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焕志一出来,便看到了身着浅蓝色衣裳的夫人,顿时眼前一亮,他的夫人,这相貌自然是不会差了,再加上名门出身,通身的气派,可不是环儿那样的小丫头能比的。

“不是说孩子正在哭闹?”梅焕志说着,直接便拉起了谢氏的小手。

谢氏微微一笑,眸底闪过了少许的狠意,“不过是觉得今日府上太热闹了,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这会儿母亲带着他,玩儿地高兴着呢。”

“嗯,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谢氏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温度,心头刚刚的怨气,也散了几分,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相公,那环儿?”

“不过就是个丫头,你瞧着办就是了。”

这意思也就是说,顶多给个通房的名分就成,没必要抬为姨娘,身分上来讲,也并不合适。

谢氏点点头,面色更柔和了些,“相公这一离京也有数月了,叔父家里发生了些事,都是不如意的。今日您回来了,合府高兴,千万莫要问及叔父的家事才好。”

为了让他们父子安心在边关打仗立功,所以有关梅三爷家的事儿,一直都是瞒着他们父子的,这会儿听谢氏一说,梅焕志就有些不悦了。

“叔父家能有什么大事?”

谢氏收住了脚步,左右看了一眼,“叔父被罢了官,叔父的两个嫡子都没了,如今倒是有一个庶子还算是得伯父看重,如今已经过到了三婶儿的名下,也算是嫡子了。”

梅焕志一惊,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听着谢氏简单地将因由说了一遍,梅焕志拧眉想了想,“那个梅焕江就是自己作死!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许昌,这不是上赶着要以命抵命吗?倒也怨不得人许家!只是焕方?”

“妾身一介妇道人家,并不太懂,只是一次偶然间听父亲提及,似乎是触怒了龙颜。若是其它的缘由,伯父和父亲岂能坐视不理?”

梅文宪此时远在边关,谢氏口中的父亲,是她娘家的父亲。

梅焕志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你放心,今日的酒席上,我定然是假装一无所知,说话也尽量小心着些。”

说着,还伸手轻刮了一下谢氏的鼻子,又凑到了其耳边低语一句,“晚上你再细说与我听,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氏的脸一红,低头不语,引得梅焕志大笑了几声,收紧了手,拉着她便出了院子。

梅焕志的回京,对于上京的这些勋贵们来说,自然也算是一件大事!

特别是对于皇后和安王来说,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哪!

原本这些日子,安王与靖王较劲,数次交锋,可安王愣是没占着半分的便宜。

这次宋家的老太爷遇袭,还将汪家又给搭了进去,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节骨眼儿上梅焕志回来了,安王原本沮丧的心,自然又充满了豪情和自信,梅家,才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过是失去了汪家这个助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

李倾月仍然以岳倾的身分住在了长生殿。

一来是因为她要想办法给那派往涪陵的大军中安插自己的眼线,二来,梅焕志回来了,她唯有以岳倾的身分,才能方便接近他,好探一探他的底。

梅焕志回来后的次日,便与梅文成和梅文理密谈了几个时辰,最终,梅文理倒也不算是失望。

至少,他还有一个庶子可以好好栽培,将来,说不定就能让梅家三房,再次的兴盛起来。

梅焕志回京后,自然是要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的。

他是皇后的亲侄子,要进宫求见,自然是比别人要方便地多,再加上皇后原本就对他甚是喜欢,她不好出宫来看他,时刻盼着梅焕志进宫给她请安呢。

软轿在凤舞宫的门口停下,梅焕志扶着谢氏下来了。

“相公,那是岳大总管的软轿,看来,他也在凤舞宫呢。”

梅焕志自然知道此人是谁,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一介阉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相公且不可妄言。”谢氏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就连皇后姑姑见到他,都得客气三分呢。”

“果真如此?”梅焕志有些不信,不过就是一介小小的奴才,也敢在主子面前夸大?

“正是。皇上看重岳倾,连神策营的统领都是他,你还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奴才?”

梅焕志倒是冷静了一下,吸了口气,“不提他。我们走吧。”

进入大殿,果然瞧见皇后正端坐于凤座上,一旁左侧的上位,坐了一名身着紫袍,头戴玉冠之人,看着那人的打扮和阴柔气质,便知道是岳倾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心中欢喜,可是此刻有岳倾在,也不好表现太过,抬手道,“快快平身,赐坐。”

“谢娘娘。”

岳倾借着这个机会淡淡扫了一眼梅焕志,心高气傲之人,果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侄儿从边关回来,父亲特意叮嘱给姑姑带了一些小玩意儿,只盼着能给姑姑解个闷儿。”

皇后轻笑,“你有心了。你父亲的身子可还好?”

“回姑姑,父亲的一切安好。”梅焕志说着,往岳倾的方向扫了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见到他们来了,不说起身请个安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是如主子一般安心坐着喝茶?

到底是故意如此,还是她原本在宫中就是这般地没有规矩?

