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奶奶摇头道:“我今日教的好了,明日姨娘们就背地里挑唆坏了。”说着叹了口气,“我们不比你们外头,纳妾进来,正正经经的良家子也是有的。我们家总是扶个丫头,能有什么见识?”

林贞一旁听着心里默默的想,真要来个良家妾,你才疯了呢!好假!

杨四奶奶又道:“看着我们姐儿的模样,若不是认了干亲,真真想讨来做媳妇儿。这个品格儿,别委屈了,嫁到京里才好。广宁虽好,着实远了些。”

玉娘道:“我们通只有一个,只怕她爹不舍得。”

说到孩子们的婚嫁问题,按照传说中的大户人家的规矩,女孩子要避嫌。林贞抬头看了看双福,果然双福已经有点急。看来红楼梦里说的没错!于是站起来笑道:“干娘,妈妈,我瞧着外头的蝴蝶好看,带着丫头去扑一个拿来耍子可好?”

杨四奶奶有些意外,林家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上下不分尊卑无序,典型的商户人家。居然养出个有规矩的!?歹竹出好笋

玉娘倒是浑然不觉,只以为林贞嫌闷,点点头就放她出去了。

林贞没兴趣扑蝴蝶,拿着扇子走到树荫底下看花玩。双福四喜跟了出来,悄悄儿道:“姐姐这就对了,虽然在家不必忌讳,到了外头,凡说起婚嫁或是房里的事,女孩儿只管避开,总没错的。”

林贞嘲讽的笑:“可白瞎了我的名字了。”家里乱成一锅粥,她爹在这方面更是放浪形骸,兴致来了在花园里办事也不是一遭两遭了。就算按照最低概率算,她都能撞见几回,只是仗着年纪小纯当没看见。其实吧,双福的话真讽刺。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不和谐的事要避讳?都是内里门儿清了,才装模作样呢。官宦人家真够虚伪!

太阳渐渐西沉,侯府的位置不错,温度开始下降,林贞就不急着回屋,沿着树荫慢慢散步。闲的无聊,又难得玉娘不看着她,便逮了双福来问:“贵人家还有些什么规矩呢?”

双福笑道:“姐姐问哪方面?”

“随便说说吧,我现在不好进去的。”

双福想了想道:“跟平日里姐姐做的也差不离,我和四喜还奇怪来着,姐姐在哪学的规矩呢?”

林贞歪着头想了想,她好像也没什么规矩啊?就是说话相对斯文一点,但内里还是“没规矩”的商户人家。甚至说,她更加认同林家的生活方式,够直白!能很好的训练女孩子在内宅的生存能力。不像《红楼梦》里装模作样的,结果贾迎春被虐死了。咦?不对呀!贾元春的宫斗技能怎么练出来的?莫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庶之别!?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正好心里有疑问,逮了双福问道:“他们这种人家,妾怎么算?”

四喜抿嘴笑道:“规矩人家没有妾。”

林贞挑眉。

双福接过话头:“都是春花那样儿的,姐姐可明白?”

“有丫头服侍么?”

双福愣了一下,才道:“有,唉,也不全是春花那样。唔,就是有丫头的春花!”

“为什么呢?”

四喜道:“譬如侯府人家,侯爷、世子等,要么超品,要么一品。一品有四轴诰命,二品三轴。真要有妾,都能得诰命的。夫人太太的娘家还不打上门来?除非世子正妻没得生,又不好叫继承人是个丫头养的,才会考虑弄个二房来。”

林贞又问:“三品四品呢?”

四喜道:“也有妾的配额,朝廷规定了士人可得一妾。这个妾便是良家子,上得了族谱,受得了表彰,正经的二房主子。只是如今姨娘也有些许体面,跟咱家类似吧。”

林贞明白了:“果然娘家要打上门来。”这么看来,官家的规矩确实比她们家要严格很多,毕竟是政治联姻,妻子的绝对权威要保证。不像他们家,一群貌似正儿八经的妾,都是主子。统共一个男主人,妻妾叫起劲来,倒不像主仆,反而像妯娌了。当然,男主人一死,妻妾就如云泥。可见还是看男主人的态度。

有两个混过四品官家的丫头,情报还是蛮齐全的。林贞压低声音问:“照你们看,杨四奶奶这是要干什么?”

