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没有护照身份成谜,没有证人佐证她的说辞,甚至连建平伤得比她还重。事情又发生在连建平的房子里,连笑涉嫌擅闯民宅,袭击户主,连建平的施暴却成了他口中的自卫。
连笑虽然没有被手铐铐住,但她住的病房里有警察看着,俨然她才是罪犯。
许阿姨来病房看了连笑。
翻译在病房外和另一名看守病房的警察交涉,病房里则留了另一个本地警察,连笑看看这个一脸警戒的警察,又看看一脸麻木的许阿姨,用中文问:“为什么?”
她救了许阿姨。
许阿姨却替伤害她的人作伪证。
“我靠他养的,我能怎么办?”
许阿姨还是那张麻木的脸。
*
连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夫妻,一个卖惨,一个则装大度——
连建平“不计前嫌”,打算保释她。
翻译把这个消息带到连笑病房时,连笑当场拒绝。
“我不需要他保释。”
“那还有谁能保释你?”
连笑想了想:“我打电话找人。”
可真等电话给到她手里,连笑瞬时又陷入了茫然。
与其问问自己能打电话让谁来保释,不如问问自己,该打电话把谁臭骂一顿。
父母?
连笑冷笑着摇摇头否定掉。
亲戚?
打电话问问他们,和事佬是不是做得特别有成就感?
而所谓的成就感,不过是为难了别人,感动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连笑的冷笑里,顿时又多了几分自嘲。明明是她自己为了DL的代工业务而去刻意讨好他们,既然是利益交换,她又有什么资格玻璃心?
那她这通电话,还能打给谁?
方迟?
打电话问问他,职责他为什么知道她护照丢了,还不第一时间飞来?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随叫随到?
这时却又警官推门进来。
警官和翻译用法语交流了几句之后,翻译对连笑说:“有人来保释你了。”
连建平还不死心?还来这一套?连笑冷冷将头一撇:“我都说了不要他保释。”
一抹身影却在这时,不请自来,推门而去。
连笑垂着脑袋听着那脚步声,脸色一片空白,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连建平还能走路,看来伤得还不够重——
她当时怎么就没狠狠心直接把连建平砸死?
那脚步声就在这时停在了病床旁。
连笑低着头,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说话。
对方也不说话。
反正没手铐铐着,连笑索性心一横,直接拔了手背上正输液的针管,从一旁的挂架上抄起输液瓶,直接照着床边那人的脑袋砸去。
没能砸下手。
连笑自己却先愣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连建平。
是方迟。
*
连笑抄起输液瓶砸过去的速度太快,翻译全程看傻了眼,还是警察反应快,冲上来就要擒住刚因眼前景象愣住的连笑。
却在警察成功擒拿住连笑的前一瞬,方迟一背身,顺手将连笑护在身后,自己则挡在了警察面前。
连笑只听方迟对着警察说了句法语。
不知何意。
当然她也没心思去管他说了什么话——
她还没能从他突然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翻译虚惊一场,半天才记起要向连笑阐述一下如今的状况:
“这位先生刚做完笔录。”
“…”
“他也是目击证人之一,但是他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连建平也已经受伤了,他并没能看到全部的前因后果,所以究竟是你擅闯民宅伤害户主在先,还是户主先对你施暴而你只是反击,目前警方还没有下定论。”
目击证人?
连笑混沌的脑袋里却只记下了这四个字。
半晌才依稀记起,她晕过去的前一刻,似乎…确实听见了砸门的声音…
连笑此刻的角度,只能看见护在她身前的、他的小半个侧脸——
可不用看她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连笑缓慢地顺着他的背影往下看去,终是看见他反护在她身侧的手。
他的手背,关节位置裂了好几道口子。
大概只有把人往死里揍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手也弄得如此伤痕累累…
“你的手…怎么了?”
连笑声音全哑了。
哑到都不确定他听不听得见。
他却侧过头来,食指抵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这个男人,在用消防斧砸开房门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并不想被在场的警察和翻译知道。
第 63 章
连笑忽然就觉得委屈极了, 头一低就咬在他肩膀上。
她能感觉到他肩膀蓦地一僵。
这男人骨头硬得可真咯牙,咯得连笑眼泪都下来了,可她就是不松口。眼泪竟也源源不绝。
打这架太疼了。
但是…
她应该算胜利了吧。
战胜了自己的噩梦。
方迟硬生生受下这一口, 直到其他人都出了病房, 就余他和她。
不知是哪件事先发生, 是她先松开牙关,跌坐回病床上嗷嗷哭, 还是他先转过身,将她轻拥进怀。
连笑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哭得这么毫无形象过。
哭到最后都闭住了气,哽咽着哽咽着,鼻涕都下来了。
眼看她鼻涕都快流进嘴里, 方迟正愁手头没有纸巾,准备拿袖子给她擦, 她却猛地一吸鼻子,鼻涕又被她吸了回去,直看得原本一脸隐忍着心疼的方迟当即哭笑不得起来。
他的心疼,她没瞧见;他的哭笑不得, 她却一抬眼就发现——
这下更是委屈得不行:“我都破相了, 你还笑…”
她如今鼻青脸肿的样子, 大概丑得至极,连笑当即就要埋下头去。
却被他双手捧住脸。
他仔细瞧她,眉微微蹙着,眼里克制着什么。
如果可以,方迟宁愿这些伤全落在他身上…
连笑看着他因压抑着太多情绪而微微闪烁的瞳孔, 还以为他起码会安慰下她还是很美,他却无比实在:“是挺丑的…”
连哄,都不屑于哄她了么…
连笑顿时心灰意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