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在电话那头笑的开心,说,悠悠姐,我们都知道,你今天要去领结婚证嘛。

常悠悠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小河说,悠悠姐,原来你老公就是那位何先生啊。我说上次你怎么不用背台词呢。

小河越说越兴奋,最后大叫,悠悠姐,你们俩也太浪漫了。

听筒漏声的厉害,何子衿笑了笑,扭头去看她。常悠悠心里一慌,迅速的切断了电话。

虽是早上,也没有特地去选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仍是有许多人。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就是办理离婚手续的。两个人排队的时候,另一边就会有沉着脸的两个人,手持绿色的小本,浑身沾了冷气般,从他们身边经过。

“不许看。”何子衿牵了她的手,挡住她的视线。

常悠悠睨了他一眼,黑黑的脸。她嘟哝着,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说什么呢!”他咬牙。

她嘟了嘟嘴巴,不再吭声。

给他们办理手续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笑容很是亲和。按着惯例问了他们一些问题,末了要签字的时候,常悠悠犹豫了。

她瞅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跟做梦似地。

常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何子衿,这领证怎么跟去营业厅办个业务一样简单啊,还可以退。”

她边说,边瞥了眼白色的墙壁。虽然有一墙之隔,但是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何子衿的脸又黑了,死死的盯着她。

“对不起,常小姐,结婚证是不能办理退的手续。除非……”工作人员笑了笑,看了一眼脸黑的厉害的何子衿。

“赶紧签字。”何子衿盯着她,压着胸口的那股子火气。

“哎……”常悠悠拿起笔,在手里转了两圈,说,“喂,何子衿,以后我们要是吵架,就不能说分手了。因为一分手,那就是离婚呀。”

何子衿咬牙,挤出一丝笑,说:“放心,没有那一天的。”

“两位,后面还有人排队。”工作人员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何子衿不满,心里气的恨不得要抓住她的手,替她签下字来才满意。工作人员在一旁盯的死死的,话里话外的提醒他,结婚登记需要男女双方自愿。

他的额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常悠悠却仍是拿着笔,在那里兀自犹豫。

他真想朝那多事的工作人员吼两声……怎么就不是自愿的了……她分明答应了他的……昨天,就昨天下午,她还跟他求婚来着……

好不容易办理完手续,何子衿一把夺过常悠悠手里的红本本,跟自己的叠放在一起。

他刚刚甚至想问那工作人员,他要是撕了这红本本,以后是不是就离不了婚了……

这么低智商的问题,原本他是不愿意去考虑的。可那也得看,他身边儿的是谁。

他无奈的笑了笑,半天才说了三个字。

“何太太,”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常悠悠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怎么有他这样好看的男人。

她挥着拳头,砸他的胸口。

他用手捂着被她砸过的地方,也不恼,却仍是微笑。

于是,她也笑,说:“何先生,你该送我回台里了。”

他上前,圈住她的腰,那姿势,那语气,分明有些腻的慌,她却只是微微红了脸,对上他的眼睛。

“何太太。”他低声唤她。

“哎。”她应着,唇角扯了扯,笑意如何也掩不去。这个称呼,还蛮顺耳的……她想。

“以后,不管旁人跟你说什么,只要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你都不要相信,听见没有?”

常悠悠不吭声,只是乖巧的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心想,她跟他,连证都领了。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以后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何子衿很满意,低下头亲了她一下,说:“晚上我接你,我要跟咱爸说我们领证的事,顺便商量一下婚礼。”

他说的时候已经改了口,常悠悠被他那声“咱爸”,给闹的心惊肉跳。

她有些紧张,说:“改天吧,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证都领了,你还要准备什么?”何子衿睨了她一眼。

常悠悠回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她下了车,意外的发现徐思捷居然在大门口。

何子衿显然也看见徐思捷了,皱了皱。

“悠悠,墨子在哪?”徐思捷的嘴唇有点发白,戴着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半边脸,语气却依然优雅从容。

常悠悠蹙眉,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徐思捷的声音大了点,又重复了一次:“墨子在哪儿!”

【09】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6

“徐思捷!”

