报告的纸面,“并没有失控。不过直到政府军达到血库才启用丧尸病毒,看来葛乔也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了。这次政府局的出军似乎是李君珏一力促成的?”

“曙光在东二十六区大面积失利,他还不赶快来占个便宜。w市毕竟是只出头鸟。”简要笑道,“不过李君珏这次大概是要折羽而归了。虽然现在w市也受损惨重,但除非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拍一批异级来火力覆盖w市,否则这个亏他就吃定了。”

“如果我是李微生的话,这个时候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要挤一批异级过来。已经刷了一半的盘子,只要再出一半力就可以拿下,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更何况这之前来的还是李君珏,一旦成功了,这脸可就打得啪啪响呢!”

收到李君珏受挫消息的李微生第一个念头是他这位三叔大概是要气疯了,第二个念头便是自己是不是能够从中谋到些好处。

“如果这个时候我手上要能够有一批合适的异级就好了。”李微生感叹道。

李微生回到泛亚这几年也确实收拢了一些人,然而和李君珏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李君珲生前虽然也经营了一些,但是因为他多年前接手了隶属于李家当家人的势力,相反没有刻意去培养独属于自己的一批人。当他一死,李家异级的掌控权又重新回到了李德彰手中,因此留给李微生的也非常有限。

就在这个时候,他电话却响了。

“穆司令?”

w市的战况牵动很多人的心,但是说到底,这只是整个泛亚的一个战场。在整个国家,还有成百上千的战斗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

“早就跟你说过别回来,你看你回来做什么?”薛妈抱怨道,“现在物价已经涨得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在b市好好呆着不行吗?”

薛晓峰摸摸头:“妈,你也别以为b市好待?我一个刚刚毕业没名气的造设系学生能找到什么工作,没有收入只能干花钱。现在东一区也都不安定,很多人都向b市涌过来,安全是安全,可是房租疯长,物价也不低,我不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再说,路上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危险。我和几个同学结伴回来的,相互都有照应。”

“算了,孩子回来就回来。他没回来的时候你还不是整天念叨,赶快烧点水让他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薛爸说。

薛晓峰咧嘴一笑:“放心吧妈,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京华大学的文凭在b市不算什么,在这么个小地方应该还是能找到事的。”

“现在造纸配额管得这么严,普级造纸师都拿不到几个配额,那些特造师和异造师也不会用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做的笔,我劝你有点心理准备。是在找不到也没什么,家里不缺你一口吃的。”薛爸等薛妈进了卫生间后,方才叹了一口气对薛晓峰说。

薛晓峰点点头:“b市也差不多。现在防着普级纸人造反,造纸管理局要卡普级纸人的供应市场,拿到一批配额比以前要难千万倍。虽然地下也有些交易,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差太多了。我有心理准备,能找到对口的就找,找不到做别的也都一样。”

“是这个道理。”薛爸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我听说前段时间挺乱的,家里没受什么冲击吧。”薛晓峰有些担心的问。

薛爸苦笑道:“是挺乱…店里差点被砸了,不过总是管有惊无险。这是还幸亏你以前好心帮了你表弟一把。那些纸人看在你表弟的情分上,放了我们一马,不然你当为什么这条街就我们家的店子还是老样子。”

“出什么事了?这和表弟有什么关系?”薛晓峰赶紧问。

“你表弟已经加入‘独游’了,而且似乎在里面混得还行。前段时间□□,那些纸人沿路看见像是原人开的店子就动手,不是随便拿东西,就是砸店子。后来到了我们这条街上,你妈第一次不知道厉害,和人杠起来了,结果一下子冲进来十几个人进来,我根本拦不住。幸好你表弟也是在那队伍里,人也在附近,马上过来帮忙…那天,这条街可是被砸了个七七八八,听说还有被打得被抬进医院了的。”薛爸心有余悸地说,“你表弟后来时不时过来看看,所以我们的日子还算勉强维持的下去。”

“没想到会是这样。”薛晓峰喃喃道,“没想到他参加独游了——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大概暂时也不需要为表弟担心了,倒是要担心一下自己了。”

“我们是还好。不过你表弟家…就不怎么好了。”薛爸无奈地摊手,“当初你舅舅舅妈可是执意把你表弟赶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如今这状况…你舅舅舅妈都不敢出去上班,我们也只能隔段时间送些米油去,不敢找你表弟说情。你舅妈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现在还不反省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还跟我们说什么‘当初养了个白眼狼,早就该赶出去的,居然还白养了他十六年什么的…’你说至于吗?”薛爸摇摇头,“其实你表弟算克制的了,只是让人上去骂骂门,骚扰一下,也没真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我听说有和你表弟一样被从家里赶出来的,还有那些受了虐待后来自己跑出来,报复得可狠了…似乎还有弄死了人的。”

