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英雄 作者:西林葳蕤

文案:

郑慧雅重生在与丈夫相亲前夜,前世丈夫牺牲后她苦了一辈子。重生后,她只想远离那个男人,不想重复前世的悲剧。可为什么,事情渐渐的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得不再一次嫁给了这个男人。这一次,她能否改写自己及男人的命运呢?

第一章、重生之不嫁历天明

东北夜晚的小县城,格外的黑。

透过天上挂着的半轮明月,可以模糊的看到,小小的房间里,烧的火热的土炕上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紧紧的盖着厚实的棉被,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睡的正熟。

郑慧雅睡梦中,感觉到肚子坠的疼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就从炕上趴起来,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卫生间,却“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这一撞,痛的她“嘶”的一声咧嘴,却并没把她迷糊的脑子撞清醒了,她转了个圈,下意识的推门就往卫生间走。

迷糊中还想着,外面怎么这么黑呀!

要知道,她家靠着一条主道,发达的经济让这个小城的路灯常常到后半夜才关,每天她半夜时起夜都不用开灯。

“叮了桄榔”一阵声响,郑慧雅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里屋的灯亮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推开门,借着里屋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看着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正迷糊的表妹,又惊愕的看着被她碰掉地的一个空的饭盆,问道,“慧雅,你干什么?”

郑慧雅愣了一下,使劲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越清醒越糊涂,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眯瞪着眼睛迟疑的问:“你,你是表姐?”接着又摇头,不对啊,表姐怎么会这么年轻?她真是睡糊涂了,不过,此刻肚子里翻滚的厉害,绞着劲的痛,她脑子里这么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弯着腰,捂着肚子呻*吟,“哎呀,嘶,我肚子好疼啊,啊,不行了,我要上卫生间。”

卫生间?

她说的是厕所吧,这个表妹虽然能干,可从小就知道臭美。听这话说的,还挺讲究的。不过,这名字倒也挺贴切,还好听,就是听她这个农村姑娘说出来有些怪异。

张雅兰指着门口地上的一个胶皮桶,“大半夜的,外面冻死个人,你把尿桶拎你那屋就行了。”

郑慧雅瞅了眼地上装了能有十公分水的胶皮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她可是肚子疼,哪能在屋子里方便,这也太不讲究了。

“那你去外面茅房,我把手电给你拿来,”表姐笑着摇头,估计她也不好意思在屋里方便,这家里还有男人在呢!她说着转身回屋取了手电筒递给她,“这大冷的天,你出去得穿上棉袄,这么出去一会儿就得冻成冰棍了。”

郑慧雅一抬头看到门口挂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这款式有年头没见了,她心里又一闪而过这念头,趿拉上门口的一双棉靰鞡,推开门就跑。

东北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寒冷。

凛冽的北风寒号着,打着旋的呼啸着,郑慧雅刚一出屋子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原先一直迷糊的头脑立刻冻的有些清醒。

可是肚子绞着劲的疼,她顾不上想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循着本能跑进菜园子里,进了木板钉的厕所,褪了裤子蹲下。

过了好一会儿,肚子不那么痛了,蹲在厕所里,她的理智渐渐的回笼了:年轻的表姐,室外的厕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不能想不能想,这世上没有鬼,她不能这样自己吓唬自己。

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幻觉,可她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蹲在室外四处漏风的厕所里。她决定不想了,要想也想不明白,这味道熏着,她脑袋能清醒才怪。

肚子畅快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没带纸,也不是没有纸,她的左前方就有一个木头盒子,上面的木头盖子盖了一半留了一半,里面露出一个正反面都写满了钢笔字的田字方格本来。

郑慧雅囧了,不过也顾不上许多,寒北吹在屁股上,刺骨的疼。她赶紧撕了几页纸,竭力忍着身体和心理的不适,处理干净后,逃也似的跑回屋。

门边有一条灯绳,她随手一拉,灯亮了,表姐在里屋喊道:“慧雅,赶紧睡觉,明早上还有事呢。”

她随口答应了一声“哎”,接着自己愣住了,这声音是自己的?这样清脆,这样甜美,这样的…年轻。

她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犹犹豫豫的往门后的盥洗架前一站,上面挂着一面长约一尺半,宽有一尺的镜子。

