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群在外面跺脚骂人,叶儿充耳不闻,伯父满心思都担忧侄女的病了,当然也没法理他,不过,他似乎想给叶儿说什么。

“伯伯,我公公小叔什么时候对我们好过?他们越急,我们越是要沉住气。你明天还要早起,歇了吧。”

叶儿不想听伯伯的劝,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很后悔没有亲自去县城打听,只能坚持自己的底线:不能相信刘善民父子。(未完待续)

ps:叶儿前世,并不是经历过职场锻炼的人,她不善表演,应付刘善民肯定就不会那么游刃有余,风便安排她“逃之夭夭”,各位以为然否?

正文 059 回报

这一晚,叶儿比昨天还难过。她昨天心里还有点侥幸,怀疑衙门抓错了人,虽然她也觉得,衙门就是抓错人,要捞出来少不了得打点,可今天,刘善民父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叶儿不信。这对她打击太大,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刘应东怎的那么倒霉呢?学雷锋帮朋友放了一些东西,竟然获罪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十两银子她并不多心疼,要知道人比钱珍贵。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刘善民,仅仅是怕上当。

想着刘应东在黑暗潮湿的监狱里受罪,叶儿的心,便疼的一颤一颤的,眨着眼到鸡叫,才好容易入眠,还走入噩梦之中,看到差役举着水火棍一下一下地打刘应东,她在一边哭得泪水涟涟,后来,那差役竟然变成了刘英群,呲牙咧嘴地要他们把面馆交出来,不然,就打死刘应东…,叶儿正气愤地骂人,忽然惊醒了,天已蒙蒙亮,外面有人拍门,就听见大伯应了一声:“谁?”

“我是赵一山。”

叶儿一掀被子,这才发现竟然又是和衣躺了一夜,她急忙穿了了鞋子,匆匆把头发绾了个纂儿,揉揉眼睛整理好衣服,就出了门。

赵先生也刚走到二门,看到叶儿,脸上绽开笑容:“没事了,恩公已经让人救了出来。”

叶儿看他身后并没有人。又疑惑地把目光转向他。

“恩公今天回不来。”赵一山见叶儿疑惑,连忙说道,话说得急。呛得地他一阵咳嗽。

“我给你烧点水去。”伯伯急忙进了厨房。

叶儿也示意赵先生进南边的书房,她从后院抱了一捆柴禾,一边烧炕式书桌让屋里升温,一边听赵先生说话:“有人诬陷恩公窝藏盗贼赃物,幸好县太爷是个清官,觉得县西的盗贼,怎能在百里外的县东窝赃?便没有一上来就派人抄家。只是把恩公拘到县衙问询。”

“他受刑了吗?”

“没有。还记得前两天恩公救了一辆马车吗?上面坐的老头,是郭镇的大财主王老爷。王老爷第二天派了人过来。想请恩公帮他赶几天马车,谁想竟然听到了凶信,来人也不敢耽搁,急忙回去报了主人。王老爷放下生意,亲自去县城拜见老父台,保举恩公是好人,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怎可能会窝藏赃物?县太爷昨天仔细审讯盗贼,知道是这贼受人指使,诬陷恩公,当庭就放了人。”

“人呢?”

“那个王老爷有急事要去上塬,可他原来的车夫感了风寒。卧床不起,新车夫他又不信任,便求恩公帮忙。恩公怕你在家着急。王老爷便派了他一个远房侄儿回来给你报信,怎么你们没见人吗?”

叶儿摇头,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感觉赵先生的话,还是可信的。不像是为了安慰她的谎言。

赵先生气愤地一拍大腿:“…”有话却没说出来,略停了一下。这才说道,“那王老爷似乎知道你公公和小叔到了县城。请了两个衙役吃喝,可这两人,就是在县太爷跟前,极力撺掇抓恩公的。恩公在衙门里放出来后,你公公和小叔也往王老爷跟前凑了,被王老爷跟前的人不留情地赶开,他俩肯定气恨王老爷,便在你这里提也不提他,还想骗你的面馆。”

叶儿都气得说不出话来,这父子俩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撒了这样的谎,以后会没脸做人了吗?