薛晓峰虽然早已经听闻过这些事情,但现在再听到类似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心情有些沉重,暗想:思思是他和阿元先送到家的,看她家当地的情形似乎还算在控制当中。只是不知道阿元现在怎么样了?他家大小也算是个造纸世家,虽然不是很有名。而且那个时候阿元他妈还想让他取代大房的那个被换了纸人儿子成为陈家的下一任当家,当时还闹得挺僵。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一会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薛晓峰的电话打到晚上12点都没有打通。

陈元看着身上多处伤口的大黑高个,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黑高个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应该还能跑一段。”

陈元知道他没有撒谎,想了一秒,左右观察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绷带,说:“你忍着点疼,我先给你绑一下。不然我们还没到安全地方,只怕你先躺下了。”

黑高个没有动,只是在整个过程中脸偶尔抽搐几下。等陈元给他的腰上和胳膊上绑完绷带后,方才道:“刚刚我听说那些人说了,叔叔和阿姨一早发现情况不对就逃走了。说不定,比起你操心他们,只怕他们更担心你。”

“恩。”陈元冷静地回答了一声,“有爷爷在,应该不会让堂哥太过分的。更何况现在诞生纸管理局还没在纸人控制下,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不过如果纸人占了上风,怕是老爷子也难控制局面。陈家的造纸虽然都还算忠心,但数量上恐怕还是难和曙光相抗衡。一旦曙光赢了,老爷子恐怕只能自保。”

“所以我现在不能回去给爷爷添加压力。”陈元接口道,“现在当务之急,我要给自己找一个隐蔽的落脚之地,而不是给曙光的血库增加一个床位。”

第195章 不以为耻

曙光在w市遭受这样大的损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然而,或许是因为葛乔已经暂时控制住w市的局面,曙光并没有排除大批增员与政府军在w市死磕。相反,他们鼓动原人占领区纸人发动了叛乱,开始了大面积诞生纸档案局占领运动。

由于多地同时动乱,政府军忙于救火,分身乏术,最后竟是派不出什么人来管w市。这或许就是曙光真正的目的所在。

借着这股浪潮,不甘被动的独游也抓紧时机,在自己的影响范围内发起了轰轰烈烈地宣传活动,各地冲击诞生纸档案卷的事件纷起。

以此浪潮为契机,原人和纸人间的对战,逐渐从异级之间的逐步扩展到普级纸人和普通原人之间。越来越多的人,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被拉进这场战争的洪流。普级纸人和普通原人之间的战斗大多时候并没有异级加入,但没有异能也不要紧,要紧是解决彼此之间血与仇,恩与怨。保护自己和攻击敌人,冷兵器和热武器成了这一群人的选择。

泛亚一百六十八个行政大区,竟没有一片宁土。

动的地方多了,纸人部落影响的地区也逐步在泛亚最大两个纸人自由运动组织的扩张中一一暴露出来。所有人惊讶的发现,原来在不声不响中,这个低调隐忍的组织已经形成了不容小觑的规模,虽然不及曙光和独游任何一家,但是因其组织结构严密,群众基础广泛,反而不是很容易动摇。

这个世界上不爱战争的人其实还是占了多数,除了一部分天性淳实不好争执的,也有那虽然也对另一方有所看法和歧视,却不乐意拿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和性命来争夺的人。为了安宁的生活,他们情愿做出一定的妥协和忍耐。

有些原人虽然自己参加了政府军或者某些激进组织,却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卷入这场风波,便将他们送到了纸人部落的控制地带;有些纸人也同样把自己没有自保能力的同伴和朋友送到了纸人部落。这些虽然都是私人行为,不影响各自组织的大局判断,但是不能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还是避免了不少小的冲突和纠纷。比如在有些可以避免的情况下,这些心有牵挂的人会想着我的亲人朋友就在这块地区上,我所做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牵累他们的好。

不过即便是这样,纸人部落还是不可避免地与曙光、独游,甚至政府军发生种种冲突起来。

曙光那边已经撕开了脸面,双方打起来自然毫无顾忌。而独游和政府军虽然因为上层的某些暧昧地态度,原则上并不一定想与纸人部落死磕,但是当涉及到战略优势的争夺上,有时候谈判桌上说不通,就只能用拳头来说话。这一点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同默契。好在纸人部落现在也不再走隐忍路线,这种局面也吓不倒它,相反让它在一次又一次真正的战斗中逐渐磨砺出锋利的爪牙。

