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搜什么东西?

乔管事抬起头来刚要询问,姚宜闻锐利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不准徇私。否则,我唯你是问。”

老爷这些年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火。还要让人将大门紧闭,是下定决心要查个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老爷的用意,就算心里想要遮掩,也不知道从何做起。

太太又不在家中,这可怎么办才好。

姚宜闻从来没想过家里能出这种事,婉宁不过是个孩子就被人这样算计,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真的被歹人劫走将来要怎么见人?

姚宜闻厉声道:“查,不查个清楚,谁也别想再出这个大门。”

进了暖阁,崔映容说话也畅快许多。

下人端了药服侍崔映容喝下,崔映容看向张氏,“让姚三太太见笑了,这么多年我就一碗碗的苦药吃着,早就落了个药罐子的名声。”

张氏看着崔映容的神态。

看着她时目光有几分的探究,却又不说破,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氏道:“自打生了欢哥,我身子也不好,吃药的滋味儿我比谁都清楚,夫人是有福气的,身上的病定然能痊愈。”

崔映容点点头,半晌道:“既然太太来了,长公主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昨晚的确是我受了些惊吓才将七小姐留在府里,不过起因是有人想要害七小姐,恰好被我府上的下人看到…”

没想到崔映容会这样说。

张氏诧异地愣在那里。

“虽然七小姐这次是有惊无险,可三太太家里也要查个仔细,”崔映容说着顿了顿,“这件事我本不想提起,可是想想七小姐为了安抚我连家也没回,我就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不免多了两句嘴,三太太不要怪我才是。”

让崔映容避重就轻这样一说,对婉宁来说就没有了半点的害处,倒成了她没有管好姚家内宅,才闹出这样的大事来,张氏顿时觉得整个脸皮都被人揪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脸面

暖阁里一时的安静,让张氏更加坐立难安,这里虽然只有三个人,她却感觉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短处。

特别是在长公主面前,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她急匆匆地从姚家过来,不像是来接婉宁,更像是欲盖弥彰,不论是谁听到这些话,都会觉得这一切和她脱不开干系。

张氏脸色苍白,“多亏了镇国将军夫人,否则我们家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都怪我没有管好家里,才会有这样的事,回去之后我定然要查个清清楚楚。”

张氏不论是在闺阁中还是嫁与人妇之后,名声可都是很好的,要不是见到了婉宁,谁能想到张氏会有这样的手段。

崔映容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接着往下说。

嘉宁长公主在一旁不好插嘴,张氏觉得愈来愈尴尬,站起身来,“家里还有许多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崔映容看了看多宝阁上的沙漏,“那改日我再请姚三太太过来。”

张氏说了几句客气话出了暖阁。

崔映容正要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门上的管事进来道:“夫人,姚家来人将七小姐接走了,是姚家老爷送来的帖子。”

张氏睁大了眼睛,今天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惊诧。

“老爷?老爷来接婉宁?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

张氏的话刚说出去,旁边的嘉宁长公主就皱起眉头,张氏这话说的太不合适了,这是在镇国将军府,张氏这样说,就是责怪镇国将军夫人没有将事情安排好。

就算是镇国将军府有意将消息拖后告诉张氏。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张氏就该接受,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但讨不到好处。还显得没有礼数。

张氏真是被姚婉宁这个嫡长女气得失了分寸。

张氏吩咐孙妈妈,“让人将马车赶过来。我们快回去,”说着看向嘉宁长公主,一脸歉意,“我该跟长公主和夫人多说说话。”

嘉宁长公主打圆场,“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么还跟我这样生疏,你家里有事快去吧。”

张氏感激地点点头,向长公主和崔映容行了礼带着人就出了院子。

“不好了。”香草快步进了张氏的院子,几个小丫鬟在旁边嬉闹,香草瞪起眼睛,“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胡闹。”

这是怎么了?小丫鬟互相看看,太太不是去了镇国将军府还没有回来吗?

