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敏不以为意笑了笑,随口说道:“想必是我二姐看到温姐姐困了休息,所以出去走走吧!”即便是这样,也是失礼的举止。

众人一时都不搭腔,又有人笑道:“这花园里总归就这么大,甄姑娘还能上哪儿去呢?叫人找找便是了!”

“会不会去了花厅呢?”又有人说道。

“这倒是的!”温翠楹猛然回神,忙笑道:“没准儿真是回了花厅那边去了!各位姐妹们在这儿坐坐,我过去看看。”话是这么说,温翠楹心里不知怎的也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说着急急转身忙要过去。

恰此时,有人眼尖的笑道:“那不是谷郡王妃吗?郡王妃来了!”

众人循着望过去,果然见三四个丫鬟仆妇簇拥着萱娘正朝这边走来,她的身边仍旧是名儿贴身搀扶着。

邵琬清悄悄瞟了一眼萱娘通身的打扮,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尤其是头上那十分惹眼的红蓝宝点翠嵌珠翟凤花钿,更将她整个人衬得高贵明艳不可逼视。这般架势和威仪,哪儿还有半点当初那做小伏低、满脸柔顺的庶女模样?

众姑娘们见了,也有羡的也有慕的也有感叹赞叹的,却无不整了整衣衫鬓角。规规矩矩的上前屈膝行礼,口内笑着见礼。

萱娘轻轻抬手甩了甩手中茜红绣花的丝绢帕子,微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姑娘们一齐陪笑起身。萱娘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笑问道:“甄府的二姑娘呢?不是说也在这儿吗?”

慧妃父亲的寿辰,皇帝都亲口命人送了礼,寿阳太妃不便亲自前来。便派了萱娘过来道贺。萱娘在花厅中与众夫人们寒暄一阵,便欲过来寻甄钰说几句话。她在一群夫人中间年纪本就太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而她身份却高,有她在场众夫人又不便将她撇开不理论,因此她要过来,众夫人们也觉得正中下怀。

温翠楹闻言脸色微变。望向领着萱娘过来的内宅头等管家娘子道:“梁大娘,甄二姑娘不在花厅那边吗?”

梁大娘一怔,摇摇头笑道:“老奴刚陪着谷郡王妃过来,甄姑娘并不在那边。”

萱娘闻言秀眉微蹙,面上顿时有些不虞。来者是客,明明就是温家姑娘将客人领了过来,这会子却连客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且甄钰并不是个顽皮乱窜的——

“这是怎么回事?”萱娘心一紧。

温翠楹顿时跌足急道:“刚才丫鬟不小心弄脏了甄妹妹的裙子,我便陪了她去金香楼那边去换,不料我打了个盹,睁开眼回过神来时,甄妹妹主仆都不见了!”

“这附近可找过了没有?”萱娘听着话有蹊跷,顿时急道:“钰儿并不是个贪玩的!你领她去换衣裳,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事。她一定不会招呼不打一个悄无声息的就走开!”

萱娘这话听来像是责怪她有责怪甄钰的意思,温翠楹听了顿时心头一梗,想要分辨什么,嘴唇嚅嚅动了两下也不敢辩,只忙说道:“我这就叫人去找!”

“是在找甄姑娘吗?”邵琬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进话来,当即陪着笑脸上前。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落在邵琬清身上。看清是她之后,不少的姑娘面上露出淡淡的讥诮,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萱娘蹙了蹙眉,一看到邵琬清便知无好事,只是,邵琬清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有因。

温翠楹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当下忙点头,望着萱娘道:“邵姨娘这是从哪儿来?可是看见甄姑娘了?”

邵琬清笑了笑,说道:“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倒是恍惚看见甄姑娘往东北角那边阁楼方向去了,不过,她走得急,又隔得远,也不知是不是!”

温翠楹听见忙道:“东北角那边只有一座清苑,我这就过去瞧瞧!”

萱娘目光闪了闪,有些怀疑的望向邵琬清道:“你果真看清楚了?是甄家妹妹?”

邵琬清忙笑道:“是不是也说不好,也没准儿是我看走了眼。不如,咱们大家都过去,若不是,也好帮忙在园子里找找!”

