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怜宝,孤命令你,奉茶。”

奉茶就奉茶,看你咬牙切齿那个样儿,想一口一口吃了我似的。

掌事儿大宫女亲自端了茶盘来,梅怜宝捧起茶碗奉到他大爷的嘴巴边边上,喂他喝。

孟景灏尝了一口就撇开头,冷睨梅怜宝,“想烫死孤吗?跪下。”

跪就跪,又不是没跪过。

孟景灏见她乖乖的跪了,却听不到她说一个字,阴测测道:“有嘴不言,要了舌头何用,孤让人给你割了去可好?”

梅怜宝还是不言语,挺直腰杆,一副随便处置的犟牛样儿。

林侧妃急的想开口求情,“殿下…”

“你闭嘴!”一腔火气冲林侧妃发了出来,三个字,火辣辣怒冲冲,林侧妃登时红了眼眶,也被激出了脾气,“您不知在何处受了气,偏来我们这里发火,我们就是您出气的贱物吗?”

孟景灏有些愧,蓦地站起,“孤累了,在你这里躺一躺。”

说罢,就钻进了寝房。

梅怜宝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愧疚的给林侧妃擦眼泪,“都是我连累了你。”

林侧妃摇摇头,“他占了寝房,咱们到暖阁里说话。”

此时,蓝玉轻手轻脚进来了,行礼后道:“宝侍妾,院外有一位女眷求见,说是您的二姐姐。”

梅怜宝想起梅怜芷就禁不住想起她所服侍的那个老头子——左金吾卫上将军蔡则。

一个虽战功彪炳却对女人极度病态的死老头子!

梅怜芷能在他手里活这几年,也是她的能耐了,可到最后还是一个吞金而亡的下场。

“快请进暖阁里来,外头怪冷的。”林侧妃道。

梅怜芷是水一样的性情,娇娇柔柔的模样,她不似林侧妃,虽娇弱却内藏文人风骨,清傲高洁,梅怜芷柔的没有骨头,水流在圆瓮了她就是圆的,水流在匣子里她就是方的。

林侧妃盘腿坐在右边炕上,梅怜宝坐了左边,下设一个绣墩,让梅怜芷坐在那儿。

梅怜宝见她神色凄惶,惴惴不安,心里便有数了。

“二姐姐。”

梅怜芷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小七。”

在家里时姐妹们相互之间的憎恨,仿佛不共戴天,可到了此刻孤独无依的时候,见着在一起相互憎恨相互吵闹了十多年的亲妹妹,梅怜芷再也忍不住哭了。

抛却了那些憎恨,扑过去,抱着梅怜宝哇哇大哭。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大哭不止,泪水里积蓄了满满的委屈和畏惧。

林侧妃是个心软的,跟着掉起眼泪来。

梅怜宝曾受过那罪,她知道梅怜芷承受的是什么。她双眸黑幽,面无血色,拍着梅怜芷背脊的手在发抖,“你再忍忍,再忍忍。”

等我打赢冬狩这场命运之战,获得一些地位和宠爱,我来弄死他,我来弄死他。

我要弄死很多人,可我现在没有权利,只能依靠孟景灏,冬狩之后,冬狩之后见分晓。

梅怜芷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重新坐回绣墩,看着梅怜宝就讪讪的。

“要梳洗一下吗?眼睛都肿了。”梅怜宝道。

梅怜芷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能多留在你们这里一会儿吗?”

梅怜宝看向林侧妃,林侧妃笑道:“可以。”

“蓝玉,你领我二姐姐下去梳洗。”

梅怜芷告罪一声,跟着蓝玉下去了。

林侧妃便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梅怜宝摇摇头,林侧妃一把握住梅怜宝的手,忧心道:“你果然在发抖?着凉了吗?”

“没有,我没事。”心里冷的病能治吗?

