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册封大典,他没有过梁太后的手,甚至于连招呼都没有同她打过,就这样一意孤行的命内务府备下来。

册封大典的当天,秦菁随着萧文皇后等人盛装出席,看着一身贵妃朝服,神色淡泊如水的蓝月仙跪伏在地接了景帝赐予她的印鉴、宝册,妆容精致的脸上无喜无悲,竟是那样一种大超脱的表情。

重回这个男人身边,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殊荣,可是代价,却是葬送了自己鲜活存在过的生命。

这个女人的归来让人觉得胆战心惊,那段整个后宫都处在一种山雨欲来之前,死寂而沉闷的气氛当中,所以的嫔妃仿佛是怕开门见鬼一般,死闭着宫门不出,宫里的情势前所未有的紧张。

可是蓝月仙对此却像是全不在乎的样子,在除了上朝以外的场合泰然处之的与景帝同进同出。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是与十年前无异,她处处都能揣测到他的心里去,柔情似水,面面俱到的服侍他,将他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而唯一的区别就是——

景帝发现自己再不曾在这个女人的脸上见到过笑容。

明明还是心有灵犀的契合,他觉得自己不该挑剔,但是这个女人的这一点转变也的确让他暗暗觉得心惊。

景帝颁下圣旨为苏晋阳和秦苏赐婚是在蓝月仙被册为妃的次日,而与众人意料之中有所不同的是——

这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赐婚。

在赐婚秦苏的同时,他并未下令取缔自己之前的那道圣旨,两女共事一夫,苏晋阳以平妻之位许之,同日迎三公主娶秦苏和和婉郡主秦宁。

景帝此意初定之时,秦苏和锦绣公主方面不免又是大闹一场。

但是这一次景帝的态度很强硬,要么就是她们之中的一方主动让步,另行婚配,要不然这就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的事实。

横竖秦苏是到了这一步,毫无退路可言,如果不死傍着苏晋阳这颗大树,他就必须要嫁给蓝玉华那个疯子;而锦绣公主方面,为了这一口气,也是死咬着不放。

双方都不肯妥协的情况之下,便只有遵从着景帝的意思来办了。

当然了,景帝本身对这两桩婚事都存着抵触情绪,所以并未下令恢复秦苏华泰公主的封号,再者因为秦宁也是一朝郡主,为了全她的面子,也就没有强行加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给苏晋阳,只就让秦苏随他出了宫门远远地打发了眼不见为净。

苏晋阳和秦宁的婚期本来是定在正月廿八,但是仿佛是为了急于把秦苏这个扫把星尽快扫地出门一般,新的赐婚圣旨颁下来同时景帝也勒令将他们的婚期提前到四天之后,也就是正月十二。

苏晋阳进宫接旨谢恩的那天是初八,赶上天上飘雪,天寒地冻。

秦菁裹了厚厚的狐裘,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出了乾和宫。

她穿那一身白色狐裘大氅站在雪地里实在是不显眼,但苏晋阳健步如飞迎着宫门过来的时候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她站在高高的角楼上的那一剪背影。

厚实的裘衣裹在身上,其实每个人的背影都差不多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脚下步子略一迟疑就变了方向,拐过一处宫墙,从那角楼另一侧的台阶拾阶而上攀爬上去。

秦菁是提前算准了他出宫的时辰故意等在这里的,这会儿听着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来人正是苏晋阳。

“数日不见,苏统领别来无恙!”秦菁主动回过身去,毫不吝啬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苏晋阳站在楼梯口,脸色阴沉的望着她。

其实上从那日嘉和宫中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又被她算计了一遍,宫里那么多的侍卫,那么多的人,好巧不巧,为什么偏就是他出现的那么及时?她落在门口的那朵红梅,就是为了误导他,让他第一个闯进门去,好让秦苏有机会注意到这根救命的稻草。

先是怂恿锦绣公主去向梁太后求情,定下来他与秦宁的婚事;扭头又借暗算秦苏的机会再将他一军,把秦苏也塞给他,这样一来,要报复秦宁就完全不用她自己出手了。

秦苏是个什么个性?纵使这辈子她不爱苏晋阳,定然也不会甘心与人平分秋色的共事一夫,这般下来,依着她的心机和手段,秦宁岂会是她的对手?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一早就算计到了这一步?从那天在灵隐寺的山上,你不动声色顾放了她回去,就是在谋算今天这一步是不是?”

苏晋阳的眸子里染了浓厚的怒色,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出口的每一个字,说是质问,其内笃定的语气却是让他自己都觉得寒凉。

“是啊,这一切都在本宫的算计之内,同时娶得两位美娇娘,苏统领欢喜吗?”秦菁这般笑道,脸上笑容迎着风雪自有那么一种清冷中又颇带着明媚的高贵之感,“和婉表妹是你一生所爱,华泰为了你也费了不少的力气,这一次本宫索性就成全了你们所有的人,让你们夙愿得偿,想来还真是花了本宫不少的心思呢。”

她这般幸灾乐祸的语气对苏晋阳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个秦宁已经让他万分无力,如今再加一个秦苏,不能说是有多恨,他只能说是再往后多想一天,他都觉得可笑至极。

“秦菁,够了!”苏晋阳苦笑,因为极力压抑着脾气,他额角青筋都在隐隐跳动,“当初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哪怕是一剑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到这种地步——”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你呢?”秦菁冷了目光打断他的话,冷漠说道:“这一次我不是对你,想想当年我母后的死,再想想后来我与宣儿的下场,难道本宫今日这般回敬于她算是过分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宁,自从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起,秦菁发现她对秦宁那个女人憎恶到了极点,甚至于比对苏晋阳更甚。

秦苏的坏是写在表面上的,尽人皆知,技不如人被人算计她无话可说,可是秦宁这个女人,便是用那一张看似无害的娇弱面孔让她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她怎么就可以那般心安理得的无辜下去?

