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妈妈眨眨眼,“有那么严重么?”

“您爱信不信,我这边还有事儿呢,您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我让助理开车送您。”傅佩岚将傅妈妈扶出办公室,“还有,以后有事儿您先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就是了,老大远的跑到我单位来,您也不嫌累。”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到家晚了,才码完字。下章后天,内容会过渡到几年后。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年

傅佩岚不知道傅妈妈回家后是如何给傅沛齐做的工作,等她再次接到老太太电话时,傅沛齐已经从铸造厂辞职,一个人背上行李去了外地。

“他就说要换个环境思考人生,他的人生都过了二十多年了还有什么可思考的?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家也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就这么走了…”傅妈妈趴在炕上呜呜哭泣,一边捶着枕头一边哽咽着说道,“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后来见他一声不吭,还跟沛林耐心劝了半宿,本以为他已经想明白了,谁知道今天一早发现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给他厂里打电话,说周五那天就辞职了,我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从傅沛齐找她谈话到离开家门一共只用了十几个小时,傅妈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小儿子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她身边,如今又在心情低落的情况下远走他乡,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傅佩岚与大姐三姐对视一眼,“信呢?”

“这儿呢。”傅沛林将信递过去,见双胞胎被奶奶的哭声惊得也跟着抽泣,连忙对万语柔说,“你先带着扬扬小雨回房吧,这边我们商量着就行。”

万语柔点点头,转身离开,傅家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别说傅妈妈,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傅佩岚转手将信纸交给傅大姐,等她读完后才凑到傅佩瑶身边和她一起看起来。傅沛齐的信写的很简单,大体意思就是现在的生活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应接不暇,颠覆了以往的价值观和人际观。

“活到今天才发现,曾经坚持的竟然都是错的,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相信,内心的挣扎和叛逆已经让我无法承受,我无颜面对所有人,也不能接受忙到现在一场空的结局,我的心无法平静郁气更不能释放,我需要时间和经历来适应这一切,我想换个角度去看这个世界,去认识身边的人,去结识新的朋友。”看到信尾的这段话,傅佩岚的心无端有些酸涩,她的倔强表现在脾气的冲动,而傅沛齐却是心灵上的固执。

“或许让他出去走走也是好事。”傅大姐说道。

傅佩岚附和道,“不错,换个环境重新生活,或许对现在的他是最好的。”多走几个地方,视野开阔了或许就不会总把目光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我也是这么和妈说的,而且沛齐算不上离家出走,昨晚上和咱们也商量了许久,我看对未来也是有计划的,只是妈那边不同意,才出此下策。”傅沛林看了一眼炕上的母亲,“妈,沛齐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现在的状态留在家里只会越发阴郁,说不定还会憋出病来。”

傅佩瑶抽了一条毛巾递给傅妈妈,扶着她从炕上坐起,“妈,我知道您是担心他心情不好想不开,可您想想,他既然能事先和您商量,又特意留了信,说明并不是准备一走不回的,您就当他出去旅行了。”

“我就是担心嘛…”其实傅妈妈自己也知道小儿子该多见见世面,可就是舍不得呀。

“有道是男人志在四方,您这样只会绊住他。现在人都走了,您再伤心也没用,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傅佩岚说道,“他的信上说安顿下来就会和您联系,到时您可以和他说一下,定期给家里通电话汇报情况,等他想开了,累了,就回来。”

傅妈妈连连点头,红着眼睛说道,“对,对,那孩子说联系我就一定会的,我等他电话。”

而傅沛齐一个星期后也确实给傅妈妈报了平安,让老太太的心渐渐安稳下来,既然他想出去散心,那就去吧,她这个当妈的小时候没教好他,如今孩子自己想要改变,她不能再拦着。

可是谁都没想到,傅沛齐这一走,就是整整五年。

而五年间,傅、冯两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傅佩岚,五年前的那场设计大赛扩大了她在省城的知名度,随后参加的一些设计活动更是让她开业不久的慕岚服装公司跟着扬名,旗下高档服饰和大众品牌渐渐进驻国内大多数中高档商场,如今公司规模虽然不必上行业的领头羊或是国际知名公司,但是也算颇有名气,资产翻了几十倍,服装厂也几经扩大,厂内更是建成一栋四层楼房作为办公地点和仓库,又在市内的大厦中买下两层作为销售和接待中心。