不能。

林侧妃不是那种打听别人家隐私的人,虽忧心,却顾忌着分寸,便是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可以开口。我偏就瞧着你顺眼,就想对你好,只希望你不要拿我当外人。”

梅怜宝看向林侧妃,见她一片诚挚,此刻,心里是想要怒吼她的,傻女人,别对我这么好,我从地狱里来,我是从地狱里来的!我手持屠刀,是来这世上杀人的!

脸上却笑的幽幽艳艳,盛色迷离,她紧紧攥着林侧妃的手,问,“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林侧妃瞧着她的脸,自己的脸却是发烫起来,糊里糊涂的一股脑全答了出来,“清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林清涟。”

“小名儿呢?”

“亭姐儿。”

梅怜宝扭一把林侧妃的脸,哈哈大笑,“亭姐儿。”

林侧妃回过神来,又羞又气,拍着炕几,色厉内荏,“不许笑。”

“不笑。”梅怜宝从炕几一侧爬到林侧妃身上,抱着她晃悠,“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把林侧妃哄的高高兴兴的,嘴上偏得占个便宜,“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女孩儿,天外飞来一个你不成,莫要乱认姐姐。”

正经的有血缘的姐姐梅怜芷站在珠帘外,面有愧色,举步不前。

恰在此时,蓝玉又来禀报,“左金吾卫上将军来求见太子殿下。”

梅怜芷白了脸,求救的看向梅怜宝。

第55章 老而不死

梅怜芷痛哭时,孟景灏便醒了,只是碍于别家女眷在场,他便呆在寝房没有出去,只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听着服侍的梅兰生悄声回禀说,蔡则求见,他立即坐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蔡则乃是老四的外祖父,虽是战功显赫的开国名将,但近年来越发倚老卖老张狂跋扈了,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寝房门一开,忽闻刀剑相击之声,孟景灏脸色一变,大步走入厅堂。

“请太子殿下还老臣侍妾。”吼声苍老却浑厚,像是从胸腔里一字一字鼓胀出来的。

张顺德师徒被留在了太子府照应,孟景灏身边带的近侍一个是梅兰生,一个是刘勰,梅兰生在内寝伺候,刘勰守在门外。孟景灏出现在厅堂时,刘勰带的小徒弟小禄子小跑着进来禀报,面不改色,步调不乱,只声音泄露出他的紧张,“太子殿下,院门口上将军蔡则带着金吾卫和内卫们打起来了,师傅正和上将军理论,阻止他硬闯。”

“放肆的老东西。”孟景灏一掌拍断桌角,眯了下眼,道:“恭请上将军进来。”

小禄子麻溜的钻出去,一看,蔡则已经打破门,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来了,这是何等的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小禄子心里气的厉害,为了补救太子殿下的脸面,忙喊话道:“太子恭请上将军。”

内卫们都是从太子六率中精挑细选上来的校尉,都是年轻气盛的儿郎,却是没拦住身经百战的金吾卫,个个羞愧不已,闻听太子之命,拱手退了下去。

蔡则一抬手,大笑着吩咐,“没听见吗,小太子恭请老夫,你们都退下去。”

屋内,梅兰生把掉在地上的桌角捡起来藏到袖子里,挺直身子立在孟景灏身侧。

暖阁放下了帐幔,梅怜宝躲在后面听,梅怜芷双眼含泪,小声道:“我跟他走吧,省的连累了你。”

“你还不明白吗,你来容易,想回却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死老头子来者不善。”梅怜宝斜睨梅怜芷,“你和他商量好的吧,听听他那一嗓子吼的什么,‘请太子殿下还老臣侍妾’,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们殿下把你掳来的?明显的是往我们殿下身上泼脏水,还有他那嚣张的态度、称呼,太子就是太子,什么叫小太子,死老贼。”我还没在大贱人面前那么嚣张呢,这老贼却嚣张起来了,哼。

梅怜芷欲哭无泪,慌白着小脸,“我没有,他越发过分,我实在受不了了才避出来的。你看。”

梅怜芷一撸袖子,露出隐藏在袖子底下的鞭痕,她巴巴的看着梅怜宝,眼泪已是骨碌碌往下滚。

梅怜宝磨了磨牙,“何人告诉你我也来了行宫?”

