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嘿嘿笑:“头儿,我来就行。”

“这起案件是队里的事,谁都应该来参与。”霍廷琛说完后转身离开,寻找那一道身影。

许瞳在值班室垫脚探头:“伞回来了吗?”

警卫孙叔帮着找了一圈后摇头:“没有。”

她在原地站了会,背影有些失落,继而不放弃地形容了下伞的具体细节,打印出来后,将寻物启事贴在了公示栏边。

外边依旧在下雨,早上7点多的天黑压压的一篇。许瞳翻开手机搜索SAB,刷出来的每一把都和之前的对不上号。

“SAB的雨伞最贵的售价为460英镑,如果是定制款的话,上不封顶。”

她想起底部手工雕刻的花体字母后再看了眼存款,心里越发没底。

“我送你。”

一把伞撑在头顶,许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屋檐边上。

“我坐地铁就行,现在早高峰,你送我来不及后边的会议。”

男人捏紧伞柄:“那我送你到地铁口,那里还痛吗?”

“两步路,真的不用。”许瞳把伞往他身边推了下,捏紧包冲进了小雨里,继而回头:“不痛了。”

霍廷琛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依旧静静地站着。

地铁离单位确实不远,她走在人行天桥时忍不住停下捂着肋骨处。

眼前的城市熟悉又陌生,雾霾让天空在整个冬天都是灰暗的,一点也不像记忆中蓝天白云的S市了。

不远处市政施工,吊车上的人冒雨将一串串红灯笼往路灯上挂,新年的音乐才像是涨了翅膀,飞入她的耳里。

啊,原来新年将至。

有的家庭在团聚,有的家庭却在注定留下了遗憾。

许瞳前脚刚踏进地铁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男人低头站在那里看时间。他转动腕表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挺直鼻梁上投下一道暗影。

她瞬间捏紧包带,隔着五米的距离,静静看着他,他的驼色围巾,他的休闲大衣,以及他的高邦卡其色靴。

程野抬头,视线在人群中锁定了许瞳后挑眉,露着白牙:“啊,挺巧啊。”

五米变成三米,继而隔着一米的距离。许瞳站得很直,宛如汇报工作:“挺巧。”

“原来你在这乘地铁。”程野往后指了下,许瞳这才看见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单边的酒窝。

成熟男人的温柔。

两人在地铁门口傻站了会,程野压着内心的波澜,从许瞳的眼看向她的鬓角。

那些可爱的浅浅绒发被湿气沾染,贴在了脸颊上,他下意识抬手撑在她头顶。

“你过来点,这边没有雨。”

说起雨就想起那把丢失的伞,许瞳很认真地向眼前这个男人道歉:“对不起,你借给我的那把伞暂时找不到了。我已经贴了寻物启事,如果实在找不回来——”

“当时给你,就没想过要收回来。”程野洒脱地笑了下:“不然肯定会想办法要你的电话号码,虽然很想,但是怕你觉得我这个人轻浮。”

许瞳顿了顿,不经意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礼貌答谢:“能把型号给我吗?我再买一把还给你。”

“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的话…”程野放慢语速,见许瞳抬头听得认真,那双清透的眼睛就这么认真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

周围的喧哗全成了背景音。

“我能做点什么?”

程野摸了摸大衣口袋:“那就推荐哪家的饺子好吃吧。”

许瞳这下真的愣住了。

“我是外地人,”程野说话时,声音是从胸腔共鸣出来的,沉稳中透着一股子韵味。许瞳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自然听得出他不是本地尾调呢喃的风格。

“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总想吃点饺子,不行面也可以,你有没有店推荐的?”

许瞳捂了下肚子,想起那一层油泼辣子的香味,忽然就饿了。同样也是一个人过年,她忽然有点感同身受。

“有家面不错,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带你去。”

程野咧嘴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人却毫不客气地跟了上去。

他为什么在这里,许瞳没有多问。男人先是走在她身边,后来略微领先一小步,最后在一家自助暖柜前停下。他投币买了两瓶热饮,一瓶地给了她。

恰好,温热的液体入喉,许瞳真渴了。

面馆真的就在这附近,店面很小,味道却很棒。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没位置了,不少人只坐了跟小板凳,甚至还有端着碗在路边蹲着吃。

当程野出现在面馆前,许瞳这才发现精致的人和简陋的店铺,两者连画风都不一样。

“这里条件有限,要不再换一家?”

“不用,”男人似乎饶有兴致,看着老板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面条,再浇上一层油泼辣子:“越这样的地方口味越值得期待。”

恰好有一桌人走了,程野过去熟练地将碗放在边上,用卫生纸将她面前的擦干净,才开始擦自己的。

许瞳静静地看了会,老板吆喝:“小妹儿一两豌炸,这个帅哥吃撒子呐?”

重庆老板,重庆口音。

程野点得熟练:“三两小面,加牛肉。”

许瞳把筷子递给他:“你吃重庆小面?”