温翠楹已经等不得,忙道:“前边就要开席了,既如此,劳烦大家都帮帮忙吧,改日必定重谢!”说着脚下不停,带着丫环已是急急过去。一个大活人,不过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甄夫人又是出了名的护女的,若是问起来,难免大家心里都添堵,这大喜的日子,偏生在她手中出了岔子,她怎么跟父母交差?

萱娘见温翠楹如此说,也不好阻拦,只得也跟了上去。

邵琬清却又有意无意的笑道:“不知是不是那清苑有什么特别好的景致,甄二姑娘怎么会去了那里呢!”众姑娘听得这话似有所指,原本不打算过去的此时倒全部被勾起了好奇心,相视笑道:“咱们都过去帮忙!”

萱娘是个自小在后宅混大的,什么不知?手中的帕子不由得就紧了一紧,扶着名儿疾步跟上,王府跟来的婆子和温府中相陪引路的管家娘子一怔,忙脚不沾地的快步跟上。

一时走到清苑前边,冷不防却见秋心慌里慌张的从旁边转角小径跑了出来,没头苍蝇似的乱了方寸,见这边来人心下一慌,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却被温翠楹出言叫住。

秋心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转身上前,向萱娘、温翠楹等屈膝施了一礼,陪笑道:“奴婢见过谷郡王妃、见过各位姑娘!”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规矩,见了人不说好好的站着,反倒转身要跑?二姐姐平日里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甄敏当即柳眉倒竖厉声呵斥秋心,顺带把甄钰也踩了一下。教出这样的奴婢,主子的品行能好得到哪里去?

秋心垂着手交叠在身前,低声道:“奴婢,奴婢急着去找姑娘,所以,所以——”

“那又如何?去找二姐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慌个什么劲!”甄敏又是一声呵斥。

“找到甄姑娘了?”温翠楹乱糟糟的心顿时松了下来,也顾不得等甄敏教训秋心,忙问道:“甄姑娘呢?在哪儿?”嫡庶姐妹之间不合,温翠楹见多了早就不怪了,她只要确保甄钰没事,其他的并不想夹缠其中。同时心中难免要想,这甄三姑娘一个庶出妹妹,却敢当着这许多外人的面、又是在别人府邸中,就这么拉下脸来教训嫡姐屋里的大丫环,可见还真是——

“甄三妹妹少说两句吧,眼前确定钰儿没事就好!秋心,你家姑娘呢?”萱娘不由得插了一句嘴。

若是从前,甄敏哪儿把萱娘放在眼里,如今听了萱娘发话,却是咬了咬唇,站在一旁不敢再吭声。

“姑娘,姑娘——”秋心眼神有些躲闪,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又强作镇定。

邵琬清不等别人说,忙道:“想来甄二姑娘必定在那清苑里头的,郡王妃、温姑娘,咱们进去瞧瞧便知!”邵琬清说着就要引着温翠楹走。她不由得深深瞟了秋心两眼,心想这个死丫头倒是命大,不知怎的竟让她逃脱了,不过,看她这神色,那甄钰必定是——

“姑娘不在里头!”秋心错愕的抬起头,望向邵琬清。

邵琬清分明看清她眼底的慌乱,哪里肯信,心中暗暗冷笑,说道:“不在里头?那你慌个什么劲!在不在看一看不就清楚了?”

“邵姨娘什么意思!”秋心顿时涨红了脸,顿时气急败坏起来。邵琬清果然是个尖酸刻薄之辈,连影子都没有的事,她竟然说出此等暧昧不明的话来。

众位姑娘听了邵琬清这话,再看看秋心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大感兴趣起来,温翠楹一时也怔住了。

邵琬清鼻孔里哼了一声,怪笑道:“哟,我什么意思?我这不是关心甄二姑娘吗?二姑娘来温府赴宴,好端端的却不知做什么去了,怎么叫人放心呢!”

