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与暮怎么也没想到傅致一连筱筱的电话都没有存,如果知道是筱筱打过来的,她肯定不会接的。

“是的,筱小姐,我现在在医院,小傅爷生病了,您能过来看看吗?就是嘉禾医院……”她话刚说完,便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忙音。

就算是她自私吧,第一次接他的私人电话或许还有理由,第二次若是再找那样的借口,就显得很傻了。

筱筱不笨,上次与暮与她接触了之后,便发觉这个女人心思缜密。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跟傅致一身边的任何人有所冲突,毕竟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

不一会儿,与暮便听见外面有整齐的脚步,配合着一双高跟鞋的声音。

是谁在医院里也能猖狂成这样的?

与暮抬头,便透过玻璃窗看见穿着一身淑女装的筱筱,身后跟着一群穿西装的男人,还有几个医生跟在身边,带头跟她讲话的那个是上次与暮见到的院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频频表示,他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小傅爷,如果早知道一定会准备VIP高级病房。

筱筱走进来,连看与暮一眼都没有,打量了整个病房一眼,蹙眉,眼底都是不满,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傅致一,脸上满是心疼,转身对院长小声说:“致一的身体住不得这样简陋的病房,如果换房间,会不会惊醒他?”

在院长的保证下,筱筱才让医生帮傅致一换

病房。

什么是有钱人?就是在换病房不能吵醒病人的情况下,将通往两间病房的路上清人,保证安静;在保证病人不被惊醒的情况下,连床一起搬了出去。

像与暮这样的人,生个病什么的也就随便在医院的角落里坐着,挂了水便回家休息。有时如果病房紧缺,还要靠关系才能弄得到一个普通的病房。

总之,她没见过VIP病房长什么样,更不知道VIP高级病房居然高级到那种程度,就像是五星级宾馆一样,连家庭影院都有。

大家看似都非常忙碌,忙这忙那的,但都有默契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有个护士不小心将手上东西打翻了,被筱筱的眼神瞪得直道歉,最后被她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筱筱让院长和主治医生都先离开,自己在病房里陪着傅致一。

筱筱看见一直站在旁边的与暮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好了,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与暮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会是这句,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筱筱以为她不想走,看了她一眼,轻勾唇:“不放心吗?你看,我已经帮致一转移到了高级病房,看病的也是医院里职位最高的专家和医生,有我在这里陪着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与暮将手上的手机递过去,“我只是想说小傅爷的手机在我这里,筱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见筱筱接过,她没等筱筱说话,便开口道:“既然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就离开了,祝小傅爷早日康复!”

与暮说完也没跟筱筱说再见,转身昂首挺胸离开。

出了电梯,她没有心思去上班,请假说自己病了。

室外阳光普照,空气也难得清新,她的心逐渐安静了下来,沿着医院的林荫路一直往大门口走。

静下心来想一下,其实筱筱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告诉她,高级病房与普通病房的差别。

就像普通的她跟有钱的筱筱之间的区别一样,间接地提醒她与傅致一之间的差距。

那一刻,与暮才知道,那个看似友好的大小姐其实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跟傅致一之间只是纯粹的小傅爷与助理的关系。

与暮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坐公交车,没有目的地坐,挑的是那种两层露天的,没有空间的束缚,可以感受风的清新和蓝天的自由。

她喜欢坐在车上看着路过的行人的各种姿态,想着那种姿态背后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独自走路的人会傻笑,证明她脑海里正想着幸福的曾经;

手牵着手的两个女生,表明她们现在还处于学生时代的单纯年龄,每天都活得简单却开心;

幸福的恋人会在街头拥抱、亲吻,那种他们在单身时候鄙夷的浪漫,演变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是那般幸福。

这种情况下,两个熟悉并且在与暮脑海里算是那种绝对挂不上钩的两人,

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定然会惊奇。

李瑶和叶凡!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在街旁边那挣扎的一对人应该是他们。

李瑶好像要离开,叶凡拉着她的手不让。

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地拉着,看起来更像是舍不得,以及带着男人身上很难出现的可怜兮兮,像极了将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因为公交车要在前面一站才会停下来,尽管开得慢,与暮也没看到太多。

她匆忙地拿起了包,在下一站下了车。

站台离他们的距离有些远,当与暮走回去的时候,刚才他们拉扯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要不是她能确定自己真的亲眼看见那一幕,这干净的街道会让她以为是出了幻觉。

就在她转身要走之际,不经意地瞥见一旁的停车位上熟悉的身影。

“叶凡?”

她轻叫了一声,男人转过头,看见是她,原本低落的神情很快便恢复了懒散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道:“朝小姐?”

“嗯。”她走过去,也不更正他的叫法,直接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叶凡挑眉,瞬间才反应过来,轻笑道,“是吗?那有时间聊聊吗?”

与暮本以为这句话应该是她先说出口的,倒没想到被他捷足先登了。

看来,他比她更想倾吐自己心里的声音。

Part2

半个小时后,与暮和叶凡坐在咖啡厅里。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男子?

不得不说,与暮对他的印象非常

好,甚至胜过傅致一。

傅致一第一眼给人一种太过于完美的感觉,仿佛这种人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他的光芒会让人想要接近,那也只不过是想而已,却很难做到。

而叶凡就是那种普通人中的独特存在,他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让人感觉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并且他时而幽默的言语,加上俊朗的笑容,很容易讨得女人的欢心。

他们坐的是二楼靠窗的座位,各自点了一份饮品后,与暮便静静地坐等对面的人开口。

他说:“刚才你说的你看见的事……应该是指我跟瑶瑶吧?”