她的心怦怦的跳的飞快,连头都没敢抬,就着盆里的水把手洗干净了,才深吸了口气,像要赴死一样勇敢的抬起头来。透过昏黄的灯光,映出里面的人很年轻,梳着两条麻花辫,眉目清秀,小圆脸,大眼睛双眼皮,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眉头微蹙,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着就很结实很健康,又不缺女子的柔美。

这柔美是天生的,这结实却是干农活锻炼出来的。

她伸手去摸了摸镜子,想把镜中人的眉头抚平,镜中的人同样伸手去摸了她。

她想帮着镜中的人擦干眼泪,镜中的人同样想帮她擦干,那不知不觉中的泪流满面。

郑慧雅狠狠的擦干眼泪,可是眼泪却止不住,不停的往下滴落,她干脆不擦了,顶着泪眼,回头打量了一下不大的厨房。

这是表姐的家,表姐家和婆婆住在一个院子里,分东西门头,是1977年刚盖好的房子。

这记忆那样久远,却因为深刻而铭记。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着,要是当初,她不去表姐家,她不那么倔强的想离开那个家,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同。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滑落了下来,她蹲下,往炕坑里又添了几块木头绊子,狠狠的自虐似的用冰的刺骨的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些,然后起身后把大衣挂好,关了厨房的灯,推门进了房间,摸索着上了炕。

她把自己连头带脚的都蒙在被子里,发泄般的大哭了起来。

她记起来了,那天,她聘请的年轻女老师因为有事请假,中午在她那里吃饭补习的低年级孩子们去学校的时候,是由她送去的。

她在小学的对面,开了一家补习班加小饭桌,学校门前的车比较多,每次都要接送小学生过马路,当时她正组织学生们过马路,一辆开的飞快的宝马车拐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两个小学生,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傻了,站在那根本不会动了,在那千均一发之际,她把两个孩子推了出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己就在这里了。

她这一生,活的非常不容易,坎坎坷坷的,可以说真是含辛茹苦的把女儿拉扯大,一生为了生存而汲汲营营。先是和女儿相依为命,后来生活实在艰难,在婆婆的劝说下,又找了个男人过日子。那男人婚后没几天就露出了本性,对她非打即骂,她本想离婚,可没想到又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忍了。可没想到的是,生下的儿子却是个脑瘫儿,那男人嫌弃负担重偷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跑了。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在重活的重压下,好几次都想到死,要不是怕扔下可怜的孩子没人管,她早就跳了河。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是受不尽的罪。

幸好姐姐帮她度过了难关。

她忙碌了一辈子,前些年送走了脑瘫儿子,女儿也成家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她为了不给女儿增加负担,闲不住的她干脆在学校对面租了个房子开起了小饭桌,赚的钱也能补贴一下女儿。

生活刚刚好了没几年,竟然又发生死亡重生这种事。

撞她的那辆车是宝马车,在当地这个县城是数一数二的好车了,应该能给女儿赔偿些钱吧,这样自己也算死的其所了。

也好,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即然老天让她重活一次,那她就好好的迎接自己的新人生吧!

前一世她嫁了个军人,结果从见面到婚后第三天他回部队,二人加在一起接触的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他就因为上前线而牺牲。

这也是自己困难坎坷一生的源头。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让她回到和前世丈夫历天明见面的头一天,那她只要想办法明天避开他,二人不见面就好了。历天明的条件比自己好的太多了,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要不是前世婆婆看中她能干,长的也漂亮,眼高于顶的历天明未必能同意这桩亲事呢!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嫁给历天明,哪怕他是一个英雄!