三年前青城中心商业街建成,她和几个员工通过一系列调换,将几个网点合并进行装修,开了第一家精品店,在出售高档礼服和婚纱的同时提供高级定制服务,因为价格较高,生意不算兴隆,可也没赔钱,倒是在省城步行街后开的分店发展良好,订单较多。

傅佩岚知道自己的能力,她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除了自己在设计上的优势外最重要是占着时代的便宜,如今时间跨入2000年,时尚业开始飞速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想迈上一个台阶已经就不容易了,而公司的经营宗旨也渐渐从快转变为稳。

好在她并不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说实话慕岚公司能形成今天的规模已经很让她意外,如今缓下步子也好,只有稳扎稳打才能真正在这个行业中站稳脚跟,她相信只要能够在设计上推陈出新,附和时代潮流并且保证质量,就算竞争对手再多也不怕。因此面对这样的落差也没怎么失望。

在她看来,事业上的成功远不如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有成就感,她这些年虽然学了一些经营之道,只是更喜欢的还是设计,因此公司聘用了许多高级管理人才负责经营,自己只掌控大方向,其余时间一直坐镇设计部,专心做着自己的老本行。好在冯霄在管理上较有天分,知道她懒得管那些琐事,每月会抽空过来帮她看看,防止她这样放羊式经营导致受骗。

说到冯霄,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的经销部,经过两三年的原始积累,等到1997年家具厂倒闭时,他直接出资收购了这家破产企业,经过一番整合后重新挂牌营业,与傅佩岚侧重设计不同,他的着力点放在销售,几年来积极联系各大家具商场和装饰公司,在今年年初更是和在地产业已经闯出一番名堂的沈寒合作,在省城北市区盖了一座家居大卖场,出售自己的产品、其他品牌家私以及装饰耗材等,开始了多元化经营之路。

更让人意外的是,傅佩瑶在家具厂易主后居然没有接受妹妹的邀请,仍旧留在妹夫的公司,只不过不再担任食堂管理员,转而在行政部门担任文职,以她的性子想要做高管不太可能,这样文字处理和后勤的工作倒是合适的。

其实在三年前她发现怀孕时,汪磊就建议她辞职在家待产,毕竟汪家没有长辈,宝宝出生后能依靠的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只是傅佩瑶虽然性格温吞,却并不怎么喜欢整天待在家里,正在纠结要不要也请个阿姨回来时,万语柔揽下了这个伙计。

她一向是个不爱上班的,原本还拿单位的闲言碎语做幌子,后来连借口都懒得找了,一心在家带孩子,只是傅扬傅雨年满三岁时,傅沛林担心他们整天和妈妈奶奶呆在一起养成不合群的性子,坚持要把他们送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生活,万语柔拦不住只能妥协,可没了孩子,天天在家就得和傅妈妈大眼瞪小眼,听着婆婆抱怨傅沛林如何辛苦养孩子养老婆,时间一长,她也有些没了耐心,可是她的工作早就没了,就算想回去上班也不成了。

傅佩瑶新生的宝宝倒是让她找到了奔头,她别的能耐没有,哄小孩还是擅长的,从小姑子生产那天起就全程陪同,每天白日都会跑去照顾,晚上再和汪磊交接,看的同病房的产妇都羡慕傅佩瑶有个好嫂嫂。

如今傅佩瑶的儿子汪黎就是由万语柔带着,傅妈妈则在一旁帮衬。为了方便丈母娘和大舅嫂照顾儿子,汪磊直接在傅家的回迁房对面小区买了一套住宅搬过去,因为是临时居所,面积不大,但楼层很好,采光也充足,一旦汪黎到了岁数上幼儿园,他们还是会搬回原住宅的。

而傅家,实在两年前回迁的,两套房子都在一个小区,相隔不过数栋楼的距离,只是比起大儿子一家的温馨,小区北门7号楼那间九十平的两居室就显得冷清许多,傅沛齐不在,房子也没装修,如今还是清水房状态,黑漆漆的屋子看起来凄凉又伤感,可即便如此,傅妈妈仍旧每天晚会拿着钥匙过去看看,满心盼着有一天这套房里也能住上人,她已经和冯霄说好了,两个舅子要一视同仁,家具什么的不能差,只是沛齐不回来,她就算给他预定了一屋子的高档实木家具也没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后天

