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当初实在是低估了这位波国王女在凤离梧心中的地位。

因为此前私交不错,他自认为甚是了解凤离梧,压根没想到那个死板到无趣的太子,竟然报复心这么重,亲自部署死士,一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他当初中了箭伤,九死一生,不过却想到了以姜秀润女扮男装的秘密为要挟,胁迫着她潜伏在凤离梧的身边,方便自己行事。

可是这个胆大妄为的王女,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不光是出卖了他安排在洛安城里的密探,更是亲自跑到凤离梧身边,承认了自己的女儿身,让刘佩想要就此拿捏住她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刘佩向来是个下棋有风度之人。既然自己棋差一招,那就愿赌服输。而这位欺骗凤离梧至深,却能让凤离梧高抬贵手的女子,也真是有些过人之处。

刘佩是能伸能屈之辈,既然要与大齐重修旧好,便少不得奉承下这位凤离梧的心头嫩肉。

姜秀润见他并不想戳穿自己是波国王女的身份,便也收敛了些咄咄逼人的锋芒。现在梁国要与大齐议和,治国利为先。

昨日互相掐红了眼的两国,转眼间拍着胳膊称兄道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以她也不想在言语上占刘佩的便宜,只拱了拱手,表示受用了,便转身离开。

刘佩目送着姜秀润远去的身影,嘴角轻轻勾起了笑意。

小姑娘这么凶巴巴,凤离梧到底是怎么吃下的?

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向了姜秀润身边的那个少年,看了一会,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凤离梧当初给他的一箭大礼,他欣然收下了,那箭到现在都还放在他书桌的案头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还回这份大礼时,定然叫他伤筋伤肺。

自比试的武场归来后,姜秀润到底是耐不住徐应的软磨硬泡,在客栈的后院里指点了他射箭的技艺。

那徐应倒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虽然跟姜秀润一样拿不稳大弓,可是用起姜秀润的小弓来,很快便得心应手。

当一连射中了三箭后,徐应兴奋得脸颊微微泛着绯红,直盯着姜秀润看,似乎是想求得表扬的孩童一般。

姜秀润却看了看日晷,只道自己习惯了下午休憩一觉,让他独自练习,自己就不奉陪了。

那少年在她经过他身旁时,小心地提着脖子嗅闻了一下问道:“学兄,你用的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姜秀润正要说我从不用熏香,这不过是皂角的味道罢了。待要开口时,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自己与凤离梧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对话。

想到凤离梧,她这一刻才意识到为何从见到徐应的第一眼,她便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了。如果忽略徐应的肤色和身形体态,眉眼之间却是和凤离梧有些相像。

这种诡异的相似,不禁让姜秀润浮想联翩。如果不是年龄在那摆着,凤离梧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私生子,她还真要以为是太子流落在外的子嗣。

徐应见姜秀润有些发呆,问道:“学兄,可是有什么事,小弟愿意效劳。”

姜秀润回过神来说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心书会时表现不好给先生丢脸。”

徐应笑道:“学兄箭术过人,必能拔得头筹,却是无需担心。”

待徐应离开,姜秀润转身回了屋子,在浅儿服侍下净面泡脚,心中还在想着徐应的事。她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细细想来却又没有头绪。

呆呆盯着温水中微微发红的小脚,姜秀润忽然打了个冷战。姜秀润常和厨子侍卫等人天南海北地闲聊,听来不少道听途说的幽闻秘事,其中便有关于凤离梧的弟弟凤舞的。当年凤舞于幽禁中急病而亡,有不少传言是凤离梧铲除了隐患,断绝了弟弟争夺王位的可能,但也有说法是凤舞并没有死掉,而是诈死脱身,逃出了洛安。

有那么片刻,姜秀润猜测徐应会不会就是已经死去的凤舞,但是想到徐应那还有些稚嫩的面庞,明显是个少年郎,年龄上相差太多,才有些释然。毕竟凤舞与凤离梧只相差三个月,怎样都不会这般脸嫩。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也是天马行空,想得有些远了,自我解嘲地一笑后,就此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射艺比赛。

