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过去,想让那个严苛的老爸送她一台游戏机,除非太阳打北边出来。
所以当妹妹和当女儿的待遇,还是很不一样的。
“你在听谁的歌啊?”
“张国荣的。”
“啊!我也超喜欢他,我能跟你一起听吗?”
陆嫣见那女孩性格挺开朗,于是将耳机递给了那女孩,那时候女生的友谊总是很简单,听完一首歌,两个人便很快熟悉了起来。
女孩名叫齐玉嬛,不过以前班上的男生总是喜欢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叫她杨贵妃,这让她非常苦恼。
可惜名字是爸妈取的,她也没办法。
陆嫣问她:“你是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么?”
“对啊。”
“那你认识一个名叫简瑶的女孩吗?”
齐玉嬛愣愣地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我想见见她,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毕竟那是她素未蒙面的妈妈。
陆嫣想要来北城三中念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简瑶。
“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齐玉嬛问。
“照理说应该是。”
“几年级?”
“不知道啊。”
齐玉嬛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她想了想,说道:“高一好几个班都有我的初中同学,我可以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
“谢谢你!如果能找到,那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别客气呀。”
就在她俩说话间,忽然窗边有女孩惊呼:“陆臻来了!”
班上近乎半数女孩都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
作为酷炫boy,陆臻打扮风格也相当前卫,黑夹克配紧身裤,一双黑色皮质高帮鞋,鞋带松垮散乱。
在陆嫣现代审美看来,他的紧身裤简直辣眼睛,但她周围的女孩却觉得他潮爆了,像看明星一样看着他,集体犯花痴。
他无所顾忌,大步流星走进了高一(2)班教室。
所有人都以为陆臻是来找施雅的,然而他却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施雅的位置,径直朝着陆嫣走了过去。
陆嫣还戴着耳机听音乐,陆臻毫不客气地扯掉了她的耳机,脚踩凳子上,俯身望着她。
“谁让你把随身听带学校了?”
“怎么不能带了呀。”
“让陆老头知道,非得揍老子。”
陆嫣嘻嘻一笑,说道:“我不会给他知道的,这是我俩的秘密。”
作为兄长身份的陆臻,自然也不会对妹妹太过苛责了,坐在她前排的空位上,将两张纸票递到她桌上。
“今天晚上有party,来给你爸...不是,来给你哥捧场。”
他都快被她一口一个“老爸”给带偏了。
陆嫣收了票,爽快答应:“好啊!”
陆臻也没废话,起身离开,顺带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让她把随身听收起来。
陆嫣抱了抱头,冲他的背影撇撇嘴。
周围女同学见两人这般亲昵自然地相处,自然意识到关系不简单,目光落到施雅身上,变了味儿——
“怎么回事啊,她不是说陆臻是她哥哥吗,怎么都不搭理她,还把演出票给了别人。”
“冒牌的吧,陆嫣和陆臻长得才像呢,而且都姓陆。”
“听说陆家不是有个继母吗,这位该不会就是继母带过来的女儿吧。”
“拜托,继妹和亲妹妹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她还真有脸说呢。”
“差点就让她骗了。”
……
施雅脸色胀红了,手紧紧地攥住了裙角,下唇咬出了粉白色。
所谓自作自受便是如此,别人能给她多少赞美,就能给她多少难堪。
陆嫣感觉,即便不需要她出手,施雅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真正难对付的是她那位还算有些头脑的母亲,她的伶俐手腕让陆家父子反目成仇。
乃至风云一生的陆简晚年病榻之时,那一双儿女,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而陆臻也最终不复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丧父、丧妻,丧女...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陆嫣重生回来,绝对不会让她在意的人收到半点伤害。
*
齐玉嬛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期待地望着陆嫣,准确来说,是期待地望着她手里那两张票券。
陆嫣大方地将票券递给了齐玉嬛:“晚上一起去吧。”
“好哇!”齐玉嬛高兴地眉飞色舞地说:“今晚有的好戏看了。”
陆嫣不解:“什么好戏?”