“前些年的时候去过那里,”程野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挂掉周围的毛刺后递回去:“解放碑,朝天门,还有白鹤梁的水下博物馆。”

话题一打开,似乎就多了起来。

许瞳以为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吃饭会很尴尬,却没有。

他似乎走过很多地方,国内的国外的,覆盖了所有的大洲和大洋。那些风景,那些人文风俗,他简单的三言两语,却在她眼前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许瞳记得父亲说过一句话。

一个人的眼见,决定了他的阅历,而一个人的阅历,决定了他的涵养,一个人的涵养,注定了他的魅力。

这个男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抓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这顿饭吃得相当愉快,程野夙愿满足,万里长征跨出第一步:“谢谢你。”

许瞳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

见男人挑眉,她却没有继续解释,职业守则。

若不是在程野车上听见那道节目,让他们找到刘蓓丽暗恋温宇的证据。

若不是他那句“你对这里熟吗?我开导航”,让人恍然推断凶手对那片范围的熟悉度。

许瞳想,大概有些线索上,他们不会处理得那么快。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内心了然,表面不露声张。

“我送你。”

吃完饭,程野自然不想错过好机会。许瞳原本想拒绝,可温饱问题一解决,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疲惫。

似乎没什么精力再去挤几十分钟的早高峰地铁了。

没过多久,一辆崭新的牧马人停在眼前,还没上牌号。程野按下车窗,许瞳才意识到这是他的车。

车身有些高,许瞳上去的瞬间停了片刻,坐下的时候刚要拉安全带,一只手伸了出来。

“我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程野将安全带从她背后绕过,插.进了插销里。他开了一会后状若随口的问:“右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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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的雨还在下,男人站在车外,耳边是雨刮器来回晃动的声音。

许瞳在后排放下衣服,擦了药的下肋骨有种灼烧的火辣感。

确实感觉比之前的药有效果。

医药箱,各类药品,干净整洁的棉纱布。食指划过那一排小药品,所有东西应有尽有,却并不像只是做做样子。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在做什么?

许瞳看向车窗外的背影,愣愣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修了。

看你们那么喜欢豪门,我下一章就来让大家破灭一下吧,嗯。

第16章 锲子

木炭里的暗火

燃烧时悄无声息

700度的高温

灼烧出内心最真实的恐惧

一份来自烈火中的信

撕开人前最虚伪的面具

——BY:简·奥古斯丁·落秀芬

作者有话要说:豪门焰!

第17章 豪门焰(1)

“The people are freezing,and the water is warm。”

“And the ice caps are melting,What will happen when they're gone——”

凌晨2点的高速路上,橙色兰博基尼在城郊路上高速飞驰。车内音响放得很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紧紧拽着安全带,脸色发白。

“你在怕什么?”

似乎速度越快,越能带来风驰电掣般的快.感,男人说话的口吻很轻佻,等车子开上山顶就迫不及待地停下。

“你…别…”

“今晚想跟我玩儿欲拒还迎吗,恩?”

意志不坚决的抗拒很快淹没在了窸窣的衣料摩擦声里,狭小的车内充满让人脸红心跳的迎合声响。

女孩推着他,从窒息的亲吻中短暂回神:“你就不害怕吗?”

男人拉下她的衣服,大片蜜色肌.肤露在空气里,他埋头闷哼:“怕什么?我们这一家谁不隔天差五收个威胁信的?”

“可是--”

“嘘,宝贝。”周竞朗压低声音:“你现在要做的是迎合、取悦…以及享受。”

女孩面色潮红,难捱地伸长脖子。她忽然看见车前的黑影,猛地推开身上的人。

尖叫声划破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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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8日清晨,程野被电话惊醒。

他睁开眼睛,专属业务手机的屏幕正亮着,男人的眸色瞬间变得清明,露出玩味的神色。

早上7点1刻,牧马人在约定的路口缓缓靠停,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夹着文件夹上了车。

“我是周老先生的助理,黄毅君。”

黄毅君礼貌地递上名片,同时不忘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拥有更健硕的体格以及英俊的容貌。

但黄毅君有些怀疑,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真的能像业界所说的那样传奇吗?

“周浦正老先生?”

“既然清楚我就长话短说,”黄毅君深吸一口气:“周家三少爷被绑架了。”

黄毅君说“少爷”二字似乎是习以为常,但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鲜少听见了。不过这个称呼放在周家来讲似乎并没违和感。

这个已经有百年发展历史的大家族企业,成立于民末,在一代代传承中不断发展壮大,后在四兄妹的手里,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各个城市都延伸出盘根错节的资金线。

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投资、连锁百货均有涉猎,净资产近千亿,在国内外享有盛名。

周家的三儿子被绑架,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这是在三少爷出事的车上发现的,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们怎么都不会让他单独行动的!”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黄毅君并不能给出很准确的时间:“三少平日…社交圈比较广,朋友也很多,经常在外应酬,所以晚上不回家也很正常。”

这番说辞倒是将周三少周竞朗包装得完美无缺。

程野点点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被绑架了?”

“周夫人给他打电话,连着一天多的时间都没回复。但昨天下午我们收到了这个,还有要赎金的电话,才意识到三少出了事。”

黄毅君小心翼翼地将包里的信封给他,程野看着那份机打宋体3号的信,普通的A4纸,上边居中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

附带一把匕首滴血的图案。

他凑近闻过后唔了一声。

“车上那个女人怎么说的?”

黄毅君瞬间正了颜色:“您怎么知道车上还有一个女人?”

程野扬了下那封信:“荷尔蒙的气息。”

怪了,他们之前找人鉴定都没看出什么,连带着指纹都只有周三少的。

其实不是荷尔蒙的味道,是程野了解周竞朗纨绔的性格。花花公子,加上脸稍微能看那么一点,在玩女人这件事上已经登峰造极。

周竞朗半夜飙车出门去野外,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肯定不是出去赏花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