第一百五十七章 照片

“以前我们真是小瞧了沛齐。”冯霄将手边的报纸递给妻子,“现在看来,当年他离开倒是对的,如果没有经过这番磨砺,他也不可能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傅佩岚接过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幅照片,一名衣衫破烂的孩子孤独的蜷缩在石头堆成的小山上,冻得又红又肿的双手小心的捧着一本书仔细阅读着。照片旁配的文字描述了偏远山区孤儿的生存现状和教育情况,主题是提倡社会救助,摄影者正是傅沛齐。

她微微勾起唇角,“我记得他以前拍的都是一些风景照,怎么突然换题材了?”

没错,傅沛齐现在改行做摄影了,据傅妈妈所说,他是在行走四方时发现沿途风光实在美好,兴起了记录这些美景的心思,渐渐的便对摄影产生了兴趣。

可实际情况到底如何他们也能猜出一二,傅沛齐离开青城时只带了几百块钱,别说买不起全套摄影器材,扣除交通费和住宿费可能连一个月都用不上,如果他不想灰溜溜的回到青城就只能先找一份差事做着。

而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刚离家的那两年傅沛齐真的吃了许多苦,如果不是放不下自尊和面子,不想狼狈的逃回老家,他根本坚持不到今天。所幸后来终于时来运转,一家杂志社看中了他偶然拍摄一张风景照,刊登过后还经他允许放进了摄影展中,不仅助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荣誉,也让他从此对摄影产生兴趣,开始了真正的生命之旅。

那些年为了生存和摄影,他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先找一份工作,边挣钱边学习,存够了暂时所需就再次继续踏上旅程,如此反复,直到他成为一本旅行杂志专职摄影师,渐渐地也在那个行业闯出了一点名气,前年不仅连本带利的将傅大姐的借款还清,过年时还给傅妈妈汇了两千块钱作为年礼。

傅妈妈见儿子有了好前程,即使心中仍旧盼着他归来,却不再激烈的劝说,让傅沛齐很是松了一口气,给傅妈妈的电话也多了起来,逢年过节还会给兄姐问个好,虽然语气别扭,可好歹不像过去那样仿佛面对仇人了,偶尔还会给家里的几个小辈孩子寄些小礼物和自己拍摄的影集。

只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傅沛齐的作品大多是风景,像今天报纸上刊登的这种反应贫困山区孤儿生存现状的照片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题材和拍摄方式已经有一些摄影记者的味道了,傅佩岚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照片,心中猜疑不定,莫非傅沛齐要回来了?不然照片怎么会发在青城日报上?如果傅沛齐突然归来,不知道他们姊妹之间的相处模式会不会有所改变,不过不管如何,应该不可能比以前更坏了吧?否则这些年他可就真的白在外面漂泊了。

“前段时间青城日报为了配合慈善机构筹集善款组织了一场命题摄影活动,前三名有机会参加一个什么摄影展。”冯霄的回答否定了傅佩岚的猜想,也是,傅沛齐现在在谨城生活的很是不错,事业正在上升阶段,回到青城就代表要失去所有现有的优势,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何况在这里,除了傅妈妈他并没有什么牵挂,傅佩岚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傅沛齐眼界宽了就会真的和他们这些兄姐兄友弟恭交往密切,就算他们可以心无芥蒂,傅沛齐也未必能够接受这种仿佛施舍似的接纳。他一贯心高气傲,即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撂不下脸来跟着兄姐亲热的,毕竟多年的隔阂在那摆着,能够像现在这样故作无事的偶尔打个电话问个好已经很不错了。

实际上她和傅大姐等人也很满意现在这种不远不近的相处状态,他们轻松,傅沛齐也自在。这样的交往模式虽没有一母同胞本应有的亲密,却比旁系亲属熟络并多了一分关怀,或许再经过一些生活的磨练和岁月的沉淀,他们姊妹几人会更加豁达,联系也能越发密切,不过就眼前来看,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过,他们满意这样的状态,不代表傅妈妈也是如此,尤其在看到其他儿女都结婚生子后,老太太期待小儿子归来的迫切心情就表现的更加明显,这样的情形下傅佩岚和傅大姐等人也不敢挑明傅沛齐的心思,如果傅妈妈知道心肝宝贝并不是暂时在外闯荡而是准备在谨城落地生根,恐怕会承受不住打击。

