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晴点点头,又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兄长,就赶紧进了屋子里去。

那屋子里,宋楚宁浑浑噩噩的洗了身上污垢,刚被丫鬟伺候着穿衣服的时候却是突然惨叫了一声,扬手就甩了那丫头一巴掌,然后就抱着自己右边的小臂失声痛哭了起来。

老夫人进去的时候,见她衣衫不整,满面狰狞的样子,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大冷天的,还不赶紧给你们小姐把衣裳穿好?”老夫人瞪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丫头。

“老夫人,可是——可是小姐她——”两个丫头却是畏缩不前,面有难色的拿眼角的余光去偷看宋楚宁。

宋楚宁见到老夫人进来,一下子就哭着扑过去,神色惊慌的拉着她的衣袖道:“祖母,祖母你救我,我的胳膊…我…我…”

说着,就惊慌失措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一时还在发愣,二夫人走上前去,拉过她被袖子掩住的右手臂查看,“五丫头你先别哭,我看看!”

然则这一看之下,却是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那手臂上,约有巴掌大的一片皮翻肉绽的伤口,应该是烧伤,但是伤势不重,就只是没了皮,倒是不怎么见着流血,不过那伤口处看上去却分外的恶心,血肉之内嵌了许多的黑色炭灰和泥沙的粉末。

一个姑娘家的手臂,被毁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当即就是一个踉跄,胸口一口热血直冲天灵盖,她往后踉跄了一步,跟着二夫人进来的芷凝赶紧扶了她一把,“老夫人当心!”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指着宋楚宁手臂上的伤处,颤声问道。

“祖母,祖母你要为我做主啊!”宋楚宁痛的直哭,跪下去,爬到老夫人脚边,去扯她的衣襟。

她的两个丫头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就有一人走上前来道:“可能是在四小姐那里的时候给烧伤的。”

当时老夫人赶到秋水谢的时候,就只看到宋楚宁主仆两个泡在淤泥池子里,前面还发生了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那小丫头不敢说宋楚宁是去撒泼找茬儿砸人家东西才误伤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违心说道:“小姐在和四小姐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用来煮茶的炉子,大概是那个时候伤着的吧。”

宋楚宁的伤的确是那时候弄的,当时舜瑜使了点障眼法,但是没人瞧见,而再后面她落了水,被冷水一泡,再加上愤怒恐惧,就没感觉到疼痛。最后能捞上来了,又为了端木岐完全没了魂,所以哪怕是方才匆匆沐浴的时候也都没什么知觉,一直到丫鬟服侍她穿衣时候碰到她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臂上居然有这么大的一块烧伤。

老夫人一听又是和宋楚兮有关,就又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宋楚宁恐惧不已,就抓着老夫人的裙摆不住的哭,“祖母,祖母怎么办啊,我的手——我的手要是好不了——”

老夫人满心的怒气,正在心里用意念凌迟罪魁祸首的宋楚兮,根本顾不上管她。

二夫人赶紧将哭的虚软的宋楚宁扶起来,将她扶上了床,又取了衣物帮她避开伤口穿戴好,一面容声细语的安慰,“宁儿你先别哭,就是一点烧伤,我看着伤口也不是太严重,一会儿让大夫看看,应该能治好的!”

宋楚宁还只是哭,这时候才满是希望的看向了她,“我的手臂,不会留疤吧?”

若在往常,伤在这种算是隐蔽的地方,她的反应或许并不会这么大,但是如今不同了,自从在秋水谢里见过那一眼之后,这会儿她满心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端木岐。

那个人,完美的叫她惊为天人,她不能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一点的瑕疵,否则都会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这样想着,宋楚宁的心里就越发的但有恐惧。

二夫人又让人去催了一遍大夫,好在是这会儿大夫来的够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林妈妈就带着那大夫从外面进来。

老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指着床上的宋楚宁道:“你快去给宁丫头看看,她那手臂上的伤——”

“是,老夫人!”大夫人行了礼,背着药箱走过去。

因为府里的女眷,平时有需要看外伤的时候少,所以就没有特意的养着医女,再者宋楚宁这伤口是在小臂上,倒也不是特别的忌讳,大夫皱着眉头给她仔细的看了,又诊了脉搏。

老夫人有些着急的上前一步,“宁丫头怎么样了?”

“小姐染了风寒,有些发热的迹象,回头小的开一贴药,煎了给她服下,问题不大,应该很快的热度就能退下去。”那大夫说道。

宋楚宁却是等不及了,赶紧追问道:“那我的胳膊呢?这伤口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留疤?”