何子衿的声音有点儿往下沉,直直的盯着徐思捷。

徐思捷摘下墨镜,眼下有着浓重的黑影,一看就是休息不足,很是憔悴。她不吭声,只是看着何子衿,眼底的情绪不断的往上翻涌。

何子衿拢着常悠悠的肩膀,手里稍稍带了劲儿,把她的身子转朝大门的方向,说:“快进去吧。”

“我只想知道,墨子在哪里!”徐思捷不避不让,死死的盯着何子衿,泛着血丝的双目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常悠悠看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居然有了瞬间的犹豫。他的眉头一蹙,那黑沉沉的眸子,平静不波,可是她知道,他的心里,定是动怒了。她的心里,顿时跟着一紧。

何子衿微微侧了身子,心里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却是语气宁逸:“悠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并没有看见他。”

他低了头,温和的声音飘入常悠悠的耳际:“还不去上班?”

常悠悠想了下,看向徐思捷,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过来跟我要人,可是,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情,不可能告诉我,我也不想要知道……”

她又想起吕墨,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轻佻的向她挑眉。当时她觉得,这个男人是有多讨人厌啊……他的表情里,总仿佛有着似曾相识的东西。

她后来想想,总算抓出点头绪来。她那时候正在蹲点采访何子衿,何子衿的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几乎被她翻烂了。

也许那天,她就是在吕墨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她所熟悉的某人的特质,却又说不上来像在哪里。

后来,她也曾问过丁笑涵,说,你有没有觉得吕墨跟何子衿,其实挺像的。

丁笑涵瞪着眼睛,说,哪里像?一个是谦谦君子深沉稳重,一个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要说像,就是俩人长的都挺妖孽。

这事后来便被她给搁到一边了,相处越久,越发现两个人的不同来。

她是喜欢吕墨的,那是不一样的感情,她分的很清楚。

她喜欢他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她也喜欢他轻浮时可笑又可气的样子,她最喜欢他干干净净的笑容。她一直觉得,她几乎没有在一个男人身上,看见那样干净纯粹的笑容。也许,更多的时候,她觉得他像个大男孩,被父母亲宠着,骄纵蛮横,却又直白可爱。

只是,这所有的喜欢,在那次之后,迅速消失殆尽了。

她已经想不起,那个有个纯粹笑容的吕墨,究竟是什么样子了。还是,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

他让她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脏。

她知道很难听,可是,她无法接受。

就如同,她不能接受常有良,口口声声说他多爱妈妈,多爱她。可是一转身,他身边站着他的妻子,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女人。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多脆弱不堪?

她只是有点感慨罢了……可不论吕墨究竟如何,那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回神,她真该回去工作了。

徐思捷吸了一口气,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估计着她话里的可信度。她注意到,常悠悠的颈子上多了一枚翡翠吊坠……她也曾见过的。就是那枚质地一般,重在做工的翡翠。据说,跟她的那枚玉佛,是一个脚料做出来的。

她心里蓦地一紧,移开了视线,说:“昨天他……他说要来找你,然后就没有回去……”

她哽了哽,咬着牙,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

常悠悠坦然的望着她的眼睛,说:“他下午的时候来过,但是我们只说了几句话,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良久,徐思捷说:“今天是我冒昧了……我不想跟你道歉……也许有一天,你会比我现在还要盲目。”

常悠悠愕然,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我走了啊。”她冲着何子衿笑了笑。

何子衿拍拍她的脸,一脸温柔:“晚上来接你。”

“哎。”她咬了咬唇,又对徐思捷挥挥手,这才转身朝里面走。

一直待那纤细身影消失,何子衿才盯住徐思捷,脸色冷凝。

徐思捷反倒露出笑脸来,笑盈盈的。

她说:“子衿,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何子衿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他的眸中全然无波,根本无法解读其中的情绪。

徐思捷心里莫名的犯憷,却还是说:“子衿,你这样对墨子,你这是毁了他!”

“他花了那样多的心血,你一声不吭的,把他踩在脚底下……不就是要跟他争么?现在你如愿了?常悠悠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的……下一步呢?你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你还要怎么对墨子,你才甘心?”