“嗯。”与暮点点头,有些诧异,本以为他跟李瑶可能熟悉,却没想到竟是熟到喊她小名的地步,“听你的语气,你跟她好像很熟?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她提起你?”

“也许是她并不想跟别人提起我。”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也或许是我在她心底根本轻得没重量。”

她不出声,等他继续说。

“我跟她是大学考研的时候认识的,大家同在一个培训班,当时她就坐在我前面。男人被陌生的女孩吸引不外乎是她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不过那时候我倒注意的不是这两点,而是她坐在我前面的时候,长发偶尔飘来的一阵清香。要知道,香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很有诱惑的。”

“给我印象很深刻的那次,讲师在台上讲课,那天我很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隐约

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很小声,但还是足够把我吵醒。我抬头就见前面的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的孤独与无助。后来,我才知道她跟她的男朋友闹脾气了。她告诉我说,她是主动追求那个男人的,她爱他远远比他爱她多得多。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他占主导地位,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她询问她,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连她生气了,他都不会主动安慰。双方的见面次数并不多,基本上每次都是她主动提出的。她能够感觉到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不见面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冷淡,可是见面了,他依旧是一贯的温柔体贴。”

“当然……”他一个转折,“我并不知道当时她的男友已经有了将要结婚的对象。”

“所以……你们就这样认识了?”

“嗯。”他淡漠地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其实有时候自己并不知道原因,我时常都在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念她、放不开她的?她像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生气过后,就算发再大的脾气,只要当事人好好地哄哄就会烟消云散。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当她男友跟别的女人结婚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要去走私炸药,毁了他们的婚礼,跟男友同归于尽,可第二天她的男友站在她面前任她打骂发泄,她依旧原谅了他。”

“我曾经试图告诉过她,她的男友

已经结婚了,她依旧跟他在一起,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以她的条件实在没必要去背负这样一个罪名,可是她始终不肯听我的话。”

与暮点点头:“她是一个敏感心思重的人,就像我跟她是好朋友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会跟我讲她的心事,只是每次跟男友吵架的时候就会来找我诉苦、发泄,实际上并不需要我给什么好的建议,她只要将心底的怨言都吐出来之后,依旧会乖乖地回到她爱的那个男人身边。”

有时候与暮也会觉得自己这个好朋友当得有些失败,要不是那次的意外,她也不会见到陆连年本人。

李瑶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跟陆连年不会有好结局,她周遭的朋友只知道有这么个男人的存在,却从来没见过,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也同为男人的关系……”叶凡看着与暮,干咳了一声,“我实在看不出陆连年有哪里值得女人爱了,你认为呢?”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与暮原本的坏心情忽然就变好了,忍不住轻笑了声:“陆连年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瑶瑶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姐姐宠着弟弟。如果你要得到瑶瑶的心,说不定也可以像个小弟弟一样装柔弱?”她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刚才看见他们在街头的一幕,说不定眼前这个聪明的男人早就料到了李瑶有“慈母”

的心底,所以,才会在分别的时候露出小狗般被遗弃的神色。

“但是,如果我是瑶瑶的话,在你和他之间,我选择的人一定不会是陆连年,女人天生就喜欢被别人宠,就算是有姐弟恋的癖好,也会有想被男人宠的小潜意识。”

“是吗?”

“嗯。”

与暮还想说什么,此时手机却响了起来,她说了句抱歉,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显示号码一眼,蹙眉,想了一会儿,没接,直接挂断。

不过一秒,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那样急促的样子,好像她不接,就会一直打。

“是致一的?”对面的叶凡开口了。

她点头。

“怎么不接?”他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挂他的电话。你要小心了,他这个人很小心眼,非常计较,所以你还是快点接他电话,不然,也许他会发动整个收藏界的人来找你。”

虽然知道他这句话里,恐吓比真实多,但傅致一小心眼这一点,她是亲自领教过的。她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里面傅致一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与暮还是能发觉里面藏着隐隐的怒气。

“在外面,怎么了?”

“现在马上到医院来。”说完这句,他就挂断了电话,不给人一点拒绝的机会。

与暮瞪着手机,恨不得用手机砸人。

“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与暮抬头,郁闷地看着对面的人,闷闷地道:“你怎

么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挚友。”他换来服务生买了单,站起身,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坐在叶凡的车里,与暮问他:“你真的只是傅致一的私人助理吗?”

“怎么?不像吗?”

“嗯,哪有你这样的助理,闲成这样的。”

“难道你在傅致一身边的工作很忙?”

“也不是……”与暮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说道,“你的身份,我一直觉得很神秘。傅致一是因为突然的车祸进医院的,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他的命吗?”

“知道。”

“哦。”

与暮应了一声,便没再多问了。

倒是叶凡的兴致被勾起:“你‘哦’什么?你问我致一车祸的事看起来蛮关心他的,怎么问完了之后,你反倒轻松了?”

“因为你回答得轻松啊,好像有你在傅致一身边,他就多了几分安全感。我有时候怀疑你的工作,是不是老傅爷安排在傅致一身边的警察。”

“看起来,你对我的印象不错。”

“嗯。”与暮撇撇嘴巴,“至少比傅致一要好得多。”

“致一的脾气是不太好,但只有在对他认为比较在乎的人才会这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说我是他在乎的人?”