被烧掉了那么一大片的皮肤,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这大夫在宋家也不是一两天了,很了解宋楚宁的脾气,也没办法,只能如实说道:“伤口里面嵌了脏东西,小的得帮小姐挑出来,这样才能上药包扎,会有些痛,五小姐您得忍一忍。”

宋楚宁见他避重就轻,一下子就暴怒了起来,一把将他放在床沿上的药箱推到地上,叫嚣着怒骂道:“我问你我手上会不会留疤,你居然糊弄过我?我们宋家养了你这么多年,那银子全都喂了狗了吗?”

大夫被她叫骂的头皮发麻,只能求救的回头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黑着脸道:“你就实话实说吧,五丫头这伤,到底打不打紧?”

“这样的外伤,很快就能痊愈了,只是么——”大夫道,还是欲言又止,顿了一下才又道:“可能疤痕是没办法完全消除的。”

老夫人听说要留疤,也是心疼,不过手臂上,又不是脸上,其实也不是那么打紧,她倒也不是太当回事,刚要松一口气,宋楚宁却突然暴怒起来,又一把将床边小几上面摆着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的扫到地上,扑到床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姐,还是让小的先替您处理伤口吧——”那大夫为难说道。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废物,都滚出去,我谁也不想看见。”宋楚宁大声嚷道,两个丫头想要去扶她起来,也被她一把挥开。

她这样闹着,也着实是有失体统,老夫人的脸色铁青。

二夫人知道宋楚宁的脾气,不会听劝,就就老夫人道:“我先带着大夫到外面等,宁儿她最听母亲您的话,母亲您劝一劝她吧,怎么也要先把伤给治好了。”

老夫人黑着脸不吭声。

二夫人就叹一口气,带着宋楚晴和那大夫先回到了外面。

这边老夫人看宋楚宁哭成那样,就只觉得心疼,唉声叹气的走过去,在床边上坐下,“宁丫头,你先别哭,大夫都说了能治好的,横竖是在袖子底下,就是留下一点疤来,也没人瞧见。”

瞧不见?怎么瞧不见?别人瞧不见,她未来夫君可是一定瞧的见的?

宋楚宁几乎是急怒攻心,几乎忍不住的就要冲着老夫人发作,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回过头来,一下子就扑到老夫人怀里,抱着她哭的痛不欲生,“祖母,怎么办啊?大夫说我的手上要留疤,我要怎么办啊,我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这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说出来,多少是有些不知廉耻,可是这时候老夫人就只顾着心疼她,就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怎么不能嫁人,你是我家宋家的姑娘,模样又生的好,大郓城里好人家,好男儿,还不是一挑一个准吗?”

“祖母你也糊弄我,呜!”宋楚宁却是不听。

老夫人被她哭的心脏都揪成一团,赶紧道:“我哪里会糊弄你,就这么一点小伤,你听话好好的养着,凡事都有祖母替你做主呢,宋楚兮那个小贱人,回头祖母也将她处置了,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气。”

听了这话,宋楚宁的眼底立刻浮现一抹戾气。

她擦了把眼泪,坐起来,咬牙切齿的刚想怂恿着老夫人一定要把宋楚兮那小贱人往死里折磨,但是忽而想到之前在秋水谢端木岐护着宋楚兮时候的情形,就又是嫉恨交加的心口一闷,然后话到嘴边了,就又赶紧绕了个弯子,担忧道:“祖母,我之前听我母亲说,端木少主想要娶她是吗?”

老夫人一怔,突然想起了这茬儿。

虽然双方都没明着说,但实际上,现在的真实情况是——

宋楚兮其实已经算是端木家的人了。

是端木家暂时安置在他们宋家备嫁的,只要端木家随时的一句话,他们就得要把人送出去。

虽然她也是巴不得将那个丫头扫地出门,眼不见为净,但是如果端木家追究的话——

老夫人突然就意识到了事情棘手。

宋楚兮,似乎并不是她说处置就能处置的。

宋楚宁见她突然就变得犹豫不决了,心里就更是暗恨,但面上却不怎么显露,只还是满面忧色的道:“她那样的不识大体,回头就算真的让她嫁过去,恐怕那结果也不是联姻,而是结仇了吧。祖母,为了咱们整个宋家的前程,您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合适吗?”

