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吉言?”

“吉言就是十分吉利的话。”安芝朝后看沈帧,知道他这么安排的意思,“沈少爷,我先带他们去二巷看看。”

沈帧笑着目送了他们下去,一旁的李忱担忧:“少爷,罗家知道了会不会来拦人。”

“他们拦不走。”沈帧并不担心这个,“顾大人那边有回话了?”

“有了,说是等开市结束后,再请您过去,这应该也是那傅大人的意思。”李忱想到了叶家,“少爷,薛夫人要是还来找您怎么办?”

“这次之后,薛家不会再让她出门了,那两位安南客人好酒,你回一趟商行,将备下的东西送去客栈。”

“是。”

出了宾悦楼,这时辰的正府大集比上午更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还能见到不少异服着装的人,沈帧看着不远处的摊子问身后的初七:“你说,我过去是怎么样的?”

初七耿直道:“少爷过去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沈帧微怔,随即笑了:“走,回去看看。”

这厢安芝带着两个安南客人去了二巷,这儿摆的都是丝绸织物,一整条巷弄内挂满了布。

会到这儿来的都是商客,比起另外几条巷子,这儿反而没这么多人,安芝便一家家与他们介绍,走过一通后出来,已过去了个把时辰。

眼看着傍晚将近,办完事回来的李忱前来接两位商客回客栈,道别之后,安芝回到自己摊子,李管家正与客人说话,安芝便与权叔交代起明天该带来的,说了一半,她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叫声:“计安芝?”

转身看去,刘悦蓉站在那儿,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身后还站了个陌生男子。

安芝没有搭理她,回头继续和权叔说道:“这些等会儿就可以让小梳子运回去了。”

刘悦蓉冲了过来,看到那边的李管家后更确定了:“计安芝,我知道是你,你不是已经…”

碍于有人在场,这死了二字刘悦蓉没有说出口,可要不是青天白日的,她会以为自己见鬼了,毕竟两年前计家为她办丧事时,她也是去过的,如今人活生生在眼前,怎么能不惊讶。

安芝将事情交代完,这才看她,笑眯眯:“三小姐,好久不见。”

刘悦蓉脸色微变,这笑容顷刻让她想起了几年前自己摔下台阶后她站在上面看着她时的模样,语气也跟着不太好:“你怎么会在这里,计家知道你还活着吗?”

安芝看了眼她身后的男子,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之前不知道。”不过也快了。

第68章 亲人

安芝对刘悦蓉而言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所以一时间,她也没那心思继续在市集内逛,便在这边摊子留了下来, 想要知道安芝这两年的事。

“你既然没事, 为什么不回计家去。”

“回去做什么?”

刘悦蓉声音微滞, 自然是回计家去做她的大小姐。

“三小姐,我们这儿要散了,你请自便。”安芝将李管家留在这儿, 准备回一趟商行,准备出航的事。

“你!”刘悦蓉嘴角微抿,抬头看挂起来的牌子, 她用的是傅姓, 难道她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

可她与计安芝也没有熟到那份上,加上心中还对她活着这件事有所震撼,等安芝带人走远了后才渐渐缓过神来,哼了声:“还是老样子!”

“刘姑娘。”

身旁传来叫喊, 刘悦蓉换了神色转身, 微笑看着与自己一道的男子:“陈少爷, 让你久等了, 我说的那铺子就在前面, 这就带您过去。”

男子点点头:“有劳。”

两个人往市集里面走, 人渐渐少了, 到了其中一处后, 刘悦蓉喊了声二叔, 笑着请男子进去:“陈少爷,里边请。”

刘二老爷走出来,笑眯眯将人请进去后,扭头问刘悦蓉:“怎么迟了这么久?”

“二叔,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计安芝。”

“谁?”刘二老爷微怔,他险些记不起这名字对应的人,对上侄女的神色后才想起,不免有些意外,“三年前她不是在宜山出了事?”丧葬之礼都举办过,难不成计家抬出去的是空棺材。

“她不肯说,也不说为什么不回计家去。”刘悦蓉摇头,“二叔,您说计家那儿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来金陵找人?”

“衙门那边户籍都消了,她不回去,计家绝不会来找她的。”刘二老爷看事情要清楚的多,一下就说中了其中的关节,计安芝还活着,就意味着计家长房还有人,那这计家的家产不就得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啊!