“嗯。”

与暮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我不想做他在乎的人。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跟他之间并不是你所猜测的那种关系。和他

这种富豪贵人扯上关系,是很困扰的一件事,何况他还有个女朋友。就像你认为的那样,瑶瑶没必要去当第三者,我也是如此。”

叶凡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严肃,这段话与其像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更像是她对自己的誓言。

他勾勾唇:“筱筱可不是他的女朋友。”

“即使不是,我跟筱筱任何方面比起来,别人也会觉得后者跟傅致一匹配度更高吧。”

“又不是DNA,还管匹配度高。”

与暮笑了笑,没说话。

中途她接了个电话。叶凡看她接电话的模样,不经意说了句:“……不过,如果你能离致一远点,对你而言还是挺好的。”

接完电话的与暮问:“你刚刚说什么?我在接电话没听到。”

叶凡笑了笑:“没听到就算了。”

看着与暮奇怪的眼神,他最终没有出声。

叶凡是跟她一起去医院的,他说,在路上碰见李瑶之前,他接到了电话说傅致一在住院,本来打算开车过去看,谁知被李瑶给叫住了,便打算先跟她聊一下,再去医院。

看来也不光是所有的女人都重色轻友,男人也有这样的偏向。

不知是不是因为筱筱的关系,总之再次走进高级病房时,与暮只觉得别扭极了。

里面安静得要命,筱筱坐在床边,傅致一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

看见叶凡来他招呼也没打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与暮,好像她跟他有仇。

与暮只

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了这尊神,一醒来脸色就这么难看。

她站在原地不前进,不知道他找她过来是有什么事。

倒是叶凡一点也不在乎房间里的紧绷气氛,在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竟然大方地打开家庭影院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傅致一就那样盯着她看,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与暮受不了,闷闷地吐出一句:“小傅爷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他反问。

那冰冷的问句比冰块还冷,他的脸部线条紧绷着,与暮根据最近接触的经验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是与她有关,所以她最好还是少惹为妙。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小傅爷真是会开玩笑,是您让我来的,我怎么会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他丢来一个问句,问得与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她昨晚去哪里了?筱筱不是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吗?不然他以为他的命是被谁及时救的?

“不知道小傅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身为助理,老板生病,你却一个人在外面逍遥,你倒是还有理了?”

“我在外面逍遥?”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昨天昏迷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事情她不怪他不感谢,但要不要这么冤枉人?“谁跟你说的我在外面逍遥,要不是我……”

要不是我你早就昏迷在床上生死未卜了!她在心

里怨念地说,可碍于筱筱在场又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明白,三更半夜她会发现他发烧,聪明的人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是两人半夜不在一起,怎么会被发觉?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他:“不知道小傅爷以为自己是怎么进医院的?您该不会是以为是筱小姐把你送过来,并且照顾了你一个晚上吧?”

看着傅致不变的脸色,再看看一旁的筱筱始终垂着头,双手在膝盖边紧紧地握成拳头,与暮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抵是傅致一醒过来之后,发现在一旁守护的筱筱,便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聪明的女人都会如实汇报,有心计的女人一般都会趁机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也许筱筱在向傅致一说是自己发现他发烧,并且将他带进医院照顾了一天一夜的时候,没想到傅致一会直接打电话让她这个当事人过来吧?

若换成以前,朝与暮可能会生气,认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可现在仔细想想,筱筱也没有什么错。作为别人的女朋友,为了挽回自己的男友,做一些有心机的事情算是人之常情。

Part3

想通了,与暮便觉得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被傅致一误会自己没心没肺,这样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可以斩断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也可以让筱筱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这般想着,她便微笑着说:“是啊,多亏了筱

小姐在,小傅爷你才平安无事,筱小姐真是一位很好的女朋友。”

筱筱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诧异地扬起脸,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她只是笑,很自然的那种,没有半点做作,好像自己说的的确是实情一般。

与暮当然能看见筱筱眼中的讶异,换成是她也会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善良过头就是疯了,只要是人都知道,如果在这一刻将事实说清楚,别说她是傅致一的女朋友了,就算是傅致一的妈,说不定形象也会在傅致一心底大大地落上一截。搞不好,傅致一会直接让人将她赶出去,女朋友身份废除。

见傅致一的脸色愈加难看了起来,与暮依旧笑着说:“如果小傅爷没事的话,我能不能先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此刻的傅致一大概很想扑上来掐死她吧?与暮在心里想。

果真,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就这么想回去?”

她不说话,看了一下大屏幕上,正在放着王家卫的经典电影《东邪西毒》。

黄药师的独白说: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让她知道,因为我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耳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滚!”

她没看他一眼,转身而出。

与暮一个人回到了别墅,看见扑过来的迪欧,只觉得特别的亲切。

她蹲下身抱了抱它高大的身体,迪欧仿佛也知道主人有心事,难得乖巧地给抱。

“迪欧,我好像做了一件特别傻的事

情。”她抱着它的头闷闷地说,“可是筱筱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情况下,我能怎么做?如果当面揭穿,把人家的关系破坏了……唉……我怎么能做第三者呢?会造天谴的!”

