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炷香之内的能记得!”也许,更短。现在早饭吃的什么,容倾已然不得了。看看时辰,他们吃过早饭也才不过一会儿。

“那云珟呢?还记得吗?”

容倾点头,“记得!”

容逸柏听了,抬手揉揉她头发,温和道,“云珟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你还能记得,就说明身体情况还很好。所以,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不要太紧张,这话是说给容倾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容倾颔首,“哥说的对。”

“就是有些遗忘的也不要紧,哥都帮你记着。”

“嗯!”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若是还有哪里不适,一定不要瞒着,要马上告诉我,知道吗?”

“好!”

“病不避医,我正在让完颜千磊找缓解你身体情况的方子,你只有如实的说,他才能更好的对症去找。所以,若是为了怕我过于担心就隐瞒的话,那就是冒傻气了,知道吗?”

“知道了!”

看容倾乖乖应下,容逸柏眉眼溢满柔和,可心里却完全相反,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容倾能感觉到的是她的记忆变得越来越差的,可是还有些,她却已然察觉不到了。但容逸柏却能清楚看出的。明显的,对比以前,容倾对很多事物已开始反应迟钝了。

有时跟她说话,她已开始愣神,停顿少时,才能反应过来你刚才问她的是什么。那憨憨的模样,心疼,更痛。

眼睁睁看着容倾身体一天一天的变糟,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这感觉不止是煎熬,想杀人的心,更是时刻都在蠢蠢欲动。

大元

“公主今天感觉如何了?可好些?”

完颜千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着云峯没说话。

看此,云峯转头看向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太医,不疾不徐道,“都已经这么久了,星月公主竟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你等是如何医治的。”

太医听言,忙叩首,请罪,“皇上恕罪。”实在不是他们不尽力,确实是完颜千华内伤太过严重,非短时间就能恢复的。只是这辩解的话只能是心里腹诽一句,完全不敢说出。

“朕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若是星月公主还不见好的话,那…”

“奴才(奴婢)叩见湛王!”

殿外一声请安声传来,殿内瞬时一静。

太医不由的皮绷的更紧了,刚刚还无气力的完颜千华,瞬时转头往外看去。

完颜千华的反应,云峯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平静的看着那高大伟岸的男人缓步走入视线内。眼中神色波澜不起,脸上表情不咸不淡。想从他的面上看出点儿什么,还真是难。连回来的时间都比他预计的晚了这么多。

本以为,湛王在知晓完颜千华出事之后,三日之内必会赶回。然,他却在第七天才回到京城。不得不说,确实够沉得住气。

心里腹诽一句,云峯起身,迎上,“皇叔!”

湛王点头,看着云峯,温和道,“皇上看起来气色不错。”

云峯听了,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秋天的天气让人觉得舒爽吧!”

“确实令人舒爽。”

这平和家常的对话,殿内人听着,莫名只感头皮发麻。好在他们只简短的说了几句,没有畅聊的意思。

湛王说完,越过云峯走向内殿。云峯摸摸鼻子,抬步离开。

太医跪在地上,已满头是汗,面对皇上已是忐忑难安,面对湛王不由的更是心惊胆颤。

“公主看起来气色不错。”湛王站在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完颜千华,温和道,“看来宫中太医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湛王这话出,太医一点儿没感松口气,心里反而一哆嗦。湛王那话是夸赞吗?为何感觉是凉飕飕的呢?他们全力救治完颜千华,不会是做错了吧?还是说,他们让完颜千华受罪太少,湛王由衷的不满意了呢?

湛王与完颜千华的母子关系…看对方生不如死,也许就如意了。所以,他们不由多想呀!

完颜千华听了,直直盯着云珟道,“一段时间没见,珟儿眼神竟开始不好了。”

她脸白的跟鬼一样,他竟然还能说出一个好字来。不过,已没所谓了,只要他回来就行。

“凛五!”

“是!”凛五应,上前,手落在完颜千华脉搏上。

“不过受了点儿内伤,不过是差点死了,其他并无大碍。”完颜千华似自我调侃,又似讥讽道。

湛王听了,淡淡道,“公主对自己倒是够下得去手的。”

这话出…

太医心里又是一个激灵,宫内下人埋首,屏息。

完颜千华听言,眼底划过什么,随着淡淡一笑道,“我确实想过用苦肉计引你回来。不过,我可没想过如此伤自己。”

“是吗?”

“对你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说完,看着湛王,轻轻缓缓道,“看来,在这皇宫内野心勃勃,贪心贪婪的人还真是不少。纵然在你的眼皮底下,也敢肆意的谋算。”

这话是说,敢伤她,就直接代表了在挑衅湛王吗?这是在意图激怒湛王吗?若是…够拙劣!