第二日,姜秀润和对手居然被带到了一小片湖泊旁。湖泊中已经埋下了数百根的木桩,木桩间有轻薄狭窄的木板相连。有的木桩上立着箭靶,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湖泊深处。

射手要踏上木桩,顺着木板来到比赛处,射出十箭。获胜者顺着木板和木桩,来到下一关。

射艺分成四关,每一关的箭靶都要比上一关远五十步,而连接木桩的木板也一关比一关窄狭,最后一关的木板堪堪可以容下一只脚儿。

因为射术比赛,每年的赛事流程都是推陈出新。是以参赛的这些学子们也没料到今年的花式,竟然这般挑战人的定力心神。

姜秀润踩上木桩,心中也是有些打鼓,心中暗道是哪个出了这等阴损的主意。

好在她身轻体柔,踩到薄薄的木板上,木板只是上下弹了弹。而有的射手身强体壮,孔武有力,刚踏上木板,木板便深深陷了下去,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木板上不断有人掉下去,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有一小半人便是第一关的木桩都未到达。

而看台上也是笑声不断,此起彼伏,竟然比昨日看赛马时还要热闹一些。

姜秀润站定了后,安稳了心神,想起沐风先生昨日的喟叹,不是这书会的主办者有意刁难四海学子。

实在是因为,就算是大儒开设的书院也有钱银不够,无法修缮屋堂的时候。

这墨池书会既是磨练众家学院弟子们的心胆,提高他们的见识,也是给众家书院的夫子们筹集修缮屋堂,扩大学馆的钱银的。

只有那些贵人王侯看得畅快,才能慷慨解囊不是?

当时,姜秀润听了,还直道夫子缺钱怎么不早说?她身为弟子自当慷慨解囊,解了夫子的交困。

沐风先生却摇了摇头,说洛安书院倒是不缺钱,跟她说这些,只是希望明日比试时,投入些,毕竟那些捉襟见肘的书院还有很多,总是要替他们解一解燃眉之急。

想到这,姜秀润率先举起手里的弓箭,朝着高悬在梁柱上的两朵红绸花射去,

只见那绸花顿时松散开来,变成随风招展的绸布,上面用粗大的毛笔写着“墨池洗砚,书会群英”的字样。

她着男装本就俊俏,加上步履清静,银冠明眸,宽袖瘦腰,立在木柱上当真如谪仙下凡一般飘摇。

翩翩少年举手一射又是这般出彩,只惹得看台上的贵女们一个个看得直了眼儿,羞红了脸儿。

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学子?竟然这么风流俊俏?

第84章

这个扎花变条幅的桥段,其实是姜秀润听了夫子之言后亲自细设出来的,既然夫子说得坦诚,一切皆是为了金,那就好办了。

多搞些噱头,众人自然看得欢畅。

只求她这一番良苦用心让天下苦寒的学子都好过些,免了来年还有书院学子因为拮据而裹了棉被摔马的悲惨。

而紧跟在姜秀润身后第二个到达之人,便是徐应。他站稳之后。拭了拭额头的汗,冲着姜秀润微微一笑。

姜秀润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以前不觉得还没什么,自从昨日之后,就越发觉得徐应与凤离梧肖似,尤其是微微一笑的时候,都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清俊稚气……

