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打量一眼安元文,说:“你这是在骂我还是谢我?”

安太师指了指厅中的空椅,让兄弟俩个都坐下。

安元志没再说什么,走到了一张空椅前,直接就坐下了。

安元文却还是站着跟安太师道:“父亲,是谁杀了舅兄和夏川?”

“卫嗣?”安太师突然就问上官睿道。

上官睿其实坐了这么一会儿后就后悔了,这事说到底是安家的家事,他跟着跑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听安太师问到了自己的头上,上官睿含糊道:“这事下官没能想出什么头绪来。”

安太师像是没听出上官睿的敷衍之意,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了,”安元文说了一句。

安元志说:“你知道什么了?”

安元文说:“这事可能要费力去查了,想马上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了。”

安太师听了安元文这话倒是神情一怔,扭头又打量了长子一眼。

安元文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副认命了的模样,神情平静,但整个人都被一层暮气笼罩着,明明人还年轻,却已经给人一种人到暮年的萧瑟感了。

“你去看看宁氏吧,”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些年的嫡长子,所以安太师心疼了一下,但也就这么一下,随后他便跟安元文道:“告诉宁氏,宁家的事我们安家不会丢开不问的。”

问和管,一字之差,但意思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宁家现在要的不是问,而是出手相助啊!

安元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冲安太师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安元志在安元文走了后,才跟安太师道:“宁家的事我们不管了?”

安太师说:“三日之后你就要带兵去平叛了,宁家之事,你不用过问了。”

安元志点下一头,说:“知道了。”

安氏父子俩都觉得没什么,可是上官睿却在这一刻感觉毛骨悚然,他知道安家是个亲情淡薄的家族,可是从小被上官勇护着长大的上官睿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淡薄,说的更难听一点,这就是一种凉薄。亲家惨死,一族都在生死关头上,长媳病在床上,长子如同失了魂一般,身为父亲和兄弟却只是一句不过问?

上官睿突然之间就能想明白,为什么安元志能做出毁诏背叛的事来,安家人可能天生就是如此,能入他们眼的只有权势和利益,至于其他的,可能都是必要时可弃之不问的东西。

“你出征之前事多,”就在上官睿如坐针毡之时,安太师跟安元志道:“明日回府来,府里给你摆一桌送行宴。”

安元志马上就道:“不用了。”他出征这几回,安府里也没个表示,这会儿还要他安元志稀罕不成?

“不一样,”安太师知道小儿子在想什么,说道:“先前的几次,卫朝在你的身边,有卫朝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一次是你自己领兵出征了。”

安元志说:“没有我姐夫,你怕我死在外面?”

上官睿简直听不下去这种对话。

安太师却是笑道:“独自领兵不一样的,我安家还没有出过带兵打仗的将军,得让列祖列宗知道啊。”

安元志的第一反应是,这老子在逗自己玩呢,祖宗要是有用,那他们还打什么仗?让祖宗们出面把作乱的人都收了不就得了?

安太师说:“就这么定吧,这也是太君的意思。”

安元志说:“我又得进祠堂吗?”

安太师把头点点。

安元志一笑,说:“看来安家的列祖列宗们这下子想忘记我都难了。”

上官睿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又都忍了。现在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安家不说同悲,摆家宴为小儿子送行这种事做出来,你们就不怕伤安元文的心吗?这样一来,安元文这个嫡长公子在安府里还有立足之地了吗?

安元志这会儿站起了身,说:“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回来。”

安太师看向了上官睿。

上官睿忙也起身,这个时候他只想尽快找个地方去平复一下心情,每一回遇上安家的事,他都能被剌激一回。

安元志出了安府的大门,就问上官睿:“要不是跟我回府去看看小焕儿?”

上官睿说:“袁威的那个小子我想看随时都可以去看,只是五少爷,你就这么走了?”

安元志奇怪道:“你还有事儿?”

上官睿说:“你还真是心宽啊,太师让你不要过问,你就真不过问了?”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帮忙,是人家现在不用我帮忙了。”

上官睿说:“我没听大公子这么说。”

“太师大人的话,对他来说跟圣旨是一回事,”安元志不在意地道:“其实宁家的事,到底关我什么事?”