第二章、前尘往事

郑慧雅在炕上躺了好久,想前世她经历的一切苦难,想她相依为命的女儿,眼泪一直不停的流,心绪不住的翻滚。想到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她的心里针扎似的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实在是没有一丝睡意,干脆坐起来摸着黑往炕沿下摸去,她记得过去住平房,灯绳一般都在炕沿下或是门边。

果然她一摸就摸到了,“啪”的一声,电灯亮了。虽然很暗,可比自家强多了。她家里住在农村,到现在都没接电,一到晚上点个煤油灯,为了省钱,晚上早早的就上炕睡觉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件蓝色的厚实秋衣和一条黑色的大肥棉裤。这是姐姐知道她要来相亲,特意把自己的秋衣给了她。她没有秋裤,棉裤里面只有一条红花的洗的有些发白的四角大短裤,就是过去扯布自己做的那种大裤衩。这个时候的她还很年轻,脸皮也薄,住在表姐家,哪好意思只穿一条大短裤,干脆就穿着棉裤睡了。

炕梢,整齐的叠着撂衣服,自己的那件蓝黑色的棉袄穿了两年了,已经有些小了,底边有明显放大的折痕,上下明显新旧两种颜色。

她的眼底黯了黯。

上一世,她两岁时亲娘就死了,留下两岁的她和八岁的大姐郑慧君。第二年,她爹另娶,后娘进了家门,一口气生了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和大姐是大的,在农村就顶半个劳动力了,自然什么活都得干。小时候条件不好,,吃不饱饭啥活都干还得受气,就一心想着早点出嫁离开那个家。

这才有了表姐帮忙介绍对象的事,而她和历天明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当时表姐住在她们邻近的县城,表姐夫在县武装部工作,因为表姐大她很多,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就逼着表姐夫给她介绍对象。

正好表姐夫有一个战友,都二十七岁还没结婚,比她整大了十岁,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人家是城里人,又在部队上当着连长,条件比她要好上太多。

再加上,她大姐郑慧君在乡政府工作,结婚两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偏巧那孩子又是个早产儿,经常闹些小病小痛的,她也无瑕顾及到这个妹妹。而她看大姐结婚后能当家作主,比在娘家时的日子好过多了,就一心想早点结婚有自己的家,也能在家里当家作主不再受气。

大姐见劝不住她,只好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她,把自己没舍得穿几次的秋衣给了她,还给了她五块钱。

当时的她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农村人,凭啥能嫁到城里,还是吃公粮的,无非是因为她年轻,长的也算漂亮,还很能干。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代的人,哪有不能干活的,何况她家里是后娘,家里弟弟妹妹一大帮,她这个大些的孩子不干谁干?

其实,她也明白,是当时的自己过于挑剔了,别说是后娘,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就是亲娘,这么多孩子,她是大的,家里的活她也得干的最多,吃的最不好,穿的最破的那个。

都是穷闹的。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她的几个弟妹都发展的不错,家里有钱了自然不会斤斤计较,对她帮助也很多,这时候,她和娘家的关系才慢慢的缓和了。

记得当时,她和厉天明只见了一面,彼此感觉印象还可以。结果第二天厉天明就到了回了部队,之后二人通了几次信,她是小学毕业,当时认得字不是很多,为了写信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学习。只是家在农村住,通信不方便,还要花钱买信封和邮票。家里穷,哪有钱给她买这些,她就认为后娘跟她做对,不想让她嫁的好,还在家里大闹了一场。

第二年春节前,厉天明请假回家,二人扯了结婚证成了夫妻。结婚三天不到,厉天明就接到归队通知,没成想,这一走,就是永别。

他走后不到两月,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欣喜之下,忙写信告诉厉天明。可等了好几个月,没想到,她没接到丈夫写来的要当父亲激动的回信,却收到了他受伤的电报。她挺着大肚子在小叔子厉天亮的陪同下,辗转转车去了南方,没等她到地方,厉天明就因伤重去世…

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当时就晕倒在医院里…后来,回到家,因为受了过度的刺激,加上千里迢迢的奔波劳累,孩子在七个半月的时候早产了。

想到前世,她眼里一片茫然,只觉身上心里又冷又痛,她蜷缩着抱着膝盖默默的流泪…女儿活下来了,可她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婆婆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只有大姑姐不时的在旁边冷言冷语的。当时,她的心被婆婆捂热了,觉得自己不幸又幸运,丈夫没了,可婆婆对她像亲闺女一样好,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婆婆。

她那时得有多傻啊!