同是一家出来的姐妹,梅怜芷不笨,却是不敢相信,“不可能是紫葵,她自小服侍我,我待她不薄。”却是隐下了她把紫葵推出去给蔡则糟蹋的事情。

姐妹相处十几载,梅怜宝哪能不知梅怜芷什么德性,直接道:“别跟我装无辜,无因哪来的果。先不管那些,静观其变,但你总得回去就是了,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回去肯定会被变本加厉的糟蹋,梅怜芷软了身子,直接坐到了地上,捂住嘴压抑的哭泣。

虽闹不清她们姐妹说什么,林侧妃却是听出了来人的张狂,也很是生气,悄声道:“事情怕不好善了。”

梅怜宝透过缝隙看向厅堂,只见蔡则已经跨步进来了,身披战袍,腰挎宝刀,来势汹汹,一头雪白的头发也不减老贼的威风。

“小太子,快把老臣的侍妾交出来,要不然老臣就要去找圣上评理了。”蔡则咄咄逼近,抬手抓向孟景灏的手臂。

孟景灏没想到这蔡则如此猖狂,登时大怒,一手反抓蔡则的手腕,另一手出拳打向蔡则的胸膛,蔡则是真正血水凶杀里滚出来的将军,登时眼珠子就变了,一脸狰狞,攻杀孟景灏。

孟景灏吃惊,与之对打了起来。

梅怜芷看见了蔡则的变化,身子抖若筛糠。

虽说蔡则是老当益壮,可到底是往九十上爬的老人了,孟景灏自小爱骑射武艺,只是身为太子却不能精研这些,遂藏了些本事,让了孟景湛,此番却是被这位老将军招招置人于死地的攻杀逼了出来。

桌椅被踹断,花盆摔碎,盛开的兰花被踩的稀巴烂,“稀里哗啦”一阵子,把整个布置雅洁的厅堂全给毁了。

蔡则打红了眼,欲拔刀,孟景灏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拳击中蔡则的手腕,迫使他整个手臂麻木,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不能拔刀,紧接着抬起一脚将蔡则踹倒在地,厉喝,“上将军,你是要杀孤吗?”

声若洪钟,震的蔡则从杀伐暴虐中醒过来,仿佛是瘪了气的皮筏,蔡则精气神为之一颓,露出了老人该有的龙钟老态,从地上爬起来,故作爽朗的大笑一声,对孟景灏道:“没想到太子殿下深藏不露,老夫班门弄斧了,太子殿下才像是老臣的外孙子,比四皇子强多了。”

“您是开国老臣,连父皇都要礼让三分,按说孤是该敬着你,可是老大人你要想清楚,孤敬着你并不是怕了你,你可不要不识尊卑才好。今日老大人来者不善,敢问孤何时得罪了老大人?”

“小事,都是小事。太子将老臣的侍妾还来就是,老臣离不了这侍妾。”

“可是有人在老大人跟前说了什么,孤并不曾见过老大人的侍妾。”实则他早已调查清楚了梅家上下,见着蔡则他就想起来了,梅怜宝是有个姐姐被梅严德送给了蔡则做侍妾,她还有个姐姐是镇国将军吕大雄的侍妾,还有个姐姐竟然是御史大夫邬彬的侍妾,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都得佩服梅严德钻营的本事。

女儿生的多,生的美,竟是被这般利用了。

可这会儿他只能装不知她们的关系。

“大皇子说,他看见老臣的侍妾被太子殿下抱走了。自然不是太子殿下觊觎老臣的破鞋,肯定是那贱人水性杨花勾引太子,您是不知,她在家时就不是个安分的,老臣一时看不住就到处勾引人,小贱蹄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蔡则左右环顾,竟是要往暖阁里闯。

“上将军,别给脸不要脸,这是孤侧妃的院落!”孟景灏冷冷道,“上将军若还想切磋一二,孤奉陪到底,签个生死状如何?以孤储君之尊,和劳苦功高的上将军签个生死状,不算辱没了将军吧。”

躲在帐幔后头的梅怜宝有点兴奋,心想,这才是我梅怜宝喜欢的男人呢,我梅怜宝喜欢的男人就该是霸气凛然的,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蔡则拉下脸,“打下你孟氏江山有我蔡则一半的功劳,小太子是想公然杀害老夫?若在老夫盛年之时,让你两个都不是老夫的对手。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孟氏都是些过河拆桥的小人。贱蹄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放肆!”