香草顾不得说别的,进了门直接去厢房里找丹桂。

太太身边的丫头都嫁人了,剩下银桂和丹桂两个伺候,太太去镇国将军府带走了银桂,留下丹桂在家中照应。

“怎么了?”丹桂皱起眉头。“太太回来了?”

香草摇摇头。

丹桂站起的身子又坐回去,这个家太太最大,不是太太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香草道:“丹桂姐姐,是老爷,老爷让管事和七小姐身边的童妈妈挨屋查检呢。”

管事和童妈妈查检?丹桂怔愣片刻,“这是为什么?太太不在家怎么敢随便查检,”说着顿了顿,吩咐小丫鬟,“去,跟管事说一声,不管他们怎么查太太和八爷的屋里是不能查。就算要查也要等到太太回来。”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要下去。

香草擦了擦头上的汗,“我的好姐姐。这些话我还不能说吗?可是老爷说了,不管是谁。今天都要查,太太自然是不能查,八爷那边又能有什么,查的都是我们这些下人,姐姐手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快…”

丹桂瞪起眼睛,“我手里有什么?有都是太太给的,光明正大,谁敢查出什么来。”

丹桂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丹桂站起身出门去看,只见乔管事和童妈妈进了门。

“乔管事、童妈妈,”丹桂迎上去行礼,表情略带惊讶,“这是来做什么?太太不在家里,有什么事是不是要等太太回来再说。”

童妈妈看向丹桂,“老爷说了,不用等太太,太太的东西我们不会看,就去下人房里,姑娘带我们过去,我们快些查,老爷和七小姐还等着听消息呢。”

拿老爷和七小姐来压她,丹桂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妈妈说的是,可…毕竟是太太院子里,平日里大家的东西都放在一处,有些是太太和八爷的物件儿,要是有什么损坏太太责怪下来谁来担着。”

“我担着。”

清亮的声音传来,丹桂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了慢慢走进院子里的七小姐。

婉宁淡淡地道:“母亲不在家里,父亲吩咐要查检,我怕童妈妈她们手下不知轻重就跟过来,万一出什么事,母亲那里我去解释。”

丹桂怔在那里,没想到七小姐会这样说,难不成七小姐就一点不怕太太。

童妈妈带着两个婆子进屋,屋子里立即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丹桂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张氏在垂花门下了车,带着孙妈妈、银桂一路向内宅走去。

往日她回到家中总有下人赶过来服侍,今天却十分的安静,她上了长廊才有媳妇子迎出来。

“七小姐回来了吗?”张氏劈头问过去。

媳妇子点头,“回来了,三老爷也回来了,还有二房的大老爷如今也在书房里。”

一个个都聚到家里要做什么。

“太太,”媳妇子有些紧张,“老爷让乔管事和童妈妈一起将所有下人屋里都查了一遍,查出来几包银子,还有一些香囊、书信,老爷大发雷霆,院子里跪着不少的下人,都在等着老爷发落。”

张氏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婉宁先从镇国将军府回来就是为了要查检下人的物件儿?张氏咬紧了牙。

婉宁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找上门,就等着她和崔氏说话,借机先她一步回家。

若是她在姚家。怎么也不会让他们乱来。

张氏觉得头顶的头发都要立起来,她被姚婉宁算计了。

张氏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的过了月亮门,回到她住的院子。

丫鬟、婆子站在两旁,地上还跪着七八个丫头和媳妇子,姚宜闻满脸怒气坐在杌子上,旁边的小厮拿着几个包裹,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扔着许多荷包、书信等物。

看到张氏,姚宜闻皱着眉头看过来,目光凌厉带着怒气。张氏不禁心里一颤。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姚宜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张氏身边的孙妈妈,“乔管事,将孙妈妈绑起来,仔细地盘问,若是她不肯说,就送去衙门。”

孙妈妈顿时慌张起来,腿一软也跪下来,“老爷饶命啊,奴婢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让老爷这样生气。太太,太太…”

听着孙妈妈喊叫的声音,张氏看向姚宜闻。“老爷,到底有什么事要抓孙妈妈,孙妈妈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从来没出什么差错。”

