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这样的安静,安静得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明明远处近处,都有同她一样等待结果的亲人,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孤独?他们上次等在手术室外时,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惶惑不安,还是像现在一样,亲近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暗自谋算着。

眯起眼,她扫过不远处正凑在一起低低说着什么的两个伯伯,心底升起一种不安感。

她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会再重来一回如果爷爷这一次真的撑不过去了…想起刚才,虽然从邮轮上直接用直升机把爷爷送到了医院,可是如果照之前随身护士的说法,爷爷这样的情况真的…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林平安回过头去,看着任弘文,哑着嗓子低声道:“我不知道,原来爷爷的心脏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我还以为,只是老年人都有的小毛病…”哽咽着,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哑着嗓子道:“如果我知道,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不会让爷爷去邮轮上,不会…”被任弘文拥入怀里,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不该去追问他过去的既然是过去,就应该让它永远埋葬,我为什么非要问个究竟呢?弘文,如果爷爷真的有事了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没捱过去怎么办?同他最后的谈话,还那样的责备过他,甚至,几乎是在同他划清界限一样…”“平安”声音虽低,可是任弘文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强硬。

用手扳起林平安的脸,他沉声道:“不要去想那些,你现在只要去想爷爷会好就可以了上帝会知道你有多么爱他,会知道你希望他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上帝知道…”林平安合上眼,把头抵在任弘文的胸口,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低声祈祷:“我知道我从来都不虔诚,但是,万能的上帝,请你宽恕我的罪,让我爷爷平安…”她的祈祷还没有完结,那盏红灯就忽地灭掉了。

最先看到的是林静文,在她的低呼声中,林平安挣开任弘文的怀抱,急步向前,却在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有些怯意地后退了一步。

靠着身后的任弘文,她定定地看着被众人围住的医生,看着他摘下口罩后,带着黯然表情的脸…忽然间,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幕哑剧。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医生摇头,带着歉然的眼神。

看到姜凤震惊地捂着嘴,蓝采萍痛哭失声的样子。

也看到小姑姑滑落脸颊的眼泪,看到大伯和二伯交换的眼神…她抬起手,摸着脸颊上的那一抹湿,在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时,才似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恍惚中,听到耳边的低唤声,她回过头去,望着任弘文的脸,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看得不清楚。

“我、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是真地觉得他是我的亲人。

我该早点告诉他的——我爱他”哽咽着,她伏在任弘文的肩头无声地哭泣:“我不知道,自己居然再也没有机会说这些话…”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那她一定不会像一周前那样,就那样拂袖而去。

多想,让时间倒流回那一天,让她把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多想,在爷爷的记忆里,他们最后一次交谈,她说的都是让他开心的话…可是,时间到底没有办法倒流。

当众人涌到被推出来的推车前时,林平安却不由自主地后退。

甚至在任弘文抓住她的手时,仍一昧地躲闪:“不,我不敢…爷爷会怪我的他生我的气…是,因为我那样对他,所以他生我的气。

这一个星期来,他都没有再找过我…”或许可以说,是她一直在回避着。

有意地避开所有的交谈机会,她不想再说起那些事。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避,就是错过了一生。

“平安,”扶着她的肩,任弘文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后悔,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现在不去看爷爷最后一面,那以后你会更加后悔的。”

见林平安只是茫然地抬头,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仍然显得无措,任弘文只能低声叹息。

让林平安坐下,他转身走开,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贩卖机旁。

丢进硬币,接好咖啡,他回过头,目光却突然凝住。

“平安…”皱了下眉,他急步走回去,四下张望许久,才发现站在窗前的林平安。

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把咖啡递过去,可林平安却没有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突然抬脚就走。

随手把手里的纸杯放在一旁,任弘文大步追上,远远的,就看到林平安抓着一个护士大声问:“他们送我爷爷去了哪儿?是、是…太、太…在哪里?”虽然她没有说清楚,可是那个护士却已经明白过来。