“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傅氏商行的摊子,我还看到了之前计家的一个老管家。”具体是谁刘悦蓉有些记不起来。

“傅姓…”刘二老爷念叨着,“这件事以后再说。”进屋招待起了陈少爷。

转眼,三天过去,热热闹闹的开市结束了,紧接着金陵城便会迎来长达一个月的忙运,各个码头上连夜赶工着运货上船,发货的,出航的,踏着这春日江河,安芝这边也准备要出发前往登州。

十二这天,沈帧派李忱来商行,邀请安芝去顾府。

之前商行定下前安芝就在衙门里见过知府一回,这次是到府上去,所以安芝让李管家备了些礼,下午到的顾府,仆人将她请到花园内,摆好的席间,已有几个人在,都是熟脸,沈帧,陆庭烨,还有那位对诸多金陵商人而言颇为神秘的巡使傅大人。

席间献曲的清伶是陆庭烨请来的,下午时,虽备了酒也没喝多少,安芝坐下时大家端的都是茶杯,正说到这个月发船的事,傅亨朝安芝这儿频频投来目光,笑着道:“我说与这位姑娘有缘,原来与我是一个姓的。”

傅亨之前回了一趟家后,又偷进了父亲的密室,再看过那副画,更加确信了,当时他可管住嘴了连二哥都没说,这次来金陵本就有找人的打算,先前太忙,正准备抽空派人去打听,这就见到人了,他心里别提多高兴。

安芝举杯朝他敬了敬:“往后还请傅大人多担待。”

傅亨乐呵呵举杯,担待,自然担待,他还想多了解她一些,比如她母亲姓什么,家中几口人啊,越多越好,等他都了解清楚了,看二哥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从陆庭烨这角度看过去,傅大人看安芝那神色就有些奇怪了,他朝沈帧欺身:“哎,你不觉得那傅大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过于热络了啊。

“是么。”沈帧喝了一口茶,“没觉得。”

陆庭烨看他的眼神也跟着奇怪,他看谁都是一眼一个准,他能看不出来?

“我倒觉得这位傅大人对傅姑娘感兴趣的很,兴许是因为她自己独掌生意的缘故。”陆庭烨也没往喜欢那方面去想,毕竟人家目光干净的很,“咱们这位新巡使,我今天是头一回见到,叶家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他这脾气也怪的很。”

沈帧笑了笑:“听闻他过几日就要去丘庄巡审,出航的事你今日别忘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忘。”金陵城中要出航都得先在官府报备,每月能出航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正好陆家添了船,就得另外再报,需巡使这边同意了才行。

席间的清伶一曲毕,顾大人邀请他们到外面,就这时,花园那边走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后跟了书童,本来是跑着的,在看到顾大人后即刻停了下来,慢慢走过来,朝着他们问好:“父亲,傅叔,沈少爷,陆少爷。”看到安芝时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位是傅掌柜。”

男孩眼神一转,打量着安芝,叫了声傅掌柜。

顾大人严肃的看着他:“好了,自己去书房,晚饭后我要检查。”

眼见着他情绪低落下去,带着书童往自己院里走,顾大人对他们道:“这次有苏禄的使团过来,下月会有议会,金陵这边选出十家,薛家与罗家已经来找过我,你们两家准备一下。”说着顾大人看向安芝,“傅姑娘,如今你…”

“顾大人,我看你这边的花养的挺好,我可否先在这儿瞧瞧?”安芝笑着接了他的话,她不需要他卖这人情,这种使团带来的生意,以她的资历,远还轮不到。

顾大人神情微缓:“傅姑娘请自便。”随后吩咐了个丫鬟留下侍奉,继而带着沈帧他们往里走。

花园这儿就剩下安芝,清净了些,安芝朝花坛那儿走去,她是真对这些花有兴趣,令她有熟悉感。

从花坛绕到不远处的亭子时安芝终于确定了这熟悉感的来源,这些花的栽种方式,竟和宜山观内的差不多,也是这样一丛一簇的栽种,中间以灌木隔开,不比别人美观,但瞧着十分特别。

安芝蹲下身子,伸手去拨被灌木压住的花枝,前方忽然传来声音:“你别乱动。”

安芝抬起头,刚刚沮丧回去的顾小少爷出现在她面前,阻拦她去碰这些花:“这是我娘种的,你别摘。”

“我没想摘啊。”

安芝将那花枝从灌木中拯救出来,笑眯眯看着他,顾清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花枝,嘴角微翘:“那算我误会你了。”

“你不去书房看书了?”安芝看跟上来的小书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想必他是从书房里溜出来的。

“我不看也会背。”顾清禾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是来闲逛的啊。”安芝越看他越喜欢,唇红齿白,皮肤白嫩,模样又好看,忍不住逗他,“我看这儿的花开的不错,就来瞧瞧。”

顾清禾转身看花坛:“算你有眼光,这些都是我娘种的,可惜现在都是老管家在打理。”

安芝一愣,难道他娘亲已经过世了?确实也没听义父提起过顾夫人,便斟酌了话:“如今这样也很好看,你娘若是知道你这么用心,一定很高兴。”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顾清禾蹲下身子摸了下花蕾,安芝听的有些茫然,回来?不是过世了?

