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侍小姐十年,太了解小姐心里的想法,爱憎分明的小姐即便是经此一夜也不会对皇上有好感,但这是宫中,谁都仰仗着那个男人,小姐的特立独行并不包括把皇上推拒门外。

沈倾苑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眼神里多了几抹淡然,“你放心,都到这份上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叫人进来更衣吧。”

候在门口的宫女嬷嬷鱼贯而入,一边换衣服,一边还有嬷嬷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沈倾苑穿好了宫装看着那嬷嬷,“陈嬷嬷,去皇后那应该带些什么。”

陈嬷嬷不愧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人,对宫中各位妃子的喜好都了解的很清楚,沈倾苑想了一下皇上赏赐的东西,“让来福去挑一件带去。”

进宫将近一个月,这是沈倾苑第一次走出天赐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宫里宫外不过一月的时间,她自己都料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坐着软轿到了景阳宫门口,沈倾苑抬头看了一下宫门口的牌匾,抬脚走入。

她不算早到,但她一进去众人的视线就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沈倾苑对这些并不在意,走到了前面对着坐在对上面的人跪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魏氏也是第一次见到沈倾苑,对她的入宫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维持着天家威严,皇后看着她说道,“起来吧,赐座。”

沈倾苑的位子在贤妃的旁边,沈倾苑走过去坐下,一旁的贤妃对她善意的一笑,沈倾苑报以微笑,安静的等着其他人到来。

出发前陈嬷嬷把该讲的都告诉她了,前来皇后这里请安,除了皇后之外无须看谁的脸色,不论她进宫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她是皇上的宠妃,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

没多久前来请安的人都齐了,沈倾苑感觉数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正对上了坐在她对面一个粉装女子没来得及收敛的不屑眼神。

沈倾苑脸上带着一抹从容,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跟随别人看向了正在说话的皇后。

一个坐在皇后左下的妃子忽然笑着接了皇后的话,“娘娘也真是的,今日淑妃第一次过来,怎么都没提起来。”

众人的关注点再一次引到了沈倾苑身上,沈倾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的看了那个开口的妃子一眼。

也许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冷淡的,那妃子本是满带笑意的神情顿了顿,很快说道,“听说淑妃来自金陵,那可是个商贾之地,不知淑妃的家里是不是也是做生意的。”

这种引火的把戏沈倾苑根本懒得搭理,在家的时候大嫂说话十句有九句都是这么酸着来的,沈倾苑看了一眼皇后,这才回道,“小生意罢了。”

那德妃听闻她这么说,故意拖长着那生意二字,“原来是做生意的。”一个商贾之女在这里充什么高傲,这皇宫之中,恐怕一个才人的家里都比她的来的好。

皇后冷眼看着德妃挤兑沈倾苑,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大伙见皇后是这表态,几个素日里还算受宠的,就跟着德妃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起了沈倾苑的家世,尤其是早些时候对淑妃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已久的王昭容,更是添着火想给沈倾苑难堪。

但沈倾苑却始终是淡淡的,尤其是听到王昭容问了一句,‘做生意的人念书么’的时候,直接回都懒得回她,只是扫了她一眼,眼神表示这么蠢的问题也是一个昭容能问出来的。

皇后见说的差不多了,开口制止,“你们要想和淑妃多了解的,往后多去天赐宫就是了。”

皇后开口,大家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还有几个人不甘心着,落在沈倾苑身上的眼神都不甚好意。

离开的时候沈倾苑是与贤妃一块出去的,比沈倾苑年长了十几岁的贤妃比皇上还要年长一些,贤妃所出的长公主今年都有十二岁了,所以她看沈倾苑的眼神里,多了几抹疼惜,“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慈心宫找我。”

沈倾苑看着贤妃,半响点了点头,“好。”

贤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沉稳。”说罢笑呵呵的看着她,“皇上待你不同,这是你的福分,只是这后宫中,这福分也会带来许多麻烦。”

福祸相兮,一直都是这么个道理,在这后宫之中,这么多女人一个男人,所以能得到这个男人另眼相待的女人,肯定是会受到别人的嫉恨,就在刚刚那一会的时间,沈倾苑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些女人的深深恶意...