“喻叔叔,你喝口水吧。你已经整整两天没喝一口水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将一只水壶递到他的手边。

喻潜笑了笑,推开水壶:“我还忍得住。你小佳阿姨还发着烧呢,她更需要喝水。你给她留着吧。”说完看了一眼那个蔫蔫没有精神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有真正靠着她睡着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心道这个丫头看着娇娇弱弱的,却能够凭一己之力将两个孩子带出,看来内在是个心智坚定的。

不过他的嘴唇也确实干得厉害,只能经常舔舔嘴唇。独游管理苛刻,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有正常的水电供应。但凡正常供应的地方,都是独游巡逻森严的地段。他们在这房子里躲了五六天,吃的省省倒还维持,只是缺水严重。莫说洗漱,便是解渴都是困难。

“再过半个小时天黑了,我去前面探下情况。如果今天我打探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一会就是这条封锁线这段时间最薄弱的时候,我们就要抓紧这个机会,赶快走。”喻潜沙哑着嗓子对房子里所有的人小声说。

这算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房子里除了带着两个外甥的年轻姑娘赵佳,还有带着一个十七八岁孩子的中年夫妇,一对学生情侣,一个五十多岁的独身汉子,一个带着小孙子的六十多岁老太婆。大大小小一共十一个人,全是从东一区的j城逃出来的。独游占领了j城后,不知道是有心人的挑唆,还是积怨太深,纸人们的报复行动日渐残暴,不但对以前有恩怨的原人下手越来越血腥,对无辜的原人也开始毫无目标的欺凌…直到从某一日,整个城市开始传起这样的消息:纸人们开始以虐杀原人为乐,甚至比赛看谁的杀人方式更加独特更加新颖。所有的原人都恐慌了,大规模地外逃。

喻潜也是潜逃中的一份子。在潜逃过程中,他表现出来的机警和精确的判断力,使得有同样目的的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凑过来,期望能够借助他的能力帮助自己顺利的脱困。

在观察过对方后,喻潜如果觉得对方是真心实意相信自己又愿意配合的,便也不太推辞;但如果是那又想借助他判断有喜欢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便毫不犹豫地拒绝。当然也有那开始口头上答应得好好,事后又生出别样心思,导致整个行动失去控制的份子,也都被喻潜想方设法地驱逐出队伍。

一路磕磕碰碰,有惊无险地走到这里非常不容易。现下大家在听到喻潜这么说,开心之余也不由得多出一份紧张——能不能逃出这里,就看今晚的了。

让人煎熬的半小时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慢流逝,喻潜再三确认过前面一小队巡逻兵已经离开,便让大家分成两队,跟着他的指挥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进。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配合,大家一路还走得比较顺利,心情虽然比较紧张,但是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够将保持比较冷静地状态。

然而或许是老天爷有意考验他们,又或者是他们的好运气用到这里终于用完了,喻潜突然发现一队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巡逻队从不远处得拐角出现,预计半分钟之后可能发现他们正在行进的队伍。

他果断做了个停止前进,就近躲藏的手势。

眼看通往平安和自由的路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大家的眼睛都激烈地闪着渴求彻底自由的光,但每个人还是离开按照喻潜的话照做了——之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人一时冲动,打算冒险一把,结果尽管越过了那一道屏障,却也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被狙杀在距离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周围所有人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这几日的逃亡给生活让这一队人都明白:有时候某个选择看上去是生路,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诱人的陷阱。

然而,即便是所有人都按照喻潜的指示做了,他们似乎也不能幸免于难:那支巡逻队越走越近,而他们只是借助周围的建筑物和丢弃物暂时遮掩身形。如果巡逻队从这条路通过的话,他们绝对是要曝光。

这一次真的逃不掉了吗?经历过那么多次危机,明明只差几步就要自由了…给喻潜送水的男孩心都快跳到嗓子口,拽紧拳头努力让克制自己不要发抖,不要脚软,不要发出声音。他下意识看一眼藏在身边不远处的面容憔悴的小阿姨和面带惊恐却努力镇定的妹妹,她们也回望向自己,希望和绝望在她们的眼眸中交错。他知道自己也是一样。