“你不知道吗?你哥的音乐party,是在和沈括唱对台戏啊!”
“他和沈括唱什么对台戏?”
“听说沈括跟几个朋友搞了个歌舞厅,今晚开张,就在娱乐街,陆臻知道以后,就租下了对面的地下室,也搞了个歌舞厅,而且是免费的,大家都可以进去玩,摆明了要跟沈括唱对台戏呀!有免费的,谁还去付费的歌舞厅了,你们家真是有钱!”
陆嫣皱了皱眉:“真的假的?”
陆臻做这些事,可是半点口风都没有跟她透露。
“今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
*
放学后,沈括背着斜挎包,踏着疏懒的步子走出校园。
一阵风吹过,陆臻的音乐party宣传单飘到了他的脚下,正好被他左脚踩住。
沈括捡起了宣传单看了看,眼角泛起一丝冷意。
他和朋友一起开的那家歌舞厅,花掉了他这些年打工挣来的全部积蓄,而那位陆少爷的免费歌舞厅,摆明了是要和他作对,挤垮他的生意。
半晌,沈括将宣传单扔进了苍蝇弥漫的废旧垃圾桶,然后朝着娱乐街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9章
放学后,齐玉嬛带着陆嫣骑车七拐八绕,穿过小巷,绕近路去了娱乐街。
“你一点也不像北城人啊,对这里完全都不熟悉。”
陆嫣笑着说:“二十年后的北城我很熟悉,到时候我带你玩啊。”
“你说话可真逗。”
陆嫣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物是人非二十年,变化太多了。她机缘巧合重返二十多年前,想要改变的事情也太多了。
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娱乐街的歌舞厅门口。
两间歌舞厅门对门,门口都放着开业大吉的花篮。
看得出来,陆臻这边要热闹许多,门庭若市,都是过来玩的年轻人;而对面歌舞厅因为要收费,门庭冷落,门前站着几个年轻男人,脸色非常难看。
她又朝他们望了望,却没看到沈括。
陆嫣将自行车锁好,和齐玉嬛一起走进了陆臻的歌舞厅,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地下室场地不大,地面是黑白间隔的圆形地砖装饰,天花板用的是好看的星星灯,很有气氛。
陆嫣环顾四下,这里有桌椅卡座也有酒吧台,甚至还有音乐设备。很难想象,她爸到底花了多少钱布置这一切。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挤垮对门沈括的歌舞厅生意。
陆嫣扪心自问,如果她是沈括,何止让陆臻这混蛋破产,她可能会忍不住劈了他!
陆臻还请了乐队过来演奏,请来的乐队很卖力,在舞台上又唱又跳,high得不行,而台下年轻的同学们也跟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身体,就跟迪厅蹦迪似的
陆嫣看到梁庭正在跟一个男生讲话,走过去问道:“梁庭叔叔,我爸在哪儿啊。”
梁庭抬头,看见是陆嫣过来,脸上浮现了温煦的笑意,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当陆嫣的“叔叔”辈。
“喏,对面。”
陆臻站在最高处的DJ台,环望场地四周,露出满意的神情,宛若巡视江山的帝王。
陆嫣翻了个大白眼。
陆臻看到陆嫣,立刻走下DJ台,朝着她走过来,颇为自豪地说:“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
陆嫣问他:“你开这个歌舞厅,花了多少钱?”
“不多,场地和设备都是现成的。”
“那租金肯定很高。”
“你管这个干什么,再高老子也拿得起。”
“所以你打算租多久?”
“什么时候把沈括的歌舞厅干垮,什么时候结束。”
陆嫣嘴角抽抽:“你...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千金难买老子高兴。”
“……”
陆臻跟着音乐节奏扭了起来,还抓着陆嫣一起扭。
“你别碰我。”
陆嫣实在没有唱歌跳舞的心情,她现在满心担忧,只怕老爹又把沈括得罪了,以后真的不好收场。
“我出去透透气。”
“嘁,扫兴。”
陆嫣撇撇嘴,心说就扫你的兴,怎么了,本来这件事就做得特别不厚道。
就在陆嫣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就在这时,后面有人忽然叫起来:“着火了!”