番外二:皇贵妃(4)

?自此之后,皇宫中的生活就是如此,一天一次去景阳宫请安,几乎每隔三天都会见到一次皇上,其中受到的挤兑不少,可并没有哪个妃子会真正对她下什么绊子,皇后淡淡的看着,沈倾苑除了和那贤妃走的近一些,别的妃子都不熟悉。

饶是如此,沈倾苑还是在宫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朝中大臣对皇上独宠她这件事意见纷纷,说她祸国殃民的有,说她迷惑皇上的也有,更有人联名上书提出要废了她关入冷宫。

这样的消息除了宝莲和宝珠打听到的,其余的都是那些妃子有意无意传到她耳朵里,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半年时间过去,洛阳城的冬天,临近过年,宫中也是热闹的很,天赐宫内来福带着几个小太监把灯笼和红绸都挂好,陈嬷嬷则带着宫女将做好的花绸一只一只绑在树枝上,增添喜气。

沈倾苑从屋子里出来,宝珠赶紧给她披上披风,叮咛道,“小姐,您风寒刚刚好,要注意身子。”

沈倾苑仰头看屋檐外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些雪,从高空中落下,不厌其烦的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刷上一层一层的白。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在金陵,好多年不曾下过雪了。

身后的宝珠将包裹好的暖炉放入她怀里,笑道,“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小姐,一会等雪小了,奴婢和宝莲去替您堆一个雪人。”

沈倾苑摇摇头,往外迈了几步走到屋檐下,外头的宫女看到了纷纷行礼,沈倾苑只是伸手向空气里,想去接那白雪。

一丝凉意在手心里传递开来,沈倾苑收了手,手心中一小块晶莹,白色的菱角很快变的透明,继而在她的手心里化为一滩雪水。

不远处的宝莲匆匆跑了过来,头上肩膀上都是雪,来不及拍下,她就在屋檐下跺了跺脚,怕凉意冲着沈倾苑,远远的说道,“娘娘,宫外来了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沈倾苑一怔,“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和娘娘一起,商讨各宫的一些事宜。”

沈倾苑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点点头,“让人备轿,本宫这就前去。”…

到了景阳宫,沈倾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果真是坐了其余的三个妃子,皇后坐在最前面,见到她进来,众人皆是一顿,其中的德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吉祥。”沈倾苑行了礼,走到了一旁坐下,有宫女将册子送了上来,这是每年各宫各院临近过年时候要准备的事宜,皇后一个人当然是忙不过来的,四妃各有掌管的事,所以都得一起帮忙才能完成。

“淑妃妹妹对宫中事务都不熟悉,怕是做不好吧,我怎么听说,这淑妃妹妹应当做的事,都那李昭仪和王淑容在忙。”德妃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时候,冷嘲热讽地说着。

“不熟悉也要慢慢学起来,各司其职,这是你们的职责。”皇后看神情淡若的沈倾苑,视线飞快的扫了一下她的肚子,“淑妃也得尽快熟悉起这些东西,让昭仪和淑容做这些,成何体统。”

“是,皇后娘娘,臣妾会将此事办妥,不会让娘娘失望的。”沈倾苑懒得理会德妃那姿态,应下了这件事,从景阳宫里出来,身后的贤妃追了上来,关切道,“你若怕做不好,直接和皇后说就是了,这不能逞强,出了差错到时候她们肯定得寻你的不是。”

沈倾苑笑了笑,“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贤妃轻叹了一口气,“你想避的,多的是人逼你去面对,姐姐劝你一句,在这宫中,断然没有遗世独立这说法。”皇上频繁去天赐宫,就算淑妃是个不争不抢的,也有人盯着看着,怎么都躲不过。

沈倾苑迈过台阶,转头看着贤妃,“姐姐说的我都懂。”…

皇后交给各宫半个月的时间,各宫都等着看天赐宫笑话的时候,沈倾苑却已经把手上的几件事吩咐下去,很快的完成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倾苑是最快把事情办妥的那个,皇后看着宫人送回来的册子,始终平静的神色里终于也有了一丝崩裂。

她交给淑妃的事情虽少,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的,可那册子上顺序下来一样样一件件都写的十分清楚,甚至比她自己来做都要好。

这让皇后心中燃起一股危机。

若是个没脑子的,皇上的喜欢能持续多久,这阵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一国之母难道还纠结着计较这个。