“不管沛齐如何想法,都该由他亲自和丈母娘说。”冯霄放下报纸,能够将这样大幅的照片刊登在青城日报这样发行量极大的报纸上,傅沛齐即使没有取得名次也算是成功了,冯霄微微一笑,起身走进厨房将煮好的米粥取出,开始给女儿热牛奶,“去喊平安起床吧。”

傅佩岚点头,他们一家三口现住的这套复式住宅是去年买的,开发商正是沈寒,而他和郑静婚后也在这里留了房子和傅佩岚冯霄成了邻居。只是可惜了她和冯霄精心装修的福利房,一天没住上就卖给了别人。

不过那也是没法子,那个小区和周围的老楼住着许多家具厂下岗职工,即使工厂破产不是冯霄的原因,他作为新任负责人必定是要听些闲言碎语的,离得远还能好些,若是他们一家住过去只怕再没清净日子了,因此就算不舍也只能放弃。

“平安,起床了。”傅佩岚坐到床沿看着女儿的红扑扑的小脸,抬手将她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快起来吧,太阳晒屁股喽!”

床上的小人儿哼唧两声,扭着身子翻到另一头,一只小手还伸到耳旁掩住耳朵,看的她又好气又好笑,“不起来是吧?那今天不去游乐园了,我去给方奶奶的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着你睡觉,爸爸妈妈自己逛街去了。”

“不行不行!我要去!”平安连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扁着嘴委屈的说道,“我要去,爸,爸爸答应我的!”

傅佩岚揉了揉女儿乱七八糟的头发,一把抱起她,“好好好,咱们先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去游乐园玩。”

“还要去看爷爷!”小家伙继续说道。

“只看爷爷?”傅佩岚逗她,冯爸爸在工伤前做过一段时间特殊工种,加上造纸厂这些年效益极差,裁掉了一批人,冯爸爸见情况不好就申请了提前退休,许是猛然脱离工作岗位有些不适应,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将精力全投进了唯一的孙女身上,经常带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到青柳路,等平安断了奶更是动不动就抱回自己家住上一夜,即使孩子上了幼儿园也没有阻挡老爷子的热情,如今爷孙两个感情极好。

而冯妈妈对大孙女也称得上溺爱了,一把年纪不仅戴着老花镜专研起儿童食谱,还特意在自己的卧室弄了一个照片柜,摆满了祖孙几人的照片,从平安一岁到五岁,一点点记录着孩子的成长过程,这份疼惜之情,让傅佩岚和冯霄感动不已。

“还,还有奶奶和太奶…”平安想了想,又说。

“这才对,奶奶和太奶若是知道平安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她们会伤心的。”傅佩岚给她擦了脸,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小衣裳帮她穿好,“你胳膊上的小手镯可是奶奶和太奶特意找人定做的。”

傅佩岚从不会拦着女儿和婆家人亲近,更不吝啬于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受宠,如果孩子没有认识到,她也会加以提示,在她看来,小孩子就是要有多多的疼爱才不会寂寞和孤单,才会更加自信健康的成长。冯霄可能不是冯爸爸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但平安却可以是他们最喜爱的孙女。

“还有鞋子!”平安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卡通拖鞋,踢着腿说道。

“是啊,鞋子是谁送的?”

小姑娘傻笑,“…好多,记不住了。”

傅佩岚也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去找爸爸吧,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平安兴奋的欢呼,笑嘻嘻的冲到饭厅,一家三口欢乐的吃完饭便由冯霄开车直奔城郊新开的游乐场。小孩子体力有限,玩了大半天就有些支撑不住,可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一直拖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心有不甘的跟着父母上了车。

冯爸爸等人已经知道知道二儿子二儿媳要带着孙女过来,早已准备好了许多小吃食。冯奶奶和冯妈妈知道儿媳妇不喜欢他们喂平安膨化类的零食,因此每样食物都是自家做的,虽然不太美观,味道却还不错,很合小孩子的口味。