“邵姨娘嘴里最好干净些,我家姑娘不是你一个姨娘能说三道四的!”秋心又慌又怒,气得浑身轻颤,脚下一不留神,踩在了萱娘脚上。萱娘见了这般心里也正在乱着,冷不防挨了秋心这一下心中一惊,下意识“哎呀!”惊叫起来,名儿和丫头婆子们俱是一惊,叫着“郡王妃!”抢上前来。

秋心早已回身扶住萱娘,急得一个劲赔罪,一时乱作一团。

邵琬清见状暗喜,一边向温翠楹姐妹陪笑道:“两位温姑娘还是快瞧瞧郡王妃吧,我去替姑娘看看!”说着生怕人同她抢似的,三步两步奔到廊上,提起裙子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门,往里头直奔而去。

众姑娘们见她冲了进去,哪儿有不好事的?一个个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着随着蜂拥而进,反倒把萱娘同温家姐妹撂在了外头,也有三五个胆小怕事或是素来洁身自好沉静稳重的姑娘们陪在外头。

第256章 冲动的代价

众姑娘们见她冲了进去,哪儿有不好事的?一个个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着随着蜂拥而进,反倒把萱娘同温家姐妹撂在了外头,也有三五个胆小怕事或是素来洁身自好沉静稳重的姑娘们陪在外头。

冷不防,一阵慌乱的尖叫声从屋内传来,随即见众姑娘们一个个见了鬼似的从里头奔出来,脚步跌跌撞撞,神色慌慌张张,脸上红晕骤起,似是羞愤交加。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温翠楹、温翠桢相视一眼,温翠楹只觉得心蓦地一沉,差点没想晕过去。不过是领着赴宴的姑娘们来后花园散散心解解闷,怎么好端端的就闹成了这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温翠桢见姑娘们一个个脸色又羞又恼红得可疑也慌张得可疑,偏偏一个也不答她的话,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哪里还忍得住,急得跺脚道:“你们不说,我自个看去!”

“去不得,去不得的!”一位穿桃红半臂的姑娘拉住了她。旁边又有一位穿着橘色长衫水泻长裙的姑娘说道:“别人去不得,温家妹妹却是去得的!”

“啊!”这时候,从屋里又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人,众人一看,却是后知后觉的邵琬清。

邵琬清没有想到,她兴匆匆的将一众人引来这里抓奸,不料屋内的情形跟她在外头隔着窗户缝偷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原本应该是两个人。此时甄钰竟不见了,只有一个年轻公子毫无形象的躺在榻上正在酣睡。众姑娘们见了这样,哪儿有不臊的,当即惊呼一声全部跑了出去。她也是吃了一惊,吃惊之余第一个念头便是:甄钰会不会躲在屋子里哪个角落里?她见那公子睡得沉沉似乎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便大着胆子急忙的在屋子里四处搜寻,连衣柜都没有放过!只要能够找到甄钰。她便不算丢脸,不然,今天这脸,是丢到家了!

找了一圈都没有甄钰的影子,她心一横,弯下腰就要趴下去看床底,不料恰在此时,床上的公子翻身坐了起来,两条腿垂下了床,恰恰落在她的面前。迷瞪瞪的瞪着她喷着酒气喝问道:“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邵琬清伸出去的手差点儿碰上他的腿,顿时唬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直瞪瞪望过来的眼睛,这才吓得落荒而逃。

“你们两个,快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此时萱娘已经无恙站了起来。温翠楹顾了这边乱了那边,舒了口气忙吩咐跟来的府中婆子。此时,她也隐隐猜测到什么来了,心更是突突乱跳。

两名婆子应了声“是”,还不及进去。但听见门楹轻响,一个穿着枣红暗花团纹的男子摇摇晃晃的靠在门上,一脚踏出来。衣裳虽然有些皱巴巴的不甚整齐,好在没走了大褶。

众姑娘见了这男子,又是一阵尖叫,纷纷用手中团扇遮住了脸转过头去,一个个臊得脸红心跳,不由得恨恨的瞪向邵琬清,如果不是她莽莽撞撞的多事,她们怎么会闯进去?不闯进去,又怎么会看到——

这下子,真正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三哥!”温翠楹和温翠桢见到这男子,不由得齐齐一怔,眼珠子睁得老大。

这男子正是温翠楹姐妹的嫡亲堂兄温和泰,慧妃二哥的嫡长子。

“你、三哥你怎么会在这!”温翠桢失声大叫起来。

温和泰抚了抚额,皱皱眉摇了摇头,身形有些摇摇晃晃的下了台阶,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她们,说道:“我在前边喝多了两杯,一时头有些沉,就进来想要歇一歇,不想方才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尖叫声给吵醒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翠桢一怔,奇怪道:“可是三哥你——”

“三哥你也是的,母亲让我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你怎么也不知道避一避,要歇不会回自个屋子去!三哥还是快点儿出去吧!冲撞了客人怎么好!”温翠楹皱皱眉,有些恼火的瞪了温和泰一眼。

温翠桢闻言目光闪了闪,垂下了眼眸不说话,心里还在有些怔忪,心想三哥酒量不是一向来极好的吗?怎的这么轻易就让人给灌醉了?