但若是个有心计有头脑的,皇上被她蒙骗之下,等她有了傍身的孩子,这后宫还不得被她闹腾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皇后有些坐不住了,把册子往旁边一放,即刻差轿去往太后所住的寿康宫…

两天后,天赐宫内,因为皇上昨夜留宿,沈倾苑一大早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到低头望着自己的顾溢,沈倾苑身子微僵了一下,随即冲着他笑了笑,推开他翻个身想继续睡。

暖盆烘热的屋子里,被子下的人露出了半边香肩,顾溢眼神一黯,伸手在她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喊道,“倾儿。”

带着些床气,沈倾苑翻身过来卷着被子睁开眼看他,嘟囔了一句,“皇上您再不去早朝就该迟到了。”

顾溢笑了,起身往屋子外走去。

良久,沈倾苑才拉下蒙住脸的被子,睁开眼看了一下那门口,脸上睡意全无,换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疏远。

宝珠见她醒来,命人进来伺候。

吃过了早膳,沈倾苑正准备去景阳宫请安,陈嬷嬷领着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嬷嬷进来,说是太后娘娘请她过去。

就是对这些东西都不关心,沈倾苑也觉得不对劲了,先是皇后,没过几天呢,再是太后。她不是没看出来皇后想故意刁难她,又不想做的太过分,所以分配的事情上只那么几件,只是她们都没料到,她在沈家的时候不止帮着娘一起管家,还跟着爹一块做生意,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难事。

所以说,一回不能让她难堪,如今是要太后出面了么。

沈倾苑看着那嬷嬷,笑了笑,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陈嬷嬷和宝珠两个人跟着那嬷嬷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安静的很,沈倾苑进去,在里面不止见到了太后,还见到了皇后。

难怪她连请安都不用了,皇后都在这,景阳宫内还能有什么人。

太后看着这个美貌不算是最出色的的女子,对皇后所说的话有了几分信服,皇上出巡带回来的女子,不是个简单的。

“淑妃家在金陵,进宫也有半年了,可想家么。”太后看着她问道。

沈倾苑摸不准此番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这么问,她就如实答,“臣妾从未离家这么远,自然是想家。”要是能回去才好呢。

“淑妃家中有两个兄长,这孩子也不小了吧,有没有想过让他们前来洛阳,这样你也能时常召见她们进宫,解解思念。”太后脸上带着一抹笑,可在沈倾苑看来,那笑里没有半分善意。

“没想过,他们在金陵挺好的。”沈倾苑听出了太后的意思,直接回道。

“淑妃如今已在宫中,就没有想过要福照一下沈家。”

“该有的皇上已经给沈家了,不是沈家的也无需奢望,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的爹娘,两位哥哥,以及一家众小,都没有想要来洛阳的意思。”

再问下去就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了,何必拐弯抹角,不就是怕她恃宠而骄,要求皇上抬举沈家,给沈家更多。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接话道,“淑妃在宫中有所不知,这放在金陵,还不如让他们前来洛阳,否则若是仗着皇家做出点什么事来,损的可都是淑妃的颜面。”

沈倾苑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太后和皇后,“太后娘娘,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放肆!”太后身后的一个宫人斥了沈倾苑一声,“竟敢对太后无理!”

沈倾苑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这也算无礼的话,敢问太后娘娘,皇上当日一道圣旨要我入宫,没有询问过我爹和我,完全不顾我已经定亲的事,这算不算是无礼。”

“淑妃!”皇后呵斥道,“不论当初你是怎么进宫了,进了宫就要守规矩,岂能对太后娘娘无礼。”

沈倾苑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那一抹无所谓已经将她要说的都表现出来了,她进宫来还不够守规矩么,如今这么叫她过来,又是套话又是提起沈家的,又想威胁什么。

“你就不怕你的一言一行直接会影响到沈家的存亡。”被人挑战威严,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一个小小商贾人家的女子,能入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这个肆无忌惮的说话。

沈倾苑笑了,“太后娘娘,你们除了会用拿沈家威胁我之外,还能有别的法子么?”

在场的人神色都变了,沈倾苑却继续说道,“你们最想要的,就是我最不屑的,我压根不想进宫,不想做这淑妃,更不想在那天赐宫中陪皇上,我想回金陵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你们可放我走了?”

