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倾月抿唇不语,少时,猛地一下子起身,到了殿外。
“阿布!”
“属下在。”
“今天晚上,带人将宋华青的别苑给我抄了。就说是司礼监办案,有人检举那里藏有反贼。”
“是,主子。”
阿布跟在她身边多年,许多事情,不必她说的太详细了,便知道该如何做。
只要今天晚上阿布他们动手了,无论是不是有人员伤亡,宋华青长久以来的筹谋,都会出现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些追随他的士子文人,必然是会有一大部分选择离去,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功名,为了前程,而将自己的性命搭上。
事实上,不仅仅是宋华青,这些日子,宋子桓也没闲着。
自从上次见识到了岳倾的厉害之后,他便深深的认识到一点,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岳倾不过一介阉人,可就是凭借着皇上对他的宠信,给他的权势,便能在整个儿上京横着走,便是连那些三公九卿,个个儿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到那样的权势,看整个儿苍溟,还有谁敢小看他?
宋子桓知道,岳倾的武功极高,论及这一点,自己是断断及不上他的。
所以,宋子桓这些日子也是花了大把的银子和心思,用以结交权贵,同时还不忘了拉拢国子监的那些学生们,为的,就是希望能为自己聚集更多的力量。
帮自己,就是帮三皇子。
而三皇子只要是成事了,那么,他这个表哥,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李倾月一直以来都不曾正眼瞧过这个宋子桓。
说实话,倒不是李倾月对他有偏见,实在是他的那些言行,让人很难与贵门公子联系在一起。
瞧瞧他的那些作派,以前有齐氏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器,度量狭隘。
现在没有齐氏了,他又是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看不上眼。
宋华青的官职并不算是太高,再加上了三皇子如今不尴不尬的那个地位,总之,这上京贵公子们对宋子桓的态度,也是有些怪异的。
宋子桓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便大把地往里头砸银子。
齐氏死了,可是齐氏的那些嫁妆还在。
宋子桓现在一心想着自己要做大事,对于自己的开销,也都自动解释为这是一种本钱,就好像是做买卖一样,等到以后他赚大发了,那权势自然也就来了。
李倾月的唇角微微勾起,“天一!”
“属下在。”
“让人将宋子桓最近的开销做成帐目,给宋娇送过去。齐氏留下的嫁妆,按道理,是要全部留给女儿做陪嫁的。若是让宋娇知道她的这位好哥哥,已经将齐氏的嫁妆给消磨了大半儿,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与他厮打在一起了。”
“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李倾月知道宋华青要娶的人是谁,她现在想做的,就是要破坏掉这门婚事。
倒也不是她对宋华青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见不得当年背弃母亲的人,还过得这般滋润。
当年母亲为后,这个宋华青也没少沾了母亲的光。
可是他竟然在背地里支持皇叔,这样的大错,她绝对不可能原谅。
就算是不取他性命,至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从此再无前途可言。
李倾月抬头看向了暗地像是一个黑洞的天空,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将整个儿天际都给吞噬了。
“宋华青,要怪,就怪你当年不该起了那等恶毒的心思。留你一命,已是我最大的底限了。”
红叶看着这样的主子,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疼了。
明明就该着是逗寇年华的公主,现在过地却是如此沉重,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主子,奴婢又重新沏了参茶,您过来喝吧。”
李倾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太好,开始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在这长生殿,她自认还是十分安全的。
当天夜里,护国公府的大门就被人给急急地叫开了。
门房的人自然是要先去通知国公爷一声,待宋华生得知是宋华青的别苑出了事,也只是微皱了一下眉,连屋门也不曾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有任何的吩咐。
梁氏也被惊醒了,披了件儿衣裳起来,负责值夜的丫头连忙又过来备了茶水。
梁氏斟了茶,“老爷,没有什么大事吧?”
宋华生一脸凝重地应了,“没什么。是二弟那边儿的事,应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人检举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
梁氏没来由地就打了个冷颤,只要一想到了上回那位岳总管的手段,梁氏的心底就有些发麻。
“老爷,该不会是二弟惹了岳总管吧?”
