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月,你确定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吗?”

李倾月回头看他,轻笑一声,“你似乎是很希望我去争一争那个皇位?”

齐玄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而且,你现在才十六岁,许多事情,未必就真的看地透了。无妨,我齐玄墨等得起。”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等得起?

不理会李倾月面露疑惑的样子,齐玄墨微微一笑,往反方向折了两步,突然又飞快地转了身,大步到了李倾月的跟前。

“李倾月,我会帮你。湘州,是我齐家的地盘儿,也便是你李倾月的驻地。”

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神态,再加上了那十分严肃的语气,李倾月的脸色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就见齐玄墨快速地凑了过来。

吧唧一声,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若鸿毛般的吻,跑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倾月懵了,亭子外头的红叶看了也整个人都怔住了!

刚刚那位与国师齐名的齐玄墨到底干了什么?

偷亲了她的主子?

天哪!

这件事情,若是被国师大人知道,会不会直接就将齐公子的那两片嘴唇给割下来呀?

李倾月倒是没想那么多。

大脑里有了短暂的空白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不过脸色比平时稍微红一些,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个该死的齐玄墨,连本宫的便宜也敢沾,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会儿红叶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跳进了亭子里,“主子说的可是真的?下次再见他,奴婢替您出手教训。”

李倾月哼了哼,没说话,带着人就走了。

当天晚上,齐玄墨歇在了自家的别苑里,喝着小酒,听着曲子,日子过的是好不惬意!

突地,正在斟酒的他,动作僵住,然后快速地抬眸,二话不说,直接就从屋子里给蹿了出去。

“公子?”

“退下。”

齐玄墨立于院子正中,眼睛转了一圈儿之后,便一手负于身后,轻轻地阖上了眼睛,凝神静气,不似练功,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原本欢快愉悦的曲子,此时早已停了。

只闻得那院中的树叶,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夜空中的那抹月光,看起来幽白无神秘,等其笼罩在了齐玄墨的身上之后,更是给人三分的神圣之感。

猛地,齐玄墨的眼睛睁开,足尖一点,落在了屋顶上。

“顾大国师,许久不见,想不到,你我竟然会是在这等情形下见面。”

一袭白衣的顾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胆子,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齐玄墨的嘴角抽了抽,强作镇定地扬了扬眉,“大晚上的,你国师大人不在玄清宫好好歇息,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顾白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知道与本尊齐名的齐大公子在,本尊岂能不来会会?”

齐玄墨的脸色一凝,“你是来找茬的?”

“你说是就是吧!”

再不多话,顾白的衣袖一扬,一道劲风带起,齐玄墨被这股内劲给冲得后退几步,勉强站定,直接就抽出了随身的宝剑,“顾白,你别以为我真的就怕了你了!”

顾白似乎是不屑与其打嘴仗,两人的身形快速地缠斗在一起,不过,若是细看,便会看出来,那道白影似乎是一直都很从容优雅的。

反倒是那抹玄色的身影,看起来步伐有些凌乱,样子,也有些狼狈。

过招不多,不过就是一刻钟的功夫,齐玄墨的身子一晃,直接一个趔趄就从屋檐上掉了下来,好在凌空一翻,堪堪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落地后,又连退了两步,这才稳住。

只是才站定,一抬头,就觉得一样东西朝着自己的脸袭击过来,想避,已是不可能了!

时间似乎是就在这一刹那静止了!

顾白站在了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那道身影,冷哼一声,“今日之事,算是本尊给你的一个教训。若是再敢有下次,本尊不介意直接挖了你的这双眼!”

