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试探无果之后,李倾月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朔州的苏家。

奇怪的是,几年暗查下来,却并没有什么任何的收获。

对于苏月的保护,显然,在苏家,已经是形成了一层铜墙铁壁。

这个结果,在李倾月看来,显然是不正常的。

苏家出了一个苏贵妃,这是何等的光耀门楣之事?可是苏家人行事一直较为低调,而且,苏家人在私底下,也是极少会有人提及这位苏贵妃。

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不能不让人起疑。

“主子,这个苏贵妃入宫七年,始终是荣宠不衰,起初,皇上还有所顾忌,至少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去皇后那里留宿,可是近几年,皇上连表面上的功夫也不愿意做了。独宠苏贵妃,这是不是有点儿?”

“昏君的行为?”

李倾月冷哼一声,“他可不糊涂,他再宠苏贵妃,在朝政上,却是从来不肯大意的。”

红叶的眼神一暗,低下头,“主子说的是。”

“现在,我们的重点,似乎是应该放在护国公府了。”李倾月说的有些随意,不过一旁的红叶,则是眼神一亮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这一天,行了,去重新整理一下护国公府的消息,然后送到长生殿。”

“是,主子。”

红叶在宫里的身分,是长生殿的主管宫女,也是正五品的尊等宫女。按苍溟国制,只有皇上的女人身边才应该配备这样的宫女,以此,来彰显出主子身分的不同。

可是现在,李倾月,也就是岳倾,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却可以有一名尊等宫女伺候,可见皇上对其的看重。

“启禀岳总管,皇上急召您去一趟御书房。”

李倾月一挑眉,这个时辰,不应该是皇上与诸位大臣议事的时间么?难不成,皇上这是又被几个不知所谓的言官给顶撞了?

出了长生殿,又转了两个弯,走了一条较窄的宫道。

李倾月知道,每次皇上急诏,他们都是抄近路。

“怎么回事?你们没长眼睛吗?没看到这是婉妃娘娘的步撵?”

听到了一名宫人的叫嚣,李倾月的眉毛弯了弯,自己正想着发难宋华青呢,想不到,他的女儿倒是送上门来了。

一旁的阿布会意,上前一步,“放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宫中私自乘坐妃子的步撵?你可知这是犯了何罪?”

绝口不提冲撞了岳大总管,只说是有违规矩。

步撵上的人,正是宋娇。

宋婉虽然进宫的次数不少,可是对于传说中的那位岳大总管,却是没有见过几次。

一来,岳倾并非是近身伺候哪位主子的,他只是掌管司礼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头办差。

再者,就算是岳倾在宫里头,也不会随意地到各宫里去转悠,宋娇不认识他,倒也正常。

宋娇不认识岳倾,可是这领头儿的宫人认识呀!

一看竟然是冲撞了岳大总管,心里头这个怕呀,立马就跪了下来,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参见岳总管,这是宋小姐,是婉妃娘娘的侄女,今日进宫给婉妃请安,主子心疼宋小姐,这才命宫中的步撵相迎。”

步撵上的宋娇一愣,她就是岳倾?

这么一想,便丝毫不知顾忌地,抬眸打量起了对面的人,眸光中有惊艳,有嫉妒,当然,还有一丝的不屑和鄙夷!

她的这种眼神,李倾月见的多了。

原本也没有什么,她这些年来的蛰伏,这种情形,自然是遇到了不少。

可是如今出现在了宋娇的眼里头,她就有些不高兴了。

更何况,这人似乎是还在打着顾白的主意!

眼神微微一眯,身子一歪,低头轻抚了一下小手指上长长的指甲,什么也没说,阿布便明白了。

只听啪啪几声,宋娇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面颊生疼,似乎是还有着一种发热肿胀的感觉。

再伸手摸到了唇角上的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人给打了!

------题外话------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第八章 借力打力!