湛王在一边软椅上坐下,拿过宫女端来的水,不紧不慢道,“做恶太多,被刺杀太正常,公主切莫想太多。”

完颜千华听了,扯了扯嘴角。

太医埋首,说话的人风轻云淡,听他们说话的人却是心惊胆战。

这等母子关系,也属世间少有。

“伤势不轻,还要喝一阵子药才行。”凛五探过脉,对着湛王恭敬回禀道。

湛王听了没多言,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完颜千华躺在床上看着湛王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清晰的弧度。云珟终究还是怕死的!所以,才没拿到解药之前,他不会容许她轻易的死掉。这很好!

***

“你说,只有湛王一个人回来了,湛王妃没回来?”

“是!”

云峯听了,静默。还真是有些意外。

“主子,要去探查一下吗?”

湛王为何带王妃去云海山庄;为何回来只有湛王一个人回,而王妃则没有。

云峯听了,看着眼前护卫,“湛王爷的事,我们只需知道,不需要弄明白。这一点儿,你最好谨记。”

护卫听言,第一反应是不明,不过却不敢问,垂首应,“属下遵命!”

“也告诉下面的人,若是不想活了,自可擅自去探查。”

“小的遵命。”

“下去吧!”

“是!”

护卫躬身离开,对云峯这个主子,一直看不明,更看不透。所有的作为,都跟先帝完全相反。

过去,先帝是时刻盯着湛王,生怕他生出什么幺蛾子。可新皇却是完全相反,对湛王所有的事都不碰触,从不探究。这放心,反而让人有些不适应,感觉他们都没了用武之地。

***

马车驶出皇宫,湛王坐在马车内,透过车帘看着热闹依然的街头…想容倾。

以前不曾觉得,现在随处望,发现带她出来的次数太少。京城之中,好多人热闹的地方,好多好吃的酒楼,好像都没还没带她去过。

“凛五!”

闻声,凛五抬头,看都周正不由挑眉,怎么迎到这里来了。

周正走上前,看着凛五道,“王妃来信了。所以…”话未说完,车帘掀开,湛王大手伸出。

“拿来!”

“是!”周正忙把信函递过去。

凡是关系王妃的,均无小事,必须即刻禀报主子。这是凛五反复交代的。继而,在看到王妃送来的信后,周正连在王府候着等湛王回来都没,赶忙给送来了。

湛王拿过信,凛五随着把马车停下,好让湛王能更好的看信。

人还未到王府,王妃的信就已经到了。如此,湛王内心的焦躁应该能被抚平些许吧!

相公,你已离开五天了,而我又胖了。想你想的我饭量直线上涨。所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又胖了不止二两。真担心你回来后,你会抱不动我。还有…我不会把我们家吃穷吧?

湛王勾了勾嘴角,越来越会瞎操心了。

相公,听说怀孕的女人要多看美好的事物,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漂亮。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在山庄溜达,那里漂亮就使劲儿看那里。然后,我发现山庄里那个清扫花圃的小厮,长的真是好看,好像比相公还好看那么一点点。为了孩子长得漂亮,我就抛弃矜持,盯着他了好一会儿。结果,他现在见到我就跑。唉!堂堂男儿胆子忒小。

湛王看着,好气又好笑。感觉根本就没这茬事儿,她就故意写来气他的。她这是生怕他想她太少吗?

相公,我想你了。

看到这句,湛王心瞬时绵绵柔柔的。虽说他的王妃字写的不咋地,可是文采真的极好。

‘我想你’这一句,这文采比什么太子太傅,什么状元郎都好。

不过,球球好像跟我正好相反,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那爱念孝经的爹走了。所以,这几天特别的欢腾。看来,球球就算还在肚子里也已经知道,她(他)的父母,那个是慈的,那个是严的。

而我哥,知道球球对你这态度。当即决定一定会好好疼他(她)。还说,只要是看不上爹的,都是好外甥,好外甥女。嘿嘿…

湛王看着,轻哼,还真是像容逸柏会说的话!

还有,我本来也让我哥给你写几句的,可是我哥说,他若下笔,我的字会显得更丑。所以,就让我代笔了。我哥就一句话给你说:他让你老实点儿,让你眼睛只许看男的,不许看女的。不然,就让你尝尝他大舅哥的厉害。(一个大大的笑脸儿)。

湛王看着失笑,这话真的是容逸柏说的吗?怎么看都是她自己说的。

凛五站在外,透过车帘,看着湛王多变的表情,缓缓低下头,愿王妃安好,愿主子也能有一个圆满,不要一生多荆棘,少安乐。

“走吧!”

“是!”

***

时间如梭,如白驹掠过,你不管你是何种心境,不管你正经历着什么,时间都不会停歇,兀自转动着。

皓月

“云珟还在京城吗?”钟离隐看着徐茳问。

“是!”