男孩觉得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变得宝贵过:尽管他身处的并不是什么天堂美景之中又或是温馨放松的家里,但只是因为现在所逝去的每一秒钟,都可能是他生命最后仅存的一秒,每一次呼吸,都是可能是最后一次与这个世界的交流,每一眼看到的景象,都可能是他最后能够看到的…耳边响着越发沉重的心跳,男孩的视野里,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和越来越靠近的巡逻队间的土地。其他的都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这一次,大概喻叔叔也没有办法救大家了吧?男孩大脑混乱想,扫一眼周围,却没有发现喻潜。

喻叔叔躲到那里去了?男孩脑海掠过一丝疑惑,不过并没有觉得奇怪,或许喻叔叔正好躲在自己看不见的某个角度。正这样想着,他眼角余光一个身影突然晃过,那衣服的颜色——

巡逻队显然也察觉了这身影,立刻就追了过去。

“谁?站住!”

“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巡逻队循着几次起伏的人影,拐弯追了过去了,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几秒钟后,传来两声枪响。

男孩身体一抖,眼睛瞪得大大地,直直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突然肩膀上被重重一拍,熟悉声音在头顶响起:“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抓紧时间走!”

男孩身体一僵,他猛地回头:喻叔叔低头看着他,脸上是他惯常地让人心暖的微笑,只是目光在接触他的脸的时候变得有些惊讶,随后又一笑:“怎么,眼泪被吓出来了?”伸手摸摸男孩的头,“好了,都过去了。快走吧!”

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想躲过那只手,却没能躲过去。

这时脸色憔悴的年轻姑娘表情复杂叹了一口气道:“刚刚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巡逻队发现了…不过他这一跑,倒是救了我们这么多人。”

男孩瞪大了眼睛:“那人不是——”

喻叔叔拍了男孩的肩膀一下,打断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话,正色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先过去再说。”

他指着不远处的出口。

“这里坐一个小时车就可以进入b市了。”喻潜对一行人说,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许多,“你们看站台上都是政府军把守,这一路上应该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一行人的神态与在j城中已经完全不同,一一欢笑着上来与喻潜道谢和道别。

最后年轻女孩牵着男孩和小女孩走了上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精神却是高昂的:“喻哥,谢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和保护,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见,不,如果将来我能帮上你的,请只管联系我。”

喻潜笑了笑,只道:“那后会有期。”

年轻女孩眼睛红红的说:“再见,路上保重。”再示意两个孩子,“跟喻叔叔说再见。”

小女孩很快说了再见,男孩却道:“喻叔叔,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喻潜目光在男孩停留了两秒,笑了笑:“当然。”

“喻叔叔,我看见了。那个时候跑出去引开敌人的人,”男孩抿了抿嘴唇,“是你。”

喻潜笑了笑:“你看错了吧。我当时可是就在你阿姨旁边不远呢。她当时紧张地差点站都站不住,还是我扶了她一把。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男孩的神色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恢复了坚定:“我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你。”

喻潜还是微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够在引开巡逻队后那么快就回来的,又或者你说的是真的,你一直都在阿姨身边…”男孩措辞混乱地说,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直视着喻潜的脸,一脸坦然,“总而言之,无论你是什么…也好,我很感激你,很谢谢你——我会为你保密的。”

喻潜这次笑开了,他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这次时间稍微有点长,然后微微弯腰:“不保密也没有关系。我不介意的。”

男孩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解。

喻潜回头望了一眼还在不远处等待的年轻姑娘和小女孩:“其实我并不介意大家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在j城那样的坏境里,如果说出来,只会让大家平白多些担忧和怀疑,我说的话,怕也不会被所有人百分之百信服——与其坦白让所有人心里不安,还不如瞒着大家。等到大家都平安了,再如何,也都无所谓了。”

“可是——”男孩有些不解,“你帮助我们都逃了出来,你不怕他们因为你是…所以不再那么感激你了吗?你不会不高兴吗?”

“恩,这个,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大概会有一点不开心吧。毕竟感觉会有些——不够公平,是不是?不过,”喻潜目光温柔下来,“我并不以自己是一个纸人为耻。不管别人的眼光怎么看我,我就是我——不会因为别人说我不好,我就去做坏事,也不会因为别人说我好,就看不清楚真正的自己。或许,这次我救的人中间就有觉得纸人坏透了。但是,只要他愿意相信我,又不会故意伤害我,我还是乐意将他救出来。毕竟,能够帮助到其他人,是一件很让人很开心的事情啊。”

男孩目光灼灼望着喻潜:“喻叔叔,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