她的一颗真心被人耍弄,被人卖了自己还傻傻的帮人数钱。

那段日子不管多么艰难自己都一点点的熬过来了,可后来,婆婆非劝着自己再步一步,还说即使自己再嫁了也是她的闺女。而那个男人,也是婆婆给介绍的,说的天花乱坠的,人怎么负责任,怎么老实能干,一定会对她好,会对她的女儿宁宁好。

可谁知道,她嫁过去没多久,那个男人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酗酒,赌博,喝多了就往死里打她,一分钱不往家里拿。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艰难度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得厉害起来,得撑起这个家。所以,这男人打她,她就拿起菜刀跟他拼命,一来二去的那男人就怂了。她想过离婚,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再嫁没几个月就闹离婚,她们母女俩在这县城里就别想再抬起头了。正犹豫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候,她可恨自己那容易受孕的体质了,二人也就刚结婚的时候在一起几回,还能又有了,这也真是让她无奈。

这回她生了个儿子,那男人欣喜若狂,对她们娘俩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可几个月后,就发现不对,孩子的脖子是软的,挺不起来,该翻身时不能翻身,为了这个孩子,她辛苦攒着那点钱都送了医院,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孩子是个脑瘫儿。

男人卷了家里仅有一点钱,卖了房子跑了。

她和女儿抱着儿子无处可去,回了婆婆那里。可一向对她和蔼的婆婆却只偷偷摸摸塞给她五十块钱,说是儿子闺女发话了:她已经再嫁,跟他们罗家没有关系了,不准她再上门。

当时她站在大街上,茫然不知所措,那种天大地大却没有她安身之处的感觉让她恨不能死了才好。要不是女儿那时候已经十一岁,懂事了,紧紧的拉着她不放。要不是表姐很快找了过来,把她带回了家。要不是大姐听说后立刻坐着长途车赶过来,把她们带回老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可那时候,儿子到底是受了风,一场大病没有了,他才不过一周岁啊。

想到两个与自己无缘的儿子,她不禁泪如雨下,掩在被子里哭的伤心欲绝。

当时,她没有怨怪婆婆,老太太也不容易,跟着儿子住,不听儿子媳妇的难道听她这个外人的?要知道,这时代的人都信奉着儿子养老呢!只是,理解归理解,但从那以后,她跟婆家人不再来往。

直到五六年后,女儿那时已经大了,她很出色,学习很好,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在她临去省城上学前,婆婆病重,捎话想见大孙女一面。她带着女儿去看望,等办完丧事,女儿宁宁才跟她说了一直以来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结婚时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家里的钱厉天明并没有交给她,而是由婆婆把着。厉天明牺牲后,发的抚恤金也在婆婆手里,除了用于她生孩子的费用外,其余的都被她那个大姑姐借走了,说是要盖房子。

后来县里给烈属安排工作,可她那时候因为心痛厉天明的去世和另一个孩子的夭折,整日只知道伤心,自怜自艾,忽略了刚出生的女儿。而大姑姐这时候劝婆婆,说她这么年轻,将来肯定再走一步,到时候再嫁又会有孩子,只怕不会对宁宁好。不如把这个工作机会让给她,她是孩子的亲大姑,她怎么也不会亏了孩子等等。而表姐夫恰巧当时去省里进修,等表姐知道这事以后,木已成舟,为此表姐还和她婆家大吵了一架。

当时她听信了婆婆的话,以为这是县里因为她只有小学毕业,才特意安排是初生毕业生的大姑姐去当小学老师。为此还劝表姐,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翻脸。她不知道好歹的做法把表姐气的点着她的额头骂她说:你个傻子,那是小事吗?那可关系到你一辈子呀!

至于那个男人,也是女儿宁宁的二叔历天亮,想要独占那个房子,怕被人戳脊梁骨,联合了他大姐,找了人选,哄骗了老太太。老太太当时倒是真心为她着想,觉得她那么年轻,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也不是个事,听儿子和闺女说的心动,这才点了头答应劝她。