宋华生摇摇头,“应该不是。岳倾此人行事虽然狠辣一些,可是却从来都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既然说是有人检举,那便是必然的。”
“也对,二弟的官职又不高,不可能会引得那位岳总管注意的。”
“现在是涉及到了反贼,所以,岳倾不可能不慎重,今天晚上是搜了他的别苑,只怕明晚,就会来搜府了。”
“不至于吧?”梁氏一惊,他们这里可是护国公府,岂是能说搜就搜的?
“牵扯到了反贼,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梁氏突然就想到了他的婚事,“可是明日二弟就要去下聘的?”
“这等时候了,还能顾得上这个?若是今晚搜不出反贼来,倒也罢了。若是搜出来有,你以为,人家的姑娘还会愿意再嫁过来?”
也是,犯到了岳倾的手上,那可真是要做好被扒一层皮的准备的。
“老爷,那位岳总管行事虽然是狠辣,可是上次在咱们国公府,我总觉得他是处处在为我们着想,您说,是不是妾身多心了?”
宋华生的眼神也跟着闪了闪,事实上,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原以为只是他自己多心了,没想到夫人竟然也有这样的感觉。
“晚了,先歇息吧。他的事情,我们暂时也插不上手,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
梁氏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宋华青当天半夜里被人叫走之后,就一直不曾回来。
梁氏也没有收到他被抓的消息,眼瞅着吉时到了,他该着去下聘了,可是没想到,这人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
而女方那边儿,直接就打发了人来,说是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梁氏不悦地紧了紧眉,对于这样的结果,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想到了,倒也没有发火,更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不嫁就不嫁,凭着宋华青的身分,还怕找不到一个继室吗?
宋华青直到午后,才一身狼狈地回来,垂头丧气地,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里,谁叫也不肯出来。
梁氏身为长嫂,去书房找他,自然是不合适的。
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梁氏还是让人将宋子桓寻了回来。
宋子桓昨晚一夜未归,说是与几个公子哥儿一起吃酒吃地太晚了,就在酒楼里歇下了。
可是一回来,梁氏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行了,你还是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再去书房看看你父亲吧。”
“是,大伯母。”
宋子桓看到了梁氏的眼神,便知道她定然是猜到了自己昨晚歇在何处,不由得面皮有些涨红,好在对方不曾点破,也算是给他留了一丝颜面。
“父亲可在里面?”
换好了衣裳,宋子桓到了外书房,看守门的小厮一脸的焦急。
“回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爷一回来就将自己反锁在里面,谁叫也不开。小的听说,老爷从昨晚上半夜里出去,一直到现在,可是滴米未进呢。”
宋子桓一听,这事情似乎是还真有些严重了。
“父亲,您把门开开,是儿子过来看您了。”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宋子桓再让人用力地敲,“父亲,有什么事,您先把门开开,这天底下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您让儿子进去,有什么事情,咱们父子俩一起想办法。”
良久,就在宋子桓以为父亲是铁了心不肯见他的时候,门竟然开了。
宋子桓一看父亲的样子,不免有些吃惊。
这才隔了一日不见,父亲竟然就胡子拉碴的,而且精神极度的萎靡,面色亦是黄中泛青,很显然,这是受到了极重的打击。
“父亲,您没事吧?”
宋华青虚弱地摇摇头,“把门关上。”
宋子桓听话地关上了门,嘱咐人去备些粥菜来。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宋子桓也担心父亲在这个关卡出什么事儿,毕竟,他将来的前途,还有一多半儿,是在父亲这儿挂着呢。
“别苑毁了。那些好不容易招募来的士子,如今已走了大半儿。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不过是家中太过贫寒,无处可去,现在还留在了别苑,帮着下人一起收拾呢。”
“父亲,可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宋华青轻叹一声,他想了这么久,就是想不出他到底做过什么,竟然会被人如此地算计。
想到昨天晚上在别苑的搜查行动,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些与反贼有关的东西,还被带走了两名谋士,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要不,我们还是找大伯想想办法吧。”
宋华青的身子一僵,他何尝没想过这个?