只听赵先生继续说道:“昨天王老爷有急事,让恩公陪着走了,我和他手下的管事处理好衙门的事情,天色已晚。那王老爷为人很热情,走时留了话,到了郭镇,管事拉着我不让走,我也感激王老爷搭救恩公,只好留下和他们一起喝了点酒。一晚上我都心神不宁,唯恐有什么意外,寅时便起来往回赶,幸好不曾误事。”

“赵先生,王老爷是不是做棉花生意的?”

“嗯,听说他家经营这个发的,不过,他们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不仅仅是棉花。”

郭镇王老爷,做棉花生意起家,那八娘的小姑子刘应爱不就许配的他家棉花店掌柜的儿子?叶儿只需要去问一声刘三爷,就知道那天救的是不是王老爷,赵先生那天也不在现场,断然编不出王老爷这样的人物来的。

安排赵先生吃了早饭,让他在家休息,叶儿便要去刘三爷家。一出门,竟然碰上刘英群在送昨天来的那个人,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刘英群扭头装没看见,那个人却狠狠盯了叶儿一眼,似乎和她有仇似的。

叶儿不认识他,自也不搭理,抬头挺胸地走了过去。刘三爷也只是见过郭镇王老爷几次,没说过话,但他描述的样貌,果然就是刘应东所救的人。

刘三爷听说过刘应东救人的事儿,现在听叶儿说,有可能是王老爷,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叶儿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立刻升温了不少。是啊,他们连王老爷店铺管事都巴结,现在见刘应东竟然和王老爷本人结交,哪里不心生羡慕?他们肯定想通过刘应东,也认识认识王老爷。

“车氏,等东东回来,你转告他,若是王老爷不嫌弃,就让他给赶马车吧,王老爷十分豪爽大气,东东跟了这么好的主子,你家将来的日子绝不会差了去。”他竟然没有觉得,刘应东对王老爷有恩,王老爷还让他做下人有什么不妥。叶儿却在赵先生说的第一时间,便心里不高兴了。王老爷受恩之后,竟然好意思来役使恩人。不过,也刚好救了刘应东,算是功过相抵。

赵先生就比刘三爷细心多了,当时看出了叶儿的心思,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王老爷赔了很多小心,唯恐恩人心里不舒服,他说,愿意和恩公交朋友,所以,这才请恩公帮忙,而不是雇佣。王老爷给我说,恩公仪容俊美,风度翩翩,又为人热情诚恳,聪明好学,实乃人中龙凤,他痴长几岁,入生意门道早些,愿意带恩公出门历练,恩公虽说要赶马车,但他绝然要当恩公是朋友,两人齐头并进,同甘共苦。”赵先生喝了一口热水,继续道,“弟妹,我看那王老爷是个有能耐的,若是恩公能让此人指点一二,必将终身获益,这才鼓动着恩公去了,事情紧急,我们没有能先告知弟妹,还请弟妹不要怪罪。”

叶儿赶紧微笑着道:“赵先生说的什么话,夫君若能得王老爷这样的加意栽培,实乃幸事,我怎么会怪罪呢?”这倒是真话,王老爷只要在内心里,不把刘应东当下人使唤,刘应东出门历练,确实对他成长太有利了。

叶儿又对自己那么想王老爷有点歉意。

“王老爷的两个儿子读书颇有成就,现在都在外面当官,近亲的侄子都有人教导,远房几个则很不争气。他一肚子的生意经没人传承,这是看中恩公了。”赵先生继续道,“恩公为人磊落而不迂腐,很得王老爷的青眼。”

叶儿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王老爷和丈夫接触才多久,哪里知道这么多?赵先生喜欢刘应东,少不得尽说好听话。