姜秀润移开眼不再看他,不知怎么的,倒是分神想了想凤离梧此时应该在哪天河道上巡查呢,也不知满府的佳丽,哪一个用了心思拔得头筹,能够陪着太子出巡……

“学兄,要开始了,快些举弓!”就在这时,一旁的徐应突然小声提醒道。

姜秀润这才回过神儿来,一看果然试官嘴里含住了竹叶哨子,准备示意众人放箭。

她连忙准备,标准了在河道对岸竖起的木靶子。

前来参加比试的选手的箭颜色各不相同,姜秀润的箭矢是红色的,而徐应的是黑色的。

而比试的结果是看对面的六个靶上谁射中靶心的箭矢最多便为胜利。

姜秀润并没有着急射箭——剑靶只有那么多,可是要设向靶心的箭矢无数。

她用的是小弓,在力道上比不得别人,所以与其射中后又被别人的箭矢挤掉,倒不如静等了他们射得差不多自己再射,便是后来居上,十拿九稳。

可是这样一来,时间便显得不够用,因为给学子们射箭的时间只有不到半根指香的功夫,而姜秀润因为刚开始有了延迟,剩下的时间更是不够了。

徐应的准头很稳,射完了背后箭袋里的箭后,才发现姜秀润还没有发出一箭,不由得有些诧异,连忙小声提醒道:“学兄,再不射,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这时,只见姜秀润不慌不忙地从身后的箭袋里摸出了一连四支箭,然后长指分握,搭在她的小弓之上,展臂瞄准,那腰肢迎纳而表情严峻的模样,又惹来高台上贵女们的窃窃私语。

还有懂行地摇着头看着快要燃尽了的香,直说那少年到底是短缺了试炼,姿势再好看也没有用,时间来不及了!

不过姜秀润不慌不忙,当她终于松开手指时,连发奇技再此在人前展现。

只见那四支箭几乎是连贯着飞驰而去,当四支红箭射出后,姜秀润又立刻从身后摸出四支来,周而复始,节奏分明,就这样,十二支箭竟然是在一转眼的功夫尽射了出去,当她射出最后一只,表示比试结束的竹叶哨声也响起了。

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这少年已经转身步态轻盈地走在水桩上,下台去了。

等他们闪眼再看,那翎毛染成红色的十二支箭竟然支支正中红心,而且这六个靶心,每个靶心上都是两只红箭,不多不少。

这参赛的学子里可是有不少充数的江湖武生,而姜秀润又不像窦思武看上去那么威武雄健。是以,虽然姜秀润刚开始拿着小弓射了扎花,也并不为人看好。

毕竟那等子技艺,跟孩童拿弹弓打鸟窝没有什么两样。

可就是这么一位瘦瘦弱弱的翩翩美少年却又这等子的神技!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是以还没有等姜秀润走下水台,那成簇的鲜花已经从高台上抛洒了下来,甚是有年少任性的贵女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竟然不顾侍女的阻拦,一路奔来,大胆地往姜秀润的怀里塞写了字的手帕。

那两眼湿润,含情脉脉的样子,便是巫女云雾,魂牵梦绕之感。

于是姜秀润再次惹来同窗们的羡妒,直说兄台艳福不浅,不过可别效仿了窦思武,竟然赛后喝得酩酊大醉,白白辜负了贵女们香艳的邀约。

那些个花儿都是喷洒了混了脂粉香料的水的。一旁跟着姜秀润下来的徐应也受了波及,鲜花砸在了脸上,只惹得他蹙眉喷嚏,略显狼狈。

那股子莫名的违和感再次袭上姜秀润的心头——凤离梧也是这般,不耐香料脂粉的气息……

她忍不住一路乱想,这徐应只有母而无父……该不会是端庆帝在外风流留下的种儿,然后寄养在徐家的吧?

可这若是真的,那么秦诏将这徐应送到书院来又是为了什么?

前世的秦诏可以说奉凤离梧如神明,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可是今世,不光是她与秦诏渐行渐远,秦诏与凤离梧也渐渐貌合神离的样子。

现在的秦诏心里想到是什么,姜秀润全然不知。

不过回去之后,她定然是要委婉地提醒凤离梧,书院里有个肖似他的学子。

风离梧的童年不比常人,为人猜疑心重,如果自己任凭了凤离梧的异母兄弟蛰伏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定然会因为他的猜忌。

姜秀润不想卷入齐朝的王权争夺,也希望凤离梧能够顺利继位,早早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并且顾念她这个旧人昔日的情分,到时候露水姻缘一场相忘于江湖,也不失了彼此的体面。