“这位是?”梅焕志进宫的次数有限,他不认得岳倾,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哦,这位是司礼监的掌印总管,岳倾。岳总管,这位是本宫的侄儿,刚刚从边关回来。”

梅焕志身子微微后倾,下巴微抬,看向他的眼神里头就透出了几分的不屑,手指还挪到了椅臂上,轻轻地滑动着,那样子,还真是有些不可一世呢。

李倾月却是连个正眼儿也不曾给他,反倒是问向了皇后,“娘娘,这么久了,那位佩儿姑娘也收拾好了吧?您见谅,微臣也是为皇上办差,若是时辰耽搁地太久了,承乾宫那里,可不好交待。”

“有劳岳总管久候了。冷秋,你再去催催,别让岳总管等太久。”

“是,娘娘。”

“姑姑,怎么你凤舞宫的人,要调去承乾宫伺候?”

皇后不经意地笑了笑,“那个佩儿是个调香的好手儿,以前家里头就是做香料的。前些日子,皇上似乎是中了一种迷香,这件事情一直在查,后来得知佩儿精通此道,所以便特意叫过去问一问。”

“哦,原来如此。”

李倾月勾唇,皇后倒是会说话,皇上明明就是查到了这位佩儿之前曾与某位宫女走的极近,只是可惜了,那位宫女竟然失足落水,溺毙了。

原本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偏偏让她查出来,有人看到佩儿曾与她来往甚密,皇上听了,这才差她过来将佩儿带走。

当然,李倾月既然敢过来带人,也就不怕皇后再有什么手段。

无论那佩儿是死是活,于皇上而言,对皇后的疑心,都算是种下了。

“久闻岳总管可是身手凌厉,常得皇上盛赞,今日一见,岳总管不仅是身手极好,这面相,竟也是极好的。”

李倾月这才抬头看他,梅焕志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还是被她给精确地捕捉到了,她早就听闻这个梅焕志在边关可是最喜欢玩儿男宠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那梅焕志在边关虽然也有几个丫头服侍,可是实际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会选择男宠,而不是这些貌美的姑娘。

要说梅焕志这个人,做人倒是小心,特别是于他的名声风评方面,倒是很在意。

梅焕志在外的名声虽然是有些狠,可是身为一员武将,落下个狠的名声,自然不算什么,所以到了皇上这儿,也只是一笑带过。

可他宠幸男妓多年,可是从未出现过这类的流言,可见他行事之小心。

眼下,看到了自己的美色,这是又起了贼心吧?

“多谢梅小将军夸赞了,您生得也不差。”

不软不硬的一句话,让谢氏心里头有些发毛。

她倒是不害怕岳倾的态度,而是害怕身边的梅焕志会发火!

不料,那梅焕志竟是轻轻笑了几声,“既然岳总管难得有空,不如,与在下切磋几招可好?”

“不必了!本座很忙。”李倾月转头,无意与他再多做周旋。

“岳总管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喝茶等人?”

李倾月看他竟然是有着狗皮膏药般的粘人功夫,倒也是觉得有些无语了。

“岳总管,只是简单地这几招,你放心,公公生得这般美貌,本将军定然是舍不得毁了你的这副好面相的。”

这话似乎是在嘲笑她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利用了这副皮囊,才会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言外之意,殿内众人自是听得清楚。

皇后看了岳倾一眼,见她似乎是并未生气,这才打着圆场道,“志儿你可能不知道,这岳大总管可是大内第一高手呢。论带兵打仗,你或许厉害些,可若是单论及武功,只怕你未必及他呢。罢了,到了本宫这里,怎么还要比武?让本宫瞧着心惊!”

可梅焕志压根儿就不理皇后这茬儿,眼睛只是盯着李倾月的一张俊颜在看,“岳总管看不起在下?”

李倾月是真的有些烦他的厚脸皮了。

“既然梅小将军相比,那比一比就是。只是不知道,您是要何等比法?”

大概能窥探到几分他的龌龊心思,李倾月是真的快要吐了。

“简单,不过就是比比拳脚功夫罢了,不动刀剑。”梅焕志说着,便起到到了大殿中间。

李倾月睨了他一眼,看来今日自己若是不比,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他的这般执着了。

干脆,那就让他输个没脸!

她现在可是岳倾的身分,又是在皇宫大内,她还真是没怕过谁!也不能怕了谁!

皇后在一边儿瞧着可有些急了。

自己的侄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这若是单论个人身手,他怎么可能打得赢岳倾?

可是既然岳倾都应下了,她这个皇后若是再阻止,只怕也会惹得双方都不痛快了。

岳倾看他到了大殿中央站定了,略有些嘲讽地笑道,“梅小将军的下盘倒是很稳,不若这样吧,若是梅小将军能将本座从这椅子上拽开,那本座就算输了,如何?”

梅焕志的脸色一变,这是*裸地瞧不起他呀!

“岳总管好大的口气!”话这样说着,人就已经攻了过去。

一旁的皇后和谢氏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呀!

岳倾与其拆了十余招后,便对这个梅焕志不报什么希望了。

说实话,这点儿底子,也就是带兵打仗还行,若是单独地论及武功,那怕是得死了无数次了!