迪欧听不懂主人的忧伤,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让她抱,试图缓解她心里的孤单。

与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踏出医院后,筱筱和叶凡便被同时赶出了病房。

虽然心里不放心,但傅致一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身体健康的话,会开着跑车在宁市疯狂地跑上一圈。

那是傅致一在心情不爽的时候经常做的事情,而帮他善后的人,往往就是在宁市交警、公安里非常吃得开的叶大少。

“其实,昨天送致一过来的是与暮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叶凡忽而开口道。

筱筱也不惊讶,只是轻声问:“很明显吗?”

“嗯。致一不是傻瓜,只不过一时气糊涂了没想那么多。”他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样骗他的后果?他那么聪明的人,事后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到时候你该把自己置于何地?”

“我没想那么多……”筱筱说,“他问我怎么会在医院的时候,我顺其自然那样说。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心思,想要感动他。我只是……太爱他了,我没有办法,他身边的诱惑太多了……叶凡,你能懂我吗?”

懂?他怎么会不懂?只不过……

“有句话叫

作适得其反,你懂吗?”他说,“男人很讨厌有心机的女人,他希望自己的女人简单。这个世界本来就那么复杂,如果感情也不干净,会让他永远不愿靠近你……

今晚的别墅因为没有傅致一而显得更加的空荡,与暮一直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住空间这么大的房子,晚上因为害怕,她将迪欧带到房间里,把门关得紧紧的,然后才躺到床上。

闭了一会儿眼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她开了电视看一会儿,直到渐渐有了睡意才关了电视。

好不容易刚进入梦乡,便听见枕边手机振动的声音,与暮不耐烦地接起:“谁啊?”厉喝的声音把一旁的迪欧吓了一大跳,从地毯上猛地跳了起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一丝命令的口气:“现在马上来医院。”

与暮只想骂人,硬是忍住没说出口,坚决地吐出了两个字:“不去!”

“朝与暮!”

“怎样?”

“我让你马上来医院,否则后果自负!”说完,对方“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与暮瞪着手机,骂出一句“神经病”然后将手机丢得老远。

与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她一定会精神崩溃,说不定一时想不开还会跑去解剖人。

因为她此刻唯一想去医院的冲动,便是将致傅一拖到手术室去解剖了!

与暮趴在床上,昨天一个晚上没睡觉已经让她精神很疲惫了,可偏偏被吵醒了之后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起

来跑到楼下去倒了杯水喝,在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安眠药,这是她上次离开公寓的时候顺手带走的,本来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谭勋失眠,没想到现在却在傅致一身上派上用场了。

安眠药很有效果,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本以为吃了安眠药怎么着早上也得被好几个闹钟给吵醒,但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地醒了。

黑暗中与暮只觉得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她眯眼看去,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她吓得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那人影一动不动,她吓得连忙开了灯,待到看清那人的样子,心中才平静了一下,心却跳得像要飞出来:“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想吓死人吗?”

他好像因为她被自己惊吓到的样子感到好笑,笑出声:“既然你不愿意来医院,我只好过来了。”

哪有这样的人,与暮郁闷地看他一眼,好半天心跳才恢复了过来:“我记得我锁了门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的家,哪里我进不去?”他挑眉。

“那你也不能说进来就进来啊,虽然说这是你家,但我现在住在这个房间里,你要是说能进来就进来,我能有安全感吗?”

“那就不要安全感。”说完他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床边走来。

与暮连忙喊停:“你别过来。”

他当然不会听她的话,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她给揽了过来。

与暮没防

备,脸撞到他健硕的胸膛,磕得鼻子疼死了,眼泪差点都掉出来了,使劲欲将他推开,越是用力,他抱得越紧。

她有些委屈:“你到底想干吗啊?”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她估摸着他的病是好了。

他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

与暮在他怀里安静了一阵,觉得姿势有些不适,想要换个姿势,他却霸道地不让。

“喂……我的手都麻掉了,你让我换个姿势好吗?”

过了半天,他都没说话,她抬起头,他的唇恰巧覆盖了下来。

那晚,傅致一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越轨的行为,他好像特别喜欢抱着她一起睡觉,像把她当成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时的娃娃玩伴。

与暮也累了,睡得极快。

Part4

与暮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想起自己有好些天都没去上班了,也不知道四海阁里的人会怎样看她。

反正都迟到了,她今天也就没再打算去。

看了眼睡在自己旁边的傅致一,一副沉睡在梦中的样子,她将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地移开,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她身上还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卧室里因为开了暖气所以暖暖的,她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开了旁边的电脑,想看看自己的邮箱里有没有同事发过来的邮件。

让她感到神奇的是,这几天她都没去上班,MSN和邮件里都没有半个关于催班的消息,她用MSN敲了一下小倩,小倩可能在

忙没有及时回复。

她趁这个空当打开了许久未上的微博,看了一些资讯,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上面写上了一段话:我开始在回想,我和你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暧昧的关系。是从我一不小心发现你心底的孩子气,还是在热闹的场地总是能看见你冷漠而独绝的背影。你生病的时候脾气会非常不好,喜欢命令人,野蛮又不讲理,但是为何我却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你?

写完之后,她对着那一行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发了出去。

她很久都没有上自己的微博,翻了翻以前的文字,大多都是有关谭勋的,肉麻而无趣。

她一一删除了,却看见了自己曾经写过的一段话:我问瑶瑶:“这世间有没有一种爱情叫作相濡以沫?”瑶瑶反问我:“你知不知道相濡以沫的由来?”