陆嫣回头,果不其然,后台的小门飘出浓浓的黑烟,火苗已经燎了出来。
“着火了!快跑啊!”
人们惊慌失措,纷纷涌向了狭窄的出口通道,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陆臻立刻脱下衣服罩在陆嫣身上,护着她朝地下室通道出口挤去。
跑到门口,他将陆嫣推了出去,又义无反顾地冲回地下室。
陆嫣一把拉住他,急切地大喊:“你干什么!”
“大家都往外面挤,根本挤不出去!”陆臻急切地说:“我得把他们全部送出去,一个都不能出事!”
陆嫣被吓坏了,脸色惨白,本能地死死攥住陆臻的衣角:“不行,下面都烧起来了,太危险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回到老爸身边,陆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以身涉险。
“我不让你走!你要是出任何意外,我...我回来有什么意义!”
陆臻用力抱了抱女孩瑟瑟发抖的身体,沉声道:“他们来我的场子,我得负责,明白吗。”
他说完,丢开了陆嫣,转身朝着浓烟滚滚的地下室冲去,声嘶力竭大喊了声:“梁庭!去开后门!”
梁庭捂着嘴,穿过了滚滚浓烟,和秦皓一起推开了后大门,组织人流有秩序地疏散。
地下室冒出滚滚浓烟,大火很快便烧了起来,整个舞台都着火了,而且火势蔓延迅速。
陆臻将最后一个男孩带出了地下室门,回头问梁庭:“还有人吗?”
梁庭大口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没了,最后一个。”
街口,消防车呼啦呼啦地开了过来,整个地下室都已经烧了起来,所有的设备毁于一旦,不幸中的万幸,这次火灾因为疏散及时,除了有一个女孩子的手肘被轻度灼伤送去医院以外,没有伤亡。
陆臻整张脸都被浓烟熏得焦黑了,站在湿漉漉的街道口,捂着嘴,躬着身子剧烈地咳嗽。
陆嫣冲进陆臻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颤栗着,轻微地抽泣...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事比老爸的安危更重要。
陆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安抚着怀里受惊不小的女孩,抬头望向那间地下室。
火情已经被控制住了,没有波及周围的店铺,只是他们的所有设备,尽数毁于一旦。
梁庭望着浓烟滚滚的地下室,失魂落魄,喃喃道:“完了。”
对面歌舞厅几个男人,看到陆臻这边着火了,眼底划过一丝快意,倚在门边看好戏。
陆嫣寻思着怎么安慰自家老爸,偏头却望见了对门的沈括。
天色已晚,他疏懒地倚在歌舞厅霓虹灯下,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打火机,漆黑双眸埋在沉沉的阴影中,令人捉摸不透。
陆臻也看到了沈括,而当他的视线落到他左手的打火机上的时候,顿时炸了!
“你妈的!”
他猛冲过去,一把拎住沈括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撞在墙上,矫健的胳膊肘抵在他的颈处,用力压着,愤声质问:“是你放的火!一定是你!”
沈括那狭长的丹凤眼凝着冷冽的嘲意,睨着他,嘴角扯开一丝冷笑——
“不是我。”
“你说谎!”
丧失理智的陆臻挥着拳头就要揍他,陆嫣连忙抱住了陆臻的手:“问清楚啊,别冤枉好人。”
“问什么问!除了他还能有谁!”
梁庭和秦皓他们也赶紧跑过来,将盛怒的陆臻拉开了:“陆哥,冷静一下。”
沈括理了理被弄乱的衬衣领口,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臻一口咬死了火是他放的,然而陆嫣却觉得,沈括纵使讨厌陆臻,但放火伤人,绝对不至于。
那些年,沈括极尽手段对付陆臻,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合情合法,行事磊落坦荡,做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去做,从来不曾暗箭伤人。
“爸,不是他做的。”陆嫣死死攥住陆臻:“如果是他,他会承认的。”
陆臻愤声说:“你和他才认识多长时间,你凭什么相信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