“已经二十多天了,还在京城。还真是有些好奇,凛五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他在京城待那么久。”钟离隐悠悠道。

湛王离开的时候,容倾已快四个月,而现在已快五个月了。算算日子,再有四个月容倾就该生产了。而她的情况,想到容倾现在的状况,心口微刺,垂眸。

少时起身往紫晨阁走去。

徐茳跟在后,心里无声叹一口气。每次看过庄诗雨,主子心情总是会变的极糟。然,就算是这样,却仍做不到视而不见。每天都要去看,反复的确定,想知道在远方的某个人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比昨天好些。还是,又严重了。

钟离隐只是看着庄诗雨,就已是如此。那,容逸柏每天面对着容倾,不知道又是什么心境。

大元*湛王府

湛王坐在小亭中,看着池塘里的鱼,眸色幽幽沉沉,明显下垂的嘴角,轻易看出他此刻心情不是太好。

凛一站在不远处,看着心情不佳的主子。凛一不由叹气。

主子本计划着,回来几天把事情稍做处理,再捱过了毒发日之后就去云海山庄,哪怕不能一直待在哪里,也一定要去看看王妃,陪着王妃几天。然…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月半月圆,毒发!反应加重不说,亦确定了,云壑的血确实已不能再缓解湛王体内的毒了。而齐家送来的药,药效也是不佳。

齐家虽尽力护住了钟离谨的性命,现在钟离谨情况也看似良好。但是只要毒未清楚,在其后仍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不知道钟离谨能活多久,不知道他若是再次毒发会出现什么情况。一切仍在探究中。

想着,转头看向凛五,低低沉沉道,“主子身体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好转。”凛五摇头,“我也说不准。”

凛一听了皱眉,随着道,“齐家把药送来的时候,不是说,钟离谨反应良好吗?怎么到了主子这里就不同了呢?”

看湛王气色越来越越差,凛一不由怀疑齐家是否在其中动了手脚。可是查探后,又确定钟离谨在吃了同样的药后,确实眼见的好了不少。如此…

为何湛王会出现不良反应呢?凛一想不明白。

凛五面色凝重,“也许是身体情况有所不同,也许是…我会尽快弄明白的。”说完,看着凛一道,“这件事儿不要告诉王妃,不然王妃怕是会从云海山庄冲回来。你应该知道,王妃现在这月份可是经受不起任何颠簸。”

“这个不用你交代我也知道。”说完,问,“完颜千华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这几天,她自己应该就会感觉到异样了。”

凛一点头。

“你在这里守着吧!有事儿叫我,我先去药房了。”

“嗯!”

凛五走进药房,门关上,坐在药堆中,对着满屋子药草还有医书,怔怔发呆。若是王妃知道,他是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主子的,不知道会不会怪他。

加入的药物,虽不会伤害湛王身体根本,但却会让他变得很是虚弱,那滋味儿也并不好受。更重要的是…

感觉瞒不了太久,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待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凛五完全无头绪。也许,他该现在坦诚所有。那样,就算再煎熬,主子也能陪在王妃身边。不然,万一王妃有个好歹的话。那…

凛五不愿想那么不吉的事,但王妃的情况明显是不乐观。到时候,主子得到了解药,却失去了所有。这样的结果,主子或许更难以接受。

皇宫

啪!

“去叫云珟,我要见云珟…”

药刚送到完颜千华面前,就见她突然似被什么扎到了一般,大叫起来。

一边宫女看着有些不知所措。而门外护卫看完颜千华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开了。

***

“皇上,星月公主不知道怎么了,正在大发雷霆,急声喊着要见湛王爷。”太监从外走进来,对着云峯低声禀报道。

云峯听了,抬眸,淡淡道,“让人看好,别让公主伤到自己了。”

“是!”

太监领命离开,云峯继续翻看着手中书,表情清清淡淡。无一丝好奇,完全置身事外。湛王与完颜千华的事,完全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好,比如盯着她别让她轻易死了。

***

“云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乍然看到钟离谨,云榛后背阵阵发凉,抬头看看天,望望那灼眼的太阳,再看看四周的山山水水,他娘的,大白天见鬼了!没想到钟离谨是死在这里的。早知道他一定绕路走。

看着云榛惊骇不定的表情,钟离谨微微一笑道,“我虽是鬼,可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索命的。”

“爷,他在瞎说,他根本就不是鬼。”

闻言,三皇子转头看向石头,绷着神经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吗?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鬼。不然,那些被爷作死的肯定早就找来了,每天围着爷…”

“你可以闭嘴了!”

钟离谨听了,轻笑,“你这小厮挺不错,很会说话。”

会说话个屁。

“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事不知道皇叔知道不。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钟离谨说完,抬步离开。

云榛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觉皱起。

“爷,要写信告诉湛王吗?”石头小声道。

云榛听了没说话。钟离谨若是鬼就好了,是人,平添麻烦。

大元*皇宫

“湛王说:星月公主既然不想喝药,那么就断了吧!”湛王未来见,只是让给完颜千华带了这么一句话。

完颜千华听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让人不明,摔了药碗不愿喝药的是她,现在湛王如她所愿了。她还这副表情是为那般。

宫女不明,而停药之后,完颜千华接下来几日的反应,更是直接让宫女懵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