姚宜闻冷笑一声,看向小厮,小厮立即将手里的包袱拿给张氏看,青布包袱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堆碎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从孙妈妈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孙妈妈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惊慌地大喊。“那些东西,不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的啊。”那包东西她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她的。

“从你屋子里搜出来。还不承认,”姚宜闻冷冷地道,“婉宁那跟车的婆子身上搜出不少的银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了家贼。”

张氏心中惊骇,抬起头看向婉宁。

婉宁站在姚宜闻身边,用那双闪亮的眼睛看着她。

张氏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坐在地上,孙妈妈慌张地喊,“小姐推倒了太太。”

当时她平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婉宁。

如今婉宁在她眼皮底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不但查检了下人的东西,还要将她身边的妈妈抓去审问。

“老爷是怀疑妾身让人买通了跟车的下人?”张氏瞪大眼睛看着姚宜闻,“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搜出了银子就是家贼?”

婉宁看向张氏,“母亲,父亲是怕家中有人和那婆子一起害我才会盘查,孙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说着低下头,“和旁人不同,父亲还是不要问了。”

问,只怕孙妈妈要受苦,还不知道会问出什么话来。

不问,好像是她有意偏袒,她们主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要她骑虎难下。

婉宁又委委屈屈地说出那样的话,就算现在不查也是无奈之举,

“老爷,”张氏眼睛湿润,很是委屈,“您这样,让妾身将来怎么管家。”

丹桂,孙妈妈,这是要将她身边的人都抓起来。

张氏眼泪豁然淌下来,“婉宁出了事,不先将外面的事弄个仔细,先从自家盘查起来…这也就罢了,我们家还从来没有行过查检的事,让外面人知道了,还当是妾身要害婉宁。”

听着张氏的话,姚宜闻一时沉默,张氏不在家中他就让人查检是拂了张氏的脸面,姚宜闻正要说话,只听旁边传来声无奈的叹息,十分轻却发自内心。

姚宜闻转过头看到了一脸晦涩的婉宁,仿佛早已经料到,还有几分伤心。

“父亲,”婉宁低下头,“女儿早就说,不要查,会让母亲伤心。”

这个家到底还是他做主,这个院子到底还是姓姚。

不能张氏不高兴,他就不问个清楚。

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将自家查个仔细,日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让外面人知晓,不知要怎么笑话姚家。

姚宜闻看向张氏,“事出有因,不比寻常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将这些东西的来由说个仔细,我自然不会为难她们。”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痛脚

眼睁睁地看着孙妈妈和丹桂几个被带下去,姚宜闻吩咐乔管事仔细审问,张氏就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半晌,银桂才劝说张氏回到屋子里。

张氏脱力地坐在软榻上,听着外面传来下人走动的声音。

紫鹃和银桂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张氏枯坐了半晌,也不见姚宜闻的影子,紫鹃上前道:“老爷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说要给小姐开两副安神的药。”

往常若是她受了委屈,老爷很快就会来她屋子里安抚她,张氏皱起眉头,“老爷现在人在哪里?”

“在书房和大老爷说话。”

“那包银子是怎么回事?”

张氏问过去,紫鹃低声道:“是童妈妈她们在孙妈妈屋里找到的,包袱藏在孙妈妈的被褥里面。”

婉宁的事她再清楚不过,就算她再傻也不会让身边人出面去买通跟车的婆子,那跟车的婆子也只是知道放香料,根本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是父亲办事的手段,就是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就算是这件事不成,任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她才敢在这时候出门,却没料到姚婉宁会鼓动老爷将家里上上下下都翻了个底朝天。

谁家内宅里没有些见不得光的事?

