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红绿灯时间,林馥蓁也有幸看到那些停下脚步的巴黎民众,虽然没媒体形容的那么夸张,但停下脚步的人还真不少。

此时,林馥蓁也像停下脚步的人一样,昂头等待着,即使她已经把这段视频看了不下一百次。

多媒体视频里。

身材娇小的女人隔着桌子和高大的白人男人针对两国贸易逆差你一言我一语交锋,他们的助手频频在他们耳边低语,最先从座位站立的是白人男人,很明显新任中国商务部部长功课做得很足。

到了这时也不管所谓外交礼仪了,白人男人想以身材优势对中国女人形成无形制约。

中国女人不甘示弱,站立,身体微微往前倾斜,这时镜头给了中国女人眼部特写,白人男人被浓缩到中国女人的黑色瞳孔中。

“鲍比先生,我相信不出三年,中国和美国将会成为世界第一大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女人掷地有声,“只是到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和美利坚合众国人民所不知道地是,是五星红旗排在最前面,还是星条旗排在最前面。”

“女士,谈判桌不是演讲台。”

“鲍比先生,我得告诉您,经过多日协商后我们一致决定,新一轮对美反制计划将在我登上返回北京航班的第一时间启动,通过一致协定,我们将缩小美在中的文化市场份额,这其中以电影产业为主,明年中国对美进口大片将减少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对美进口电影将主打艺术类电影为主,换言之,不管美利坚的超级英雄们能力有多强,但!他们绝对翻不过中国的万里长城。”

“女士…”

“鲍比先生,我相信您比谁都目前清楚,好莱坞商业电影对于中国市场的依赖性,介于这些商业大片的分红制度,鲍比先生,您对贵国电影工会罢工潮应该不会感到陌生吧?鲍比先生,我们返回北京航班机票已经订好了,距离现在还有六个小时。”

“女…”

白人男人的话被那声脆生生的“砰”给打断了。

定睛一看,摊在桌面上的钢笔一分为二。

发生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被折断的钢笔看起来很眼熟,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初次见面时送给中国女人的见面礼,甚至于他不仅一次在内心想象,中国女人表情无奈,用他送给她的钢笔签下他助手递上去的一份份文件的美妙场景。

现在,很显然,被一分为二的钢笔负担不了签名的任务。

思路回到最开始,我说,钢笔为什么会断,钢笔材料绝对没问题。

此时,中国商务部部长的得力助手来到他身边,他和他说:

“鲍比先生,据说您很喜欢李小龙,我相信您一定知道咏春拳,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咏春拳的创始人其实是一名女性,现在站在您面前的这位女士十二岁就开始学习咏春拳,折断一支钢笔绝对没问题。”

低头,白人男人领略到那支被折断的钢笔背后其意义。

中国女人以折断钢笔表明立场:一切到此为止!

结束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要么双赢,要么两败俱伤。

林馥蓁仰着头,一动也不动,直到左侧传来:把嘴巴合上。

这断视频她都看不下一百次,她才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目光拉回,重新戴上眼镜,看着前方。

车子驶离市区,手机响起,这次是林馥蓁的手机。

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慢吞吞接起。

手握住手机,不说话。

“林馥蓁。”电话彼端声音小心翼翼。

真是倒胃口,谁家妈妈一直管自己女儿连名带姓叫。

从鼻腔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妈妈现在在北京。”

“嗯。”又哼了一句。

“昨天晚上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但怕打扰到你休息。”

这说话语气,以及用词更适合放在外交场合上吧。

这次,索性连鼻音都懒得发出,这种倒胃口的对话模式让她想早早结束通话。

刚想开口,电话彼端传来——

“小书呆子,生日快乐。”

林馥蓁一呆,推了推眼镜,她现在都二十岁了,还小书呆子,不觉得丢脸吗?

透过车镜,连嘉澍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人,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妈妈她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夏日炎炎,明明对那款蓝莓冰淇淋喜欢得不得了,偏偏,介于面子,对那款冰淇淋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声音很是不耐烦:“我还没打开看,改天我想起再打开看看。”

目光顺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往下,今天破天荒戴起手链来呢,款式俏丽的手工手链。

连嘉澍可以确定,那对母女现在通话内容如是——

“喜欢妈妈送的礼物吗?”