她说她听一个朋友说过一个古老的故事,两条鱼,生活在大海,某日被海水冲到一个浅浅的水沟,只能互相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才得以共同生存,这就是“相濡以沫”的由来。

但是庄子说,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最主要最真实的,真实的情况是:海水终于要漫上来,两条鱼也终于要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最后它们要相忘于江湖。

那个时候她还没跟谭勋在一起,恋爱都没谈过。偏偏在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纪,这个故事自然就让她印象很深刻,她告

诉自己以后一定要找到一段可以相濡以沫,但不相忘于江湖的爱情。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天真,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一定能做到。

有一次,她跟谭勋因为一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她便在微博上写了几个字:何言相濡以沫?

小倩上了MSN跟她回了一段话,把她的思绪从过去拉回,她关了网页看去,只见小倩发了个笑脸表情过来,道:“你着急什么呢?小傅爷已经帮你请假了呀,说你跟他一起在外面出差,谁还敢扣你工资啊。”末了她还发了一个红心过来,表示,“好好把握住机会,怀上龙种,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与暮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她打算回复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笑什么?”

她吓得手一颤,条件反射地拿起鼠标将MSN关了。

与暮回过头,就见穿着睡袍的傅致一挑眉看着她:“背着我在做什么亏心事?”

“什么亏心事啊……”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才没有。”

“没有的话,干吗做贼心虚地把网页关得那么快?没有……怎么那么心虚都不敢抬头看我?”

“谁……谁不敢抬头看你了!”她一恼怒,将脑袋扬得高高的,却没想到他忽然跨前一大步,搂着她的腰,对着她扬起的小脸就是一个深吻。

就在这时,与暮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她仔细听,才发现是从卧室的门边

传来的。

傅致一自然也听见了,放开她,问:“什么声音?”

与暮想了想,道:“好像是迪欧抓门的声音。”

想到这里她才连忙推开傅致一,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就见迪欧扑了进来,绕着她的脚边直打转转。

傅致一走过来,一把将它巨大的身子按住,问:“怎么了?一大早也开始发情了吗?”

“发你个头!”与暮翻了个白眼,“它是饿了,都中午了。”说完拍了拍迪欧的小脑袋示意它跟自己走:“迪欧,跟我走,姐姐去弄东西给你吃。”

与暮说完转身就走,手却被身后的人扯住,她转头,不懂地看向他。只见傅致一挑眉,脸上表情邪恶,道:“姐姐,我也饿了。”

没见过撒娇能撒成这样的,与暮理所当然地拍拍迪欧的头说:“迪欧,乖,带你狗哥哥一起下来吃饭。”

看见傅致一脸上茫然的神情,与暮背过身去偷笑。

第二天与暮总算能准时去上班,坐在傅致一的车内,她问他:“怎么你帮我请假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傅致一却说:“看在你昨晚表现好的分儿上,我才免了扣你工资。”

“……”

依旧是在停车场里,她没有等他就下了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倩太有缘,这一次,小倩没有躲避,直接在路上叫住了她。与暮见了小倩,心里就有些心虚,可小倩却不在意,跟着她一起上了电梯,轻声在她耳边道:“不错哦,每

天都有皇上亲自接送。”

这好像成了她们之间的暗号,与暮笑了一声没说话。

小倩问她说:“这三天所谓的陪皇上微服出访好不好玩?”

“好玩什么呢!累死了。”

“哦?”小倩完全想入非非,“没想到我们家皇上体力这么好,让你累成这样?”

“不是。”与暮头痛,只能求饶,“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见到了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后,她对我的印象很不好。”

“筱小姐?”小倩立刻换了语气,“你怎么会碰见筱小姐的?”

“事情很复杂。”她有些无奈地说,“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小倩的追问下,与暮便将那几天发生的事说出来。

最后小倩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四海阁里有间谍,筱小姐明显是来探视敌情的。

不用小倩说,与暮也知道。她又不是傻瓜,这都感觉不出来,所以只想以后在四海阁要低调一点,上班的时候没有必要也不要坐傅致一的车一起来。

出电梯的时候,小倩像想起了什么,提醒她:“我都差点忘记说了,你没来四海阁的这几天,有个人一直送花给你,你的位置上都要摆不下了,你赶紧趁皇上来之前把花处理掉,不然皇上会吃醋,后果很严重!”说完她就朝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与暮诧异,加快脚步往自己办公室走。

果然,在自己的座位上的花束已经快堆成一座山了。

那么大一束的花别说处理了,

即使自己抱出去都有困难。

到底是谁送的花?花上又没有名片之类的东西。

与暮不禁想到傅致一对她说过的话,让她在四海阁里别那么高调。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也不想高调啊,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有人连续几天送她这么多花。

就在她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便见傅致一和叶凡两人边说话边走进来。

看见她桌子上的花,傅致一只是眼神闪了一下,依旧平静地跟叶凡交流,倒是叶凡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错哦,与暮最近在走桃花运?”

与暮只是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看着他们两个往傅致一的办公室走去,然后考虑这些花该怎么处理掉。

另一边,傅致一和叶凡走进办公室,关了门后,叶凡才开口问:“那些花是你送的?我怎么没发现我们家致一最近浪漫指数在上升?”