儿子和大闺女对她翻脸,老太太心里愧疚,日夜不安,又因年轻时出力过多,身体累垮了,没几年就病重,临死前向她的孙女忏悔,说了实情,祈求她们母女的原谅。

知道了真相的她,哭了整整一晚,从那以后,她的心更加坚硬了起来,再没流过一滴泪。

第三章、英难是用来崇敬的

想到这,郑慧雅叹了口气,自嘲的把眼泪擦干,她已经几十年没有流过泪了,这回重生了,反倒多愁善感起来了。

好在这些苦难都过去了,虽然她再也见不到相依为命的女儿,可能重新来过,恐怕是老天爷可怜她前世过的苦,又给了她一次新的生命。

这一世,她要好好的活下去,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

想到明天就要与历天明见面,她面上不由一阵恍惚。

前世短暂的相处已经变成了记忆,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模糊,唯有挂在家中的照片那样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发了会儿怔,才发觉自己竟然除了照片,丝毫想不起和他在一起的点滴,不由的苦笑,她与他,恐怕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历天明是个英雄,前世他为国捐躯,她跟着得到了不少荣誉。可荣誉背后的辛酸,又是谁能理解的?

历天明不是不好,可他是英雄,而英雄,是用来崇敬的。

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再嫁他,那么,明天的见面最好取消。只是,人都约好了,她也大老远的来了,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表姐不去见这个面呢?

她想了一会,决定装病。

这是个老套的方法,可很多时候都适用。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很纯朴,没有太多的花花心眼,她当时又********要早些结婚,所以表姐和表姐夫再也不会想到,她是在装病。

对,就这么办!

想好了对策,她关了灯,躺下准备睡觉。

她以为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肯定会睡不着。没想到,她哭了一场,想通了今后的路,竟然意外的睡的格外的沉,以至于早上小外甥醒了趴在她脑袋旁边看了她半天,她才发觉。

“慧雅,起来吧,吃了饭跟你姐夫去他单位。”张雅兰和程志商量了,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他的单位武装部了。

借着老战友见面的机会,顺便介绍一下,也不显眼也不尴尬。万一没相中就当没这回事,不像正式见面,要是有一方看不中,伤了对方的面子。

郑慧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她,嗯嗯的答应了两声就要起来,可那眼皮却像有千金重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正着急,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哎呀,慧雅发烧了,程志,程志,快来,咱那屋炕柜抽屉里有退烧药,你去把它拿来给她吃上。”

接着她就听到耳边抱怨的唠叨声,“…你说这早不病晚不病的,赶的也太巧了。算了,这也是他们二人没缘份…你去上班去吧,今儿这事就算了,以后要有机会再说…”

好像迷糊中又听到姐夫说什么“天明那么好的人,错过了哪儿找去?我跟他说说等慧雅好了再见吧!”

张雅兰扶着她半坐起来,“来,慧雅,把这个药吃了,吃了再睡啊!”她迷迷糊糊的喝了药躺下,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看来真是老天可怜我,让我躲过这次见面哪”就昏沉沉的睡着了。这回是真病了。

张雅兰看她又睡着了,怜悯的叹了口气:“哎,我倒是想,可是历天明也不小了,听说好几家惦念着他的呢,他是因为跟你的关系才答应了先见面。今天见不成,他那个大姐,怕早就找了下家让他见了。”

要说历天明的条件真不错,就是他那个姐姐不咋地。

不过,过日子是跟他过,又不是跟他姐过,谁家没有个烂事,张雅兰觉得这不算是个事。

程志一听不吱声了。

历天明自身条件不错,这县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人家都看中他了,要不是他一直别着不肯相亲结婚,一拖拖到了二十七岁,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家的小姨子。

不是说小姨子不好,而是她是农村人,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历母一直挺喜欢张雅兰,还曾开玩笑让自己儿子照着她的样子找。他们两口子这才厚着脸皮先征得了历母的同意,又借着老战友的关系,让历天明点头答应见面的。为此,历家老大历翠玉老大不愿意,她想把自己婆家大姑姐的小姑子介绍给自己弟弟,那个女人在乡水利站工作,不比一个农村没工作的女人强多了。

张雅兰皱着眉头寻思了半天,不想让表妹错过这么好的人,跟丈夫商量道:“要不,你跟天明说个试试,就说,嗯,慧雅家里那头有事,明天才能来…”她说着抬头看着程志,“试试吧,要历家实在等不及就算了。”她叹了口气,给郑慧雅掖了掖被角,“这孩子可怜,那么小就没了娘,后娘,哎,不说也罢,都是穷闹的。”

