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隐约觉察到苏珂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妈,你生病了?”

“啊?”苏珂有点心不在焉,“哪有,你不要多想。”

戚清皱皱眉,“那我听你的声音不对劲啊。”

苏珂笑笑,“哪有什么不对劲,这不是天冷么,昨天刮风,我穿的有点薄,可能稍微有点感冒。”

戚清最近被各种事情缠的无暇分神、焦头烂额,而且跟苏珂视频之后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这么揭过去。

“对了,阿澈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苏珂又愣了下神,反应了会儿才点点头,“应该是回来的吧,不然他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干嘛?”

戚清也知道大学里濒临年末会很忙,不要说老师教授们的年度共结和工作报告、新学期计划等等,单是筹备学生们考试和来年考研的事情就够忙个四脚朝天,所以她见没什么别的事情,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安琪还取笑她呢,“怎么,一年又将过去,又被逼婚了?”

“哪儿啊,”戚清失笑,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还是萦绕不去,可就是觉不出哪儿不对劲来,只好暂且放下,“有新案子么?最近都闲的发霉了。”

安琪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是看向她的脑袋,认真教育,“钱呢,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本钱,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去医院探望你。”

“一边儿去!”戚清没好气的推她一把,自己扯过键盘来敲击几下,认真筛选,“唔,出轨,出轨,出轨,偷情唉,什么时候私家侦探都成了离婚调查的代名词了?”

安琪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说,“根据年度报告显示,近年来国民离婚率节节攀升啊,闪婚闪离的情况不断增多,所谓的真爱什么的,都快要跟大熊猫的稀有程度相媲美了。”

不怎么说职业病呢,做多了这行,很难不对婚姻产生恐惧,估计跟离婚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感觉相仿,甚至更严重。好歹人家看到的只是离婚的最后一步,她们调查的,却是各种花样繁多的背叛和同床异梦……

俩人齐齐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外面树上随着冷风不断颤抖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枯枝和黄褐色的树叶,都觉得这个社会怎么就这么凉薄,人情冷漠了呢?

正说话呢,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紧接着门开了,几天不见的霍乔满脸喜色的闯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脏兮兮的不明物体。

“找到了,找到了!”

满脸胡茬、头发蓬乱的他兴奋的大喊,说着,就把那团东西往前一递,“汪!”

正在试图分辨这是什么的戚清和安琪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后者更是嗷一嗓子蹦起来,将手边能丢的东西全都哗啦啦的扔出去,“草草草啊草,什么鬼啊卧槽草草草!”

霍乔挨了几下之后就开始满屋子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解释,“别打了别打了,是周老太太的狗啊,我找到了!”

安琪扔东西的动作一滞,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你说什么?”

“狗啊,”霍乔喜形于色的说,“不是前几天我接了个任务么,替周老太太找狗,我找到了!”

戚清捏着鼻子往后站了站,闷声闷气的说,“确定是这只?臭死了,赶紧拿你那边去!酒店的门卫干什么吃的,竟然也让你抱着进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走廊里又是一阵喧哗,不多会儿,几个门卫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霍乔吆喝,“先,先生,酒店里不准带宠物的!”

霍乔:“……”

最后没办法,还是他带着狗找了家宠物店给好好洗了澡,花了80块,最后又禁不住女孩子的软声细语,晕晕乎乎的付了钱,等出门的时候,怀里就抱了一大推宠物玩具。

安琪&戚清:“……”

沉默半天,戚清无奈扶额,“你买这些花了多少?”

霍乔羞愤欲死的憋屈了半天,最后才哼唧道,“一千五。”

“多少?!”

“……一千五……”

戚清和安琪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周老太太统共才给了三百块钱佣金,他倒好,竟然转头就花了一千五!

戚清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看他,“业务必备品之外的消费,不报销。”

霍乔的脸就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涨紫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打算让你们报销。”

“这不单纯是报不报销的问题,”安琪在旁边长吁短叹,“霍乔啊霍乔,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自己说说,忙活了这么多天,又是进下水道又是扒垃圾桶的,还跟流浪汉抢地盘,花了多少钱遭了多少罪,最后反而折进一千五去,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

老实说,她们是真没想到霍乔竟然真能找到失踪的狗,可还没来得及夸奖他的,转头又给弄了这么一出!

霍乔也觉得挺丢人,主要是宠物店那小姑娘太会说了,笑的又甜,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刷的卡……

想着想着,他觉得得给自己辩解下,就清清嗓子,昂首挺胸的说,“做生意也不能只看钱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周老太都那么可怜了,就是倾家荡产也付不起你们平时报的价格呀,难道还要让她为了找狗卖房子么?”