“乖孙女快过来,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在屋里收着呢,快来。”冯奶奶笑呵呵的牵着大孙女进了自己的房间,这套房子正是动迁时分给冯霄的那间,对门则是冯鑫的三居室,而冯斌夫妻的住处也不过隔了两栋楼,因为离得实在太近,夫妻俩不愿意自己开火,每日早晚仍旧过来吃喝,再加上一个没成家的冯鑫,除了各住各房外和以前在平房时并没什么区别。

面对这样的状况,几位老人叹息不已,可冯斌的条件在那摆着,尤其前年赵慧娴终于通过试管婴儿再次妊娠却没保住胎后,更是不肯放过一线机会,只要有一点余钱都会扔到医院去,为了攒钱,他们俩连回迁的房子都没有装修,就那么住了进去,看的冯妈妈回家后心酸的哭了许久,好不容易让其他儿女分别贴补了一些钱过去,可最后还是被赵慧娴换成了汤药回来。

大儿子一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他们哪还忍心让他们自己开火单过,只能接纳他们来家里蹭吃蹭喝,最后连伙食费都免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尽量日更。本文还有一些情节没有交代清楚,不过确实已经进入了尾声(*^__^*)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冯妈妈的反对

不过今天家中只有三位老人在,冯斌夫妻去了赵家给赵老太贺寿,冯鑫则在省城出差还没回来。

如今冯家三兄弟,只有单位效益较好的冯斌仍旧在国企上班,冯鑫则已经在三年前离职。厂里效益不好,工资别说上涨,按时发放都成问题,他一个年轻小伙子继续留在那里只是耽误自身发展和婚姻大事,哪个姑娘肯嫁个没有收入的老公?

原本在弟弟辞职后,冯楠是想把他带入自己这一行的,五年来她不仅买下了小客车的所有权,还另购了两辆出租车包给外人开,自己收租,加上儿子书峦也争气,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并且名列前茅,读大学基本不成问题,徐老太见儿子儿媳有了本事,孙子将来也会有好前程,对他们一家比以往好了许多,如今冯楠的日子过得极为惬意,原本精瘦的身材也长了肉,比以往富态许多。

在冯楠看来,她做的这门生意开始虽然辛苦一点,可闯出了经验积累了资本完全可以雇人经营,就像她现在,每日只负责张张嘴数数钱,轻省又逍遥,如果弟弟愿意,完全可以过来先帮她一年摸摸门道,以后另选一条线路自己干,姐弟两个不在一个车队,也谈不上竞争,最重要的是,这行门槛低,有她帮着,冯鑫不愁做不好。

可冯鑫考虑再三,还是选择去了冯霄的公司,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寒给忽悠了,才做了不到一年就被挖了墙角跑去了工地,好在他也算争气,自学了文凭考了个预算员,如今薪水也不低。

工作稳定了,收入上升了,下一步自然是婚姻大事,只是他选择的女友,却很不得冯妈妈喜爱。

“要模样没模样,要学历没学历,工作也不行,还是农村来的!”冯妈妈板着脸说道。

自家小儿子虽不算拔尖儿,可好歹比那女人强些,这两年工作上要求进步,又有兄姐扶持,老板更是嫂子的好友,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偏偏被那种平凡女孩眯住了眼睛?冯妈妈不能理解。

“妈,现在户籍限制不严,城里乡下都一样,白雪温柔勤快,和冯鑫也算相投,您别总抱着有色眼光看人。”冯霄说道,对于母亲的这种坚持,他其实很意外的。要知道依着冯妈妈老好人的性子,能让她看不上眼的人真不多,而冯鑫的女朋友白雪,可以说是头一个。

如果说那姑娘真有什么问题倒也罢了,可在他看来,白雪虽然不算出挑,却绝没冯妈妈说的那样差。她比冯鑫小了整整六岁,今年才二十二,中专毕业后在园艺公司工作,是在一次小区绿植中和作为预算员的冯鑫相识的,之后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冯鑫曾带着她来给自己和小岚看过,这一年来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白雪模样清秀可人,性子也温柔腼腆,待人接物都很有条理,对冯鑫更是死心塌地,家里确实穷了点,可他们兄弟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总不能因为现在有了几个钱就开始嫌弃白雪家贫。

可偏偏冯妈妈却像是钻进了牛角尖,对那姑娘总是百般挑剔,虽不至于当面给人难堪,却在每次冯鑫将人领回来后冷脸以对,久而久之,白雪也不敢轻易登门了。

“不是我有偏见,是白雪真不行。”冯妈妈固执的说道,眼中也泛起丝丝泪光,“当年我就是没狠下心肠,才会任由你妹妹嫁给纪谦,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如今轮到冯鑫,我再不能心软了,如果不是秀秀舍不得珉珉,我真想劝她离婚得了!”