程志听了她前面的话有些不高兴,都说好的事因为意外不能见面也就罢了,哪还能撒谎骗人。他正想张口反驳,看到媳妇愁眉苦脸心疼表妹的样子,又听她说到“那么小就没了娘”,反驳的话就没说出来。

他拧着眉披了军大衣,张雅兰给儿子穿上厚厚的棉袄,这才关上门,夫妻二人先送儿子去幼儿园再去上班。送完儿子,二人在路口分开,各自去了单位。

程志在县武装部工作,他进了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门就被敲响了。“快进来,快进来,你小子,来我这儿还这么客气,我等你可半天了”。程志说着热情的跟对方握了握手,把人迎了进来。

“咦,不是说好八点半吗?我没迟到吧!”历天明的声音有点暗哑,但并不难听。他笑着进屋,眼角余光在他不大的办公室一个打量,除了程志,还有一个办公室办公的两个同事,都是男人,并没有程志说过的表妹,他心里有些意外,不是说今天见面吗?怎么没人?是还没到还是不来了?

程志可不知道他这么一瞬,脑子里已经闪过这么多的念头,

程志给同屋的同事介绍了一下,“历天明,我当兵时的战友,人家现在可是连长。”

历天明笑道:“老程你就埋汰我吧,你要不退伍,哪有我什么事?”程志被他这一吹捧哈哈笑道:“咱两个快别相互吹捧了。”

二人就随意的唠起来,谁也没说起相亲的事。

过了一会儿,眼看快九点半了,历天明带着丝歉意道:“老程,我十点钟还有个约会,你看,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改天咱们再聚。”

程志更是不好意思,他也猜到历天明这个约会,弄不好是相亲。听说他母亲和大姐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就看哪个他能看上眼。

他有些遗憾,怕是不能和老战友做连襟了,摆了摆手,站起来送他到门外,想了想还是低声解释道:“天明,不好意思,我那小姨子昨天下午上我家来了,可没想到今天早上发高烧,我早上走的时候刚吃了药睡了。唉,这也是她没这个福气…”

第四章、意外的见面

历天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是临时变卦,不想嫁给军人呢!

这年头军人虽然吃香,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嫁给军人,代表着两地分居,代表着一个人承担家务,孝顺父母,把原本属于两个人的工作都分担起来,难着呢!

所以,在程志办公室没看到人,他虽然有些惊讶,可也没当回事。

对相亲这回事,他并不积极。

他本来就没想在家乡娶妻,要不是,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没娶到心仪的女人,现在,是谁也没多大分别。这也是他答应家里人这次回来相亲的原因。

一想到家里这次给他安排的相亲,足足有四五个女人,他就头大。他以前一直觉得母亲是个明白人,可没想到,竟然跟着大姐办了这样一样蠢事。

“你们还是我的亲人吗?看我当了连长,就不想让我在部队上呆了,回家上工厂当临时工是吧?我又不是过去的皇帝,还这个那个,也不怕传了出去组织上让我转业回家,还得是受处分的。”

这话一说,母亲急了,埋怨大女儿历翠华,“都怨你,我说不用那么多吧你不听,这下好了,要是明儿的工作没了,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历翠华也有些害怕了,弟弟的前途对这一家子都有好处,她可没想那么多,见面又不是处对象,咋就不行呢?不过,看着弟弟黑着脸和母亲焦急的模样,她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不见就不见,反正当时他们这几家和我说的时候,我哼哈着也没说准。”

历天明这才知道大姐的心思。

他摇了摇头,要走的时候,历翠华把他拉住,“明子,姐和你说,这些人不见就不见,可我家壮壮他大姑的小姑子,你说啥也得见一面。那姑娘,漂亮着呢,而且工作也好,和你啊,老配了。”

历天明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同龄的人,最晚的也都结婚了,只有他,借口部队上忙没时间,一直没相亲结婚。这回回来,他也是下了决心,要把个人问题解决了的。

不过,他都答应了程志,要见,也得这个不成再说。

历翠华见他不答应,那金豆子啪哒就掉了来了,“明子你长大了,跟姐不亲了,这么点事你都不答应,让姐都没脸回去见壮壮他大姑。想当初你那么一丁点时,爸和妈都不在家,是姐天天把你背在背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就差没从他小时候在月子里,她给他擦屁股时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