戚清都哭笑不得了,“是,不能只看钱,可要都像你这样,也就不用做生意了,都排排站在天台上喝西北风去吧!再说了,你就算不接能怎么样,保不齐就会有别人接!”

见霍乔还要犟,戚清把手一伸,指着桌上的□□单子,“那这些呢,你又怎么解释?这也是周老太点名要的吗?没有这些的话是那只狗会死,还是她会死?!”

霍乔让她说的面红耳赤,简直羞愤欲死。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至少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霍乔多少也明白了赚钱的辛苦,花钱的容易……

于是,破天荒的,晚上安琪点餐的时候,也给他叫了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

霍乔简直受宠若惊了,指着碗的手都哆嗦,“这,这是给我的吗?!”

他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多了,就没有一次觉得手里的饭这么来之不易,嘴里的米嚼起来这么甘甜!

越珍惜了吃的就越慢,等戚清和安琪吃完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大半。

戚清洗了手刷了牙,拿了外套就往外走,霍乔看见了,连忙争取表现机会,“师父你去哪儿,我陪你!”

“吃你的吧!”戚清抬抬下巴,“多大人了还掉饭!”

或许她自己没注意,可实际上,她现在对霍乔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是整体的态度都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乍一听还是恶声恶气,但内里已经是柔和多了。

霍乔哦了声,老老实实把桌上的几粒米捡起来吃了,又带点失望的确认,“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啊,师父,真不用我陪么?”

“陪个鬼啊!”

戚清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翻飞的风衣衣角跟她一起消失在门后,说不出的肆意潇洒。

姐姐我去报复人,怎么让人陪?!

第二十九章

葛凌云固然可恶,可真要论起来,始作俑者却是林姿。

当初她那么舒展大方的跟戚清搭腔,后来更是摆出一副全身心信任的姿态做了委托,后者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帮忙,可谁能料到呢,她转头就把戚清给卖了!

要不怎么说做不合法生意就是吃亏呢,像这种明显违反合同原则的现象,如果戚清没有点超乎常人的本事,还不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悄无声息的吃暗亏?

不然她还能怎么着,起诉吗?呵,那绝对是嫌自己的万事屋倒闭的不够快……

不过戚清也不是那种会吃暗亏的,挨了一巴掌之后却还笑呵呵的当没事儿人,绝对不是她的风格。这次险些一命呜呼了,连带着她的家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不给林姿点颜色瞧瞧也就不是她了。

普通女性的胆量跟男性比起来,还是小的很,所以当去夜店买醉的林姿踉跄着回家,一开灯就发现密闭的房间里有个熟人冲自己露着白惨惨的牙齿笑的时候,差点没吓尿了!

她嗷嗷嗷的尖叫声真是震耳欲聋,当戚清一开口,更是痛哭流涕的认错,巴拉巴拉的反省,说自己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以后绝对不敢了什么的。

戚清收获了成就感之余,却又觉得有点空虚和失望,你说她还什么都没干的,对方就给吓成这幅鬼样子,万一真要是变变兽瞳,亮亮爪子,林姿岂不是要吓破胆?

许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小恶魔,平时没有□□也就算了,可以当遇到事儿了,小恶魔就开始蠢蠢欲动;当它的行动换来甜头后,任你是谁,一时半会儿也刹不住闸。

戚清自认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圣人,跟正常手段相比,她还是更愿意剑走偏锋。

于是吓唬完了林姿,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葛凌云的住所。

还是循着上次的路线,先找到排风口,然后变成壁虎嗖嗖嗖爬进去……

葛凌云算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种人一般都多多少少的有点强迫症和控制欲,当生活中出现他们无法破解的谜团,并且这谜团还在很大程度上冲着自己来,甚至会威胁自身安全时,他就坐不住了。

可接连几天地毯式的排查,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报假案,小区的警卫处和物业也对他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搞得烦不胜烦,葛凌云只觉得满肚子气没处撒。

心里有事儿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自然没办法专心工作,然后难免脾气也暴躁,忍不住发火什么的,就这三两天的工夫,葛凌云几乎将公司里能骂的人都骂了个遍。他骂了手下,手下自然心气儿也不顺,可是又不敢回骂他,只好将怒气转嫁到底层员工。如此一来,就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气氛僵化凝滞,就连休息时间大家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生怕再被上面的人抓住切入点。

可想而知,当葛凌云满身疲惫的回到家,近乎神经质的去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搜索一遍,本以为没有任何疏漏,刚把自己摔到床/上要松口气时,一睁眼却发现卧室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不明生物是何等的惊悚!