“如今我留下来了,遵守宫规,没给你们惹什么事添什么麻烦,呆在我的天赐宫中,你们又嫌我碍眼了,又拿沈家出来威胁我,进宫的时候拿沈家压着我,如今又拿出来,太后娘娘,这就是皇家的作风,这就是天下百姓最敬重的皇家!”

“你不配生下皇嗣。”太后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对沈倾苑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的回她,“留你下来,是因为皇上喜欢你,只要你不惹是生非,乖乖呆着,你和沈家都不会有事,哀家也是说到做到的。”

终于是说到了点上,皇嗣问题。

沈倾苑看了一下四周,视线定格在太后旁边一个嬷嬷身上,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碗汤药。

她直接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那嬷嬷身边,端起那碗,“我说过,你们担心的,恰恰是我最不想要的。”说完,沈倾苑张口把那一碗药统统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沈倾苑被呛出了泪,放下碗抹了下嘴,她看着太后,“你们满意了么!”

没有逼问,没有反抗,这么干脆的喝下了药,她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太后怔了怔,她是真的不想要怀上皇上的孩子。

“如果没别的事,臣妾告退!”沈倾苑忍着胃里席卷而上的一股难受,朝着太后和皇后行礼,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没走两步,门口那传来了声音,“皇上驾到!”

太后直接站了起来看着那抹身影匆匆进来,不是朝着她们,而是朝着那正走出去的人。

没等皇上说什么,走了一半的沈倾苑忽然身影一闪,晕过去了…

番外二:皇贵妃(5)

?顾溢赶紧抱住向她倾倒过来的沈倾苑,看着她惨白的脸,闻到她嘴边弥漫的药味,抬起头目光凌厉的看向皇后,“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见她们都没回答,顾溢直接将沈倾苑抱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太监吼道,“快请太医!”

屋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顾溢似乎是忘了有软轿这东西,脑海中只听见怀里的人一声声痛苦的□□。

低头看着她深皱的眉头,顾溢加快了脚步安慰着,“没事了,朕来了,没事了。”

赶到了天赐宫,皇上已经是双臂虚脱,太医紧随而至,没多久,从寿康宫过来的皇后也到了。

见皇上一身的雪都没清理,皇后命人给皇上取了衣服过来,顾溢也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要她伺候的意思。

“皇上,太医已经在了,您还是赶紧换一身衣裳,龙体为重啊。”

顾溢直接拂开了她的手,“你和母后到底给淑妃喝了什么!”

皇后脸上神情一滞,太医早晚都会诊出来结果,她不说,反倒像是故意隐瞒,于是皇后和声解释,“为了朝堂安稳,淑妃自请喝下绝子汤。”

“绝子汤!”顾溢眼底一寒,瞪着皇后,“你们逼她喝绝子汤!”

皇后即刻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太后娘娘与臣妾并没有逼迫淑妃。”她们是没有逼迫,她们来不及逼迫淑妃就已经自己把那绝子汤喝了。

内屋的门开了。

太医走了出来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淑妃娘娘喝了绝子汤,孩子保不住,小产了。”

顾溢还没从前一个消息中缓过来,太医的话又让他震撼了一下,“你说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忽然眼前闪过一抹黑,一旁跪着的皇后直接被皇上给踹倒在地上。

屋子里顿时混乱一片。

顾溢看了一眼屋子里,双眸腥红的瞪着皇后,“谋害皇嗣,朕要废了你!”

皇后刚刚被扶起来站稳了一些,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脚下瘫软,险些又摔在了地上…

废后的消息一出,整个朝野都震惊了。

太后和皇后一碗绝子汤本是要让淑妃不能生,谁想淑妃已然有身孕,绝子汤下去直接令淑妃昏厥小产,险些性命不保。

但就算是淑妃小产,朝中大臣也不可能让皇上废后,太后更是一力承担下所有,说这避子汤就是她安排的。

众人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看重淑妃,本是贤明的皇上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让步,朝中大臣深以为这个淑妃就是个祸害,能扰乱君心的人怎么能让她好生呆着,结果皇上动不了皇后,直接拿了其中一个上奏的官员开刀,将过去暗卫收集来的证据放在了朝堂上告知众人,没给任何求情的机会,直接把那官员定罪,摘官流放。