或许是为了证实赵先生的话,第二天,王老爷家的管事,便送了一车年货过来,一堆鸡鱼、半扇猪肉,还有莲藕、红薯、白菜、萝卜等蔬菜。厚颜无耻的刘丁氏,留了一大半,幸好刘英弟不能吃肉,闻到肉味儿都难受,尤其不能闻鱼腥味,刘丁氏把鸡都留下,鱼给了叶儿,猪肉则把最肥的部分切走了。

伯母目瞪口呆地看着刘丁氏拿完东西竟然一句也不提回礼的事儿,就那么扬长而去,老实人也生气,嘟嘟囔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脸没皮”。结果让刘三奶奶给听见了,伯母的脸色别提有多尴尬,假装要帮叶儿把菜储存起来,下到了菜窖里不出来。

刘三奶奶很关心地问叶儿:“有没东西给王老爷还礼呀?好歹送些过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有点儿。”叶儿把自己做的一点儿香肠和腊肉给刘三奶奶看,刘三奶奶长出一口气,她刚才听刘立明家的报信儿,唯恐叶儿也跟她婆婆一样,只进不出,得罪了王老爷,那可就把人丢大了,她又拿来了一袋子干地软、几张麦子面和了油、盐、椒叶的烙饼给叶儿,示意她作为还礼,这里人讲究,送礼送四样、六样、八样的显得比较郑重。

叶儿把这些一样一样用油纸包好,放在一个新的细竹篮子盛了。当地人不会做香肠腊肉,叶儿很仔细地给送礼的人讲了吃的时候该怎么做,这才打发人离开。

叶儿送给刘三奶奶了一条鱼、两根香肠,刘三奶奶死活不要,两人拉扯了半天,刘三奶奶见叶儿是实心实意的,这才笑眯眯的拿着走了,回头,让刘三爷把刘善民一顿狠刮,说他治家不严,老婆做事连面皮都不顾。(未完待续)

正文 060 过节也别扭

刘善民费了那么大精神,没有算计到飘香面馆,还丢大了人,连铺子的生意都受到影响,一肚子气没出发泄,闻言反唇相讥道:“丢人也是丢我家的人,是我儿子在王老爷跟前没面子,你着急什么?”暗讽刘三爷一心想巴结王老爷,管得太宽了。

刘三爷差点一个倒仰,黑着脸骂刘善民:“你若不姓刘,我才懒得管呢。你也不想想,惹了王老爷,你就别想混了,不光是你,你这一家子,别想有好日子过。”刘三爷的脸色非常严肃。

“哼!”刘善民不信。

“老四啊,你怎么不肯动心思想想?不说别的,王老爷只需要把张家那个铺子盘下来,东西略略便宜些,你的店铺就开不下去了,他在郭镇开着两个杂货铺的,东西肯定比你全。还有,你家连儿,还在找婆家,他要是打声招呼,看那个有点钱的人家敢央了媒人上你的门!”

刘善民不说话了,这绝不是老三异想天开,王老爷若是真想摆弄他,只需要给他手下某个管事叮嘱一声就成了,都不用自己费心思的。刘善民以前觉得,只要不种棉花,王老爷就没办法遏制自己,现在才真正理解,什么叫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王老爷可是两个上风都占了的。

刘善民黑着脸回去,越想越胆寒,不禁把刘丁氏训了一通,还把刘英群也狠狠骂了一顿。此后几天,除了刘善民每天去开铺子,刘英群一直龟缩在家。连刘丁氏都不隔着墙,指桑骂槐地敲打叶儿了。

叶儿好容易耳朵根儿清净几天,和伯伯伯母把那半扇猪肉都处理了,五花肉留下年前做成条子肉、粉蒸肉、回锅肉,排骨也留了下来,准备炸了,过年做糖醋排骨、红烧排骨等。又留了几斤肉做饺子馅,剩下的。都做成了香肠。那肠衣很难处理,幸好叶儿心灵手巧,伯母才上手就刮破了肠衣,死活不肯再干。宁愿出力去剁肉,叶儿现在大腹便便,没有以前灵便,这些事情,做了三天才算好了。