“你娘她去哪儿了?”

“父亲说她离家出走了。”顾清禾站起来,无比认真的告诉安芝。

安芝:“…”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她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顾清禾张了张嘴,随后摇头,安芝也意识到自己对他而言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说这点已经足够多了,便笑着岔开话题:“不如带我看看别的?”

顾清禾点点头,带着安芝去附近池塘喂了鱼,美名曰,姑娘家不都喜欢看花喂鱼。

等到顾大人他们那边结束后派人来请她,顾清禾又一溜烟跑了,离开顾府去茶楼小坐时安芝提起这事,陆庭烨有些惊讶:“小少爷真与你这么说?”

安芝点点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怎么了?”

“顾大人是九年前来的金陵,当时就是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别人都以为他妻子是过世了,但我听父亲提起过,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成亲。”

安芝还是没听明白,没成亲哪里来的孩子,收养的吗?

沈帧瞧出了他的疑问:“是他的孩子。”

安芝更疑惑了,那孩子的母亲呢,顾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总不至于是在外生了抱回来养的。

“这就不清楚了。”陆庭烨会知道这些,也是当年陆家想为顾大人做媒,派人打听才知道的,可这孩子的生母身份却是无从得知,更不清楚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些年顾大人都没想成亲?”安芝看那顾大人的年纪,也不过三十多一些。

“保媒的不少。”陆庭烨笑了,“往顾府送人的也不少,你可知为何他能在金陵连任这么久,换做那何大人,这么个送法,家里的小妾怕是成群了。”

别的没看出来,洁身自好安芝是瞧出来了,偌大的顾府,她那一圈走下来,就没见几个侍奉的人。

这件事讨论不出什么来,三个人的话题很快转到了顾大人今日所说,沈帧对此兴趣不大:“安禄使团,不去也罢。”到了京城,都是那些官员做主,就是拿到了这买卖,从自己这儿掏出去的说不定更多。

“罗家与薛家必定要争,我家老爷子说不定也有那意思。”

沈帧问安芝:“几十出发?”

“三天后罢,看天气。”

“那便好,登州那边的天气也转暖了,不必担心天冷,回来正好五月末。”

一旁陆庭烨往后倚了倚身子,这还交代不完了。

半个时辰后从茶楼里出来,陆庭烨目送安芝离开,对沈帧道:“你干脆跟了一块儿得了。”

沈帧瞥了他一眼:“叶老爷去找你父亲了?”

“找了,说不定明日就会去沈家,都这关头,我看他是输不起,关上两间商行不就行了,有什么可图的。”陆庭烨是瞧不明白叶老爷的做法。

沈帧未做评价:“走了。”

陆庭烨一愣,总感觉叶家又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这厢傅氏商行内,安芝才到后院,推开门,迎面就被人赏了个鞭子,堪堪避开,啪一声甩在了地上,传来了调侃声:“又退步了。”

第69章 犯错

安芝怔怔看着屋内的人:“师叔!”再看师叔身后坐着的人, 安芝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 师公!

安芝走到门口没有迈进去,看着他们反应不过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师公不是在闭关,再说即使是不闭关, 师公也不会下山的。

委实是不太相信,安芝轻咳了声,卿竹大笑:“师傅您看,我就说这丫头肯定吓坏。”

卿竹身后的男子四五十的年纪, 看起来颇有古道仙风的修士模样, 他微笑看着安芝:“是退步了, 进门都没发现我们。”

接受了眼前的人真的是师叔和师公, 安芝快步上前,在师公面前半蹲了下来行礼, 随后嘀咕:“那也得看是谁啊, 您和师叔这身手,换做是以前我也察觉不到。”

“下山后不勤加练习, 还找借口。”凤卿乐的逗她, “来时我们就在街上看到过你,当时与两个男子在一起,其中一人坐着轮椅, 可是你之前说的哪位?”

“那是沈家大少爷。”安芝求着师公, “您这次下山一定是有事要办, 师公, 那顺道给沈少爷看看如何?”

卜离看着安芝,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的确是有事要办,可会打扰了你?来时听闻这个月都在忙着出航。”

“不打紧,过几日是准备去登州没错,不过我可以让权叔代替我去,那边的卖家提前也已经书信确认了。”安芝心想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下回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您好不容易下山一回,我怎么都得留下来陪您啊。”

说罢安芝起身:“对了,我这儿还有别人送来的几坛好酒,您和师叔长途跋涉过来肯定吃的不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也不给人回绝的机会,安芝已经出去了,喊着宝珠,到前面找李管家安排出航的事,这边屋内,静下来后,卜离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下来:“你什么时候去。”

卿竹脸上是难得的纠结:“师傅…”