双福摇头:“贵人的心思,我们可猜不准。”

林贞只好放弃,杨四奶奶热情过头了,她才不信是一见如故呢。这个年代的阶级观念非常强,没有什么目的,跟商户娘子正经交朋友,绝对不可能!且看吧!

晃到天都快黑了,林贞慢吞吞的进到屋内,两个主妇还在胡扯。见林贞进来,杨四奶奶忙笑道:“姐儿到我这里来,回头你哥哥姐姐们要来请安,彼此见见。”

话未落音,果然有丫头来报:“哥儿姐儿们来了!”不多时,几个未成年的男孩女孩一齐进来。女孩子今天见过了,还算熟悉。男孩子林贞打了个照面也懒的记。倒是玉娘又派了一圈礼物,手腕上的镯子全没了。

杨四奶奶嗔道:“看你,又来!这么客气做什么?”

玉娘笑道:“我看着就爱,家里人多热闹,我心生羡慕。”

杨四奶奶不好意思的道:“如此,我再不送点东西就要遭人笑话了。”说着喊丫头:“把我屋里那梳妆台下的榆木妆奁拿来。我呀,没别的好送,直接给一匣子玩意儿,姐儿拿着玩吧。”

于是林贞收到的礼物又多了一个梳妆盒。

今日有宴席,众人都穿着大礼服。到了这个点,都挺累了。侯府的少爷小姐们请了安之后各自回房。杨四奶奶便招呼玉娘休息。侯府人口十分多,每个人的空间都很有限。林贞还以为有个客院什么的,没想到她们居然跟杨四奶奶一起睡!!也就是说,杨四奶奶跟玉娘睡一张床,林贞夹中间!除了生病时玉娘贴身照顾外,她都多少年没跟人挤了啊!很不习惯!又不好表现出来。玉娘倒是适应良好,有时候她娘家嫂嫂来玩,也是睡同一张床的,无它,好讲私房话而已。

果然两个女人上了床还在说话,林贞无奈,两眼一闭睡死过去。

次日一早,杨四奶奶屋里忙的跟战场一般。屋子平日里不显,添了两个人要梳妆,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手忙脚乱的弄好后,杨四奶奶笑道:“今日你们娘俩不穿一样的了。”

玉娘笑道:“昨儿是一时兴起,不过我们姐儿喜欢,说回广宁了必要裁几套,日后吃酒就穿一样的出门。”

杨四奶奶心生羡慕:“有个贴心的真好。”

林贞笑道:“明日干娘穿什么,先告诉我,我跟你穿一样的。”

玉娘道:“又胡说,你干娘有诰命哩,你怎么跟她穿一样?”

杨四奶奶笑道:“这有何难?还怕我们姐儿许不到有诰命的人家不成?”

这话玉娘不好接,笑笑过了。

再侯府玩到下午,玉娘说什么都要告辞。杨四奶奶苦留不住,只得放人。临行前,又给了林贞几个戒指才罢。回到家中,玉娘叫林贞拆开杨四奶奶给的首饰盒,道:“瞧瞧都有些什么?”

林贞打开一看,呃,金银首饰…对普通人家不错了,但是对她们,也太不值钱了些。一脸疑惑的看着玉娘。玉娘也想不明白,只等林俊回来问。

不想林俊的答案无比简单,看了一眼首饰盒笑道:“抛砖引玉罢了。四爷是庶出,哪来什么好东西?你当干娘是好认的么?日后三节两寿的礼,少不得特意捎上四房一份。罢,不值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啊?”林贞惊讶了:“她认我做干女儿,就是为了拿好处?”

“不然呢?”

“她娘家很穷?”

林俊道:“开国这么多年,子孙繁衍,哪个勋贵是很有钱的?宣宁侯府因有实权,算不错了。其余的,面上光罢!”说着又对玉娘道,“干娘尽管认去,横竖都是侯府的人。只是若是说亲,你别接话,只推回来问问我便是。”

玉娘道:“他们要说亲也好,世袭的勋贵,体面还是尽有的。便是穷着些,我们家也不差那点子,就是京城太远了。”

“远不远倒在其次,女婿要好才行!你说的是,钱不是问题。”林俊摸了摸下巴,心想:要不要弄个世子夫人当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院

干娘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林俊十分上道,实实在在的补了一份礼,价值是杨四奶奶给林贞的礼物的两倍。杨四奶奶派过来道谢的人当然满口子说好。林家三口原本就是冲着拜寿送礼来的,拜完寿自然要回广宁。林贞想起那二十日的路程就头痛,好在这回是往北走,越来越凉快,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熬。临走前,到侯府磕头告别,杨四奶奶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祥。林贞无语,谁让她的脸长的就是金元宝样呢?罢罢,庶民生存不易,花钱买平安吧。

回程一路无话,到广宁那日已是八月初七,林家小老婆全员到齐,花枝招展的在大门口迎接。玉娘恰逢经期,脸色不说黑如锅底,也差不太远。林贞都替她叹气,独占林俊一个多月,硬是没怀上,真是命!