温府的管家娘子和内宅得用婆子显然也是知道温和泰的酒量的,不过却不像温翠桢那么缺心眼儿,闻言立刻就有两名婆子上前陪笑道:“老奴这就送三公子回去歇着,三公子小心些!”说毕上前一左一右扶着温和泰摇摇晃晃的去了。

温翠楹暗暗舒了口气,这件事是三哥哥乱闯花园,酒后失德,可是众位姑娘如果不是自己闯了进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说起来双方都有责任,且法不责众,好在人多,大家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混过去——没有谁那样傻,将这件事到处去说,一下子得罪这十来家人家和温府。否则再加上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岂非要将上京一半的高门大户都给得罪了?

不过,如果单单只是一个人在那屋子里,那可就——

想到这里,温翠楹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冷颤,脊梁骨上一阵发冷。如果甄钰被发现与三哥同处一室,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不但他们两人没脸受尽千夫所指,便是温府和甄府都会受到牵连,宫里的慧妃也要没脸!

温翠楹不由得向站在那里怔怔发愣满眼不肯相信的邵琬清望了一眼,心中暗怒。显然,邵琬清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将众人引过来,更不会心急火燎的直冲进清苑去,更不会看不到甄钰在里头而露出这种表情;还有自己的三哥,号称千杯不醉的人,怎么说醉就醉了?而且,三哥也不是不知规矩轻重的,今日府上来了这么多的女客,他便是躲酒,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进了园中一处楼阁便躺了下来而不是回自己屋里?

“真是不要脸!一个姨娘,还当自己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呢,来到旁人府上也敢这么不管不顾的做起主来!”

“也不知她是安的什么心,好端端的把咱们引来这儿!”

“就是,天生就是个下贱胚子!”

“忠勇侯府家风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这种货色计夫人怎么也带出来丢人现眼!若是从前,计夫人哪儿会犯这种错误!”

众姑娘们恼羞成怒,一个个都拿邵琬清出气,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羞辱嘲骂起她来,连带忠勇侯府也恼上了。

温翠楹猛然回神,失声道:“甄姑娘呢?”

众人一顿,七嘴八舌的咒骂声顿时消失,一个个目光齐刷刷的瞪向邵琬清。

邵琬清猛然察觉,尽管她没脸没皮惯了,在这数不清道愤怒的目光下仍然感觉有点儿扛不住,两条腿直发软,她强作镇静,目光躲闪心虚道:“你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一名穿石榴红绫、戴梅花攒珠金步摇的鹅蛋脸姑娘挑眉冷笑道:“你不知道你刚才满嘴里嚷的是什么?”

“甄二姑娘从前待你倒是不错的,没想到你下贱到了这种地步!”

众位姑娘们一时心头火起,不由得又将邵琬清讨伐了起来。

“秋心!”萱娘顿时板起脸来,提高声音将众人的声音喝住,众姑娘果然不再言语,一齐垂下了头。

“钰儿到底在哪儿?你究竟知是不知?还不快点儿说!”萱娘顿时恼火的瞪向秋心。

秋心有些为难,终是抬手向西北方向指了指,说道:“姑娘在那边那片芙蓉花那儿呢!”

“钰儿好好的,怎么去了那儿呢,还不快领我们过去!”萱娘顿时放了心,却又嗔了秋心一眼。

本来有些姑娘们生怕有什么事惹到自己身上,本想推辞不过去了,可是萱娘这么一说,谁也不敢先走,只得簇拥陪着一道过去。萱娘深知,今日发生了这种事,要想断绝所有的猜测,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将一切都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众人眼底,这样,才能断绝所有流言的根源。众人难免会奇怪,甄钰换衣裳之后怎么会去了那边,旁人不便问,那么她便来问,总之,不能让旁人有一丝半毫的纳闷。

刚才秋心故意踩了她的脚,趁着转过身来扶她的时候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向她递了眼色,她心中一惊便故意叫痛本想拖延时间,没想到邵琬清竟然会压根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令人阻不及阻,当时,她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腿一软差点真要跌坐在地上。