“走吧,”上官睿放弃再跟安元志说下去的念头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安元志说:“去哪儿啊?回军里还是去看…”

“我去看焕儿,”上官睿上了马,说完话,不等安元志这儿上马,他自己就先催马走了。

安元志追上了上官睿后,小声笑道:“喜欢小孩儿,你把你老婆从江南接回来自己生吧。”

“滚蛋!”上官睿烦躁道:“你脑子坏掉了?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带着平宁回来?”

安元志说:“也是,那你就自个儿熬着吧。”

上官睿斜眼看着安元志,说:“我怎么听你说这话这么得意呢?你身边又多几个女人了?”

“女人?”安元志说:“我天天在拉人入伙,我有空找女人吗?”

眼看着再说下去,两个人的话题又得往下流那边走了,上官睿冲安元志一摆手,说:“你闭嘴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安元志还真就闭了嘴,其实安五少爷心里装着的事也不少,宁家父子的死就像根剌一样,扎在安元志的心里,迷雾就笼在心头,无法散去。

半刻钟之后,众人正走在去驸马府的路上,老六子突然说话道:“少爷,你看那边。”

一行人一起往老六子指着的方向看去,离他们的不远处,也有一行人骑在马上走在人群里。

安元志说:“那个是白登吧?”

“是白登,”老六子说:“中间那小孩是谁?”

安元志的目光落在被一众贤王府侍卫簇拥在当中的小小少年身上,锦衣骏马,一张脸还没有完全长开,但那眉目…

上官睿这时说:“白柯?”

那小小少年有着跟安元志相似的眉眼,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相似就越发的明显,一样的发墨肤白,眉目如画。

“我的天,”袁申小声惊道:“少爷,那小王爷真不是你的种吗?”

上官睿看一眼安元志,有个念头在上官睿的脑子里一闪,但等上官睿再想抓住这念头好好思索一番时,这个念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让上官睿想抓都抓不住。

安元志却道:“白承泽是跟我有仇,但我也不会去睡他的女人报复他的。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小崽子也就是乍一看像我。”

上官睿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白柯看,然后发现,安元志的话也没说错,白柯的嘴唇不似安元志的薄唇,脸形比安元志的要更为方正一些。

“我自己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安元志还在一旁嘀咕道:“都他妈什么眼神啊?”

1082败家子

老六子在安元志发完牢骚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那小崽子的骨架子比少爷的大,成人后,个头一定比少爷高,要真是少爷的种,个头怎么也不会比少爷高出太多吧?”

安元志直接冲老六子扬了手里的马鞭。

只要安元志不痛快,那上官睿就高兴了,所以听了老六子的话后,上官睿笑道:“老六子,你还会看人骨呢?”

老六子躲过了安元志的鞭子,说:“练武的人都会看这个。”

安元志冲上官睿一呲牙,说:“他在骂你是书呆子呢。”

上官睿白了安元志一眼。

老六子却怕上官睿把安元志的话当了真,忙冲上官睿摇头道:“二少爷,我是敬重读书人的。”

上官睿笑道:“我怎么可能信他安元志的话?信狗叫也别信他的话啊。”

几个侍卫亲兵一起哄笑了起来。

白登这时跟白柯小声道:“少爷,安元志和上官睿他们在那边。”

白柯隔着人群看了看对面的一行人,然后道:“安元志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白登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听白柯这么说了,忙就道:“小王爷,距您上次离京没过去多少日子啊。”

白柯现在对安元志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他上次离京时,这人堵在官道上冲自己射得那一箭。

安元志这时说:“那小崽子还瞪我呢。”

上官睿把安元志拽着缰绳的手一拉,说:“你不要去找白柯的麻烦。”

安元志一催马,往前走去。

“驾,”白柯几乎是与安元志同时催了一下跨下马,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隔着人群插肩而过。

上官睿追上了安元志说:“白承泽怎么这个时候叫白柯回京来了?”

“不知道,”安元志说:“那小崽子是李钟隐的徒弟,不过这小崽子还没成人呢,白承泽现在就打算用这个儿子在军中再弄出点事来吗?”