休整了两天,玉娘心情才好转。因在京城扫了无数的货,此时拿出来大家分享。五个妾,一人两匹织金缎子、两匹素缎、两匹白绢。首饰上却不多,不过一人两套头面罢了。京城与广宁毕竟不同,打出来的花样更加华丽美观。玉娘在这上头留了私心,这也是大老婆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不料次日,林俊晚间对玉娘道:“你不是带了许多头面回来么?放在何处?”

玉娘听到这话,脸色就冷了三分,问道:“她爹问头面作甚?”

林俊笑道:“她三妈妈瞧着你们娘俩的好看,问我要一个。我寻了金银铺子,通没有你买的好看。既然不少,分她几个吧。”

林贞默默绣花,幸亏玉娘不是她亲妈,不然她得血溅三尺了。

玉娘冷笑:“但凡有东西经了她的眼,便要拿去。我是那小气不容人的?该分的我都分了,她这是替我当家?”

林俊道:“又说这等话作甚?不过是有富余的给她几样,我下回再替你买便是。”

玉娘朝林贞努嘴:“姐儿多大了?妆奁要不要预备?莫非你嫁女儿,还要县里打首饰不成?布料我又何曾小气了?便是我买的首饰,都是跟姐儿一套的!”说着哼了一声,又道,“我倒没什么,横竖是个填了房的。你要姐儿跟小老婆带的一样的出门不成?正经的原配嫡出,偏跟小老婆戴一样的,不知道的人还当她庶出呢。便是知道的,还道我这个当后母的虐待了!你也体谅我一些。”

林贞被拖出来当盾牌,林俊完败,干笑着走了。玉娘深吸一口气,想要我的,偏不给!大不了谁都没得戴!赌完气,眼圈一红,对春花道:“成日见不知从你爹手里扒拉多少去,昨天歇在她屋里,还不定说我什么呢!”

春花也帮着骂道:“再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淫|妇!汉子在她屋里歇一次,就要一回东西!活似三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是缺她吃穿了还是没给月钱了?呸!”

“哼,也是你爹在女色上把持不住。若是要不来,那帮淫|妇谁还敢撒这个娇儿?不就是没回都要的顺顺当当么!还成定例了!汉子歇在谁屋里,第二日准得东西!也就四房云真儿,带了嫁妆来,吃相没那么难看罢了!家里真是乱了套、反了天了!”玉娘怒道,“我偏不让她得逞!”

“妈妈莫气,不值当。”林贞道,“就当替大伙儿攒钱吧,不过是个妾,横竖出不了屋子。随她呗。”

玉娘抹抹眼泪道:“我们姐儿,还是得嫁到京里去!侯府里穷着些,可只有通房没有妾,少受多少闲气?”

那倒是真的!不过,林贞摇头道:“太远了,被婆家欺负,连出头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话,玉娘反倒笑了:“说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自打你病好了,越发懂事了!”

林贞笑道:“懂事不好么?”她本来就是伪儿童。

“好,怎么不好?女人家心里明白,日子好过些。”玉娘叹道,“可惜你爹不明白。”

林贞对此无可奈何,她能心甘情愿的当玉娘的挡箭牌就不错了。虽然利益一致,可明显林俊是个好色无度的人。在这个时代,就不能对男人抱有任何指望。没感情,才能贤良淑德;没感情,才能从容不迫。玉娘还是传统了,毕竟是个小地方的妇女,没什么见识,连字都认不全,只好陷在后院的漩涡里,不停的争。不过,如果不争,一点宠爱都没有,在后院说话更不得劲了。没有感情还要讨好男人,跟特殊职业者没有任何区别,林贞不由暗叹:男权社会啊…

宅斗大戏,从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三房柳初夏还不知她的要求被玉娘撅回去了,同往日一样妖娆的到上房走动。其余的人纷纷消息滞后,都对着柳初夏冒酸水。只见五房薛思妍道:“大姐姐又分头面了?怎底只有三姐姐的份?三姐姐莫不是…”说着用眼睛扫了一下柳初夏的肚子,才道,“有甚么功绩不成?”