就算是规矩再大的府里,这样查检下去,也会查出不堪入目的物件。

张氏紧紧地攥住椅子上扶手,“我倒要去问问,姚婉宁到底要做什么。”

“小姐,太太来了。”

门口的媳妇子进屋禀告。

婉宁抬起了眼睛。

银桂掀开帘子,服侍着张氏走来。

“母亲。”没有姚宜闻在身边,婉宁的声音也显得不冷不热。

“院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张氏皱起眉头。

“是我从二祖母那里带来的人。”婉宁脸上多了一丝笑意,“父亲说了,以后我出门都让我身边的人跟着。他们知晓我的习惯,更好侍奉周到。”

这么快就在家里安插起人手来。

老爷竟然会任由一个未及笄的女儿胡来。

“母亲请坐。”婉宁看向童妈妈。

童妈妈将下人带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婉宁和张氏。

张氏将皱起来的眉头抚平,尽量显得心平气和些,“昨晚你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和孙妈妈、丹桂几个没关系,若是审问就问跟车的婆子,将家里闹成这个样子,让外面人知晓,你父亲的脸面要往哪里摆。镇国将军府已经帮着瞒下来,这种事总不好让人知道,”张氏停顿下来凝望着婉宁,“从前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母亲刚刚回沈家,家里有徐妈妈几个人在,我们两个之间不免有些误解,我一直和你父亲说,想要弥补这些年对你的缺失,像对欢哥一样好好待你。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委屈了你,日后你出门多带些家人。再也不会有这种事。”

张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摆出贤妻良母的模样,即便是从前当着她的面陷害她,如今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着要多厚的脸皮和心智才能这样自欺欺人,将当年的事怪罪在徐妈妈几个人身上,仿佛是因为下人嚼舌她才会和张氏有了误会。

婉宁静静看着张氏不说话。

张氏强忍着怒气,脸上露出笑容,“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要谈婚论嫁。前些日子我还和你父亲说起,应该找两个女红师傅教教你针线。将来遇到好人家,也好将婚事定下来。”

拿着她的婚事作要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婉宁笑着看张氏,“你如我这般年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人会怎么样?”

不知道婉宁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张氏没有出声。

“我生母跟我说过,”婉宁道,“我生母没想过会嫁到一个来,嫁到姚家之后,姚家上下都嫌弃她是商贾家的女子,她却并不在意,觉得只要对父亲好,对长辈孝敬,管好姚家,就能做好姚三太太。”

“我生母想要个体贴的夫君、乖顺的儿女,日子不用过的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虽然辛辛苦苦换来的是被休弃出门,她总算是为此努力过。”

婉宁说着看向张氏,“你呢?你想要什么?有那么好的身世,为什么非要嫁到姚家来做继室,嫁过来之后为什么有那么着急的陷害嫡长女。”

“为什么非要为自己选一个不明是非的长辈,一个懦弱的丈夫,一个永远都会和自己作对的继女。”

张氏再也忍不住,顿时从椅子上起身,一脸责备地看着婉宁,“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

婉宁笑着看张氏,“我可不敢这样和母亲说话,万一母亲去祖父、父亲跟前告我一状,我岂不是又要被送去泰兴。”

婉宁收起笑容,“不过,这次外面的人可都看着母亲,谁也不会相信母亲一面之词,母亲要想出个好法子将我送走才行,若不然,母亲只能在姚家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张氏忽然觉得有一阵刺从喉咙里伸出来,让她顿时喘息不得。

“七姐姐在哪里?”

院子里忽然传来欢哥的声音。

张氏转头看向窗外。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帘子掀开露出欢哥的笑脸,“母亲,母亲,七姐姐做的点心真好吃,母亲也尝尝。”

小小的手上是一块奇怪的东西。

看着欢哥还要将手里的东西送进嘴里。

张氏就好像被人一下子扎住了心窝,整个人仿佛都要跳起来,想也没想挥手就将欢哥手里的东西打掉。

欢哥惊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褪去,吓得哭起来。

张氏厉眼看向欢哥身后的两个乳娘,“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为什么要让欢哥随便吃东西?”

乳娘慌忙摆手,“不是奴婢们给的,是老爷。是老爷给八爷的。”

“母亲坏,我要去告诉父亲。”欢哥委屈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