“的确,”上官睿说:“白柯的年纪还小。”

“李钟隐这老家伙今年多大了?”安元志很恶意地道:“他能熬到白柯从军的那一天吗?”

上官睿回头又看一眼已经走远的了白柯一行人,有侍卫们护卫着,从上官睿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贤王府侍卫们的背影,至于白柯是一点也看不到了。“白承泽看来也不是多疼他的这个儿子,”上官睿跟安元志小声说了一句。

安元志说:“你说这话,就不怕贤王府另外两个小王爷找你拼命吗?”

上官睿道:“我哥怕危险,让平宁待在江南,白承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白柯回来?白柯现在也帮不了他的忙。”

安元志回头也看了贤王府的人马一眼,说:“我姐夫是不可能再让这小崽子害一次了,这个跟他老子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我姐夫小心一些。”

上官睿嗯了一声。

“还是去看看我干儿子吧,”安元志把白柯抛到了脑后,跟上官睿笑道:“小孩子应该是我干儿子那样,白柯?那从小就是个怪物。”

上官睿哼哼了一声,说:“也不知道阿威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儿子托付给你了,你能养出什么好货来?”

安元志说:“平宁学文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要不你以后教焕儿试试吧。说实在的,书呆子,要是连着两个小东西你都教不出来,那就不是他们小孩的问题了,一定是你本事差劲。”

上官睿说:“你不用拿话激我,阿威的儿子我一定会管的。”

安元志咧嘴一笑,回头跟老六子说:“老六子,你去宫门那儿等着,我姐夫出来了,让他直接去我府上。”

老六子说:“喝酒吗?”

安元志冲老六子把手挥了挥。

老六子打马先往前跑了。

上官勇这会儿坐在千秋殿的小花厅里,看着安锦绣毫无目地的拨着坐榻小几上的算盘。“谁杀了宁家父子?”上官勇把这个问题跟安锦绣又问了一遍。

安锦绣将算珠胡乱地一拨,随即就狠狠一拍小几。

上官勇原本坐在安锦绣下首处的椅子上,看安锦绣像是发怒了,上官勇起身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是不是白承泽?”

“宁夏川是被关在军中的,”安锦绣小声道:“周孝忠有抓他错处的本事,杀人?周孝忠没这个本事。”

“不是白承泽的话,宁家在当地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上官勇说道。

“动宁家,得看看宁家身后的安家,”安锦绣道:“西畿道的骁营里有白承泽的人。”

上官勇的面颊就是一颤。

“能在军中杀了宁家父子,”安锦绣接着道:“军中的一般将领可没这个本事。”

上官勇说:“那边的主将是孔心观,我认识他,他以前在周宜的麾下为将,这个人被白承泽拉过去了?”

安锦绣摆了摆手。

上官勇说:“孔心观没有问题?”

“这事要去查了才知道,”安锦绣说:“这不是猜就能猜出来的事。”

“宁家会不会被灭族?”上官勇说:“白承泽想干什么?”

安锦绣这个时候的想法跟上官睿的一样,想到白承泽在挑拨安元文与安元志的关系,可是安锦绣觉得安元文就是恨毒了安元志,这位安大公子也不可能有杀了安元志的本事。“宁家灭了对白承泽也有好处,毕竟这也是安家的一处势力,”安锦绣小声道:“这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要怎么做?”上官勇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

安锦绣给上官勇倒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上官勇手捧着茶杯,想想还是跟安锦绣道:“还是尽快把白承泽解决了吧,荣养着他,白笑原不一样反了?”

“我不想打仗,”安锦绣道:“现在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我还想着减免税赋呢,没想到这仗还是来了。”

治国对于上官勇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东西,他没办法接上安锦绣的话。

“打仗拼的不只是人命,也是银子和粮草啊,”安锦绣看着上官勇道:“打的都是朝廷的家底啊。”

上官勇说:“我怎么听你这话,我们这帮人就跟败家子一样呢?”

安锦绣被上官勇说的笑了起来。

上官勇说:“要不我给孔心观写封信吧。”

“不用,”安锦绣摇一下头。

上官勇把安锦绣往怀里一搂,说:“好吧,都听你的。”

“让元志小心一些安元文,”安锦绣靠在上官勇的胸膛上,还是说了这句话。

“安元文能伤到元志?”上官勇也是这个反应。

“不管怎样,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的,”安锦绣道:“军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上官勇说:“正在给元志准备呢,他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用心?”