林俊才回来几天!?薛思妍这话分明意指柳初夏不守妇道。柳初夏如何肯认?偏薛思妍并没有明说,眼珠一转,笑道:“我哪有甚么功绩,也没听大姐姐有赏头面的事。你又从何听来?莫不是有耳报神不成?”

林贞想,哟,这是挑拨离间吧?

果然薛思妍一哽,不知如何回话。

玉娘看够了笑话,顺着大家的话往下说:“想是谁传的谣言?头面不是分过了么?我新近打的一些,都是跟姐儿成套的。对不住各位妹妹,实在是我疏忽,该打一式七份,到时候一齐带了倒整齐。”

柳初夏也噎住,这就不给她了!?随即看着玉娘暗自撇嘴,就你长那模样,便是首饰上独占鳌头也没戏!

玉娘心情大好,看薛思妍顺眼了百倍。你们俩继续争!争的你死我活才好呢!因故意想把一滩水搅浑,于是玉娘又道:“我们出门时间久,翠娘辛苦了。原想回来那日赏你,偏又忘了。恰好今日你五姐提了头,我便赏你二十两银子吧。”

凭空掉下一注钱砸在头上,李翠娘如何不喜?忙起身行礼道:“谢过大姐姐。”自打儿子没了,李翠娘在家里越发艰难!如今有了一笔钱,瞬间觉得松快许多。二十两,过日子可以用很久,也可以打个上好的银丝鬏髻,难得还有一份体面,下人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起。柳初夏却很郁闷,她是行院出身,赎出身来,半分嫁妆都不能带,行动都要靠林俊手指缝里漏点子,哪里够使?譬如,冬天里人人有的是大毛衣裳,偏她就扣扣索索的一套,不出外吃酒,都不舍得拿出来穿。好容易昨夜磨的林俊讨个上好头面,偏被薛思妍那贱|妇闹破了,心里如何不恨?暗自发誓,看哪日治你一治,才晓得老娘的厉害!

一时到了饭点,玉娘因柳初夏和薛思妍一顿乱掐,省却了她跟柳初夏一番磨牙,心情甚好,笑眯眯的叫众人散了,带着林贞吃饭。林家没食不言的规矩,玉娘夹了一筷子凉拌贡菜到林贞碗里,道:“老远运过来的,你尝尝看。”

贡菜脆甜,在交通极不发达的时候,只有靠冰或脱水保鲜,非常难得。在广宁的地头,有钱也没地方买。因此林贞奇道:“妈妈哪里寻来的?”

“别人送的,通这么一点子。你爹爹不舍得吃,说你喜欢吃脆脆的东西,都叫拿来与你了。多吃点吧。”玉娘笑眯眯的,对女儿好比对狐狸精好强多了!

林贞夹着菜放进嘴里,脆爽入心。垂下眼思量——都不知日后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林俊的疼惜。

玉娘又道:“先生请到了,读书识字、下棋作画的,是同一个。只是要过了中秋才来,一月八两银子,一年两套四季衣裳四双鞋。姐儿记着,家里最好的先生才给这个价。先生与先生也有不同,都给一样的,好的那位就好恼了。”

这是管家经,林贞忙站起来回道:“谢妈妈教诲。”

玉娘把林贞摁到座位上,笑道:“哪来那么多规矩!绣娘也请了,两口子都跟你罢。三十岁的年纪,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再出门只管喊她家汉子陪着便是。你的奶妈子我可打发了?”

林贞道:“到底奶了我一场,给个好下场吧。”

“把她放了良,再给她几两银子可好?”

林贞笑道:“妈妈越发行善积德了。”这个结局不错,日子都靠自己过,没什么话好说。

玉娘继续道:“学筝的,从院里买了个老的。横竖你只管学艺,也不用叫先生,没得掉了身份。只当多一个伺候你的人吧。”

林贞一一应了。饭毕,母女两个一齐对中秋节的单子。中秋属于一年三大节之一,侯府的礼早就同寿礼一起送了,不用再管。但当地的官员们,还是要好好应对的。又有亲近的亲朋好友家,也要一一送到。家里要过节摆酒裁新衣,恰是一团忙乱,单子都拉的好长。林贞拿着算盘对账,不时跟玉娘交流一两句,屋里显得尤为寂静。

忽听门外一声响,林贞抬头一看,只见林俊大步流星走来,哈哈大笑:“玉娘!快去库房称几十两银子,明日去打几顶大珠冠戴!你汉子我当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官

玉娘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迎上去,满脸含笑的道:“她爹,你说的是真的!?”