直到众人乱作一团的退出来,直到温家三公子摇摇晃晃的一个人出来,萱娘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然后,秋心就又给她使了眼色。

众姑娘们听见萱娘这么问,顿时又注意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秋心。其中一个忍不住抱怨道:“是啊是啊,甄二姑娘到底去做什么去了?刚才你早说了她去那边不就行了?你那般慌张的模样,岂不是平白令人起疑!”话里的意思,竟有些责怪甄钰和秋心的意味。

第257章 乌龙

秋心忙有些尴尬的陪笑了笑,为难的蹙了蹙眉,小心翼翼的轻抬眼皮瞧了温翠楹一眼,陪笑道:“温姑娘您可别恼,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奴婢伺候姑娘换了衣裳后,见温姑娘您和湘儿姐姐在榻上打盹,姑娘说您这几日怕是也累着了,难得休息一会儿,便说不要打扰了您。我们出了金香楼,恰好见到了个个婆子,上前问了一下,婆子便领我们往芙蓉圃去了。后来姑娘见那边芙蓉花开得正好,便在那边细细欣赏了一阵,谁料一不留神姑娘的裙子让花枝给勾坏了一片,姑娘不好意思过来,便让奴婢过来请温姑娘帮个忙,谁知奴婢又不熟悉这园子路径,心里急得没法偏又找不着路,直到刚才——”

“原来如此!”温翠楹忙道:“我就说,甄妹妹没来由的怎么会走开了呢!倒是我失礼了,改天再好好向她赔不是去!”温翠楹说着,忙又吩咐了温翠桢,让温翠桢派人回屋子里去取一套干净衣裳来。

“那领路婆子呢?”邵琬清跟在一侧,本来一直垂着头,听见这些话冷不防便问道。

秋心眸底闪过讶异,说道:“婆子领了过去,姑娘便打发她走了。”

“哦?真是这样吗?不知秋心姑娘可否认得出那婆子来?”邵琬清气得肺都要炸了,在心底恨恨的骂了无数句“撒谎!全是撒谎!”可恨此时偏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亲眼看到的,明明就不是这样!秋心这死丫头嘴里说着什么领路的婆子,还不是在为甄钰找人证。证明她们主仆并不曾单独呆过,也就不曾私下里做过什么,她偏不叫她如意!

秋心坦然的直视上去,迎着她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真记不得了!比不得邵姨娘有心,什么都会留心记住!”

“郡王妃小心脚下。您的脚还疼吗?要不要紧?”温翠楹冷不防柔声问了一句身旁的萱娘,抬手殷勤的扶着萱娘。

众姑娘们望向邵琬清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两分鄙视。邵琬清一怔,方回过神来温翠楹就差直接叫她闭嘴了,她有些挂不住,面上讪讪。

温翠楹心中怒极,因为慧妃的关系,温府的人对与皇后太子走得很近的忠勇侯府本来就没有好感。此刻见邵琬清区区一个姨娘就敢如此不知轻重早就怒上心来,只是来者是客,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好说人家府上的姨娘什么的,因此才忍住了不言。

萱娘微微笑了一笑,目光轻转瞥过邵琬清。笑道:“那一下很轻,早就无事了!”

名儿在一旁笑道:“不过我家郡王妃就是爱清静,最讨厌聒聒噪噪的,说是会吵得人心烦!”名儿说着,将邵琬清瞟了一眼。

邵琬清一惊,不敢再问。

一时来到芙蓉圃那边,果然看见甄钰遮遮掩掩的站在花丛中,神色焦急东张西望,不时垂头看看自己的裙子。看到萱娘、温翠楹一行人过去,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向她们招招手笑了一笑。

“钰儿,你真是淘气!倒害得大家都为你担心!”萱娘笑着上前,亲亲热热携着甄钰,亲昵的笑着嗔她。一行人站在花荫底下。

“郡王妃姐姐,你也来了!”甄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笑笑,却是任由萱娘携着手,抬头望着她,笑得亲密。