“如果,我现在去告诉常悠悠,你只是利用她来打压吕墨,她会怎么想?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么?”

徐思捷冷笑。

何子衿沉默,浑身却跟结了冰似地,他一把抓住她的腕子,他的手,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服,覆在她的胳膊上,依然透出一股寒气。

很冷。

他半拖半拽的,把她弄进了车里。;两个人都沉着脸,像是两只一心击败对方的斗鸡,谁都没有注意,大楼的某扇窗户,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何子衿没有多余的话,手掌着方向盘,车子以诡异的速度冲上马路。

徐思捷盯着盘上一路攀升的数字,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安全带,她大叫:“何子衿,你疯啦!”

车子却越跑越快,已经近中午,路上的车子越发多起来。何子衿的车便以惊人的速度和架势,将一辆有一辆的车甩在尾后。

徐思捷觉得腹中有什么在翻涌,瞬间便堆积到了胸口,一阵儿一阵儿的恶心。

路两旁的景物迅速的往后退,车子都仿佛要飘起来了一样,她真切的体会到了害怕,吓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变得安静,鼻端间浮着香烟的味道。

徐思捷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车子已经停在了郊区某个不知名的小路上。

她用力的咽了一口吐沫,惊魂未定的看着何子衿……他这是不要命了!她刚刚亲眼看着他的车子,几次都险些要与旁的车子撞上。

可看他现在,跟没事人一样。

都说赌徒是疯子,何子衿是赌徒,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真的疯了!

何子衿掐灭手里的烟蒂,放进车内的垃圾袋里。

“思捷。”

他看着她,叫她的名字。

“……”徐思捷抚着胸口,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何子衿笑了下,笑容有点儿冷,“你该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徐思捷不吭声,她知道,她在踩着他的底线往前行。

“你不该威胁我。”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该知道,威胁我,或是去悠悠那儿嚼舌头根子……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善了。”

“你跟吕墨,你们两个人的事,不要把她扯进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不往下说,她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手竟是有点儿抖。

“这几年……”他停下来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一次,我可以放弃清和电子的管理权,只按股权参与分红。这样,岚合就是清和的大股,至于,你们能不能说服吕先生,让他继续管理,那就是你们的本事了。sp;徐思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走到清和电子这一步,不仅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个台阶,更是打压了墨子……可是,他现在轻而易举的说要放弃管理权。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对她和吕墨而言,太有吸引力。只要何子衿不做绊脚石,她就有把握让吕墨负责经营清和电子。

可是,这算是他为了常悠悠对她的一个妥协,还是,他又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有个条件。”何子衿挑眉。

徐思捷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是凭空掉下来的好处,她还真是不敢接。

她点头:“你说。”

何子衿稍稍换了个坐姿,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我要那枚玉佛。”

徐思捷皱眉,手伸到脖子下面,捻起那枚玉佛。蓦地想起,刚刚似乎在常悠悠的脖颈上见到那枚翡翠观音。

她低头瞧了瞧坠子,问:“你要送给她?”

何子衿不置可否。

徐思捷想了想,无奈的苦笑,抬手摘下链子。她说:“子衿,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这坠子,真对你这么重要?我原先以为……”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更难堪。

何子衿接过那枚玉佛,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开了车门锁,说:“下车。”

徐思捷抿了唇,推开车门。

何子衿摇下车窗,探出头去,问:“有办法回去吧?我知道你有。”

他说完,不再看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坠子,丢进口袋里。接着,重新发动车子,不做停留。

徐思捷呆呆的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郊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怎么回去啊!

“啊!”她尖叫,对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骂道,“何子衿,你TMD混蛋!”

常悠悠连着录制了几段节目备用带,小河一直小心的在一旁帮她拿东西。趁着中间补妆的时候,小河小心的问她,说:“悠悠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拼啊。”

她一愣,吸了吸鼻子,笑的有些漫不经心。

她表现的有那样明显嘛?

手机响了,小河把手机递给她:“悠悠姐,电话。”

化妆师正在给她弄发型,她便问:“谁的?”

小河看了看屏幕,说:“是陌生的号码,”没有名字。”

常悠悠皱了皱眉,道:“你帮我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