整天在医院里,生离死别的事看得多了,像林平安这样几近崩溃的表情自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冷静下。

要去太平间的话,要有医生陪着的。

你…”声音一顿,她看着林平安似乎大受打击的表情,不忍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自后扶住林平安,温言道:“小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你去忙就好…”抬头瞥了一眼,护士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作为香江出了名的单身贵族,钻石王老五,自然是很好认的。

她想了想,才低声道:“任先生,我可以领你们过去。”

低声道谢,任弘文扶住林平安,默默地跟着护士走进电梯。

不知林家的一大群人都去了哪里,太平间前,没有看到半个林家人。

站在太平间门前,还没有推开门,就仿佛感觉到里面浸入骨头的寒冷。

让林平安不自觉地冷了个冷颤。

咽了下口水,她把任弘文的手抓得很紧,指甲也无意识地刺破了任弘文的掌心。

任弘文却只是担忧地望着她的脸,轻轻地唤她。

深吸了一口气,林平安的手仍然有些发抖,可脚步却已经开始向前。

才走到门前,手才碰到门,门就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人自门里匆匆走出,几乎撞到林平安身上。

后退一步,两个人看清从门里走出来的人,不由得怔住。

“青姨?”林平安冲口唤出,在看清桑青嘴角那一抹冷笑之后才意识到两人已经翻脸。

正在她觉得尴尬时,任弘文已经低声问道:“桑小姐,不知道是谁通知你的?好像只有家属才能…”他还没有说完,桑青已经冷笑道:“我跟了老爷也快十年了,现在他没了,我如果连送都不送,就未免太不尽人情了。

任少,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对老爷的情是真的。

老爷也是,我之前就告诉过他好多次了,心脏不好,一定要随身带着药的…如果听我的,也不会这样了”叹息着,她看看林平安,忽然低声道:“你也进去看看老爷吧我们以后有得是机会聊天…”有些弄不明白她这样说的意思,林平安皱起眉,望着桑青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任弘文皱眉,却也只是摇头,揽着林平安的肩推了一下,他低声道:“不要管了,先去和爷爷告别吧”原本还纠结于桑青的话的林平安,立刻沉下脸去,咬了咬唇,她推门而入。

才一进门,就觉得一阵寒气袭来,一瞬间,仿佛连骨头都被冻住了。

“爷爷…会很冷吧?”有些无措地问着,林平安走近那张被放在中间还没有进行处理的床。

颤抖着手,却到底还是没有掀开那道布单。

哭泣着滑跪在地上,她低声呢喃:“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亲人就和浩峰一样,是我的亲人…那天我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你信我啊真的不是真心的…”哭泣着,她挣扎着站起身,终于拉开那道布单,现出布单下那张她熟悉的面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爷爷是在笑的…是在笑啊连嘴角都是微翘的…嘴角不觉勾起,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地往下落。

感觉到任弘文自身后抱住她,林平安不觉往后仰了仰身子。

因为他的怀抱,那股寒意似乎有些淡去。

望着爷爷似乎在微笑的脸,她低声道:“爷爷,再见…”一声告别,让她的心痛彻心肺。

哪怕是知道人总是会生离死别的,可这样送别至亲的人,却让她永远无法承受。

忽然反身伏在任弘文的的胸前,她低声说着:“任弘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得比我长寿才行我、我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了…”没有回答,可拥着她的怀抱却越来越紧…

第四十五章 葬礼前后

房间里很安静,虽然只要打开门缝,就可以听到楼下的喧哗之声,可是林平安宁愿这样静静地呆着。

突然之间很羡慕浩峰,他可以扑进妈**怀抱,哭得晕天暗地,直到昏睡过去,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是满满的怜爱。