他没有开灯,外面洒落进来的柔和月光将整个房间映成越发暧昧不清的灰褐色,几件家具也在光影中变得诡异,呈现出大片阴影和起伏。

而就在这片黑乎乎的空间中,他赫然发现天花板上挂着老大老大的一团,朝下的脑袋上还幽幽亮着两点绿芒!

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大脑一片空白,是根本发不出声音的。

所以当葛凌云和入侵的不明物体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不知多少秒钟,对方突然裂开了嘴巴,冲他亮了亮惨白的利齿!

“……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葛凌云终于还是没能维持住一贯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装逼样,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浑身冷汗涔涔。

戚清简直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了,嘿嘿,你也有今天!

想要你的命简直跟玩儿似的,不用亲自动手,隔三差五的吓都能吓死你!

********

酒店里住着三个人,又不能顿顿叫外卖,自然少不了要补充物资。

自从霍乔来了之后,大采购这种事情戚清就不再沾手,不过因为最近几天折磨的葛家父子惊魂不定,她的心情大好,突然就再次怀念起大采购的乐趣来。

戚清特意挑了一家距离她家特别远的超市,又研究了父母的课程安排表,确定俩人应该都在上课,杜绝了一切可能巧遇的可能性,这才开车前往。

酸奶、水果和各色零食买了好几大兜子,她正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把眼前这块牛排拿下,眼角的余光却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职业病促使她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当即便抬起头,却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在前面的货架尽头拐了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或者仅仅是两个人长得像的巧合,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像自家老爹!

可跟他一起推着购物车的女人明显不是苏珂,那人远比苏珂要年轻,长发及腰,打扮也非常时尚。

这种感觉很不妙,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过无数种花样繁多的出轨实例之后,她的脑海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最不好的结局……

刚要追过去一看究竟,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清,出差结束了吗?”

且不说那人究竟是不是戚言,哪怕是也是家丑,在搞清楚原委之前,家丑还是不外扬的好。

戚清只好暂时放弃跟踪计划,笑着转过身去,“言止哥,好巧啊。”

路言止也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放了两瓶白葡萄酒和一包培根、一块黄油。

他扫了眼戚清的购物车,对着上面小山一样的零食不太赞同的摇摇头,“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的。”

戚清笑笑,“那些基本上是我朋友的,言止哥,你自己做饭呀?”

路老爷子一辈子只吃中餐,连面包都不碰,自然不是给他吃的。

路言止嗯了声,突然说,“其实我厨艺很不错,什么时候去我那里,我做给你吃。”

他是笑着说的,眼神非常温柔,波光潋滟的样子。

如果没有季尚成的告白在前,戚清绝对不会多想,可现在……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一直都只拿他当哥哥!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戚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她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开口问,路言止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如果对方回答是,她又没打算给答复,那怎么说?

如果对方说不是,那不摆明了她自作多情,多尴尬啊!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戚清的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好。

路言止清清嗓子,问,“最近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听叔叔阿姨说你出差了,是刚回来吗?”

戚清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老实讲,我前几天不小心发生了点小刮蹭,头上缝了两针。你也知道的,老人么,总喜欢把芝麻夸张成西瓜,我实在不想让他们担心。”

同样是在外地工作的,她觉得对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吧。

“缝针?!”路言止顿时紧张起来,似乎是想要摘她的帽子,却又在碰到之前停下来,“什么刮蹭竟然会要缝针!严不严重?”

戚清摆摆手,“其实真没事儿,就只是蹭破了油皮,里面好好的呢。”

路言止不由的笑起来,“胡说什么,什么里面外面的,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咒自己。”

简单的聊了几句,刚才那张尴尬的氛围也散的差不多了,干净的仿佛从来就没发生过。

“那你最近都不打算回家了吗?”

戚清叹了口气,指指脑袋,“上面还秃一块呢,好歹也得长出点毛来才好,不然闹起来又要费口舌解释。”

路言止摇头,“你啊。”

顿了下,他又问,“对了,你还有个弟弟,阿澈是吧?”

“对,”戚清笑着点头,“你应该还没见过他吧。”

“是啊,”路言止一挑眉,“咱们分开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之后大家也没见过面。”

说到这里,他微微带点叹息,伸手从架子上拿了瓶橄榄油,“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真快。”

一听到这句话,戚清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觉。

是啊,她和路言止是二十年不见,当初分开的时候不过才是个几岁小孩儿,且不说那么大点儿的小屁孩儿会不会产生感情,即便真的有,怕也早在二十年的漫长时光中消失殆尽了。

换个角度想,假如真的有的话,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得多么闭塞的环境下才能二十年都联系不上啊!