“我还没打开看,改天我想起再打开看看。”

没打开看?真会装,手链一定是在拿到第一时间就戴上了。

关于林馥蓁。

法兰西的孩子们会说“我很喜欢薇安,她小时候很可爱。”

孩子们总是理所当然把兰朵拉的外孙女当成是《我们的薇安》中的薇安,他们坚信,那是两个性格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可爱的薇安不能一直可爱下去,那样一来薇安就没有任何特点可言,于是她变成了折断眼镜向世界喊话“我要自己的生活,我不叫薇安,我叫林馥蓁。”的薇安。

她很酷,同龄人们这样形容她。

林馥蓁的酷就在于她除了主修“国际问题研究”这个科目之外,她选择了“声呐探测”为副修科目。

从小学、中学、大学不管是薇安还是林馥蓁都是老师们眼中怪兽级别的人物,他们如是形容她:“聪明、勤奋、富有天赋。”

那么,林馥蓁在异性的眼中呢。

“脸蛋漂亮,身材…无法确定,我没脱过她衣服,她在着装上根本不用心。”大部分异性如是形容,“不过,我听朋友说腿不错,我朋友看过她穿热裤在沙滩上散步。”

问他们想和她约会吗?

“这个吗…我想她更加适合当梦里的蒙娜丽莎,你们明白的,”说到这里得眨了一下眼睛,“你很难想象出她在床上热情似火的样子,而且,她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陪你花两个小时去看速度与激情的姑娘。”

这话大致意思就是,那是长相漂亮但有些古板的女孩。

但这不代表林馥蓁没人追,迈入少女时代之后,追林馥蓁的异性从来不间断过。

十八岁林馥蓁和瑞典造船业大亨独生子的绯闻传得轰轰烈烈,甚至于有媒体拍到两家家长一起用餐的画面,不过这则绯闻随着林馥蓁的“我和伊万只是好朋友”无疾而终。

和林馥蓁有过短暂交往的香水世家公子私底下向朋友透露,林馥蓁在两人气氛很好的状况下指责他的手势打断她的思考。

问她思考什么呢,她说她在思考两只鲸鱼之间的对话。

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你们说对了,她是那类比较古板的女孩,如果林馥蓁有一天提出‘在接吻前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向上帝祷告’这样的要求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香水世家公子说。

在香水世家公子说这话时连嘉澍也在场。

那话让他得花很多力气才能阻挡上扬的嘴角。

林馥蓁是古板女孩?

不,不,那只是你们没看到她另外一张脸,另外一种模样而已。

灵魂伴侣(06)

摩纳哥皇室成员和西班牙名媛的非宗教婚礼吸引来了不少游客,大量游客的涌入让这个靠填海造地国土面积只有2.2平方公里的袖珍小国道路拥挤不堪。

皇室下午四点就封锁通往摩纳哥亲王宫的主要街道,仅留一条特邀宾客和部分工作人员通行道作为VIP通道。

慕名而来的游客被挡在半山腰。

林馥蓁和连嘉澍到达蒙特卡洛已是七点半左右时间,VIP通道一辆运送鲜花的货车挡在他们面前,摩纳哥皇室卫队正在对货车进行审核。

等待货车审核期间,不时听到负责封锁车道的警卫和游客间的争吵声,其中就数倒数第二条车道那位警卫嗓门最大,把一位自称哥哥是这场婚礼厨师的女孩都给叱喝哭了。

女孩说因父母离婚的关系,和哥哥见面很难,好不容易她到哥哥家来一趟结果被告知妈妈生病住院,她得连夜赶回,也不知道得等多长时间能再见面她不想和哥哥不告而别。

女孩哀求那位就让她见哥哥一面。

“得了吧,像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得多,就凭着有几分姿色想碰碰运气认识一两个有钱人,有钱人可不会出现在超市便利店溜冰场上,你得为自己制作出机会,当你在街上看到一辆辆超级跑车开到山顶,你的内心告诉你,机会来了,撒谎对于你们这类女孩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嗓门警卫如是说。

这话让女孩停止了哭泣,众目睽睽之下,呆站在那里。

那大嗓门家伙声音更是得意:你们当中还有谁的哥哥在婚礼现场当厨师的?