紧接着,便是听到了一阵尖叫声、怒骂声,甚至还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这里,离皇后所住的凤舞宫,已是极近了。

原来李倾月想要去御书房,是根本不需要走这边的,只是碍于前头的崇文殿正在修葺,无法通过,所以,他才会绕至后宫。

如此大的动静,想不引人来,自然是不可能了。

听说是岳倾在这里与宋家的小姐卯上了,皇后的眼皮一跳,心跟着一突突,一面让人去通知婉妃,一面让人备了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岳倾的身子没动,仍然坐在了步撵上。

抬步撵的人也没动,四个人就这么肩上扛着一个步撵,直到看到了皇后娘娘的銮驾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

对于皇后,李倾月其实是不想搭理的。

不过,既然是在后宫,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抬手,步撵落下,李倾月这才缓缓地从步撵上走了下来。

阿布回道,“启禀娘娘,皇上急召岳总管前往御书房。因崇文殿在修葺,所以属下等只等抄近路走这里,免得让皇上等急了。可谁知这位宋小姐的步撵经过,竟然是挡了路,且不肯相让,而且还出言辱骂岳总管,是以,属下才出手教训。”

宋娇一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她几时说了一个难听字?又哪里故意挡着路不让了?

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哦?他说的可是真的?”

宋娇自然是不认同他的说法的,奈何一张嘴,腮帮子疼,牙疼,嘴唇和舌头都跟着疼。

一旁的几名宫人,却是苦了一张脸,哪里敢招惹岳大总管?

只能是顺着阿布的话说了,当然,末了,他们不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这位宋小姐的身上。

谁让她是婉妃的侄女,也算是半个小主子呢?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后宫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真以为她这个皇后是死的?

李倾月则是慢吞吞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冲着皇后弯腰行了一礼,“回娘娘,皇上那儿还等着呢,这里,我就不奉陪了,您看着处置吧。”

话落,李倾月身子一旋,便再度在步撵内坐稳。

几乎就是与此同时,步撵竟然是凌空而起,堪堪地越过了皇后等人,当然,也越过了宋娇的那座步撵,然后飞速地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皇后心中怒火滔天,暗骂这个岳倾越来越放肆,竟然敢让他的步撵,自己她这个皇后的头上越过去,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可是皇后的心里头再火,也没有办法。

岳倾是皇上的宠臣,她不过是一任不得宠的皇后,多年来,甚至是想要见皇上一面,都得凭借着盛大的宫宴或者是祭祖之类的时候,方有机会。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了皇上的恩宠,那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好在她还有着一个有力的娘家,有一个稳稳的后位,还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不然,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皇后将心中的火气压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婉妃,心头冷笑,犹记得当初皇上纳妃之时,她对自己冷嘲热讽,暗示自己年老色衰。现在呢?

她倒是仍然美貌,可惜了,不也一样是一年到头,见不了皇上几次?

“来人,宋娇有违宫规,自即日起,无本宫传诏,再不得入宫。你们即刻将其送出去。”

“是,娘娘。”

婉妃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再看看自己的侄女,那一脸肿起来的样子,头发也散了,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启禀娘娘,不知娇儿所犯何事?”

皇后冷哼一声,一摆手,那些人二话不说,架着宋娇就外头走。

这一幕,分明就是在故意踩着她婉妃的脸面,给她这个皇后立威呢。

“这几个可是你宫里的人?”

婉妃看了一眼,“正是。”

“你们自己说吧。”

几名宫人将刚刚与皇后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这厢,婉妃的脸都绿了!

这个宋娇,好好的,干嘛去招惹那个岳倾?

便是她这个婉妃,在宫里头也是只能与岳倾说好话,一个难听的字儿都不敢说呢,她倒是好,竟然还敢辱骂上了他,也难怪会被人出手教训了!