“妈,您想多了,纪谦和白雪不一样。”冯霄无奈的说道,他就知道自家母亲对白雪这样的态度准和纪谦有关,只是这条路是冯秀自己选的,她又不肯离婚,他们做父母兄姐的又能怎么办?冯妈妈不能因为冯秀嫁了个穷小子就否定所有穷人家出生的男孩女孩,要知道老冯家四年前的日子并没比白家好多少。

“没什么不一样,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穷亲戚多更是遭罪,但凡老纪家有几个钱都不会这样,父不父,子不子,弟弟弟媳更没个好样子!”冯妈妈固执的扭过头,不肯再听他说话,每次想到冯秀的过得日子,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上纪家死了那父子几个。

而冯奶奶和冯爸爸听到冯妈妈将话题转到了冯秀身上,也收住了原本打算好的劝说,傅佩岚更是扯了扯冯霄的衣袖,冲他轻轻摇头。冯霄想要帮冯鑫和白雪的心是好的,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现在真的很能理解冯妈妈的想法,如果她从小呵护到大的女儿嫁到了纪家那样的人家,摊上那样的公公和小叔子小婶子和吃里扒外的丈夫,她也会忍不住迁怒所有人。

“明天我们再去省城看看秀秀。”回家的路上,冯霄突然说道。

后座的傅佩岚拍了拍怀中女儿的后背,让她安心睡觉,“也好,秀秀一向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每次打电话都说自己过得好,坏事是一句不提。”

“就是这样,不亲眼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倒时候你再和纪谦谈一次,孝顺父母兄友弟恭是美好品德,可愚孝和为了弟弟不顾老婆儿子就是对自己小家的不负责。”傅佩岚说道。

“这种话都和他说了多少遍了,每次不都是答应的好好的,可实际上他有按照承诺做过一次么?”冯霄讽刺的掀了掀唇角,自从知道冯秀的生活状态后,他已经不止一次找纪谦谈话了,后来他在省城开了家私卖场更是经常找机会探望冯秀,一是为了送些东西贴补妹妹,二就是想要提点纪谦。可现在开来,全部都是在做无用功。自己不争气没成算,他就是给座金山说得口干也没用,说不得还是冯鑫的拳头管用,起码能让纪家那几个消停一些日子。

而冯秀见哥哥每次过来都要破费许多,送的东西她用不上多少几乎都便宜了别人,便每次都找理由拒绝娘家人的探望。冯霄其实知道妹妹的心理,当年她要嫁给纪谦时全家没一个同意,如今吃了苦,自然不好意思和娘家人抱怨,更不希望他们的血汗钱和一片关心最后被纪谦拿去送人情。

可是她一天不离婚,他们就无法置之不理。

回家后傅佩岚给冯秀打了电话,也没问她周日是否休息,直接就定下了拜访时间。如果不这样强硬,那姑娘估计又会相处千奇百怪的理由拦着他们探望。

第二天一早,冯霄和傅佩岚带着两大袋日用品和儿童玩具直奔省城,“纪谦没在家?”傅佩岚问道。

“上班去了。”冯秀明显不怎么愿意提他,微笑着将兄嫂迎进来,小心的将唯一的卧室门关严,防止他们的说话声吵到儿子睡觉,“你们坐着,我去倒水。”

冯秀的家只有三十多平米,就在她和纪谦工作的银行对面,是结婚时纪家父母给买的。当时冯秀坚持嫁给纪谦,冯爸爸等人劝不住,只能备好嫁妆成全了她,那时候纪家婆婆还在世,十分中意冯秀,家电被褥给准备的十分齐全,一点没让冯家操心。

其实,小夫妻开始那两年真的过得很好,冯秀是个爽利又省事的姑娘,和谁都能处的愉快,这样的性子很得纪妈妈喜欢,而冯秀得了婆婆的宠,对老太太也越发亲近,每次回娘家张口闭口都会说纪妈妈和纪谦对她的好。

那时他们看她过得幸福也算放了心,人这一生穷富是次要的,最关键是活得开心。只是谁都没想到,一切的矛盾会是从冯秀生产后开始,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公媳矛盾,后来是妯娌之争,到现在的夫妻不和。

而她的不幸福,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冯妈妈。儿媳妇受些委屈她可以打圆场装糊涂,可现在受委屈的变成了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亲闺女,她再也无法缩在自己的壳里视若无睹。于是,这个敦厚朴实的老人在得知女儿所受的苦后也变得不再温吞,几次哭着闹上纪家,当初冯楠的婆婆也只是有些偏心,可冯秀却是被整个老纪家糟践!