傅致一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开了电脑,面上没表情,冷淡地说了声:“不是我送的。”

“哦?那看来我说得不错,与暮在走桃花运?那么大的手笔,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啊?”说这话的时候,叶凡研究着当事人的表情。

明显地,刚刚跟他说话还正常的某人在看见花束的那一刹那,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改变,但语气却是明显冷淡了下来。

“我说你别老是绷着情绪不愿意表现出来。”叶凡直击他

要害,“女人都是要宠的,你喜欢人家,什么都不表现、什么都不说,人家怎么知道?”

傅致一睨他一眼:“谁说我喜欢她了?”

Part5

“不喜欢?”叶凡笑了,“不喜欢干吗帮她做那么多?人家丢了工作是人家的事情,傅大少爷什么时候变成了慈善家,硬要收留人家来你四海阁外加还奉上疗伤别墅给人家住?”

“什么原因,你不清楚?”

叶凡一怔,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致一,到现在,你对与暮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傅致一没吭声。

叶凡:“这次车祸的事,我看得出,与暮是真的担心你。我总觉得,什么事情别做得太绝,别到最后无法收场。”

说完他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吧台,将音乐打开,然后拿了一瓶红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饮自乐了起来。

CD里面放着的是陈奕迅的《十年》,那些疗伤的情歌都是叶凡选的,傅致一很少会听歌,更别提情歌。情歌在他眼里就是无病呻吟,即使要听也会是一些消除疲惫的纯音乐较多。所以在这之前,叶凡买来CD然后在这里放的时候差点被傅致一从二十三楼丢下去。

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听的歌竟是什么《容易受伤的女人》《相思风雨中》《今夜你会不会来》之类的情歌,你能受得了吗?一开始傅致一就经常恶毒地讽刺他,难怪喜欢的人一直追不到手,谁喜欢一个

听女人情歌的男人?

叶凡一点也不在意,感叹:哥的忧伤你不懂,我的要求已经很低了,不渴望有人了解我,只要让我听歌就好。

叶凡的感情,傅致一是知道的。

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两人对彼此的性格都了解得不得了。

叶凡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一副没心事、很快乐的模样,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皱眉的那种,实际上他基本是个很痛苦的人,他很怕被伤害怕被抛弃,也怕带给别人伤害和不快乐,有时候即使自己难过了也要硬挺着一切。

只有在傅致一面前,他完全不用掩饰自己,他的精神脆弱、人格分裂,通常都会被傅致一看见,因为承受了太多的东西。

对于叶凡来说,如果说自己在傅致一眼里是种很奇怪的生物,那傅致一自己更别扭得过分。

不可否认的是傅致一的确是一个很富有魅力的男人,在第一眼见到他,不交流的情况下,他给人温文尔雅、俊美迷人的感觉。

接触后,才发现实际上他待人冷漠,对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很少对人倾诉,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

就在办公室里的《十年》唱到高潮时,门忽然被打开,两人先看见一束巨大的花进来,接着是露在后面的一张小脸。与暮说:“我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反应,于是就进来了,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她看着傅致一问,后者只

是瞥了她一眼,又没好气地转头看电脑。

倒是叶凡放下手中的酒杯,热情地帮她将手上的花给捧了过来:“好漂亮的一大束玫瑰,对方这么有心,与暮赶紧接受了吧!”

“什么啊。”与暮笑笑,然后对傅致一说,“那个谁……不知道你办公室里需不需要花?这些花丢掉挺可惜的,你办公室这么大,放着当装饰好不好?”

“不好。”

她话刚说完,对方就坚定地拒绝了。

与暮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叶凡捧着花朝里面走去:“别理他,这么大间办公室给人家摆摆花又不会咋样,怎么这么小气!”

他说着眼睛就在办公室里乱瞄,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摆。

与暮只好尴尬地跟在他身后,耳边是女声的情歌,她不禁小声问道:“傅致一上班喜欢听这种歌吗?”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嘘……”叶凡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是我想听的,别让他听见,不然又要丢我的CD了。”

“哦……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当然,你不知道心情不好的人都有听情歌的爱好吗?”

与暮却是笑:“我一直以为心情不好,听这么忧伤的曲子会让心情更加沉闷的。”

“NO!”叶凡将花插进了一个摆在办公室里当装饰用的超级大花瓶里,对她摇手指,“心情不好的人只有听这么悲情的歌曲,才能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惨,

他的心情才会稍微愉快一点。”

这个人……与暮对着他无语了半天,却见他像无事人似的指着自己的作品对坐在办公桌前的人道:“怎么样,致一,看看我的佳作如何?”

傅致一眼皮都不抬一下:“那个花瓶是装饰用的,不是给你插的。”

叶凡听后哈哈大笑:“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像是在暗示什么呢?”

“是你自己脑袋里有龌龊的想法。”

“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说明你想法也不单纯。”他轻笑,对着与暮问,“是吧,与暮?”

“……”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嗯……我看这里还有点空间,不然我把外面还剩的两束花都拿进来吧?”

“想都别想。”这回,傅大少爷终于从电脑前站起身,走过来,指着花瓶里的那束花道,“这束花你最好也马上给我弄出去。”

“为什么啊?摆在这里不是挺好看的吗?”与暮试图说好听的话,“你看你的办公室这么大,又没摆什么,摆上几束花不但好看,而且每天上班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花香,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吗?”

“既然这么好,怎么不摆你桌上?”

“不是没你办公室这么大吗……”

“别废话了。”显然某人已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让你拿走就拿走,你很闲是吗?上班的时间是你聊花的时间吗?”