齐玄墨的身子不动,脸上似乎是也被蒙上了一样儿湿乎乎的东西。

待到感觉顾白的气息消散,被蒙住脸的齐玄墨才自嘲一笑,伸手将脸上的那块儿抹布给拿了下来。

没错,就是抹布,他刚刚甚至还闻到了有茶渍和酒渍的味道。

虽然不是太难闻,可是一想到了这东西是顾白的下人用来擦桌子的,他的表情就有些难堪且嫌弃的。

两根手指捏着那块儿抹布,然后极为厌恶道:“顾白,算你狠!竟然能使出这样卑劣的暗器来,下次再见面,我定然也为你准备一样儿新奇的。别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会算计人!我齐玄墨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随手一抛,东西便飞出了院门。

用宽大的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吩咐人去准备热水沐浴,才走了两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嘴巴,似乎是有些麻了。

拧眉一想,暗道不妙,急急忙忙地冲入了屋内,开始四处寻找着镜子。

等到他拿着一柄小菱镜看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便听到了齐家别苑里传来了一声男子凄厉的尖叫声,再然后,便是齐玄墨的破口大骂声。

“顾白,你这个阴险小人,我跟你没完!下次再见到你,不把你整的哭天喊地的,我就不叫齐玄墨!”

手上的镜子砰地一声摔了出去。

齐玄墨的脸色铁青,一双嘴唇却肿地跟香肠似的,就那样吊在了他的脸上。

齐玄墨十分悲催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顾白为什么大晚上的过来找他打一场了。

也知道,为什么那个奸诈之人,会扔出一块儿带水的抹布了。

分明就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要再对李倾月非分之想,这肿地离谱的两片嘴唇,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齐玄墨真是有些后悔,刚刚他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给顾白那个混蛋也下些药呢?

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中招了,若是传了出去,多没面子?

而且他向来都是以美男的形象名声苍溟内外,这下子弄成了这样,他要如何再出去见人?

还好他这次是秘密到上京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否则?

齐玄墨泡在了浴桶里,一双银牙几乎就是要咬碎了,看了一眼扔在榻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他的一双眼睛里所迸发出来的光,简直就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

敢将他整成这样儿?

简直就是要将美男子的形象给直接毁到了极致,顾白,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终于在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找到了解药。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顾白,想不到,李倾月背后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我说她怎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底气呢,敢情是觉得有你做倚仗。哼,别以为你是国师,我就怕了你了。李倾月一日未嫁,我就还有机会。你那样冷冰冰又阴险的性子,傻瓜才会看上你呢!”

齐玄墨看到自己的嘴巴终于恢复正常了,这会儿又有了心情来算计顾白了。

既然顾白一心要护着李倾月,要霸着她,那么,他就偏不能如他所愿,偏要将李倾月给抢过来不可。

唉,不得不说,齐玄墨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毒才刚解,脑子里就又开始不安分了。

再说李倾月回到了长生殿的时候,将宋华青所供出来的事情,又与十年前的宫变仔细地结合在一起琢磨着。

对于顾白会去齐玄墨的麻烦这件事儿,她是真不知情。

所以,当她突然接到了天一的消息,说是齐玄墨还没有离开上京,反倒是想着再见她一面的时候,不免有些诧异。

想想那天他的冒犯举动,莫不是这人欺负人上瘾了,还想着再沾她点儿便宜?

李倾月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是也知道齐玄墨不是那等胡来之人,既然急着见她,只怕是真的有要紧之事。

李倾月出了宫之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护国公府。

“主子,您若是这样去了,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红叶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李倾月弯眉笑笑,“你忘了,我们昨日特意去了一趟玄清宫?皇上的旨意,要我们去探望荣华公主,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了一趟。这会儿只说是公主不放心老国公爷,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红叶这才点点头,“主子说的是。如此,既显得公主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您又能光明正大地回护国公府。”

“我只是担心,宋华青的事情,到底会给老国公爷带来什么样儿的打击。”

红叶没出声,无论宋华青做错了什么事,都是老国公爷的亲生儿子。

老子哪里会有跟儿子记仇的?

这一回,宋华青的身子算是彻底地废了,被烧地面目全非不说,如今连官职也停了。

不过皇上倒是念着当初他的一份儿忠心,俸禄仍然照发,只是再也不能上朝了。

其实,就宋华青现在那样子,别说是上朝了,只怕连门也不敢出了。

而且,烧伤的程度如此之重,只怕没有三几个月,是根本就不可能下得了床的。

“宋子桓那里基本上也是废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二房的人就这样待在舅舅的眼皮子底下,难免会让他们看着心软了。”

红叶微微一愣,想到了国公爷也是个性子儒雅之人,又向来脾气好,心地善,天天见到这样的宋华青,心里若是没有几分的不忍,那才奇了。

“小姐是想着将宋二老爷迁走?”