偏偏这孩子为了纪珉不肯轻易离婚,反倒选择了忍气吞声,这让冯妈妈越发难过,她不忍心责怪女儿,只能把满腔的愤怒都移到纪家,甚至将所有的一切归咎于纪家家贫,以至于影响到冯鑫的婚事,几次三番想要让他弃白雪另觅良缘。

而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冯秀和纪谦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主要是纪谦太过糊涂,人家只是孝敬父母,他却连弟弟弟媳也一起供着,甚至不管自己家里还背着几万的外债,这样不分里外,夫妻能和睦才怪!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冯秀的苦恼

冯秀端着水回来,见兄嫂两人挤在小沙发上很不舒服,连忙又拿出一张折叠椅让他们分散坐着,自己则搬了一只小凳子坐在对面。看着妹妹生活的这样艰苦,冯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和你二嫂在省城还有一套房子,你搬过去住吧,或者我们出钱你在附近另买一套房也行。”

他和沈寒筹备开卖场时经常要在省城留宿,加上妻子在这里也有事业,有个房子住着方便偶尔还可以带着女儿来省城过个小假期,房子只有两室,但是装修的很精致,他以前就提出让妹妹搬去住,却被冯秀以上下班太远为由拒绝。

“二哥二嫂,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冯秀微微摇头,阻止兄嫂继续劝说,“你们听我说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子得自己过,不能什么都依靠娘家指望你们,尤其纪谦还是那样一个人…”

实际上,她和纪谦都是银行的正式员工,他们夫妻的工资水平就算比不上做生意的兄嫂,也算得上小康收入,之所以日子会过成这样,不是因为他们挣得少,而是花销大,本应是一家之主的纪谦心中又没有成算,一味的烂好人做孝子贤兄。

听冯秀提起纪谦,冯霄和傅佩岚不由得想起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也明白了冯秀的顾虑。可是看着她这样憋屈的生活,他们也心疼啊。

“秀秀,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这样忍耐,纪谦就越不长记性,他嘴上说认识到错误,面上也疼你们,可实际上他有看到老婆孩子过的什么日子吗?”傅佩岚环视这间小屋,“如果女人嫁人就是为了吃苦受罪心力交瘁,那还不如单身一辈子!你不愿意给娘家造成负担,不希望让父母兄姐跟着烦心,想法是好的,可你想没想过,你把什么苦都自己咽下,家里人知道后会更心疼。”

傅佩岚以前就不喜欢纪谦,但却不知道能糊涂成那个样子,更没想到一向爽快活泼的小姑子在婚后会甘愿过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冯家众人离得远,冯秀婚后头两年她也确实过得很不错,那种开心和知足无法做假,大家也就以为她真的幸福,直到后来傅佩岚偶然发现她的不对劲。

冯秀婚后不久即查出有孕,当时纪谦和纪爸爸纪妈妈都极为高兴,尤其是纪妈妈,她一向认为有婚史的大儿子能娶到冯秀这样的好姑娘是高攀,加上早些年嫁过来的小儿媳向来和她不亲,老太太自然更喜爱嘴甜又懂得尊敬她的冯秀,几乎将她当成了女儿疼惜。如今大儿媳有了纪谦的孩子,纪妈妈既心疼她孤身一人嫁到省城没有娘家可靠,又担心纪谦不懂得照顾孕妇让自己的宝贝金孙有了散失,因为执意将小夫妻两个接回了自己的住处照应,待冯秀生产后更是细心的伺候月子。

可纪妈妈希望和大儿子大儿媳以及宝贝孙子一起生活,不代表纪爸爸也乐意。老爷子有些神经衰弱的老毛病,动不动就失眠,更受不了日日吵闹的小婴儿,没过几天就开始板着脸撵人了。