伯母要回家,准备把几只鸡卖了,每次来叶儿这里,就得把鸡关起来,鸡在窝里出不来。身上都臭臭的。叶儿担心王老爷再送东西过来,自己没什么可回礼的,便出钱让伯母把鸡都给了她。

叶儿忙活了两天。做了六个风鸡挂在屋檐下,刘丁氏听刘英弟说了,又开始骂叶儿,刚一出声,就让刘英群给拦住了:“骂人有用吗?人家还不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你还是省点精神,想想怎样把鸡都弄回咱这边。那才实惠。”他们吃了王老爷送来的鸡,上瘾了。

刘丁氏想了两天。也没有办法问叶儿要鸡,便又开始骂人,刘五奶奶来了。

“四嫂啊,你大着肚子,还不好好歇着,这是忙什么呢?”

“他五婶啊,我哪有你那么好命,孩子个个都孝顺。”她巴拉巴拉把叶儿杀了六只鸡,没有给她一只的话说了一遍。

“四嫂啊,这也值得你生气?听说,东东的主家送来好几只鸡,都给你了,可是真的?”

刘丁氏脸上飞红,答不上来。

“四嫂啊,眼看着英连一天比一天大了,你也得为孩子着想一下。”应爱比英连只大两个月,已经定亲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媒人登门求英连,刘丁氏也着急,刘五奶奶一句话就说中了她的心事。

“不就几只鸡嘛,孩子孝顺你,就收下,不孝顺,咱不吃能怎的?难道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刘五奶奶继续劝说。

刘丁氏恨得咬牙切齿,嘶声说道:“六只鸡啊,车氏那贱人,也不怕撑着了。”

“四嫂可别这样,我问过了,车氏说那王老爷出手大方,上次送了一车的礼物,她没什么可回,那些鸡,是准备过了年送人的,除了王老爷,还有他手下的管事,东东在那边,少不得和人打交道,总不能光吃不吐吧?”

刘丁氏也知道自己上次只收礼,不还礼,街坊都悄悄指她脊梁,现在一听刘五奶奶说到这里,便不得不闭了嘴巴。

叶儿听九娘说了这事,悄悄送给刘五奶奶两根香肠做谢礼,刘五奶奶推辞不受:“是你三伯母拜托我的,要谢,你就谢她吧。”

“三伯母我自然会谢的,五婶儿的好我也感激呀。”

刘五奶奶拉着叶儿的手,心里感慨万千,这么好个儿媳妇,若是放在自己跟着,那可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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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现在干脆锁了屋子,住在叶儿这边,帮着叶儿做饭,照顾伯父和成才生活。以前,都是叶儿帮他们洗洗涮涮的,现在她身体越发不便,伯母虽然做不好,好歹也能替叶儿轻松轻松。

赵先生大概不好意思接受伯母的恩惠,便让成才每晚过来,教他记账、打算盘等,叶儿也趁机跟着一起学习,论接受能力,她要比成才强多了,赵先生见这个学生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教的十分开心。

年前事情超多的,叶儿这一通忙乎,不知不觉年节将至,刘应东终于回来了。虽然北风吹黑了他的皮肤,但却没法吹去他身上的光彩,不足半个月时间,他跟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做事,礼仪周全,和身边的农村人明显不一样,看来王老爷确实有好好教他。

王老爷自然也有礼物让带回来,大概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就两根莲菜、十来条鱼,刘丁氏不收鱼,便想把两根莲菜都留下,刘应东不乐意了:“娘,上一次你把莲菜都留下了,这一次怎么也让我尝一尝吧?”说完也不看刘丁氏拉长的脸。一手提着鱼,一手拿着根莲菜,扭头就回了家。