“他现在身受重伤,暂时不适宜移动,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舅舅,让他再过些日子,就将宋华青送走。到了庄子里,一来比较适合养伤,二来,也可以让府上彻底地安静一阵子。”

“只怕宋二老爷不会答应。”

李倾月轻哼一声,“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没有直接取了他的性命,我已是仁慈之至了!”

“是,主子。”

“宋二老爷出了这档子事情,只怕宋子桓和宋娇的婚事,都不太好张罗了。没有了齐氏,这些事情,只怕还得辛苦了国公夫人。”

“舅母不是一个心恶之人,只要宋娇不再惹是生非,我也乐得放过她。”

宋娇会就此息事宁人么?

红叶没有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宋娇的存在对于主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能饶她一命,自然还是饶过的好,免得将来事发,再被宋家的人指责。

“主子,到了。”

李倾月下了马车,看着那金闪闪的几个大字,唇角微微翘起,宋家数百年的基业,不能被宋华青给毁掉。

扪心自问,就算是当初宋华青并未参与宫变,她也可能会由着宋华青来扶持三皇子。

宋家的根基虽然深厚,可也仅限于文人名声,到底是书香世家,手上没有兵权,一旦出点儿什么事情,那说话就很难起到作用的。

梅家和刘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宋家做大?

这会儿宋华青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至少可以让那两家将放在宋家的注意力,都给挪走了。

不必再盯着宋家,那接下来,这两帮的势力,就该斗得如火如荼了。

而这,也正是李倾月想看到的。

探望过了老国公爷,得知他的身体恢复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太快,可到底是年岁大了,能一天比一天好,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倾月被宋华生邀到了书房叙话。

“岳总管今日到访,仅仅只是受了公主的委托前来探望?”

李倾月坐定,翘起了二郎腿,“国公爷是聪明人。宋华青现在这个样子,国公爷以为当如何?”

宋华生愣了一下,他是知道,宋华青会有现在这个下场,一切都是拜这位岳总管所赐。

可是他却偏生恼怒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于十年前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还是因为近两年,这个弟弟的言行,愈发地过分了。

总之,对于这个弟弟,他虽然是心有不忍,却绝对没有感觉到心疼。

“那依岳总管之见?”

“其实,本座的意思很简单。护国公府,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就败坏了声誉。宋华青会有此一难,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如果不是他竟敢结党营私,甚至是私底下还买官卖官,也不至于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岳总管说的是,一切都是二弟的错。只是,他已然如此,还请岳总管能高抬贵手。”

李倾月的眸光一沉,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是这一颗仁心,也太软了些。

“宋国公,本座今日来此,一来探视,二来,便是为了这个宋华青。”

宋华生的眉心几乎就是拧成了一个川字,现在二房没了主母,宋华青又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唯一的一个嫡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快活了,还真是让人头疼。

“还请岳总管明示。”

“简单!他的罪行,若是被本座直接捅到了皇上那里,二房全家被斩都是轻的!”

宋华生的身子一颤,看到她的脸色凝重,不似在吓他,不由得想着刚才她说的话。

也是,买卖官职,还收了大量的贿赂,这样的重罪,只怕会将他也牵连进去。

“那依岳总管之见?”

“将他送离上京城吧,本座眼不见心不烦,宋家的一个态度,也能给大家一个交待。就算是将来皇上知道了这么一回事儿,得知您的做法,亦会对宋家既往不咎的。”

“多谢岳总管提醒。只是现在他的情况不妙,只怕…”

“那就先缓一缓,只是时日别太长了。再长了,本座也保不住了。”

这意思就是说,若是拖的太长了,只怕她这个大总管也是管不了的。

所谓的管不了,也就是说,你不将人送走,我便捅到御前,到时候如此收场,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宋华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说岳大总管为人阴险狡诈,行事手段狠辣凌厉,现在看来,倒也有着几分的聪明,可见其处事之圆滑。

“好了,公主交待的差使,本座也办妥了,如此,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