搬来纪家本就不是冯秀自己决定的,可公公却将赶人的话对着她说,甚至直接打开衣柜要替她收拾行李,这样的举动让一向脸皮薄的冯秀气的说不出话来,而本应成为她依靠的纪谦却只是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反应,直到买菜归来的纪妈妈发现情形不对,和纪爸爸吵了一架才终止这场闹剧。

不过吵归吵,丈夫的睡眠状况她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并不好让儿媳妇搬走,老太太想了想,便提出让纪爸爸先挪到纪谦的婚房暂住,等冯秀出了月子再换回来。

原本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纪爸爸却嫌弃纪谦的屋子面积太小楼层太高,他腿脚不好上不动楼梯,加上一向喜欢召集楼下的几个老邻居来家里打牌,儿媳搬来待产和坐月子已经耽误了他呼朋唤友,若是去了儿子家,就代表这项娱乐活动要无止境的中断,连偶尔到别人家过过手瘾都没了机会,天底下只有儿子孝敬老子,哪有老子给儿媳让道的?

纪爸爸见老婆唱反调,儿媳又不搭理他,只能给纪谦施压,而纪谦也听话,居然真的顶着大雪裹着儿子带着老婆回了家。

“是珉珉奶奶坚持要我搬过去的,如今月子里被人顶着大雪撵走,我还有什么脸在老纪家立足?!”见到特意来探望她的冯妈妈,冯秀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怨气,将公公和纪谦狠狠地抱怨了一通。

当时的冯妈妈虽然替冯秀委屈,可看到纪妈妈每天不辞辛苦赶来照顾女儿月子,晚上还得坐上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去给纪爸爸做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背地里劝女儿看在婆婆全心疼她的份儿上,不好和纪爸爸一个病人计较。

冯秀自然点头应着,她其实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并不是真的存了怨气。到了后来见婆婆两地奔波实在辛苦,甚至和纪谦劝说她不必继续日日过来,毕竟纪妈妈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禁不起这样来回奔波。

纪妈妈也确实累了,爽快的接受儿子儿媳的好意,可几个月后冯秀休完了产假准备回银行上班时,新的问题出来了,孩子谁来带?他们不忍心纪妈妈两处折腾,就只能将纪珉送到纪家。

纪爸爸虽然不喜欢孙子夜晚吵闹,可白天他清醒时却不反对孩子过来的,只是他和那些牌友们动不动就在家里打牌吸烟,云里雾里很不利于小儿健康,冯秀不愿意把宝贝儿子送过去糟践,没法子只能像傅佩岚那样请了一个阿姨每天来家帮忙,每月增加了这样一笔花销,小两口的日子自然开始紧巴起来。好在纪珉所用的婴儿用品都是娘家父母兄嫂定是邮寄过来的,倒也帮她解决了部分财政问题。

生活上的苦难冯秀忍了,却没想到还要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她体谅纪妈妈不肯让她来加照顾孩子,可老太太却还是病了,是绝症,大夫说至多还有一年的寿命。这些年冯秀和纪妈妈相处的极好,听了这个消息伤心不已,而此时纪爸爸也提出让两个儿子儿媳妇床前尽孝,并出钱给母亲看病买药。

这是应该的,可是冯秀白日要上班,晚上还得带孩子,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婆婆,于是纪谦的弟弟和弟媳便说老太太由他们照顾,纪谦夫妻则负责出看病钱。听起来挺公平,但冯秀和纪谦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啊,这才住院一个星期就已经花了两千多块,以后的费用只能更多,可是现在他们根本别无选择,只好红着脸问冯霄和冯楠各借了一笔钱交到医院。

好在纪妈妈是个明事理的,她知道大儿子大儿媳身上背着这样一笔债,即使债主是娘家兄姐不会催讨,依着他们夫妻的性子也定是要还清的,临终前便立了遗嘱将自己所有的一半房产给了纪谦和冯秀,又逼着纪爸爸答应将来他的那一半要兄弟平分。

纪爸爸想了想,小儿子现住的房产比大儿子多十平米,如今纪谦又承担了母亲的全部医药费,将来遗产拿个大头也合理,加上不忍心让妻子死不瞑目,爽快的应下,并主动又写了一份遗嘱一块交给纪谦和冯秀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