安锦绣抬头看着上官勇眨一下眼睛,说:“有东西进眼睛了。”

上官勇看安锦绣的这双眼,黑白泾渭分明的,哪像是被东西迷了眼的样子?不过上官勇也没点破安锦绣的这个小谎,低头吹了吹安锦绣的眼睛,然后头再低点,一个吻就落在安锦绣的唇上了。

“我还得见大臣们,”安锦绣靠在上官勇的怀里,上官勇的变化她感觉得一清二楚。

上官勇咬牙。

安锦绣吭吭哧哧地笑着,要坐起身来。

上官勇把安锦绣往怀里一抱,小声说了一句:“那我们速战速决。”

白柯这时在贤王府的门前下了马,仰头看了看高悬在门楣上的匾额,他走时这府还叫五五府,现在已经叫贤王府了。

白登站在白柯的身后说:“小王爷,这字是王爷亲笔写的。”

白柯没说话,将马缰绳扔给了一个跟着他回来的侍卫,自己往台阶上走。

白林和白栋这时就站在府门前,看见白柯往台阶上走了,才迎着白柯往台阶下走。

白柯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这两个异母弟弟,他长年在外求学,跟这两个弟弟就没正经说过几回话,这会儿看着这两个小男孩,白柯也没生出这就是我弟弟的感觉来。

“白林。”

“白栋。”

“见过大哥。”

白林和白栋站在台阶上就给白柯行了一礼。

白柯一笑,走上前,拉住白林和白栋的手,说道:“自家兄弟,这么多礼做什么?我们进府说话,”说着话,白柯一手一个,带着两个弟弟往王府里走。

白林和白栋被白柯拉着手,都不是太自在,可是挣了挣,没能挣脱白柯拉着他们的手,这两小孩就只能作罢了。

“小王爷,”站在门前的侍卫下人们,看见白柯到了府门前后,都给白柯行礼问安,没人敢在态度上对白柯不敬。

白柯走进了王府的大门,名字变了后,这王府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小王爷,”白登跟在白柯的身后道:“王爷正在书房等您。”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白柯松开了拉着两个弟弟的手,笑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去,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喜欢什么,礼物要是不满意,你们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哥哥的。”

白林和白栋对白柯的感觉只有陌生二字,听了白柯的话后,都只是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白柯笑着揉了揉白栋的头,说:“礼物虽轻,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

白栋开口道:“谢谢大哥。”

“不喜欢就跟我说,”白柯又看着白林道:“我再给你们换别的。”

白林说:“大哥你带了很多礼物回来?”

白柯说:“晚上到我房里来自己看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白林点了点头。

见两个小孩脸上都有了笑容,白柯才道:“那我先去给父王请安,我们晚上再见吧。”

1083白柯归来

几句话的工夫,不管白柯是怎么看自己的这两个异母弟弟的,白林和白栋都感觉跟白柯亲近了不少。

“带路吧,”打发走白林和白栋后,白柯才扭头跟白登说了一句。

白登不敢多言,走在白柯的前头给这小王爷带路。

白柯直到看到站在院门前等他的白承泽时,才显出了一些小孩的样子来,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喊了白承泽一声父王后,就要跪下给白承泽行礼。

白承泽把白柯拦住了,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柯忙站直了身体。

白承泽仔细看了看白柯的脸蛋,这个小孩五官随了安锦绣,身架上却一定是随了上官勇,所以可想而之,这个小孩长大成人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英挺又俊俏的少年郞。

白柯把白承泽也仔细打量了,惊讶地发现白承泽的发间有了白发。

白承泽用自己做比照量了一下白柯的个子,说:“个子高了,都快到父王的胸口了。”

白柯抬头看看白承泽的手,说:“没到啊。”

“好了,小子,”白承泽拍一下白柯的肩膀,道:“你以后一定比父王高。”

这话白柯爱听,脸上的笑模样更加真切了一些。

“我们进屋坐下说话,”白承泽揽着白柯的肩头往书房庭院里走。

父子俩个走进了书房里,白登没跟进来,而是守在了书房门外。

“李老元帅还好吗?”白承泽坐下后,就问白柯道。

白柯说:“老师去年冬天病了一场。”

“病了?”李钟隐生了一场大病的事,白承泽知道,但在白柯的面前还是装出了毫不知情的样子,说:“病得重吗?”