看到甄钰这么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惊慌局促,且那裙子的确是被勾坏了一片,姑娘们都爱美,她因此不肯出去也是正常。众人心中便再无疑惑,又想到她在宫中有福清公主,在外头有梁小公爷,如今又有了谷郡王妃帮衬,谁会自讨没趣再顺着邵琬清的意思去怀疑她?况且,想想自个,今儿已经够倒霉的了,回到家里还不知怎么挨母亲教训呢,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一时取裙子的丫头匆匆跑了回来,温翠楹领着甄钰主仆去了最近的屋子里换了出来。此时,温翠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浑身顿时散了架似的脱力,却又强撑着满脸的笑,将众姑娘们仍旧领回了花厅。

她知道甄钰必定经历和什么,还有萱娘,和秋心之间必定有她所不知道的互动,不过,她并不关心,只要一切平安,她的差事就算完成了!温翠楹心里暗暗拭了把汗,今后再有这种差事,她是说什么也不肯领了!

回到了花厅,众姑娘们依旧说说笑笑没事人似的,极有默契的不曾在各夫人们跟前提起半句。甄钰自打一进厅,便悄悄的留神注意计夫人的神色,果然见她看到自己之后眼底迅然划过一道讶然的光芒,随后目光微沉瞟了邵琬清一眼,便仍旧不动声色的与旁人说话。

经过了这一番事,甄钰早已身心俱疲,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儿来,便强打着精神,陪着一道说笑不断,不见一点儿异样。

当她随着温翠楹踏进那金香楼中时,看到那香炉中袅袅的轻烟顿时便警惕起来,这么名贵的香料,实在不该没人的时候便点燃在此,温府虽然富贵,但恐怕也还富贵不到这个地步。可是,这屋子外头廊下,分明是有照看的媳妇子的,这香炉中燃着香料,她们岂有不知?又岂会由着这么点燃?

甄钰于是屏住了呼吸上前去瞧了瞧那炉中的香饼,发现是刚刚点上去的,心内更是吃了一惊。那两名媳妇子坐在廊下聊天的样子来看,那么投入、那么专注、那么流畅,断断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们要过来因此点上了香,若是旁人,会是谁?时间掐的刚刚好,若是太早,难免被媳妇子发现,若是太晚,她们便已经进来了。

联想到在花厅中的邵琬清,甄钰心头越发不安起来。站在月洞窗前假装欣赏兰花,她本想寻个借口命人将那香掐灭了,不料恰好瞟见窗外灌木花丛中有一闪而过的青影,她心下暗惊,生怕惹急了对方狗急跳墙,到时候来硬的反而会更吃亏,只好忍着没说,只是目视秋心,又瞧向那香炉,秋心会意,亦有意无意往窗前靠近了近,屏着控制了呼吸。

后来两人到屏风后换衣裳时,用帕子沾湿了插着新鲜花卉瓶中的水捂住了鼻子,果然不多会,便听到外头温翠楹和湘儿扑倒的声音。跟着不过三四句话的功夫,便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二人情急,便装作晕了过去,随后便感觉被人装进了布袋子里扛了出去。

秋心本来就会功夫,冷不防便将那二人击倒,随后忙忙循着来路去找甄钰。当她在清苑的隔断中找到甄钰时,甄钰正揉着手腕站在地上,一旁的床榻上,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

秋心唬得脸色都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和甄钰见机的快,今日若是着了道,甄钰的名声势必毁于一旦。

秋心当时就要拉着甄钰跑出去。这是个是非之地,离开越早越好!

不料甄钰却不肯走,反而命她上前看看那榻上的男子是否有什么不妥。她哪儿知道,甄钰被人从布袋中放在那男子身边后,她睁开眼睛后,便发觉那男子的脸色很不正常,呼吸也甚是微弱,没来由的让人心慌。

秋心一看顿时唬了一跳,床上男子分明就是中了毒,看这个样子若不解毒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甄钰闻言脸色大变,暗道那设计之人心肠歹毒。

这男子衣饰华丽,相貌不俗,身份定然不寻常,没准就是这温府中的公子少爷,如果被人发现她与这人躺在一起,而这人最后又被发现死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如果她就这么和秋心走掉,这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被她放弃了,这一辈子,又怎么会心安?