“梅小将军的身手也不怎么样嘛!看来,本座还真是高看了你。”李倾月的声音很低,一方面是为了刺激到他,另一方面,自然也不想被他人听到。

梅焕志大怒,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岳倾,你休要得意地太早!”

紧接着,又挥出一拳,虎虎生风,李倾月倒是一愣,看来这位梅焕志的身手虽然不怎么样,可是这力气倒还真是大!

“梅小将军出拳的力度不差,可惜了,这个速度呀,实在是令人堪忧。”

“岳倾,你休要欺人太甚。”梅焕志连出了几拳都被她给躲了过去,这心里头的怒气更是蹭蹭地往上蹿。

“梅焕志,差不多就成了。本座已与你过了数十招,也算了给足了你面子。”

梅焕志听着这话锋不对,一把挡住了她劈过来的一掌,“你什么意思?”

“本座玩儿累了,不想玩儿了,明白?”李倾月眼底的鄙夷,还真是让人看了不爽!

不得不说,李倾月年纪不大,可是这激怒人的本事,那绝对是一流的!

“岳倾,若是我今日赢了你又如何?”

李倾月淡笑,“依梅小将军之意呢?”

说话间,两人再拆了两招。

“好说!只要岳总管能陪小将喝上几杯,我们也算是交个朋友,自然也就算是过了。”

李倾月眸色一沉,他所谓的交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已是猜到了大半儿!

她自是知道自己这模样儿有多招人恨,也知道京中不少的贵公子都打着要将她给拐上床的主意,可是这几年,随着她的名声大噪,手段凌厉的行事风格一传,哪一个还敢再存有这样的心思?

除非是哪个傻子与自己全族有仇了,故意来招惹她,然后再害得举家灭门!

“梅小将军,看来,本座实在是不该给你留这份儿面子了。”

说是迟那是快,就随着李倾月的这句话一收尾,只听砰地一声!

梅焕志整个人都被打了出去,一下子就撞到了殿中的柱子上,然后再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梅焕志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这下子,可真把皇后和谢氏给吓着了。

“相公!”

“志儿!”

岳倾轻轻一抬手,身后的红叶递过来一块儿帕子,动作优雅且轻慢地擦了擦手,再随手一丢,落回到了红叶的手中。

“梅小将军这下可满意了?”

梅焕志站起身来,一把将谢氏推开,唇角还带着向分血迹,竟然阴森森地就笑了起来,“岳总管好身手,小将佩服。它日有机会,定然会再次与岳总管来切磋一二。”

“好说,好说。”

红叶适时地提醒了一句,“总管大人,那佩儿可是还不曾带到呢。”

岳倾一挑眉,往凤座上瞄了一眼,还不曾说话,皇后便连忙说了几句好话,心中则是暗自责怪着冷秋,怎地办事如此不力?

“启禀娘娘,佩儿带到了。”冷秋总算是回来了,回以娘娘安心的眼色,然后再冲着岳倾的方向福了福身,“岳总管,您现在可以带她离开了。”

岳倾起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梅焕志,凤眼一勾,顿时梅焕志就觉得自己的三魂儿就被她给勾走了两个半!

“梅小将军的身手不错,本座与你伯父还算是有些交情,今日之事,本座就当是从来不曾发生过。只若是再有下次,本座出手,你可就不止是伤成这样儿了!”

话落,衣袖一甩,红叶紧忙跟上,匆匆离开了。

皇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语带责怪,“志儿,不是姑姑说你,你刚刚也实在是太莽撞了。那岳倾也是你能招惹的?便是本宫,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分的。”

皇后敢这样说梅焕志,谢氏可不敢,连忙拿帕子替他拭了唇角的血迹,又扶他在一侧坐下了。

“姑姑放心,侄儿没事,不过就是先试一试这个岳倾的本事罢了。他的功夫的确不错。可是那又如何?姑姑放心,有我们梅家在,他一个小小的岳倾,顶多也就是在宫里头蹦跶两天,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

“话也不能这样说。当初皇上命他进入司礼监的时候,本宫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半年的光景,他就能将整个儿司礼监给掌控了。如今,司礼监根本就是他岳倾的地盘儿,这宫里头哪里没有内侍?这等人,最是不能得罪的。”

梅焕志似乎是听明白了,不过也不以为意。

“姑姑,母亲的意思,是想着趁着我回京,在府上办个宴会,此事,您可知晓?”

皇后点点头,“这是本宫的意思,你三叔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吧?”

梅焕志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叔叔真的运气差,还是被人家给算计了。怎么就会这么倒霉呢?”

“休得胡言!这里头可是还有皇上的旨意在呢。千万不能乱讲。这一次,本宫也就是想着借着给你接风办宴会的机会,将你叔父家的那个庶子,还有几个适龄的姑娘们的婚事张罗一下。”

“侄儿明白,只怕是现在叔父家出了事,原本上赶着结亲的,这会儿都跑地远远了吧?”

“你明白就好。说到底,咱们是都是一家人。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

看着皇后亮闪闪的眼神,梅焕志的心头一动,难不成,他们早就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想到了叔父家的那几个弟弟妹妹,或许,姑姑这是想着借着他们几个,开始联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