所以说,果然就是自己想太多吧!

第三十章

回去的路上,戚清越想越不安,于是马上停车,在路边就给苏珂打了电话。

“妈,爸在家吧,你帮我问下,钢笔他喜欢蓝色还是黑色的?”

苏珂说,“他不在家,”顿了下又说,“好端端的买什么钢笔,他有的是。”

戚清的心登时就一咯噔,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问,“今天不是没课么?”

不知是不是她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后多心导致的,苏珂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甚至罕见的带着点疲惫,“跟朋友聚会去了吧,谁知道。”

戚清一时心乱如麻,也不敢多问,又叮嘱她天凉注意多加衣服后匆匆挂了电话。

爸爸呀爸爸,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戚澈过不多久就要回来,葛家父子的事情还未收尾,季尚成的表白犹在耳边,路言止的心思也无从猜测……

现在竟然又特么的多出来一个亲爹出轨的可能性,真是糟心!

这么多没办法忽视的事情同时压在心头,可想而知,当戚清又接到委托的时候,心情是多么复杂。

给出委托的也是个富户,姓孙,今年六十六,父辈就爱好收藏古董,其中他最宝贝的就是一只宋代定窑黄釉葫芦瓶。这只葫芦瓶造型优美,釉色匀净光洁,亚腰的位置还有细线阴刻的仙鹤纹路,再加上葫芦本身就有“福禄”的好意头,孙老头儿那可真是爱若珍宝。

据说他曾经请人估过价,这只葫芦瓶保守拍卖价格也得在两千多万!

不过中国有句俗语说得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太平盛世,古董的价格肯定会持续攀升,所以孙老头儿早就跟家里人说了,除非孙家人真的遭遇大变,连饭都吃不上要饿死了,不然绝对不能卖。

可就在上周,葫芦瓶竟然不翼而飞了!

孙老头儿当时就给昏过去了,送到医院好一通抢救,整个孙家人仰马翻。

醒过来之后,老头儿把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一遍,最后揪过才上高二的小孙子来一通询问,那小子没能坚持十分钟就哭着招了,说是他把瓶子偷出去卖了,换了十万块钱给女同学买了条钻石项链!

好么,这次是连孙老头儿,带他儿媳妇一块气昏了……

两千多万的瓶子啊,你特么的就卖了十万块!

老头儿有两儿两女,平时关系也就一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都炸窝了,纷纷拖家带口的堵上二儿子家门,吵着闹着要赔钱。

可不得赔钱么,本来大家合计着,等老爷子百年之后就把葫芦瓶出手,每家人怎么也能到手个五六百万,结果现在倒好,转眼变成十万块钱,尼玛还给了女同学!

长女气不过,当天就杀到学校把钻石项链要回来,完了之后又去珠宝店退了。

这当然不能算完,孙家从上到下都一致同意把葫芦瓶找回来,这种差距悬殊的价格已经能够成诈骗了。

可不是还有句话么,家丑不外扬,一旦报案的话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二儿子一家更是当场跪下,说万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人就都没脸活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最近几年私家侦探事业发展的那是如火如荼,而且因为他们的手段大多不合法,所以往往速度比正当渠道更快,而且保密性更强。

这么一想,孙老头儿就联系了戚清。

戚清一听这事儿,顿时就觉得葛青那样的也不算什么了。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以为葛青那种就已经足够坑爹,没成想还有孙浩然同学这种出类拔萃的天才,真是撩妹儿高手啊,小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的搞垮全家来勾搭小姑娘,长大了还了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的小姑娘也是,你怎么什么都敢收啊,高中生就挂着钻石项链上下学,也不怕路上给人抢了!

纠结一番之后,戚清还是亲自去了孙家,走到半路,想想又掉头把一脸渴望的霍乔给捎上。

先带他熟悉下,万一过几天自己有个急事不能来什么,实在不行派他跑个腿儿也就是了。

上车之后,霍乔明显很激动,说话都不大溜了,“狮虎,你真带我去出任务啊?”