可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脸面去求他?
当年皇上是如何上位的,虽然父亲和大哥一直没有证据证明他曾参与过,可是这心底里,早就认定了他插手,本就有意与他远了。
如果不是后来他竭力地修复关系,怕是早就被赶出国公府了。
而且父亲早就发过话,不许插手皇室争斗,而他很明显,已经违背了父亲的意思。
此事若是闹到了父亲那里,只怕不仅不会帮自己,反倒会训斥自己一番,还会再将自己赶出府去。
宋华青无力地闭了闭眼,他现在只盼着那两人进了司礼监,能保守秘密,不该说的,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再或者,就是他们承受不住酷刑,直接死了倒也干净。
若是再将三皇子给牵连进来,那么他这大半辈子的心血,便是白费了。
“现在找谁也没用。人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现在做主的,也就只有一个岳倾。那个地方,便是你大伯,也是插不上话的。”
宋子桓一愣,竟然将人带去了司礼监?
那里可是岳倾的地盘儿,若是一旦被审问出个一二三来,那他们可就全完了。
纵然人人都会为了自己的亲戚拉拢人脉,可问题是,若是由他们亲口说出一些计划来,那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岳倾深得皇上宠信,若是再由他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只怕他们父子的前途没有了,三皇子,也要保不住了。
“父亲,姑姑才刚刚获封妃位,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再说了,仅凭着那两个布衣的话,也未必就能当做了证据,只要我们抵死不认,岳倾又能耐我何?”
宋华青的眼神倒是亮了那么一下下,可也仅仅是一下下。
“皇上岂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就算是没有证据,那又如何?皇上说你意图不轨,你就是意图不轨。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限制?”
宋子桓一听这话,脸色也跟着白了白,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父亲,那依您之见?”
“静待其变吧。”
宋子桓却不这么想,他不停地转动着心思,总觉得这一切都还是有机会再来扭转的。
“父亲,大哥如今被派到了神虎营,想必他在皇上和岳倾面前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咱们不好去找大伯,就找大哥来帮忙!”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宋子夜是他大哥了!
“也好,那你便去试试吧。成与不成,为父也知道你尽力了。”
“是,那父亲先好好歇歇,儿子去去就回。”
二话不说,宋子桓命人备了马,直接就奔着城外的神虎营去了。
李倾月坐在城门口,看着宋子桓的身影迅速掠过,不免轻笑。
“主子,您说宋世子会不会插手此事?”
“会!”
红叶一愣,主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怎么宋世子还要帮着这对父子么?
“身为大家公子,又是宋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他若是不出手帮忙,岂非是落人口实?只是,关键要看,他怎么帮了?”
李倾月笑得有几分阴险,眼底的狠戾,一闪而逝。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宋子夜,她的大哥,到底有几分的魄力?
宋子夜到底没让李倾月失望,表面上应了,可是却是拖了两日之后,才找到了她。
“你早知道我会找你?”
“可是因为宋华青的事?”
宋子夜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果然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在得知是司礼监动手的时候,我便想到,应该是与你有关的。”
“大哥,我知道宋华青是外祖父的亲生儿子,所以,我没想着要他的命。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看看汪家,再看看现在的梅家,我的心思,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宋子夜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过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希望我是个什么态度。或者说,你希望护国公府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简单!不必理会他,也可以借此机会,让你们看看,宋华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多年来,又对你们隐藏了多少的实力。”
宋子夜微怔,对于这个二叔,他一直都是有所防范的。
虽然父亲向来心慈,可是不代表了父亲就是个傻子。
许多事情,父亲不说,不代表了父亲就不知道。
就像是之前二叔在外头私下置办的那些产业,在父亲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所以也没有与他计较。毕竟是亲兄弟,又是男人,太计较了,反倒是让人笑话。
父亲能容忍他的这些做为,不代表了父亲就能容忍他其它的一些动作。
比如说,借着护国公府的势,在外面大肆的招揽文人士子和江湖豪杰们,无非也就是想着给三皇子积攒力量罢了。
一招不慎,便可致整个宋家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