白柯说:“老师不让我告诉父王。”

“这个李老啊,”白承泽摇了摇头,说:“那他现在如何了?”

白柯老实地道:“说话不是太利索了,看了不少大夫,都让老师日后不要操心,说老师要静养才行。”

“早知道这样,我会让人送些好的药材过去的,”白承泽叹气道:“你老师老了。”

白柯点一下头,李钟隐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卧床不起了,有时候看着床榻上消瘦不堪的老者,白柯都忍不住去试一下李钟隐的鼻息才能放心。

“伤心了?”白承泽问白柯。

白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老师病了,我当然伤心。”

“生老病死,”白承泽说道:“等你长大了,父王也就老了。”

白柯的目光又落到了白承泽发间的白发上,嘴唇翕动了一下,父王生了白发这话,白柯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次回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吧,”白承泽跟白柯道:“有些东西,跟着李老元帅你是学不到的。”

白柯点下一头,然后看着白承泽欲言又止。

白承泽说:“想问什么就问。”

白柯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为什么会是九皇叔登基为帝了?”

白承泽苦笑了起来,说:“是父王没用,对不起了。”

白柯一听白承泽这话就急了,说:“这跟父王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

白承泽低声道:“柯儿原本应该是皇长子的,所以父王很抱歉,没有让柯儿你变得更尊贵。”

白柯听了白承泽这话,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白承泽。

“不说这个了,”白承泽把白柯搂在怀里拥抱了一下,说:“一会儿的中饭和晚饭想吃什么?”

“刚回来,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白承泽看着白柯笑道:“你先在京城里玩几天,之后我们再说正事儿。”

“老师说他的几个弟子,过段日子会上京来拜见父王,”白柯说:“父王,这里可能有老师的两个孙儿,但具体是谁,老师那里还没有定下来。”

“那就看到时候来的是谁吧,”白承泽不在意道。

白柯说:“父王,老师虽然没跟我明说,可是这些人是不是来投奔父王的?”

“怎么这么说?”白承泽反问道。

“老师的子孙还有弟子,皇爷爷不喜欢用,如今九皇叔成皇之后,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还是不愿意重用他们,”白柯小声道:“父王,他们是无路可走,才找上父王的吧?”

白承泽笑着捏一下白柯的脸蛋,道:“你方才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会儿又在说你老师的不是了?”

“就是生气,”白柯沉着小脸道:“他们不是真心想帮父王的。”

“真心?”白承泽笑道:“这东西千金难买啊。”

白柯说:“你不在乎?”

“柯儿你记住,”白承泽教白柯道:“世人多为逐利之人,只要你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那这些人就会为你卖命,这与真心无关,不过是一场买卖。”

“你的师兄们没有出路了才来找我,”白承泽说:“那他们就只能一心一意地为我办差,柯儿你说,我要他们的真心做什么?”

白柯听了白承泽的话后,若有所思。

“再说了,”白承泽玩笑道:“他们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要我儿子的真心就够了。”

白柯咧嘴一笑,说:“我当然要孝顺父王的。”

“父王现在跟上官勇的关系不睦,”白承泽等白柯笑过之后,又跟白柯道:“在京城里行走,记得不要去招惹他们,父王如今还不想跟他们正面对上。”

“知道了,”白柯答应了白承泽一声,说:“云霄关的那一仗又是怎么回事?”

白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

白柯忙又道:“那些传言我一句也不信。”

白承泽叹气,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上官勇是个小人?”白柯还是问白承泽道。

“不说这个了,”白承泽却道:“跟我说说,李老元帅又教了你什么本事?”

“王爷,”白登这时在书房外喊了一声。

“什么事?”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七王爷来了。”

“你七皇叔现在住在我们府上,”白承泽小声跟白柯道:“见到长辈要记得规矩。”

白柯不知道白承瑜的事儿,但他对白承瑜显然也不感兴趣,只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