“秋心,想个法子救救他吧!”甄钰望着秋心,脚下不由得生了根似的走不动了。

“姑娘!”秋心一怔,瞧瞧甄钰,再瞧瞧双目紧闭、面色一阵潮红一阵发白的男子,心底大为焦急。

不是她不肯,可是这会子要怎么救?她们姐妹虽然有一些解毒的药丸药散,可在大宅院中生活也没有将这些东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道理。纵然带在身上了,不知这男子所中的是什么毒,她也不敢轻易下手,不然万一弄巧成拙,那时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了!这是在温府,她又不能冲出去告诉这府中下人,说是这儿有人中毒,让她们赶紧去通报,别人反过来问她是如何发现的,她要怎么说?她是甄钰身边的贴身丫头,顺着她,别人自然会联想到甄钰身上来,到时候连甄钰的名声也要被带坏了!

“姑娘,咱们从后门走,奴婢,奴婢在后门外头放一把火,姑娘以为如何?”秋心斟酌片刻,低声向甄钰说道。

放火求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虽说这般的好日子里,府中起火不是一件吉利事儿,但相比出了一条人命,只得两厢取其轻了!至于最后这人能不能救活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258章 不可思议的女人(Sunflower889和氏璧加更)

“好,咱们走!”甄钰点点头。

秋心见她答应也定了定神,于是顺手拉住房间中的帐幔用力一顿拉扯了下来,要放火,这些东西是最容易烧起来的。

不想,两人还没出去,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二人相视,心中一紧,急忙闪避在内。听得脚步声只有一人,秋心本打算趁势将此人打晕,谁知这人进来了,她们才发现来的竟然是夏见泽!

甄钰和秋心目瞪口呆,忙闪身出来相见。

夏见泽见了她们焦急的神色大缓,仿佛重重松了口气,忙道:“钰儿,你果然在这儿!”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甄钰忙问。

夏见泽急匆匆就要带她走,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快点儿跟我走!”看到床上的那公子,他眉头又蹙了蹙,诧异道:“这是温家二老爷的嫡长子,温家的三公子温和泰,这些人竟敢对你——”夏见泽不由怒从心起。

甄钰心中一惊,道:“果然是温府的公子!二皇子,这个人是不是中了毒?要不要紧?”

夏见泽凑上前去,看见了温和泰面上的神情,不由脸上一热,眼角有些尴尬的瞟了甄钰一眼。看这样子,温和泰应该是先被人下了春药,可是后来不知又服了什么药,所以才这副样子。如果不是后来的药压住了春药的药性,只怕这时候早就发起作来了!

夏见泽突然瞟见温和泰手里握着一个红缨软绸塞子的小小瓷瓶,拿过来看了看,忙道:“不妨事,我这儿有带有可以解毒的药,倒杯水来化开给他灌下去便好!”

秋心答应一声,一眼瞧见旁边铺着湖绿弹花桌布的圆桌上便有一套青花的茶壶茶杯,也顾不得什么,拿起来便要倒茶。

“别用那个!”这屋里现成的茶水什么的,甄钰是再不敢信了。四下里瞧了瞧,从一只插着新鲜花卉的双耳粉彩花瓶中倒出了半茶碗清水,递给夏见泽。

夏见泽瞧了她一眼,从身上掏出一个宝蓝色的香囊来。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纸包,倒了些粉末,将茶碗晃了晃将药粉化开,向秋心道:“过来帮我!”

“哦!”秋心点点头,与夏见泽一起来至床沿,秋心用力将那陷入昏迷气息微弱软软躺着的温三公子扶了起来,夏见泽熟稔的捏着温三公子的嘴张开。便将那半碗茶水都灌了下去。

这毒中的快,解的也快,不过三四句话的功夫,温三公子喉咙里咳了咳,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床前的这三人不由一怔,最后目光落在夏见泽身上,吃惊道:“二皇子!”便欲挣扎着起身行礼,被夏见泽又按住了。

“这个。是你的吧。”夏见泽瞧了瞧捏在手中的白瓷瓶子。

温三公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忙点点头道:“正是,多谢二皇子!”

温和泰微微舒了口气。见二皇子、甄钰等人的目光落在那小白瓷药瓶上,苦笑道:“我不留神多服了两粒,若不是二皇子和姑娘,再挨得一时半刻,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了!”

“你,你不会是自个服下的毒药吧!”秋心听说顿时气急败坏瞪着温和泰,一时也顾不得礼仪规矩。姑娘和自己若不是因为这个老早就走开了,没想到这人倒好,不是旁人下毒,倒是自己服用了!他自己找死。那是活该!