这一次,洛安书院的学子再次独占鳌头,大出风头。

而且书会设的捐助学子的大钱箱据说都塞满了,当真是钵满瓢平。

这洛安书院居功甚伟,于是当天为姜秀润庆祝的酒钱,是沐风先生出的,只打发着这些少年们买些好酒好肉,庆祝一番。

但是注意不可贪杯,毕竟第二日还有文思辩会,不可宿醉去参赛。

这次姜秀润无法回绝,只能跟随着同窗们一同来到附近的酒楼里去。

同窗们包下了整个二楼后,便开始开怀畅饮。

到底都是年轻的儿郎们,虽然平日在学院里个个循规蹈矩,都是天干分院的天之骄子们,可是私下里接是一样的贪玩轻狂。

其中一个叫陈宣的开口问窦思武:“昨日那么多的贵女邀约,窦同窗却醉得酩酊,已经浪费了一个良宵,今夜便莫浪费了,可有邀约你今夜行事的?是哪家的贵女?让我等听听可是魏国美姝?”

窦思武瞟了眼在姜秀润身旁倒酒的浅儿,粗声粗气道:“那些个娘们儿都是娇滴滴的,说话像没吃饱的羊叫,看了就没得叫人心烦!”

这话惹来众人哄笑,陈宣道:“这般女子才叫温柔小意,最可人心疼,窦同窗不爱羊一般温顺驯良的女子,难不成喜欢母老虎?”

他的这番话,再次惹来众人哄堂大笑。

窦思武却道:“你们懂个屁!”

于是在陈宣的提议下,众位学子再次纷纷举杯,为这谁也不懂的屁饮尽一大杯。

姜秀润含笑听着他们插科打诨,觉得心态甚老的自己倒是在他们的带动下骤然年轻了不少。

此时此刻,没有凤离梧在身旁,也不必处处提着心小意逢迎,只放松身心地喝酒,听着他们半真半假地吹嘘着自己往日的风流艳史,倒是也有趣。

不过坐在她旁边的徐应,看上去倒是没有如她一般的放松,而是时不时注意她的碟碗,只要空了就开始举箸添菜。

最让姜秀润觉得不适的是,徐应夹送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品。

徐应夹着夹着,见姜秀润不吃,便抬头问:“学兄不是最爱吃嫩烤的兔肉吗?怎么不吃?可是这味道不入味?”

姜秀润状似不经意地举杯道:“徐学弟是如何知我爱吃兔肉的?”

徐应微微一愣,犹带稚气的脸儿上露出腼腆的微笑,回道:“因为仰慕学兄,这几日当真是用心打探了学兄不少的喜好,爱吃兔肉是听谁说的来着?好像是浅儿吧?”

浅儿听了翻着眼,面露疑惑道:“奴婢何时提起?若是你不说,奴婢都没有注意小主人爱吃嫩烤的兔肉呢?”

窦思武这时打岔道:“会不会是看徐家的小子面皮生嫩,你这丑婢女起了不知轻重之心,与人搭话时,无意中闲扯出来的?”

这话一出,再次惹得人哄堂大笑。

盖因为那婢女脸上长着胎记,看上去又是体型健美,若真是有意无意地跟稚气可爱的徐应搭话,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酒席上人多,不是在私下里。

浅儿自知自己是个下人,无论是徐应也好,窦思武也罢,那都是小主子的同窗,她太过造次不得。

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了,只是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烤牛骨,也不用棰,只两只大掌咔嚓一掰,那腿骨便断成两半,然后她用长柄调羹给小主子舀牛髓吃。

但是不知为何,看这丑婢女面露狰狞之色掰着腿骨,方才跟着一起哄笑的众人的大腿都觉得一疼,笑声戛然而止。

姜秀润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这一场闹剧。

此时她的心里盘旋的却是一股子难言的惊恐。

这一世的自己,其实在起居饮食上从无挑剔。

毕竟寄居在太子的屋檐下,并非自己做主的府宅,做得顺口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也要吃了填腹。