与暮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脾气上来,恼火地说:“不给就不给,小

气鬼,这花我就放这儿,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完就转身离开,把小傅爷办公室的门摔得砰砰响。

刚巧一出去,她便碰见往这边走来的小倩,看见她那举动,小倩不禁竖起大拇指:敢摔皇帝老儿的大门!与暮,你太有种了!

与暮心里有气,不跟她贫嘴,坐在摆了两束花的桌边生闷气。

哪知小倩竟然跟她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问:“怎么啦?小两口吵架了?”

“什么小两口?我跟他没关系。”

“好好,没关系……那是怎么了?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

与暮郁闷,将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只见小倩笑得喘不过气。

与暮瞅着她的样子,不懂刚才的事情有那么好笑吗?

却听小倩说:“与暮,你是真傻还假傻啊,明知道小傅爷最生气别人送花给你,你还拿着花硬要摆在他办公室里面。换成是我,早就把你连着花一起丢出去了。”

“那么大一束花,总不能丢掉吧?我不是看他办公室大才想到这样的办法吗。”与暮撑着脑袋,有些郁闷地说。

“哎!虽然说不能浪费,但也不是这么省的。”小倩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惋惜地说,“你一个人好好地反省反省吧,我先去给小傅爷送文件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与暮对着桌子上堆的两束花发了一会儿呆,最终无奈地站起身,将它先捧到了角落的位置给藏着,刚转身,就

看见门口又出现一束大型花束,被花遮住的男人走进来便问:“请问是朝与暮小姐吗?”

与暮点了点头。

对方:“这是你的花束,请签收。”

与暮:“……”

如果说第一天收到花还会惊喜,那么接二连三地收到花并且还不知道是谁送的花束,再怎么惊喜也会变成惊悚了!

与暮看着那束花,犹豫地说:“我想问问,你知道送花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客人在我们店里面跟老板预订,我只是负责送花的。”男人微笑着回答。

“那连续三天的花都是在你店里预订的吗?”

“是的。”

“这种花大概的价钱是多少?”

“这种是以朵计算的,一朵玫瑰花大概在十元左右,像这种算是比较好的玫瑰花品种,价格应该是三十到五十一朵。这里一共有一千多朵,价格就是三万到五万。”

他说得平静极了,好像说三万到五万就像是说三块到五块似的。

与暮问:“你们店里平常订这种花的人多吗?”

“不是很多,但也算不上少。”他笑笑说,“因为我们是高端商店,在里面消费的顾客都是大有来头的,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钱。”说完,他又道,“小姐,请您帮我签个字吧,待会儿我还要去别的地方送花。”

“哦……”与暮应了一声,在他递过来的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捧过花,再转身看看那个被她堆在角落里的花,开始烦恼。

她最近做了

什么善事吗?还是别人送花送错了地址?

她在脑海里思索,越来越觉得自己后面的想法很有可能。

下班时,与暮接到李瑶的电话,约她一起出来吃饭,与暮想起上次吃饭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在对方保证再也不会重色轻友的情况下,她才答应了出去。

她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傅致一还在办公室里没动静。

她想了想,走过去打算敲门想跟他说一声自己先走。结果敲门的手却迟疑地停在门口,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想法,为什么她先离开要向他报备?如果总这样做,不是很明显地让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吗?

Part6

这般想着,与暮便收了手,转身离开。

走到四海阁楼下,李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她出来,耍流氓似的朝她吹口哨。

与暮坐上车,看着她一脸春风的样子,不禁想到今早看见叶凡时,听他讲忧伤男人喜欢听歌的故事,和眼前的人可谓是鲜明对比。

李瑶自是不知道与暮的心绪,依旧开心地问:“想去哪里吃饭?上次欠你一顿饭,今天给你补上。如果你想宰我一顿也没关系,宁市的高档餐厅任由你选。”

“你明知道我对高档餐厅不了解,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吗?”

“高档餐厅不了解没关系,在水一方不是所有宁市的人都听说过的吗?”

“可别再去那里了,那里有我这一生都难忘的两个回忆。”她故意将“回忆”

二字说得用力了一点。

可不是吗?好像每次去那里都会碰见不愉快的事情,就像第一次跟傅致一闹别扭,第二次上当跟筱筱去那里吃东西。反正总是会发生让她心有余悸的事情。

最终与暮与李瑶去的地方,依旧是她们大学时总聚的老餐馆。

一进门,服务生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见是她们两人,笑着打招呼:“朝姐,李姐,你们好久都没来了,可把我们家老板娘想死了。”说完她往与暮身后看看,眨眨眼道,“朝姐,你怎么没有把上次的那个帅哥带过来?你不知道哦,自从那帅哥来过这里一次,后面几天好多女生都问我们那帅哥是谁,那几天的生意都快好到爆,都是女客人,想要打听帅哥的信息。”

与暮听在耳里,心里却在想,帅哥虽然帅,但从小娇生惯养,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会踏进这家店了,表面上她还是微笑着说:“帅哥有什么用,又不能刷卡吃饭,我们老板娘的店吸引人的可是菜色不是帅哥,你说是吧?”

那女孩自然说是,领了两人进门,依旧是专门预订了的位置。

一坐下,等到女孩离开,李瑶便问:“她刚才说的那话的意思是……你还带过傅致一过来吃饭?”

“嗯,有一次。”与暮承认,“是个意外,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我觉得你跟傅致一的关系发展得很快?”李瑶犹豫了一下,问,“我听说你现在住在

他的别墅里?”