刘丁氏少不得又隔着墙骂人。刘五奶奶来了,皱着眉头盯着刘丁氏猛瞧,把刘丁氏看得心里发毛:“他五婶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呀,你呀,这一过年英连就十四了,虚岁十五。就要及笄了啊,正是问亲的要紧时候。你怎就记不住呢?难不成让她在刘家扎老女坟?”嫁不出去的闺女,只好葬在娘家坟茔,叫扎老女坟。

刘丁氏让刘三奶奶训了,回头却这帐算到了叶儿头上。寻隙报复回去。

年前的两天,家家户户忙着蒸馒头、包子,炸麻花、丸子、豆腐,清洗蔬菜做年饭,饭馆这才关了门。叶儿把做好的条子肉给了张富贵一碗,还有些豆腐、白菜、萝卜、饺子馅。张富贵孑然一身,提了一篮子这些东西,高兴地合不拢嘴,他自然要送些给刘三奶奶。刘三奶奶哪里舍得收?又添了些给外甥。让他家去了。

这些东西,叶儿又加了一倍,另外还有几根香肠、一碗排骨、一节莲菜、一条五花肉。让伯伯一家带了回去,伯伯和伯母,感动地不行。

至于主院儿,叶儿并没送什么,香肠、腊肉、风鸡,当地人没做过。刘丁氏若是吃出好来,今后还不知怎么算计呢。好人吃了懂礼仪。赖人吃了又来了,刘丁氏就是那赖人。

初一早晨,刘家开祠堂祭祖,叶儿这边的花馍是伯母帮着蒸的,当然不好看,刘丁氏那边是英连蒸的,更丑,刘应东和刘英群一前一后端着进去,像一对难兄难弟,刘家其他女人少不了掩嘴偷笑。但男人们却并不看这些,祭祀结束,刘三爷照例,会说一下过去的一年里族里的大事,算是年终总结和表彰大会,刘应东当然是最出风头的,谁心里都明白,这是因为他幸运地救了郭镇的王老爷。其实救赵一山花费心力最大,王老爷却自动忽视了,提也没提。刘家的男人谁都觉得那不过是个年老无用的文人,傍着刘应东混后半生的,还有人背后悄悄笑话刘应东傻得很。

“傻人有傻福!有人如是说。

也不想想,刘应东那种豪爽善良的性子,帮助的人多了,总有一个两个是厉害角色吧?如果他一个人也不肯帮,哪里能碰上王老爷?

刘三爷最后很委婉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东东你发达了,不要忘了族中父老兄弟,能顺带着拉拔一下的,就伸伸手吧。”

刘应东连连点头,说他一定好好努力,若是有了能力,断不会忘记大家的。他的话刚一落音,就听见刘英群哂笑了一声:“你还是我亲哥呢,我怎么没见你给我一根柴禾棒棒?”

刘三爷一听就火了,冷冷地问刘英群:“你可曾替你哥哥做过什么?让你嫂子卖面馆吗?”

一句话就让刘英群闭上了嘴巴。但大过年的,刘三爷不想让刘英群背后骂他,便换了话题:“你哥说得清楚,他好好干,有能力了再帮大家,他现在才跟着王老爷,你不能让他不吃不喝,挣的都给你吧?”

刘英群心里恨刘三爷,脸上却不敢表示出来,勉强挤了个笑脸,溜了。

男人们从祠堂出来,拜年就开始了,当然先是自己家人,刘应东不得不带着叶儿去了正院,给刘善民和刘丁氏磕头,这俩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沉着脸不好好搭理,刘应东竟然也没有表示出很愤怒的样子,平静地带着叶儿起来,去了别的长辈家拜年,最后再回来吃午饭。

沈家营风俗,媳妇儿一年四季都在厨房忙活,过年的饭却是婆婆做的。但刘丁氏是孕妇,便该歇着。问题是家里,三个已婚女人都是大肚子,刘应东带着叶儿一进门,就听见刘丁氏在指桑骂槐:“吃,就知道吃,属猪的,吃了睡睡了吃,下三样儿,吃了也不怕撑着,平白无故要伺候你,男人不过是开个破烂馆子,给人赶赶马车,就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撒着手等谁干活呢…”这摆明是骂叶儿呢,刘应东当时脸就黑了下来,不过,也就那么一眨眼,便又是一副高高兴兴的过节模样。