这下子,连着那些上奏的官员都怕了。

忠臣归忠臣,可谁家背后没有点肮脏事,他们哪里知道皇上嘴上不说,暗地里对这些事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就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拿出来定罪。

这一些朝中发生的事,沈倾苑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之后,她被晋封为了皇贵妃,尊贵程度仅此于皇后。

而后,她知道了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太医诊断,今后无法生育的事实…

沈倾苑这一病,直到二月开春,天气回暖才慢慢好起来,怀着身孕喝下药性这么重的绝子汤,直接把她的身子弄垮了,养了两个多月才稍微好一些,顶着皇贵妃的头衔,她不需要去景阳宫请安,也再也没有人敢来她这里寻事。

皇上为了她连朝臣都要杀,皇后都想废,还有谁嫌自己活腻了要来找麻烦。

皇贵妃不能生,不会有孩子威胁皇位继承,再者身子恹恹的,从来不主动生事,朝中诸位大臣也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天赐宫内,沈倾苑靠在太妃椅上,侧头看窗外的景色,听闻有人走进屋子的声音,轻轻的说道,“春天到了。”

一只手附上了她的肩膀,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啊,春天到了。”

沈倾苑回头想要起身行礼,顾溢压住了她肩膀把她按了回去,“躺着吧。”

陪着她一起在窗边坐下来,顾溢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了一抹悔意,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在自己身边,竟然过的这么不如意。

沈倾苑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过来看他,顾溢微微一怔,随即握住了她放在身上的手,笑问道,“这月份还不算春,到了四月,你身子好一些了,朕带你去踏青。”

离不开皇宫,出去一遭又要回来的,对沈倾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听闻皇上那有些期许的口气,她笑了笑,点头答应,“好。”

顾溢看着这一抹虚弱的笑意,心中无数的感慨,转头往向窗外,叹息道,“朕知道你恨朕。”

沈倾苑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转变的情绪,微微一怔,顾溢回头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笑意,“但即便你恨朕,朕也要将你留在朕的身边。”

沈倾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近乎疯狂的执著,就像她内心执著着想回去金陵一样。

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为什么要留我下来。”

顾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底染上了眷恋,“因为你不一样。”

“因为你和这宫中的这一群女人都不一样,你和朕一样,与她们不同。”顾溢继而说道,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他们想要的东西,朕都不屑。”

一个明君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沈倾苑安静的听他说着,并不出声打断。

顾溢心里仿佛压着无数的埋怨,就好像他从来都不想属于这宫殿,他不屑江山,不屑皇位,但江山是他的,皇位也是他的,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十几年来他恪守职责,做一个母后心中所期望的好皇上,做一个群臣所认同的明君,为天下黎明百姓。

“你以为那群女人都是真的喜欢朕么,她们喜欢的是朕身后的椅子,想着法子生下皇子,然后就可以去争这个位子,她们的野心大着呢,口中说着什么都不想要,心里却什么都想要。”每一个妃子都有接近他的目的,他厌倦了。

“把你带进宫来是朕的私心,朕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朕,她和朕一样对这一切都屑,和朕一样觉得离开这里比呆在这里自由。”顾溢说着望向了沈倾苑,当日看到她那一双眸子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要她陪在自己身边,一个人的皇宫太寂寞了,他想有个人陪陪他。

沈倾苑默然。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理清楚这情绪,她眼底的皇上就像是一个可怜虫一样,一个没人真心爱,真心关怀,真心在意他想法的可怜虫。

他被这江山社稷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能丢弃,只能继续扛着。

但这一切,并不能成为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带进宫的理由啊。

一个承载了万民愿望的帝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把她带进来,如今却要求她不计前嫌的包容他,陪伴他,她做不到。

“朕知道你恨朕,怨朕。”顾溢定定的看着她,“但朕希望有一天,你会消除了这些怨恨,接纳朕,陪着朕走完这不长的人生,朕答应你,不会有任何人去插手沈家的事,也没人任何人回来打搅你。”

满是诚恳的话语沈倾苑没法回答,她轻叹了一口气,外头太监有事禀报,顾溢亲了亲她的额头出去了。

过了良久,宝珠走了进来,\"小姐,皇上走了。\"

沈倾苑睁开眼,\"宝珠,他竟然会说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