蔡则耷拉下皱巴巴的眼皮,有恃无恐,“老夫不和你小人扯皮,把老夫的侍妾还来。”

此时,梅怜芷哆嗦着从暖阁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哭道:“太爷误会了,婢妾是来寻自家亲妹说些家常话的,亲妹乃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蔡则一巴掌打下去,“贱人,跟老夫回去。”

“太子殿下,告辞。”

蔡则拽了人就大步往外走,梅怜芷被裙摆拌了一跤,摔在地上,蔡则也不管,依旧拖着她往前走,梅怜芷回头,泪眼模糊的看了追出来的梅怜宝一眼,梅怜宝攥紧了拳头,尖长的指甲扎在掌心都扎出了血来。

“你想做什么?”孟景灏一把拉住要冲上去的梅怜宝。

梅怜宝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讷讷的看向孟景灏。

“那是他的侍妾,孤…管不到。”

梅怜宝忽的抓住孟景灏,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

这个男人,她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孟景灏被冷落了那么久,被一抱真是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

梅怜宝没有哭,只是眸色幽冷,心念越发坚定。

“老而不死是为贼,开国那么多品德高洁的名将都陨落了,唯独这种人一直活的好好的,真是祸害遗千年。”林侧妃从暖阁里出来,愤恨道。

“禁言。”孟景灏道。

林侧妃撅了下嘴。

“孤要去见一见父皇,这蔡则今日闹到孤这里,孤岂能善罢甘休。”

孟景灏走后,林侧妃直接拉着梅怜宝道:“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蔡则手握圣祖爷赐下的丹书铁券,只怕圣上也奈何不得他。”

“难道只能等老贼老死吗?”

见她精神有些恍惚,林侧妃摸了摸她的头,“吓着了吗?”

“蓝玉,去把梅怜奴叫来,这三天我都要和她一起吃一起睡。”梅怜宝突然吩咐。

“…”林侧妃收回手,禁不住笑弯了唇。

第56章 杀死皇子

日落山西,弦月慢慢爬上山巅,夜昏沉。

左右金吾卫、左右武卫、内卫们绕着行宫安营扎寨,篝火一堆堆燃在山林中,层层护卫,戒备森严。

纵然时不时能听到从深山里隐隐传来的虎啸猿啼,鹰声鹤唳,来过几次的女眷们也没有怕的,只一些第一次来的女眷,为了博得怜惜和宠爱,撒娇着钻到男人们的怀里求护佑,正是来山中悠闲玩耍的,男人们心情好,也乐得配合,哄着她们,一夜春宵,颠鸾倒凤,自是逍遥快活。

“把火盆给我都撤了。”梅怜宝坐在床榻上,吩咐蓝玉。

“是。”

蓝玉心里门清,宝侍妾这是又想了点子折腾梅夫人呢。可梅夫人自己都乐意被折腾,太子妃又不管,现在她都习惯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什么尊卑不分都不重要,人家姐妹论的是亲情血缘,姐姐就要折腾妹妹,妹妹就喜欢被折腾,旁人管得着嘛。