运送鲜花的货车已经通过审核,迎面走来地是卫队队长。

连嘉澍打开车窗玻璃,卫队队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Yann,很期待你今晚的表演,我在婚礼现场值班的朋友答应我会找机会录影。”

今晚为皇室成员婚礼的表演团中有连嘉澍八分钟小提琴独奏,这也是十个节目中唯一的友情献礼。

连嘉澍表演时新娘会跳西班牙舞蹈。

面对这笑眯眯的卫队队长,连嘉澍问距离他表演还有多少时间。

“五十分钟。”

连嘉澍手在方向盘敲着。

那位大嗓门老兄又开始朝另外一个人发难了。

卫队队长告诉他们那是巴黎大酒店的保全人员,因封路是临时之举,他们只能让巴黎大酒店的保全人员暂时充当警卫。

“他一定是被那身皇家警卫队制服冲昏了头脑。”警卫队长语气无奈。

连嘉澍侧过脸来:“他很吵对吧?”

“有点。”林馥蓁耸肩。

“小画眉,我们好像很久没干奇怪的事情了。”连嘉澍说。

经连嘉澍的提醒,林馥蓁想了一下,还真是。

冲着连嘉澍做出随你便的表情。

车子倒退,往封锁车道的方向。

镶在制服上象征摩纳哥皇室荣耀的勋章让托尼感觉自己如战场上的战士,微凸的啤酒肚此时看起来也无一在表达着一名战士该有的魁梧身形。

反观他另外三名临时穿上皇家卫队制服充当劝退游客任务的同事——

摇头。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套制服就让他们说话不利索了。

据说等婚礼结束会有大合照,这次皇室邀请了上次一级方程式摩纳哥站的冠军车手,那也是他目前最欣赏的车手。

也许,他能逮到一个机会和自己喜欢的车手合影,他要把合影照片放到自己个人社交网页去,到时候他朋友们就只有羡慕的份了,托尼心里美美想着。

回过头来,面前停着一辆灰色轿车。

灰色轿车头和他膝盖就直隔着几英寸距离。

看清轿车牌子型号,托尼在心里大叫三声哈利路亚,车牌是本地的,车子也不是租车行车辆。

在蒙特卡洛区开辆丰田车就想上山顶是乡下人才会干的事情,要知道这里的计程车即使不是奔驰也会是宝马。

对于这类敢于把丰田车开到山顶上来的本地人,托尼也懒得费口舌了,指着一边的封路指示牌。

那辆丰田车还是一动也不动。

驱逐棒敲在丰田车车前镜上,连敲几次驾驶车门才缓缓打开,从车里出来一名年轻男孩。

一名年轻的漂亮男孩。

巴黎大酒店紧挨蒙特卡洛赌场,托尼在巴黎大酒店工作五年,每天见惯从赌场玩累入驻巴黎大酒店的帅哥美女们。

眼前的男孩还是让他眼前一亮,这世界总是有那么极少数的人和物有辛成为造物主的宠儿,这个以蔚蓝色海岸线串联起大半个南法的蔚蓝海岸区是。

眼前男孩也是。

但这只是在外型上,脸蛋再漂亮也没法充当通行卡使用。

目光粗粗在男孩身上一扫,着装符合那种从父母亲给的生活费挤出一点点钱;再加上打一两份临时工;月末买一张球票,和自己女友看场电影再吃一顿晚餐的穷学生。

貌似这名穷学生还很单纯,这片蔚蓝海岸区小偷可不少。

于是,街道上、海滩上多了号称钱包被偷;只能忍痛割爱把新买的LV鞋以低价出售换来回家旅费的人。

通常这些人拿到他用“LV”换来的“回家旅费”要么往赌场跑,要么往海鲜餐饮跑。

看着那名穷学生脚上的LV鞋,托尼就知道这小伙子遇到那路人了。

但,长相漂亮的受骗者在同性眼中拿不到同情牌。

嗯,丰田车副驾驶座位还坐着戴眼镜的小妞,这也许是一对不小心迷路,从小地方来的亚裔情侣,也许他们计划去游乐场,灯火辉煌的摩纳哥亲王宫让他们误以为是游乐场。

目光回到男孩漂亮的脸蛋上,托尼语气不耐烦:“这里不是游乐场。”

“我知道,这里不是游乐场。”年轻男孩一口法语倒是十分纯正。

挥了挥驱逐棒,托尼做出快点离开的手势:“不管你是不是迷路,这里都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话让年轻男孩做出百思不得其解表情,就好像他的话有多离谱似的。

忍住垃圾话,拉高嗓门:“小伙子,这里通往摩纳哥亲王宫的道路。”

“我知道。”年轻男孩轻声说。

知道,知道也应该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