而她,且不论骨子里的灵魂,单只外形,也已经成人,那样的号啕大哭,在疑心重的人眼里,只会让人怀疑她是否虚情假意。

原本任弘文要留下来陪她的,却被她劝了回去。

哪怕她心里很是希望任弘文能留下来,却仍然强作坚强,叫任弘文不要担心。

她很清楚,只有自己表现得淡定,关心她的人才能放心。

可是,虽然她已经能当着任弘文的面表现得平静了,可无人的时候,她仍然忍不住泪水。

明天就将是爷爷的葬礼,一坯黄土,从此将天人永隔。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爷爷的房间。

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房间,以前每次对话都是在书房里,以至于有个错觉,觉得爷爷永远会坐在书房里,只要她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他抬起头来,轻轻唤她的名字。

可是现在,楼下的人太多,她根本就不想下去。

不同于书房的清雅,这间卧室的装修显得很柔和,看起来女性化十足。

可是,却又不是现在女人的那种时尚感,而是有老式女人的柔美。

迎着门的,是一面照片墙,墙上挂着很多旧照片。

有她能认出来的年轻时候的爷爷,也有童年、少年时期的大姑姑、二姑姑还有爸爸,但最多的却是一个笑容温和,目光恬静柔和的女人。

那是奶奶,她认得出的。

那个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那样善待她的奶奶。

环目四望,梳妆台上的面霜、香水瓶还有别的化妆品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甚至连梳子上都还缠着几根发丝。

走近看,那些化妆品都已经只是剩下瓶子罢了。

忽然间,林平安有说不出的心酸。

真是奇怪,一个那么风情,娶了三个老婆,有无数情人,晚年时又有个长年贴身的情人的男人,居然也会这样长情。

或许,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吧?所以,才一直要保持着过去的样子。

莫名的,林平安就觉得这间卧室对于爷爷来说,大概也是一个禁地。

不只他们,大概连这些年贴身照顾他起居的桑青也不能轻易进来吧?坐在梳妆台前的软墩上,她掩住脸,无声地哭泣。

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

茫然地抬起头,她望着门外的中年女人,恍惚了下才记得这是爷爷的护士李小姐。

是在桑青走后才到林家的,只是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清卧室里是林平安,李护士吁了一声,把手里的纸袋举了下,“林小姐,这是林爵士那天穿的礼服还有戴的手表什么的,那天太乱了,所以我先一直收着,你检查看看吧…明天林爵士葬礼后我就要走了”大概是觉得走之前都交代清楚得好,李护士一直催着林平安检查。

r林平安只好抹了抹泪,走过来打开纸袋。

一样一样地拿出东西。

整套的礼服,手表,婚戒…“李护士,东西好像都…”林平安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护士突然道:“对了,林小姐,我没有找到老爷的药盒。

你知道,那只药盒是银制的…”讪讪地笑着,李护士叹道:“那天我还特意提醒老爷把药带上的,如果当时他有吃急救药,或许就不会…”“李护士”林平安皱起眉,隐约觉得有些什么事不太对头:“你说爷爷那天是带着急救药的吗?既然带了药,那怎么过后又找不到药盒呢?”那天在太平间里,桑青也说爷爷没有带药,所以才会…“你确定爷爷当时是带了药盒吗?”她的追问让李护士不悦起来:“林小姐,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士,这些事当然会注意提醒雇主了。

如果不是当天人太多,我怕一时近不了林爵士的身,就由我带着药了…”“是吗?”收起心中的疑惑,林平安笑着让李护士走了,自己关上门,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纸袋,确定的确没有那只李护士说的银制药盒后,又去翻找柜子。

不确定爷爷的药箱是放在哪里的,她就挨个柜子翻,最后还是在床头柜下面那一层里发现了药箱。

箱子里的药是有很多,却根本找不到什么银制的小药盒。

“到底那只药盒去了哪里?”林平安低声嘀咕着,忍不住胡思乱想。

突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了林平安,接通电话,她仍有些茫然:“弘文,我…不,我很好,没事…弘文,你有没有熟识的医生?不,不是我病了。

有些事要请教。

你不要过来,明天葬礼过后,我们再说。”