老夫人根本就懒得管宋楚兮的事。

宋楚宁的眼睛转了转,就又说道:“而且今天那死丫头是什么态度祖母您也是看到了,她对您姑且都不看在眼里,以后真要让她得势,做了端木世家的主母,您觉得对我们宋家会有好处吗?”

那死丫头,是一定会跟宋家对着干的。

这一点,老夫人也十分的笃定。

“可是你父亲的意思,是暂时还不能和端木家翻脸,你也知道,端木家在这大运城里声威显赫,和咱们是不相上下的——”虽然两家现在不如何的来往了,但是这个仇,还是能不结就不结的。

“那有什么?”宋楚宁撇撇嘴,“端木家不就是想着联姻吗?端木少主那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只冲着当初大姐的所作所为,祖母觉得他真会忘了?我看他说要娶那个小贱人,多半还是舍不得和我们宋家翻脸,所以才想以联姻示好呢,届时没了那小贱人,您就让二伯母把三姐嫁过去,我想也是一样的。”宋楚宁说道。

但是她太清楚老夫人的想法了,她不待见宋楚晴,象形之下——

果然这一招以退为进起了作用。

老夫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的确,世家大族的联姻,看的都是家族利益,宋楚兮也就勉强顶着个宋氏嫡女的头衔,其实娶了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当然,老夫人也不觉得端木岐会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权势的。

最主要——

就宋楚兮那臭丫头的刁钻脾气,是个男人都要厌弃。

老夫人越发认定宋楚宁说的有道理,端木岐家说要联姻,其实就是冲着他们宋家的,宋楚兮——

那不过就是个跳板。

“三丫头那个木讷的性子,我怕什么好事也要让她给弄巧成拙了!”老夫人哼了一声,再看一眼面前楚楚可怜,花骨朵一样的孙女儿,立刻就动了念头。

宋楚宁见她盯着自己看,心里突然就激动的一阵雀跃,有些羞怯的垂下头去,“祖母您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老夫人见状,心情就一下子好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乖乖听话,先治好了伤,我出去一下!”

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宋楚宁抬头看向她的背影,咬着嘴唇,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这不算横刀夺爱,宋楚兮那个野蛮的小贱人,怎么配得上那人的绝代风华?如果是要联姻,自然就是她这个家主的女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

而这边,老夫人刚一从宋楚宁的卧室里出来,二夫人才要迎上去问情况,她就先摆摆手道:“我劝了她了,你带着大夫进去给她看看吧!”

二夫人直觉上就觉得老夫人的这个表情有古怪,但是一眼看不透,又不好多说,就只能应了,“是!”

然后就带着那大夫和宋楚晴一起进了里面的卧房。

彼时宋承柏还本分的跪在那里,虽然中途老夫人离开了很长的时间,但是老夫人没叫他起来,他就还一直没有起身。

老夫人看他一眼,心里甚为满意,坐下去之后就招招手,“你先起来吧!”

“是,祖母!”宋承柏拍拍袍子站起来,“五妹妹她怎么样了?”

“这个回头再说!”老夫人捧着茶碗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然后才道:“你马上去前院看看,端木家的那个七小子走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叫他过来一趟,如果已经走了——”

老夫人说着,顿了一下,然后略一沉吟,“那就递个帖子去端木家,再请他过来。”

宋承柏一愣,立刻意识到这老太太心里是存了某种算计的,就狐疑道:“祖母您这是——”

“哼!”老夫人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凉凉道:“他纵容着那丫头出手伤人,把宁儿伤的那样重,如果宁儿她以后嫁人会有阻碍,他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这会儿老夫人的心里就是认定了端木岐其实就是为了利用宋楚兮和宋家重修旧好的,那个丫头,一无是处,还是个破落户,嫁过去也半点的助力也没有,她十分笃定,自己的孙女一定能把宋楚兮直接比到尘埃里。

只要她抛出这个饵,端木岐还哪有不接的道理?

而宋承柏在听了这话以后,整个思维都被她震的七零八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祖母糊涂的很,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想当然到这种地步。

且不说端木岐对宋楚兮到底只是利用还是真有点别的什么?只就端木岐那样的人——

为了夺取家主之位,他兵不血刃,直接灭了端木家整个大房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这样的人,会被谁摆布?

老夫人现在居然打着逼婚的主意?

这简直就是——

宋承柏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题外话------

老太婆居然打着逼婚我端木美人儿的节奏,兮兮,快出来咬死丫的(⊙o⊙)!

、第062章 跪地求情,自讨耳光

这老太太,居然会打了这样的主意!