料想到她会犹豫,卜离也没逼着她这么快做决定:“我看那丫头就比你出息。”

卿竹苦笑:“知知她是比我出息。”不仅比她出息,还比她当年更加的成熟。

“思过崖上尘缘二字,你就算是刻上千百回,也了却不了。”卜离看着她,淡淡道,“这是你欠下的。”

屋内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安芝回来了,带来了酒,以最快的速度布好了桌,入席不过一刻钟,卜离告诉安芝,他要先离开个把月,让师叔暂时留在金陵,等他回来之后再为沈家大少爷看病。

安芝这才品出了些不对劲,席间并未说什么,待到送了师公回去休息,夜半时,她在屋顶上发现了独自喝酒的师叔。

安芝爬上屋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师叔,您留在金陵有什么事要办?”

卿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金陵的天暖和许多,半个多月前宜山的夜里还得穿夹袄,这儿就已经春暖了。”

安芝在她身旁坐下:“师公好些年没下山了,将您留在金陵,总不是为了来喝光我的酒的罢。”

“丫头,做人太聪明不好。”卿竹揉了揉耳朵,反过来调侃她,“等你师公忙完回来,就会替那沈家大少爷看病,你急什么。”

“那您呢。”安芝偏不顺了她的话,从她手中夺了酒瓶,“我这酒一壶二两银子。”

两个过了几招,酒瓶子没能挨住她们这你来我往的,咕噜从屋顶滚下去,很快传来了摔碎声,空气里的酒香顿时浓郁了许多,在卿竹的可惜神色中,安芝扬了扬另外一瓶:“不如您先说说为何会被禁闭半年。”还是自己将自己关起来。

卿竹失笑:“去宜山时是孝敬,怎么下山后就谈条件了。”

“市侩啊,我可是商人。”安芝笑眯眯道,“这儿是金陵,叫人看到你飞檐走壁的,明日我这商行可热闹,后院这儿就这几间屋子,吵醒了师公也不大好,至于我那酒窖,门委实不好开。”

以前怎么教的她,现在都回报到自己身上了,卿竹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原地坐下后望着椭圆的月亮:“丫头,你有没有后悔至深的事。”

安芝想了想,有,没有早一步回家,那是她至今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这件事不算。”

安芝又想了想,那应该是没有了。

卿竹笑着摇头:“师叔做了一件错事。”

安芝很快抓住了重点:“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了。”

“有多严重?”安芝想到师叔该不会杀了人,可转念一想这并不可能,师公哪里会饶过她。

卿竹想了下:“很严重。”

“这么久了师叔您还觉得对不住别人,不如去道个歉。”即便不是道歉,总还是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

“怕是他不会接受。”

安芝有些犯难,耳畔传来师叔的问话:“丫头,倘若计家的仇,那沈家大少爷替你报了,你要如何回报他?”

一阵风吹过,酒味淡了,多了夜幕的沉寂,安芝细细想着师叔的话,不难想到她这么问的缘由,安芝尤记起三年前她离开宜山是师叔嘱咐自己数遍的话:“知知,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

如今回想起来,结合师叔现在这个问题,安芝觉得她当时数遍的嘱咐另有深意,难道师叔以前做过冲动,且没有三思后行的事?

半响,安芝问道:“师叔,那银镯子是谁的?”她问她如何报答别人,那师叔她,是不是也曾做过报答的事?

卿竹转过身,看了她许久,轻叹:“丫头,太聪明了不好。”

安芝将酒瓶扔给她,笑道:“我一个做买卖的,不聪明些岂不给人家送银子,喝完记得回去休息,别在这儿睡过去,明早吓着伙计。”

卿竹笑着摆手,待看不见安芝后,拔了塞子开始灌酒,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模样,倒像是想将自己灌醉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安芝发现师公已经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书信,交代他去了哪里,余下什么都没说。

待安芝从码头回来,后院这儿也不见师叔的踪影,直到傍晚才见她回来。

安芝也由着她,金陵城说大不大,值得走的地方还是有许多,再说她也看不住一个大活人,心知她来这儿是有事,也不说破,将商行内的事安排妥当,十五这天送了船出航。

不跟着商船去登州,安芝就将重心摆在了六月去宣城的事,这一忙四月至,洛椿节到了。

安芝收到了沈家的帖子,沈家大小姐邀她去参加洛椿宴。

沈歆不仅是给她发了帖子,还送去了林家邀请林楚芹一道前往,其中的用意大概是怕她不自在,原本就打算去看看大小姐的安芝,这下更没理由拒绝。

到了宴会这天,安芝与楚芹一起前去沈府。

两年前离开沈家后,安芝就没再靠近过这里,跨进门口看到前院,安芝生出些熟悉感来,这边真的没什么变化,以前跟着冬夏在这儿修建盆景花草,如今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