放下电话,她捧起那只药箱,悄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把箱子藏好,就再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第二天的葬礼,隆重而肃穆,有许多只有在电视杂志上才会看到的富豪名媛出席了告别仪式。

那些伤心的眼泪和沉痛的哀悼让林平安一次又一眼红了眼圈。

听着任家老爷子的祭文,更是让她哽咽不已。

可最后送爷爷前往墓地的,却到底只有家人和知近的亲朋。

天色阴阴的,好像随时都会大雨倾盆。

一眼望去,触目所见,都是黑。

可是,这样葬在亡妻和爱子的身边,其实爷爷应该是很开心的吧?撒下那把土,敬上那朵白玫瑰,直到身边的人渐渐散去,林平安却仍然耸立在墓前,痴痴地望着那块竖起的墓碑上,那熟悉的面容,不肯离去。

就在这片墓地,似乎葬着林平安所有的亲人。

在林氏墓园里,还有上面的公墓,就连她的前世,也是葬在不远处…“原来,人的心永远都没有办法习惯伤痛的。”

哽咽着,她回过头去,望着始终站在她身边的任弘文,笑得凄凉。

“人没有办法习惯伤痛,但可以让人来分担你的伤痛。

平安,在我面前,不用装作坚强,也不用那样淡然,你知不知道,你越是不同我说你有多痛,我就越是不安。”

林平安抿起唇,转过头去看看正在走近的阿山,压低声音道:“今天晚上要在家里吃饭,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餐,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匆匆说完,她就立刻痛哭着扑进任弘文的怀里。

任弘文目光忽闪,手臂紧紧拥着林平安,抬头望向有些尴尬的阿山,点了下头。

吁了一声,阿山挠着头,为难地道:“平安小姐,二太太叫我请您快点上车,大家都在等你…听遗嘱的。”

林平安勾起嘴角,嘲弄地笑了下,紧紧握住任弘文的手,“陪我,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外人了。”

任弘文一笑,哪怕是被林家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却还是陪着林平安走进了大厅。

大概,是林家的人聚会最全的一次了。

只是,却再也看不到这家的男主人。

林平安吸了下鼻子,挺起背脊,走过去,平静地坐在任芷盈和林浩峰身边。

放眼望去,此刻厅中众人,还真是泾渭分明。

放在沙发上的手微微一动,林平安转过头去,看着握住她手的任芷盈,又看看她另一只手握着的林浩峰,心中微动,没有甩开,反倒握得更紧。

而在她的另一边,任弘文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在场的律师除了宋轩成外,还有另两名律师,显然是因为宋轩成本身与遗嘱有厉害关系,所以还另外有两名律师负责了林雨泽的遗嘱。

“嗯,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宣读林爵士的遗嘱。

遗产内容,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他在林氏集团的股份;二是他在世界各地的物业;三则是他各项投资,包括各项基金、古董、字画、珠宝等等…”“先说一下物业,首先,是现在各位所处的这栋大宅。

这栋大宅,一直是林氏家族所居。

在林爵士过世后,这栋物业将由所有林氏家族成员继承。

目前所居住的格局不会做任何改变,而且,将作为祖业一直传下去,任何人不得变卖,也无权用以抵押或做其他用途…换句话说,就是各位只有居住权,如果有人不想住,可以搬出去。”

宋轩成抬起头环视一周,看没有人有意见,这才继续说道:“除了这栋物业外,林爵士在世界各地很多地方都有物业,其中美国洛城的两栋价值三百万美金的物业将留给他的长孙林浩岳;法国的一座庄园留给二太太姜女士;半山的一栋公寓则留给三太太蓝采萍女士…”宋轩成一项又一项地念下去,几乎在场的每个人最少都分得了一栋物业,虽然其中价值各不相同,但看来,却都很合乎各人的喜好,或许,平时看似冷淡的林雨泽才是最了解每一个家人的那个人吧“轩成,”在宋轩成停顿时,林静文皱眉问道:“我记得爷爷在马尔代夫有个海边别墅的,我曾去那儿度过假,当时很喜欢还和爷爷要过的,怎么没见你提起呢?还有,巴黎香榭丽大道也有一间小公寓的…”林静文还没有说完,宋轩成已经轻咳道:“这两栋物业,之前林爵士已经过到林平安的名下,作为林小姐的嫁妆。”