过年这一天,一家人无论如何都得在一起吃饭,刘应东此时若带了叶儿离开,就算刘丁氏不对,舆论也只谴责叶儿,所以刘丁氏才有恃无恐,敢在今天骂人。

“爹,你刚才看到二伯了没有?”刘应东给叶儿使了个眼色,微笑着问刘善民。

刘善民虽然一脸不高兴,还是冰冰的回了一声:“他在家呀。”

“那,爹爹,我和车氏就再跑一趟了,刚才没见人,过了午饭再行礼不好。”

叶儿刚才已经给刘二爷磕了头,刘应东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叶儿便乖乖跟着出来了。

刘应东直奔刘三爷家,但今天告状也不好啊,叶儿赶紧拉了拉他衣袖,刘应东对叶儿一笑:“三伯母不是说,想要看看你给孩子做的披风绣什么花样吗?”

叶儿没想到他进步竟然如此之大。他们去而复返,刘三爷和刘三奶奶必定会觉得奇怪,大过年的邀请人去看什么花样,还是吃饭的时间,刘三奶奶只要动动脑子,必定能想到叶儿遇到麻烦了,她和刘三爷现在把刘应东当宝,对叶儿也是十分热络,肯定会帮叶儿走一趟的。刘丁氏就算知道是叶儿搬的救兵,她惹不起刘三奶奶,午饭好歹混过去,初二出嫁女回娘家,初三去舅舅家,初四去姑奶奶家,初五刘应东请客,过了初六,在哪里吃饭就没人管了,他们过年这一关就算混过去了。

见叶儿向他翘起大拇指,刘应东微微一笑。

刘三奶奶果然非常上道,放下厨房的一摊子,跟着叶儿便过来了,到了门口,却说了一句:“我先看看你娘。”欲拐进主院儿,叶儿便赶紧走在头里。

刘丁氏听见脚步声,探头看看是叶儿,刚张嘴骂了一声:“小逼哪里卖去了?”刘三奶奶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刘善民气得对着刘丁氏的背就是一巴掌,一脸假笑地和刘三奶奶打招呼:“三嫂过年好啊!”

“哦,我来看看车氏给孩子做的小嫁妆(这里人就这么称呼未出生婴儿衣物的),走到门口,自然先要看看四弟妹的。”

刘丁氏的脸,刚才的恶毒和现在的尴尬,一时撤换不掉,还得咧嘴假笑,那笑真跟哭似的。

刘三奶奶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糊涂的,灶里还没熄火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四弟妹,你们且吃饭,我家里收拾利索了,一会儿再过来瞧。”扭头走了。

刘丁氏恨恨地瞪了一眼叶儿,恨不能在她身上洞穿两个大窟窿,勉强忍着没有再骂人。

何春娇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给刘丁氏说了声饭做好了,便去洗了手脸,扶着腰肢进了屋子。她结婚才四个月,现在挺着个足有六个月的肚子,也不说感到羞耻,还娇怯怯的“唉呀呀”的直呻吟,刘英群赶紧过去扶她,刘丁氏气得脸色铁青,她大概怕叶儿背后嘲笑,不去骂何春娇,却扭头狠狠盯了叶儿一眼。

刘应东看到了,凛冽的眼风往他娘身上一扫,烧着蓝炭炉子热乎乎的屋子,似乎一下子降了温,刘丁氏心下一惊,不由闭上待要骂人的嘴。

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凶!(未完待续)

正文 061 对手

叶儿摆了饭,等一家人都坐下吃了两口,刘应东便说了声饱了,起身就走,叶儿赶紧随后跟着,顺利地走出大门,两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腊月二十二,赵先生的学生都放了假,家长就不再管饭,他便得跟着叶儿吃,今天也是。这个世道,男人是不进厨房的,叶儿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只需要把锅烧开,馏好就行,一刻钟后,他们这边就开饭了。