而且她平日跟着太子吃食更多,极近拍马捧屁,大都是凤离梧爱吃些什么,她安排什么。

可是这嫩烤的兔肉,的确又是她心头之好,可是除了前世里,她身在外宅时,经常安排着厨子做外,今世其实没有吃过几回,因为凤离梧不爱吃……

她断定浅儿没有说谎,可是徐应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有些事情,细思则恐,姜秀润此时此刻,再看徐应朝着自己腼腆的笑,竟然有不寒而栗之感。

这个少年,绝非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他这般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究竟为何?

第85章

许是发现了姜秀润不寻常的沉默,徐应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道:“学兄,为何不吃?”

姜秀润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一边夹着菜一边道:“不过是被酒气撑到了,要缓一缓……对了,说到这酒,还要数你家姐府上的酒最香醇,那个……哦,对了,几个月前,徐府奉给太子的那一坛子酒,据说叫碧影香的陈酒,是秦小将军的夫人在满月时,徐家的族长亲自埋下的,一共三坛子,醇香无比,太子得了一坛,喝得真是意犹未尽,不知你在喜宴那日,可分到了?”

徐应迟疑了一下,笑道:“只剩下两坛,尊贵的客人都不够分,哪里轮得上我这寄住府上的远亲,只闻酒香,未曾饮过。”

姜秀润听了,只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有开口再言。

徐应又喝了一杯,便起身去恭房了,好一会席快散了,他才回来,只是脚步踉跄不知是不是在恭房里睡了一觉。

一群人直到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当他们走到街市上时,几乎空无一人。

姜秀润的侍卫见少傅出来了,便让车夫将马车引来,等着她上车回客栈。

可是其他的同窗却嘲笑道:“都知道君这马车金贵,可是这般近的距离,何必走车这般兴师动众!今夜晚风甚是爽人,正好可醒酒,我们一同散步归去,说说笑笑,岂不是正好?”

客栈离他们吃酒的酒家的确很近,夜风习习,吹在因为喝酒而渐红的脸上也的确好受。

说实在的,跟随沐风先生而来的同窗中不乏王侯子弟,但是都是一切从简,身边只跟着书童小厮而已。

所以姜秀润这样既有马车又有三四个侍从跟随的,的确是不甚合群。同窗们也不过是借了酒兴,说出了心中腹诽已久之言。

不过姜秀润却知凤离梧派出这些个侍卫,并非仅是担忧她的安危,更多的是监视罢了。

可是现在就在长街,酒家与寄住的旅店也是遥遥相望,街上也没有旁人。

是以姜秀润想着走过去也无妨,不过是几步路,消散一下食物,若是坐了马车还要绕远,不能快些回旅店。

而此时,她想早点回去,梳理下纷乱的思绪。

是以姜秀润让侍卫跟着马车回去,她带着浅儿和剩下的两名侍卫,跟着众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因为是步行,可以抄近路,眼看着再走过一道小桥,便走到旅店的大街上,众人依次前行。

姜秀润这一路一直走在徐应的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身形背影。

越看越是觉得像凤离梧,方才饮过的酒,因为心中想法的笃定,一直在默默化作冷汗尽是挥洒出去了。

劳甚子的碧影酒!那不过是她方才随口胡扯的罢了。可是那少年却也附和着她,将个子虚乌有的酒说得煞有其事。

最起码,这人压根不是徐氏的远亲,也并未在徐府上寄住过。

秦诏究竟按的什么心思,他安排一个这么瘦瘦弱弱的少年,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就在姜秀润心思纷乱,登上石桥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松动,脚下这么一滑,石板竟然倾覆,整个人栽入了河水中。

那徐应一见同窗落河,反应最快,竟是第一个跳入河中的,紧接着浅儿和剩下的两个侍卫也纷纷跳入河中去救。

一时间,昏暗的河面顿时如同开了锅一般,河岸上和水面呼喊声连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