林俊又一阵大笑,道:“才看了邸报,从五品副千户!”说着大步走进屋内,一手把站在椅子旁的林贞搂在怀里坐下,笑道:“以后咱们再不受赵家的鸟气,可好?”

林贞从林俊怀里爬起来,端端正正的福了福:“女儿给爹爹道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林俊道,“如今我们也是官宦人家,日后你也交几个当官人家的小姐做朋友!”

玉娘笑道:“广宁的官人家,通没有她这么大的孩子。要么都要嫁了,要么才走路呢,上哪交朋友去。”

林俊道:“文官都是外来的人,武官确是咱们自己人。以后你可以多走动走动,给我们贞娘挑个好女婿!”

玉娘一面高兴,一面又替侄子可惜,如今自家是官,自古低娶高嫁,怕是轮不到他们家了。大侄子还蛮稳重的,她还挺喜欢的来着。好在没有应下,不然林俊可要翻脸了。

只听林贞问道:“爹爹,是干爷爷帮你弄到的官职么?”

林俊点头道:“也是巧了,上次岳千户被革职下狱。自来犯案没有单个儿的,当时的副千户也被扯下了马来。千户乃正五品,广宁军户多了,谁不盯着这块肥肉?抢了好几个月,如今与了夏家。干爹便抢了个副千户与我。”说着又自嘲:“说来,我也没个儿子,我死了又是他们的。端的好算计!”

玉娘听到这话,把先前的欣喜都抛了一半,无子啊…没有儿子,一家人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只好忍着醋意道:“她爹,我们再买几个好生养的来罢!我们姐妹几个,除了她二妈妈,竟无一人有过身孕,我瞧着不大好。听闻宋时有典妾,专典好生养的妇人,如今我们不兴那个,但赌场里卖妻卖女的也多,特特买个好生养的来,你看如何?”

林俊是个颜控,让他喜欢生了几个孩子变成老母猪款式的,还不如杀了他。忙摇头道:“还不如找那等族里个个好生养的呢!”

玉娘扯了扯嘴角:“随你,我只管找媒婆。”

林俊挥挥手道:“这个不急。慢慢寻吧。你明日只管打头面裁衣裳,过得几日正式行文下来,少不得要摆酒。日子约莫在夏千户后头一天,你没有头面如何是好?家下人通通都要裁新衣!还有我们贞娘,把那大红穿花凤的锦缎拿来与她裁了袄儿穿!”

玉娘暗自翻个白眼,应了声是。

林俊很开心,又道:“今日我们自家人乐乐!叫灶上整两桌席面来!”

玉娘道:“怕晚了,使人去酒楼里吧。家里人笨手笨脚的,时间长还好,这么点子时间,能做什么呢?”

“也罢,你去安排。”林俊说完又起身道,“我且去书房写封信与干爹报喜!”

林贞道:“还要备上礼才行。”

林俊笑道:“这个很不用你操心,不过把家里的上好缎子装好,都有定例的。唔,你干娘那里也给两匹大红金枝绿叶遍地锦,并我们广宁产的松子榛穣便是了。”

玉娘无奈的道:“这干娘认的!”

林俊无所谓的道:“这有甚么?当爹的岂有不疼儿子的?四爷没有进项,干爹何曾不知?又不好明着补贴,不然倒像重庶轻嫡了,到了现在,谁家又是宽裕的?我们给了,他自知道。”

“会不会得罪大爷?”

“不妨,几匹缎子几盒果子,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只别叫杨四奶奶的甜言蜜语哄了去,给金给银的。凭她怎么说,都只给些家常东西便是。实在有什么好处与我们,再谢不迟。横竖是她靠我们,恭敬就好,没必要掏心掏肺。”林俊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林贞见他走远,沉吟了一下,方走到玉娘耳边道:“爹爹当官了,有一妾的资格,妈妈可要谋划一二。”后院女人五个,除了柳初夏,谁当那个妾林贞都没意见,偏偏柳初夏最受宠,她才不想有杀弟弟嫌疑的女人成为真正的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