“狮虎,还施暴呢,”戚清瞅都不瞅他一眼,“看在你之前找狗尽力的份儿上,我决定给你个见习的机会。”

说真的,一般人在遇到找狗这种案子时,如果不是酬劳特别高,很少有人会翻遍未然城所有的垃圾处理厂和绝大部分小区的垃圾堆去找狗的,更不要说霍乔原本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所以从这几点来看,霍乔虽然有不少坏毛病,不过心底还算善良,下定决心之后也真有韧劲儿,这无疑是现代社会绝大多数青少年朋友所欠缺的。

既然他不是那么无法拯救,那么戚清也不介意稍微施舍点人情,至少等以后他长大了,也算是条人脉。

霍乔激动的脸都红了,傻了吧唧的点头,“哎!师父,我一定好好干!”

师父师父的叫多了,戚清就觉得吧,貌似也不是那么难听了……

他们到孙家的时候,里面还乱的根锅粥一样,孙老爷子坐在中间主位,四周不规则的分散着子孙辈,周围的空气中重重的弥漫着紧绷和一触即发的犀利感。

进门之前,戚清就教给了霍乔一句箴言:“多听多看,少说少动。”

霍乔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往裤子上抹抹手心的汗,下意识的吞吞口水,“记住了。”

戚清扶额,又不是上战场,你激动个屁啊!

四位儿女加上他们的孩子之后,达到的人口数目还是非常可观的,而当这些人完全不分先后的叽叽喳喳时,远超五百只麻雀的震撼力,造成的效果足可让人昏迷。

至少从戚清的角度来看,孙老爷子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可怜老头儿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短短几天已经前后两度入院,要是再昏了,啧啧。

一看走进来的两人中,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大男孩儿,当场就有几个人把眉头揪起来了,不知谁还小声嘀咕,“行不行啊,别是骗钱的吧?”

霍乔最近虽说收敛了,可十多年养成的暴脾气也不是处理得那么干净,尤其这是他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出工,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怎”

“咳咳!”戚清大声清清嗓子,丢给他一个眼刀子,然后笑眯眯的上前,“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跟老爷子和孙浩然同学聊聊。”

其他人当然不同意,可孙老爷子直接就给骂出去了,简直气魄非凡!

孙浩然么,说真的,之前戚清没往这方面想,可现在见了,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他为啥要靠偷卖家里的古董讨女同学的欢心了。

高二学生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七,不过体重肯定超过一百七了,五官都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变了形,两只眼睛被迫眯成两条细缝……

他只是这么坐着,戚清就莫名的替他屁/股底下的沙发心疼。

戚清倒也罢了,好歹是个控制力超出常人的职业人士,可霍乔就不同了,这厮只瞥了孙浩然一眼,就:“噗!”

好在声音不大,而且孙浩然同学也在忙着掉眼泪,估计没听到。

戚清立刻就打消了让他一起坐下的想法,面无表情的往后面一指,“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

*********

戚清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孙浩然同学,把葫芦瓶偷出去卖钱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提出的?”

孙老头儿的眼睛刷的就瞪圆了,不等孙子出声就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对,肯定是外面的人起了坏心,这才糊弄着我孙子做下错事,然后他们再……”

戚清无奈打断他信马由缰的脑补,“咱们先听听您孙子怎么说,好吧?”

孙浩然这才有点怕怕的瞅了他爷爷一眼,哼哼唧唧的说,“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

孙老头儿:“……”

戚清又问,“你家的家庭条件不错吧,零花钱应该也不缺,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孙浩然哼了声,小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呀,那点钱够干嘛的,之前我送过她手机,可几天之后就更新换代了,她说想要个永恒的。那电视上不整天做广告吗,我姑姑她们也整天说,什么钻石就代表永恒,可是我又没钱,听说葫芦瓶挺值钱的,我就,我就偷出去卖了。”

孙老头儿已经开始哆嗦着往自己脸上扣氧气罩了。

眼见爷爷又要犯病,孙浩然终于也有点心虚,晃悠悠的蹭过去求饶,“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孙老头儿使劲吸了几口氧,呼哧带喘的说,“你,你就算是再敢,也没有第二个宝贝供你卖了!”

戚清不得不中途打断,“你卖给谁了?怎么见面的,付钱的时候是现金还是转账?”

孙浩然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网上联系的,那人鬼鬼祟祟的,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就只知道他是个男的。他直接给了我一兜现金,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账号还记得吗?”

“记得。”孙浩然连忙把在网络上联系用的账号写下来,完了之后又问,“姐姐,你肯定能把葫芦瓶找回来吧?”

戚清冲他笑了下,“尽力吧。”

没听到期盼中的答案,小胖子有点失望的哦了声。

戚清往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又问孙老头儿,“您最后一次看见葫芦瓶……”

出门之后,戚清想了下,对霍乔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