自然,为了避嫌,叶儿在西厢房吃,刘应东和赵先生去书房屋子里吃,刘应东早就备下一壶酒,和赵先生对饮几杯,两人互相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一个本该是祥和、快乐的年节,就这么在别扭中匆匆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叶儿和刘应东就在东跨院吃早饭,然后,驾了骡车去大伯家,受到一家三口的热情接待。

直到天色都暗了,这才带着叶儿返了回来。村里这几天嫁娶的人比较多,赵先生要帮着人家记下所收的礼物,他有地儿吃饭,叶儿不用操心。

吃过晚饭,刘应东忽然说道:“叶儿,过了年,我想把饭馆让给六哥。”

“嗯!”叶儿点头。

刘应东很疑惑地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卖饭馆啊?”

“你一说六哥,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饭馆就让成才和富贵帮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在家。我马上就要月子了,你想借三伯母一用。”

叶儿正想和刘应东讨论这个问题,按说。是婆婆照顾媳妇坐月子的,可刘丁氏能靠得住吗?刘应东一张嘴,就说到他心里去了。

果然,刘应东点头道:“我问娘了,她若说一声不行,我们刚好把你伯母接了来,可娘竟然说。‘自然会照顾你的。’”刘应东很忧虑地道。

叶儿气愤地道:“娘不是早早放出风来,说她照顾不过来吗?”这又打得什么主意呀。

“富贵就留在饭馆。反正他和六哥是表兄弟,今后就六哥负责他的生活了,再说,六哥还得依仗他和面扯面呢。也是巴不得这样。你弟弟,我想让他去郭镇开个面馆。我在那里看到有房子出租,能做铺子用。郭镇大,人多,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面好吃,不愁没生意,村东头的地,收了麦子也押出去。王老爷让我跟着他做生意。我得要有本钱,哪怕只有一点钱,从进货到经营我都得操心。这对我有好处。王老爷要借给我银子,我拒绝了。”

叶儿没想到刘应东考虑这么周全,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比以前成熟多了。她也曾想到借力,但不是饭馆,而是刘应东是不是能在郭镇得到什么机会。以打动刘三爷,她还没和丈夫商量呢。现在见他这么安排,自然很高兴。冬天里面馆的经营,她也看出来了,没有民壮经过,没有集日,生意很淡的,根本漂不住两个小伙子,扣去他俩吃喝,还有月俸,就剩不了多少,现在转手,很是时候。

叶儿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刘应东初三下午,等三爷家的亲戚走了,便去拜访,刘三爷听了,高兴地心都扑腾扑腾直跳,他很眼红刘应东那个面馆的,张富贵对刘应东也算很好了,但那面馆一个月能收多少钱,他也没瞒着亲亲姨夫。

“三伯,面馆我没空经营,还能转给你,可有些事,却没法让我不挂心,就说车氏要坐月子吧,唉——”他就是不说,刘三爷也明白,刘丁氏大过年的都能在家骂人,她对大儿子夫妇如此厌恶,怎可能会好好伺候叶儿的月子?但女人坐月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一点儿疏忽,都有可能要了命。

刘三爷明白刘应东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捡这么大个便宜,应该付出的代价,他拍拍刘应东的肩膀:“东东你放心吧,你三伯母很会照顾月婆子的,看看你六嫂就知道了。”

刘应东长出一口气,刘三爷这是保证,自己老婆会想照顾自己儿媳妇一样照顾叶儿了,能做到这份上,他也该放心了。

刘丁氏果然在初六那天早上,让叶儿收拾一下,住进主院儿,说她身子不便,走来走去的太累,住过去好照顾一些。她正说着,刘三奶奶就端了个针线笸箩过来了。

“哎呀,四弟妹,车氏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婆婆肚子这么大,眼看要生产,还肯照顾她月子。”

“三嫂,你这是…”刘丁氏不想多说什么,直接问刘三奶奶这是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