“今夜你给我守夜,睡这儿。”梅怜宝将一条薄薄的被子扔梅怜奴身上,踩踩床下的脚踏。

“嗯,阿奴都听七姐姐的。”梅怜奴脸上带着欣喜的笑。

“这三天你都要给我守夜。”梅怜宝不经意的瞥着梅怜奴,试图想在她脸上看出破绽。

可是没有,这毒蝎子藏的好着呢,脸上一派对她的深深依赖,姐妹情深。

梅怜宝是真的特别特别佩服她的忍功,上辈子也不是她蠢的没边才输的那么惨,而是梅怜奴太厉害。

梅怜奴装出来的姐妹情深简直天衣无缝,先骗了自己再去骗她,简直一骗一个准儿。

重生一回,她也不敢小瞧梅怜奴。发泄了最初的怨恨之后,她现在对待梅怜奴就谨慎了许多,想来想去,要想找到梅怜奴的破绽,还得从孟景灏身上下手。

她大胆猜测梅怜奴现在的任务应该就是得到孟景灏的信任和宠爱,故此才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她也是要得到孟景灏的信任和宠爱,现在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嗯嗯。”梅怜奴笑出一脸花来,听话的点头,跪下来铺了铺自己要睡的脚踏,就躺了下去,“七姐姐,夜深了,早些睡。”

“你可真听话。”梅怜宝恶毒的想,山里比京都要冷的多,只盖一床薄被子冻不死你。

“是的,阿奴很乖很听话。”梅怜奴看着屋顶,笑的诡秘而得意。

梅怜宝敏感的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怪怪的,但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下意识就嘲讽的接了一句,“小狗乖乖,把门儿开开。”

这是小时候她逗弄住在狗窝里的梅怜奴的话。

梅怜奴竟还笑出声来,一点也不介意被比作狗,“乖狗狗会得到黄金打造的小屋子和神祗一般的主人。”

“你可真出息。”梅怜宝决定不理这个病入膏肓的毒蝎子。但她说的这句话却一直盘旋在梅怜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月落西楼,身边睡着一只毒蝎子,梅怜宝怎么都睡不着,又怕引起梅怜奴的警醒,就维持一个仰面躺着的动作,直至浑身僵麻。

耳边听着梅怜奴均匀的呼吸声,梅怜宝不忿,慢慢挪动身子转过来,趴在床沿看梅怜奴。

床头两侧矮柜上点着两盏莲花小灯,借着灯光,梅怜宝看着梅怜奴的脸,她闭上了眼睛,整张脸瓷白悲悯,越发像年画上的观音大士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梅怜宝嫉妒的想,她白的都发光了,怎么能比我还白。

手指比划着,隔空划来划去,模拟着毁她的容。

梅怜奴突然睁开了眼,“你想干什么?!”

那一霎,那对眼珠子,黑黝黝的比她这只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都要冰冷,吓的梅怜宝“啊”的一声尖叫。

“宝侍妾,怎么了?奴婢进来了?”

守在寝房外的蓝玉轻敲了下门。

“别进来!”

姐妹二人同时喊。

蓝玉在门旁里踱了几踱,心想,莫不是梅夫人终于受不了宝侍妾的折磨,奋起反抗了?

贴着耳朵细听了听,里面又没动静了,蓝玉歇了心思,重新躺回了罗汉床。

“你想吓死我啊。”梅怜宝一巴掌拍梅怜奴脑门上,重重一击,毫不留手。

梅怜奴反手挥向梅怜宝,亏得梅怜宝时刻警惕着她,一缩脑袋躲了过去。

“不跟我装姐妹情深了?”梅怜宝冷笑。

梅怜奴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敢置信,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哭哭啼啼道:“七姐姐,对不起,我做噩梦了,梦里有恶鬼要毁我的脸,我吓坏了,就拼命挣扎,七姐姐,我没有伤着你吧。”

“行了,别装了,这里又没外人,你装的再好,我也不上你的当,我知道你是文夫人的棋子。”梅怜宝决定搅浑水,毫不客气的拉文夫人下水,谁让她贪墨了她两万两嫁妆银子。

“不是的,七姐姐你误会我了,我和文夫人没关系。”

“闭嘴,困死了,我现在要睡觉。蓝玉,你进来。”

蓝玉一骨碌爬起来,披着袄子就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你一眼不错的守着她,她眯一下眼你就掐醒她,不许她睡,你晚上也别睡了,明儿一早我放你的假,让你睡一整天,再赏你五两银子月钱。可若我明儿一早醒来发现,她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就拿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