第四十六章 另一个孩子

“两栋物业都过到她名下了?”林静文尖叫起来。

宋轩成皱起眉,没有再同妻子说铜锣湾还另有一层公寓也一早过在林平安的名下。

“静文,遗嘱还没有宣读完呢”淡淡地提醒着,与其说是在提醒妻子,不如说是在提醒姜凤等人。

果然,姜凤抬起头来,只轻声说了一句“坐下”姜婉贞已经立刻拉住女儿的手,硬把她按了下。

宋轩成垂下眼帘,又拿起另一份文件,继续念着之前就统计后过的各项清单,把那些各地的小投资还有一些古董、字画、珠宝等等都一一列出。

这次,不等他念完,林静文已经急着追问:“这些珠宝就完了吗?那顶后冠呢?还有那条红宝石项链,这两件首饰虽然不是最值钱的,可是论价值却是最高的…不会?”斜睨着林平安,她沉声道:“不是也一早过到平安名下,做嫁妆了吧?”宋轩成揉了揉鼻梁,推了推眼镜,才道:“这两件首饰,的确是林小姐的嫁妆。

不过,”他顿了下,眼角瞥过没有阻止林静文,甚至也坐直身体,露出专注神情的姜凤和蓝采萍,平声道:“这两件首饰和其他一些东西,原本就不是属于林爵士,而是林爵士亡妻林卢媚女士所有,早在十七年前,这些财物就已经由林卢媚女士赠予林平安小姐,指名在林平安小姐订婚之后就正式成为林小姐名下财产。

所以,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出现在林爵士的遗嘱中。”

他这话一说出来,林静文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坐下。

而姜凤垂下头去,沉默了数秒,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蓝采萍却是不住地呢喃:“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那些东西老爷居然就由着她送人,竟然没有收回来…”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了些哭腔。

对于姜凤和蓝采萍而言,那串红宝石项链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价值。

虽然几十年过去,一切的情感都淡了,什么嫉妒什么争宠,甚至连曾经的爱恋,都似过眼云烟般消散,可是那条项链在她们心底,却仍是那样美丽,始终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久而久之,仿佛成为她们心中的一个美梦。

原来,到头来,梦也终究只是一个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两位长辈的黯然神伤,大厅里瞬间便静寂下来。

直到宋轩成轻咳一声,继续说接下来的内容时,才似乎又有了些生气,在他终于开始说林氏那些股份如何处置时,林氏兄弟立刻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望着三名律师,似乎是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林爵士拥有林氏集团的55股份,同时又有其他子公司的一部分股份。

现在先说林爵士的这55股份是如何分配的。

其中10,林爵士已经决定用每年的收益建立林氏基金。

每年,林氏还没有成年的子女都可以从基金得到一笔钱,如果有特别的创业计划,也可以从该基金提取创业基金。”

声音一顿,他望向坐得很远的林浩云、林浩风两兄弟,“爷爷之前曾经提过,如果你们真的想拍电影的话,只要有完整合理的计划,通过基金管理会的审核后,可以予以投资…当然,只是处女作。

之后的事,就要看你们自己了…”他说得平淡,可林浩风两兄弟却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宋律师…不,姐夫,你说得是真的?爷爷不是一直都反对我们不务正业的吗?怎么会同意呢?怎么会?”突然间,两兄弟就哭了起来,虽然没有哭出声来,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无法止住。

宋轩成望着他们,也有些黯然,却没有出声劝慰,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林浩岳,“这个基金不只是为了你们两兄弟,只要是姓林的,都会从中受益。”