温和泰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与夏见泽相视交换了目光。

“这是甄尚书府上的甄家二姑娘!”夏见泽如是为温和泰介绍。

甄钰上前微微福身,温和泰想要起身无奈手脚酸软,只得在床上偏身见过,随着脸色却变了变。咬着牙道:“若是叫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定然饶不了!”祖父寿辰,连皇上都给面子,府上众人光顾得高兴了,不料一时疏于防范就惹来如此之祸,如果自己和甄钰被人看见——

还好他见机得快。

温和泰说着抱歉的瞧了瞧甄钰,苦笑道:“这药是治病的,只是,我手一抖多服了两粒,差点酿成大祸!今日之事,还要多谢甄姑娘!”

甄钰和秋心听罢,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哭笑不得的感觉。人家只是,手一抖……多服了两粒!

温和泰再三致歉,心中却是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他被人弄来这儿,迷迷糊糊间被灌下了春药,也是那春药刺激血液循环加快,加上他本人的意志,这才有了一刹那的清醒。他本身身体就不太好,肝脏一直有点儿问题在服药,恰好三个月前府中请来了一位老神医,替他配了一料药,这药治病效果极好,但老神医也再三叮嘱了,是药三分毒,这药千万不能食用过量,否则,就会性命不保。

他又不是未成年的毛头小伙子,中了春药之后身体那般反应他岂能不知?他既然已经中了旁人圈套,横竖已是脱身不得了,他不能再连累家里、连累宫里的慧妃娘娘,倒不如一死了之。人死万事空,到时候,温家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定能为他讨回公道!

于是趁着那一刹那的清醒,他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药瓶,服用了比平日大两倍的量。

没想到这么巧,恰好让二皇子和甄府二姑娘给救了!醒转来时,那春药的药效虽然还残存着一些,但也消退了大半。此时甄钰俏生生的站在跟前,虽然是个美人胚子,但却仍然是个眉眼还未完全长开的青涩小丫头,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不然一旦犯下错事,他便成了侵犯幼女的禽兽!

夏见泽见状心下亦猜测到了七八分,悄悄打量了温和泰几眼,不由暗暗佩服此人的果决和狠厉。

“糟了!”秋心此时反应过来,飞奔至窗前悄悄向外头望了一眼,转头变色急道:“有人朝这边来了!难道是——”

“快走!从后门走!”夏见泽也慌了神,目视甄钰。

温和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二皇子和甄姑娘此时倒不必急着走,甄姑娘难道不想看看是谁设下的局吗?何况,此时出去,也太冒险了些。”

甄钰、秋心和夏见泽均是一怔,一齐望着温和泰。

“谁将众人引过来、谁迫不及待的想要闯进来,谁便脱不了嫌疑。”温和泰淡淡的说着,说毕望了秋心一眼:“你出去拦一拦。”

秋心立刻明白了温和泰的意思,她越是要拦越是显得做贼心虚,越是有人会不依不饶。秋心望了甄钰一眼,见甄钰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点头说道:“好,奴婢这就去!”说毕从后门身姿轻巧的绕了出去。

此时,已经可以听得到外边急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声音了。甄钰细细辩去,其中果然有邵琬清的声音,她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她就知道,今日在温府看到邵琬清,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委屈二皇子和甄姑娘到屏风后边躲一躲。”温和泰望着次间的岁寒三友乌木框座的屏风有些抱歉的说道。

“好,钰——甄姑娘,咱们快过去!”夏见泽嘴角不容察觉的微微翘了翘,看起来像是很有几分高兴。虽然是有点儿不太光彩,不过,能够跟甄钰单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他心里仍然觉得十分愉悦。

夏见泽目光中突然闪烁出高兴的光芒,倒叫温和泰有一刹那的错愕不解。

甄钰扭头瞟了一眼那屏风,却是一言不发,拉着夏见泽头一低就要往床底下钻。

夏见泽呆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便弯腰俯身要随着甄钰一起钻,吓得温和泰慌忙道:“二皇子、甄姑娘,使不得!”

堂堂二皇子和户部尚书的宝贝嫡女钻到床底下,而他却大模大样的躺在床上,他们俩还叫不叫他活了?

甄钰毫不介意,说道:“温三公子不必介意,这是躲藏的最好地方!”说着不等温和泰反应过来,拉着二皇子就钻进了床底。

邵琬清是什么人?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躲在屏风后能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