宋承柏一时微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见他神色古怪的站着没动,就不悦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祖母,端木岐现在可是一家之主,如今三叔又不在家,有什么事,还是等三叔回来以后再说吧!”宋承柏道,尽量的好言相劝。

这老夫人一定是昏了头了,她居然以为她能有能力操纵的了端木岐吗?居然还是这样颐指气使的?

端木岐毕竟是年轻,就算方才在秋水谢见他那一眼时候的气势惊人,到了这时候老夫人也不以为然了。

“你这么推三阻四的的什么意思?”宋承柏一直不肯就范,老夫人突然就怒了。

宋承柏的头脑清楚,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不能由着她为所欲为,最起码——

他是不能帮忙的。

“祖母,今天的事情其实说大也不大,就是两个妹妹口角,一定要渲染了开去,对五妹妹的名声也不好。”深吸一口气,宋承柏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而且祖母你现在说的事情,是五妹妹的终身大事,这件事,至少要等三叔回来,和他商量以后再说吧?否则三叔和三婶恐怕就要不高兴了。”

就算心里再如何的不高兴,宋承柏在老夫面前说话也尽量的保持恭敬。

然则这老太太这么多年是真的被人捧着惯坏了,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是觉得宋承柏忤逆。

“我不听你的废话,就照我的吩咐去做,你马上去给我把人找来!”老夫人独断专行,再次命令。

里边的屋子里,宋楚晴胆子小,不敢一直的守在床边看大夫给宋楚宁处理伤口,就尽量站的靠后一些,这时候听到外面的争执声,就忍不住往后挪了两步,竖着耳朵听,然后就眉头越皱越紧。

“晴儿?”二夫人察觉她的神色不对,就狐疑的走过去。

“母亲!”宋楚晴被吓了一跳,面色是担忧以后尴尬。

二夫人也是个精明人,察觉女儿的神色不对,再一细听外面老夫人的话,顿时就怒火中烧。

她的目光一愣,霍的扭头朝屋子里的宋楚宁看去。

宋楚宁那伤口上沾了许多的脏东西,又被水泡过,不好处理,这么一会儿大夫已经满头大汗了,而她自己,嘴里咬了一块罗帕,也是疼的冷汗直流。

二夫人看着她那副模样,再也起不来半点同情心了。

她就说是方才老夫人从这屋子里出去的时候神情很有些古怪,不想也知道,定是这祖孙两个异想天开的再谋算了什么了。

外面宋承柏一直不肯松口。

老夫人就被彻底的激怒了,“你竟敢忤逆我,你这个孽障!”恼怒之下,她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抓过手边茶碗就朝宋承柏砸了过去。

二夫人心里的火蹭蹭的往外冒,再也忍不了的连忙冲过去,往宋承柏身前一挡。

老夫人发起火来,是不顾头脸的,这一下,茶碗就刚好砸在了二夫人的额头上。

二夫人痛呼一声,只觉得头晕眼花,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母亲!”宋承柏低吼一声,赶紧扶住了她。

“母亲!”宋楚晴吓坏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赶紧也扑了过去,跪在地上,抓住了二夫人的手。

老夫人见到二夫人头破血流,眼中却无悲悯,只是更加恼怒的厉声道:“好我,我就说柏儿这孩子一直孝顺,今天怎么会忤逆我,居然是你在背后挑唆的,叫他不学好。范氏,你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老太太,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和她之间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二夫人捂着额头,端端正正的给她跪下,语气虽然还是恭敬,却是不卑不亢的,“柏儿他还小,千错万错,有什么不对的也是都是儿媳,母亲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完,也是知道和她说不通,干脆就扭头对宋承柏道:“古大夫在宁儿这里脱不开身,你送我回去,再出去给我请大夫来包扎吧!”

她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是在给自己摆子吗?

“范氏——”老夫人凄厉的怒吼一声,浑身颤抖,一下子就拍案而起。

到底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宋承柏本来也是极力的忍着,但是眼见着老夫人这样冥顽不灵,也就歇了心思,直接扶着二夫人,站起来道:“母亲受了伤,伤口要马上处理,祖母,孙儿先行告退。”

言罢,也不管老夫人的叫嚣,就和宋楚晴一左一右的扶着二夫人出了屋子。

老夫人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那母子三人的背影,浑身都气的发抖。

“老夫人,老夫人您快消消气。”林妈妈赶紧过来给她抚着后背顺气。

这里闹出的动静这么大,里面的宋楚宁自然是坐不住了,忍痛下床走出来,见到二夫人母子撒手不管,顿时也是怒上心头。

因为古大夫给她挑木屑的时候,她的伤口太痛,这会儿眼泪是说来就来的。

“祖母,您别生气,您要是为我气坏了身子,宁儿就要一辈子过意不去了!”宋楚宁走过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扶她重新坐下,却故意将手臂上的伤处露给她看。

老夫人一看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就眼前发晕,但她本来就偏袒宋楚宁,立刻就拉了她的手道:“宁丫头,你疼不疼?”