林浩岳木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直在发呆。

等他抬起头时,宋轩成却已经转开脸去。

“另外,其中的10留给林先生的孙子林浩峰;10留给孙女林平安小姐;15留给女儿林秀雅女士;剩下的20则由其余子女平均分配…”宋轩成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慕远已经跳起来:“轩成,你是不是说错了?这怎么可能?爸怎么会不留给我股份呢?不,我不是说没有留给我,而是,怎么会只留给…5怎么可能才5呢?这样一来,林氏岂不是都是被大房拿去了”“怎么会是被大房一房拿去了呢?”蓝采萍阴着脸,冷哼道:“你忘了秀雅还有15吗?说来说去,都是我们三房最吃亏我吃亏就吃亏在生得少啊老爷啊,我为什么这辈子就只得了靖远一个儿子,你不是不知道啊怎么能这么绝情地对我呢?”放声大哭,蓝采萍指着宋轩成,嘶声吼着:“我不信我不信这是老爷立的遗嘱,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一面吼,一面扑向宋轩成。

虽然坦然,可面对这样哭着扑来的长辈,宋轩成一时也有些发怵,不好推拦,只能往后连连后退。

另两个律师也有些被震住。

去过无数豪门,对这位林三太太,也略有耳闻,却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也算是读过书的蓝采萍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姜凤坐在一边,不动不说话,竟是冷冷地看着,倒是在冷眼旁观看笑话一样。

她这长辈不动,旁边的小辈们倒不好上前拦了。

三房的双胞胎往前迈了一步,前要去拦着,却被母亲莫玉环在旁一把拉住。

三房在这次分产中,最是吃亏。

她眼看着自家婆婆发作,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眼见大厅里乱成一团,林靖远突然猛地自沙发上跳起来,大喝一声:“妈你别闹了”正在扑向宋轩成的蓝采萍身体一震,回过头看着儿子,涩声问:“靖远,你、你就这么认了?”“什么认不认的?妈,爸爸的遗嘱已经是这样了。

你就是在这里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光是这样哭有什么用呢?公正,可不是这样哭出来的…”他的话一说出来,蓝采萍黯然的眼神就亮了。

知道儿子并没有放弃,她心里立刻觉得豁然开朗了。

虽然之后什么样还没有着落,可是有这意气就够了。

“轩成,大家也都是亲戚,有什么话,我这个做二叔的就直接说了这份遗嘱,我不满意我想你岳父,我大哥,也是不满意的——是吧?大哥”被他一问,林慕远才似回过神来,立刻答应了:“是我不满意…之前爸还中过风呢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神志不清时定的遗嘱呢?轩成,你是我女婿,可不能来欺骗自家人啊”“爸…”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宋轩成沉声道:“虽然这份遗嘱订定时,我也是有份参与的,可是主律师并不是我。

而是马律师和陈律师。

我可以明方,这份遗嘱是一个星期前重新签订的,这样,你们也就该明白为什么了吧?”看着脸色阴沉的林慕远,他尽量放柔和声音:“爸,从法律上来说,这份遗嘱是有效的”林慕远冷着脸,还要再说什么,林静文已经站起身替宋轩成说话:“爸,这件事不关轩成的事的…”皱眉瞪他,林慕远啐了一声,眼角又扫过一直沉默无语的林浩岳,忍不住低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是里什么是外的子女呢?”顿了下,他又挥手叫道:“总之,这份遗嘱我不认我和二弟都不认一定要告到法庭上才行…”他的话话音才落,玄关处就突然有人应和道:“说得不错一定要告到法庭上…”这声音来得突兀,虽然听着声音熟悉,可厅里众人却不免都露出惊讶之色。

转过头去,看着慢悠悠走进来的女人,不禁都有些哭笑不得。

“桑小姐,怎么会来了呢?”姜凤轻轻问了一声,目光扫过跟在桑青身后,表情尴尬的阿娟,哼道:“阿娟,既然来了客人,你怎么都不先通传一下,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

姜凤说话还算温善,蓝采萍却根本一点都不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