与暮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叶凡告诉你的吧?”

“呃……”李瑶微微有些尴尬,“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不多。”与暮说,“我一直认为我这个朋友做得不称职,原来你做得比我还不称职。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心事也不对我说,你还把我当成是你朋友吗?”

与暮这样一说,李瑶心里的罪恶感很快便浮了上来,知道自己没有脱罪的理由,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有些事也不是我想说就能说出口的。你知道当别人的小三本来就不是件光荣的事情,我还当得这么幸福,如果跟你说出来,就算你不会鄙视我,我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其实严格算起来,我跟连年才是先认识的,可是他选择了和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女人结婚,我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是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与暮,我没有你那么决绝,说离开就离开,我心很软,我太爱他了,我生过气也发过誓以后都不要理他了,可是只要他好言相劝几句我心就软了。我知道我没用,太爱一个人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的,就像我知道‘小三’是个一辈子都会被人骂的字眼,可是我太爱他了,爱到就算被人骂都不在乎。”

与暮忽然想到了沈书枝,当初她跟谭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带着这种心情?

只是因为爱一个人,就宁愿委屈自己背负一个世人唾骂的罪名?

似乎知道与暮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李瑶的手在发呆的她的眼前挥了挥:“我说的只是我而已,你别为沈书枝洗脱罪名。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离开了谭勋之后,那个女人就没跟谭勋在一起了。”

与暮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你以为感情是什么,说回去就能回去的?谭勋和沈书枝分开了这么多年,沈书枝早变了。谭勋是有钱,可是宁市比他有钱的人可多了。不过这女人的下场也不好,我听说,她看上了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那老板一开始也有要她的意思。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了,沈书枝甩了谭勋跟别人跑,结果……”李瑶小声说,“据说那老板有那方面的倾向,别人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受了什么罪,反正最后被全身赤裸地送到了谭勋的家门口,满身都是伤。宁市知情的人私底下都在疯传这个‘裸体礼物’事件。这回,即使沈书枝跪在地上求谭勋,我相信谭勋都不会看那女人一眼了。”

与暮蹙眉:“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事情发生的当天就被谭勋用关系给封锁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如果被别人知道这种事,谭勋还要在宁市混吗?我告诉你哦……”她的声音又小了起来,“我家那位说,是有人故意要整谭勋的,至于是谁……我怀疑可能

是傅致一。”

“傅致一?”与暮惊叫一句。

“嘘!你小声一点啊!”李瑶吓得就差捂住她的嘴巴,“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

“怎么可能是他?”与暮诧异,“他跟谭勋有什么仇吗?”

“有什么仇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这是连年告诉我的,我要他说明白,他却打死也不说了,所以……我就猜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傅致一想要教训一下谭勋帮你出气呢?”

“因为我?”与暮笑了,“不可能的,我自认为我的魅力还没大到那种程度。”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跟傅致一走到哪一步了?”

“能走到哪一步啊?”她说,“他身边女人那么多,就算能走,也走不下去。”

虽然傅致一和叶凡都不承认筱筱是他的女朋友,但至少他们身边的人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那……这样说,你的意思是你爱上他了吗?”

与暮一怔,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

她总问傅致一“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却从来没问过自己:朝与暮你若是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为什么要接受他为你做的那些?

见她迟迟没回答,脸上露出一会儿懊恼一会儿鄙视自己的神情,身为过来人的李瑶叹息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女人大多是感性的动物,那种爱一个人的感性大过于理性,就

会做出曾经自己都不屑的事情。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如果没陷得那么深就及时脱身吧。傅致一虽然好,但他那样的人,注定是要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的。我已经蹉跎了岁月,不想看见你变成下一个我。别看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再开心也会有难受的时候,而那种难受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不堪与无奈。”

“嗯。”与暮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会好好想想的。我承认,我对傅致一的确有好感。好在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当年对谭勋的深,毕竟谭勋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许我会喜欢上傅致一也不过是因为当我感情受伤的时候,他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刚好在我身边。我不是圣人,他这么又帅又有魅力的男人整天在我面前晃荡,我怎么会不动心。不过,就像你说的,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能配得上他的人只能是大家闺秀,我会看准自己的位置。你放心,等我回去之后,就会开始找房子,离开他的别墅。”

“嗯,你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李瑶感叹道,“我就是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会活在现在这种苦恼的日子里。”

“那叶凡呢?”与暮问,“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而且对你那么专一,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吗?”

李瑶苦恼地说:“你知道有的时候,人就是这

么贱,喜欢自己的不喜欢,不喜欢自己的偏偏爱得要死。我有给过彼此机会,我和叶凡的性格也是能够相处下去的。可只要连年一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感情就偏离了轨迹。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像真的世界上就非他陆连年不可似的。可事实告诉我,我真的是非他不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贱的,所以我不想耽误叶凡,他能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他的女人。”

见李瑶这样说,与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人吃完了饭,本来还约好一起去看电影的,偏偏李瑶家的那位又打电话过来,看得出陆连年是很喜欢李瑶的,每次只要他回家一见不着她就会四处打电话找她,非要她回到他的身边不可。

与暮看见李瑶支吾半天的样子,还是主动说出如果她有事的话就先走好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回家。

李瑶有些担心她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会不安全,将她送到了离别墅比较近的公交站台附近,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