“不疼!”宋楚宁的小脸煞白,咬着嘴唇,眼泪却在不住的往下落,“祖母您千万别再为了我的事情担心动怒了,如果我的伤好不了,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我也认命了,以后陪着祖母,只要您开心,宁儿也就好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就更是心疼,当即怒骂道:“什么认命,都是秋水谢里的那个丫头,我不会轻饶了她的。”

她说着,就又突然扭头看向了林妈妈道:“林妈妈你去,把端木家的那个七小子给叫过来。”

林妈妈顿时就吓了一跳。

她跟了老夫人有些年头了,从来就知道老夫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居然还是一心以为能左右的了端木少主?

“老——”林妈妈哪里肯去,立刻就要开口相劝,但是一看老夫人那恶狠狠的眼神,话就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看着林妈妈腿脚僵硬的跨出门去,宋楚宁伏在老夫人身边,隐晦而得意的笑了。

她就知道二伯母那人的心机深,见不得她在亲事上压宋楚晴一头,就算他们不肯帮忙又怎么样?有老夫护着自己,她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

这边从宋楚宁那里出来,宋承柏就一直冷着脸,目光阴沉的不说话。

二夫人拿帕子捂着伤口,侧目瞧见他的神情,就叹一口气道:“你别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跟她置气,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祖母太糊涂了!”宋承柏冷声说道。

“柏儿!”二夫人唯恐隔墙有耳,连忙提醒了他一句。

宋承柏看到她帕子上渗出来的血,眼中就掠过一丝心疼,终还是一筹莫展道:“这又不是别的事,早在四年前那端木少主就已经声势夺人,在这大郓城里被公认为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更别提他现在大权在握,祖母她简直是——”

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只是这话太过不雅,宋承柏说不出口,皱着眉头回头一看,却见林妈妈苦着一张脸,快步从那院子里出来,直接奔了前院。

“她居然还不死心!”见状,二夫人终也是压不住怒火了,“这么作下去,她们还等不等梁氏他们回来了?”

宋承柏却是冷笑了一声,突然扭头看了眼秋水谢的方向,凉凉道:“还真不一定,能不能的,都要问过了秋水谢里的那位四妹妹再说。”

那宋楚兮可不是个善茬儿。

二夫人的心头猛的一跳。

宋承柏就一招手,对自己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找个可靠的人,想办法把刚才老夫人的意思透露给四小姐知道。”

那小厮极为机灵,立刻就应声去了。

宋承柏玩味着,勾了勾唇角。

二夫人看见他这幅表情,心里有所顿悟,却忍不住的担心,“柏儿,你这是——”

“正好趁机再摸一摸我那四妹妹的底啊!”宋承柏笑道,然后就重又扶了二夫人的手,“快走吧,母亲您的伤口要赶紧处理一下。”

*

端木岐从宋楚兮那里出来,明显的就点儿心情不好,只就面无表情的往前院的方向走。

宋家的这个花园装饰的很别致,他这一路上却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无暇欣赏。

这一刻他满脑子里想的就都只是一件事——

将宋楚兮送回送家来,这到底是对是错?

在今天以前,他本来是觉得无所谓的,可是就在刚刚,一个时辰之前,却在突然之间就变得不确定了。

虽然宋楚兮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无可否认,那会儿在院子里,她为了在宋家那些人面前做戏而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这一点——

让端木岐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那感觉,并不强烈,就是隐隐的会突然觉得心里陡然一空,放佛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的某种习惯,而现在突然之间就要他戒掉。

其实端木岐的心里十分清楚,之前在蘅芜苑的那四年,宋楚兮和他之间都是逢场作戏的成分居多,本来他计较的心思也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会对她那样的态度耿耿于怀。

而现在想想,哪怕她就只是虚情假意都好,他还是愿意看她满是狡黠算计的用最婉转慵懒的语调和自己来言笑晏晏的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