这里发生的小插曲,待李倾月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便有人都一字不落地禀报了。

李倾月微微一笑,这一次,皇后可是借着她给的这个机会,好好地羞辱了一把婉妃呢。

至于宋娇,以后再想进宫,就只能是得到皇后的谕旨了。

也就是说,婉妃想要召见宋娇,就去先去求了皇后。

皇后这一招,不可谓不妙。

既让婉妃不得不低头,同时,宋娇一点儿辩解的机会也没有。等到将来有机会了,只怕,早就晚了。

最好的时机,既然她错过了,那么,以后再有机会,也都是枉然了。

“皇宫这么大,还是被人给架出去的,估计这会儿,这位宋娇还没有回府呢。去,寻个机会,让宋娇的样子暴露到众目睽睽之下。”

“是,主子。”

李倾月正好想着要对付宋华青呢,这宋娇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皇上这次急召李倾月过来,的确是因为朝堂上的一些不中听的声音。

最近几日,竟然有人公然在朝堂上指责皇上专宠苏贵妃,有碍苍溟的苍生社稷等等,皇上这才恼了,直接就将御史给杖毙了,显然是有些不太符合他这个明君的形象的。所以,才会需要岳倾大总管出马了。

李倾月明白,自己现在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皇上所赐予的。

若是他稍有不慎,皇上对她的宠信不再,那么,这岳倾,只怕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不过,想要为皇上出气,她当然也有的是办法。

第九章 整治二舅!

李倾月很明白岳倾这样的一个人,在皇上眼里,是个什么身分,什么角色。

如果不能让皇上顺心如意了,那么,就算是她有天大的本事,再多的忠心,也都是被嫌弃的份儿。

至于那位敢在早朝上让皇上不乐意的主儿,她自然是有办法让那人闭嘴的。

当然了,李倾月可不笨,有胆子说这些话的人,若是后面无人指使,她才不信。

夜色空寂,子时将至,大部分的人,也都歇下了。

空旷的巷子里,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倒是有几分杀人夜的感觉。偶尔的几声猫叫狗汪的,倒是能给人壮个胆儿。

此时,江府内却是灯火通明,院子里乌压压一群人,却是一个出声儿的也没有。

江府上下几十人,全都被人弄到了前院儿,然后给弄晕了。

当然,除了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主子除外。

“江御史,说说吧,能指使你们几位御史联名上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倾月坐在了步撵内,身子仿若是没有骨头一般,就那样斜靠在了垫子上,斜飞入鬓的眉毛,不仅没有身为太监应有的奴性,反倒是多了几分的傲气。

这样的眉形,原本就是极少见的。

更何况是出现在了一个太监的眼睛上方?

江御史怒瞪了一眼,“岳倾,你这个奸诈小人,你不过一介阉人,你竟然是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我要上朝弹劾你!”

阿布上前一步,极其不屑地看向他,“江御史,你以为这么晚了,我们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谁的意思?”

江御史的神色一慌,事实上,他心里也隐隐有着这种怀疑,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江御史,你的儿子,娶的是宋华青妻子的娘家侄女,这一点,本座不曾说错吧?”

李倾月那有些妖媚,又男女莫辩的声音响起,江御史身子一僵,倒是跪在了他身后的几人,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若是没有什么表示,那么,江府不小心走火,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句话,可是彻底地震住了江御史。

他万般惊恐地看着步撵中的那个人,对方的神色悠然,言辞间云淡风轻,哪里有一丝马上要手染鲜血的激动?

反倒是那轻轻扫过来的眼神,实实在在地透着杀意。

江御史此刻相信,他这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你?你要怎么样?”

李倾月轻笑一声,一言不发,伸手打了个响指,阿布自怀中取出一张供词,“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江御史抖着手,借着火光,颤颤微微地将那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儿。

“好了,现在,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一柱香的时间,将所有的一切都写清楚了。如果时辰到了,你却没有写完,又或者是写的不是实情,那么,本座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和女儿,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你。明白了?”

江御史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屋里,又是怎么坐到桌前的。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提醒了他一句,只怕,他还在桌前发呆呢。

匆匆忙忙地将他所知道的全都写了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要骗过这个岳倾。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胆子。

要知道,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可是都在对方的手里头捏着呢。

他不过是一介言官,说白了,对于苍溟的繁荣兴衰与否,他们起的作用,明面儿上,是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身为皇上,虽然是不能没有言官,可是更离不开的,是文臣武将。

而言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是被排除在了文臣之外。

不过,身为御史,自然是也有一点好处的,那就是,但凡是一位明君,就不可能会随意地砍杀御史。那可是要遭天下文人和后世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