上一世她的手上没有沾那么女人的血,这一世更是不会让她污了自己的手。

既然她秦宁有那份胆量与秦苏合谋来算计自己,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迟早有一天也要还回来的不是吗?

关于秦宁的所为,苏晋阳也无力替她辩驳什么,可是让他娶秦苏——

“就是为了借华泰公主的手来折磨她,所以你布下天罗地网引我入瓮?”苏晋阳想笑,但是声音漫过喉头就成了无声的愤怒。

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他不能再说爱,这已经是种折磨,如今还要他一并迎娶两个他心存厌倦的女人,偏偏她还是这本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这般心安理得的看他的笑话。

“也不算是吧?最起码,苏统领除了你,也没有人会觉得本宫就那么万恶不赦。”秦菁漫不经心的笑着,伸出手来低头打量着自己洗白的五指,一边慢慢说道:“蓝玉华被我下了药,其实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谁让苏统领你那般心急就闯进去了呢?平白无故见了华泰的身子——”

她指甲的颜色极为通透滑腻,阳光之下更是有种水润欲滴的娇媚。

苏晋阳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心口突然被什么猛地刺痛了一下,目光中有种晦暗的光彩闪过。

秦菁被他眼中凸显的厉色惊了一跳,不觉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苏晋阳忽而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环已经将她纤细的腰肢尽在掌握。

秦菁使劲往后倾了身子意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目光而带了怒意愣愣的直视他幽深的瞳孔,一个字一个字冰冷说道:“苏晋阳,这里是皇宫大内,你信不信只要本宫一声令下——”

“你要将我碎尸万段?”苏晋阳牵动嘴角,唇边忽而隐现的笑容竟然了丝邪魅的冷酷,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压在她耳畔轻声的回:“只要是你动手,我甘之如饴!秦苏的事你威胁不了我,别忘了,你我之间,即使比那更过分的事也做过不少!”

上一世,他们是夫妻,即使不恩爱,也曾缠绵!

苏晋阳是个君子,这种小人行径的话,秦菁从未想过会出自他口,心跳一滞的同时也恍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异样。

“放开我!”她突然就不想再同他讲道理,奋力挣扎之下,用了全力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他动手,苏晋阳防备不及,里面嘴角就被硌出了血。

秦菁心跳有些乱,后退一步,一边防备着瞪着他,一边飞快整理好襟前乱掉的衣衫。

苏晋阳偏头过去舔干净嘴角的一丝残血,重新回头看她的时候嘴角仍然挂着残忍的笑:“秦菁,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即使你不再爱我了,可是即使得不到,我也真不必介意这辈子再继续和你纠缠下去。”

这是一种威胁,赤果果而不加掩饰。

他的这种表情,是秦菁第一次得见,仿佛带了一丝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秦菁突然会觉得怕他,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出半步。

她用一种充满仇视和防备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又是这一步之遥的距离,让苏晋阳心底万般情绪翻涌,笑的就更加放肆无忌。

苏晋阳疯了!

这是这一刻秦菁脑中唯一盘旋不去的一句话。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匆忙避过他身边,头也不回的沿着堆满积雪的台阶快步走下角楼。

苏晋阳转身过去回望她的背影,白色的狐裘大氅在寒烈的冷风中翩然翻飞,她的脚步却是那边果决刚烈,没有半分迟疑。

他站在原地,忽而忍不住的再度发笑。

这一生他自知欠她良多,自知没有资格去争,他坦然接受她安排给他的所谓命运,可是不甘心呐!

太空中艳阳高照,风雪交加,这场雪却是越下越大,很快就将眼前的整个世界掩埋起来,把谁和谁来过的痕迹一并遮掩的干干净净。

苏晋阳离宫之后就以筹备婚礼为由景帝告假,接下来的几天再不曾入得宫门半步。

秦菁也是足不出户的守在自己宫中,有时回想起那日叫楼上他邪魅残忍的那一抹笑容,也会觉得心有余悸。

好像日子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按部就班的往前赶,婚期不变,正月十二,宫中张灯结彩,送秦苏出嫁。

皇室的大婚都是在晚上举行,但白日里已经张灯结彩,燃放爆竹鞭炮,十分的热闹。

午后秦菁换了妃色的织锦宫装,对镜描眉,打扮妥当之后就带了灵歌和旋舞两个出门。

苏雨端了糕点从门外迎着她进来,不禁奇怪:“这会儿离着天黑还早呢,公主是要去哪儿呢?”

“三皇妹大婚,淑妃娘娘不是还不知道吗?”秦菁冷涩一笑,笑容中颇多嘲讽:“她为人女儿的不孝,可以不去只会自己的母妃一声,本宫这个为人姐姐的总也不能这般不近人情不是?”

秦苏大婚,却不知道蓝淑妃知道了,该是怎么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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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小苏左拥右抱娶媳妇落,我家公主终于被我磨够100W了,得瑟一下咩咔咔~

第188章

这边秦菁带着灵歌和旋舞刚走到院子里,迎面小路子就引了一个年岁稍长的姑姑从外头进来。

来人秦菁自然是认得,正是蓝月仙宫中掌事姑姑王兮墨。

“兮墨姑姑请!”小路子的态度十分拘谨恭敬,弯腰引着她一路往里走。

“奴婢见过长公主!”见了秦菁出来,王兮墨也是谨慎的福身见礼。

“姑姑免礼!”秦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身,脸上挂了丝笑容道:“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姑姑不在是帮衬着姝贵妃打点皇妹大婚的事情么?怎么得空过来?”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我家娘娘不得空,所以差了奴婢过来的。”王兮墨道,说着又是象征性的略一屈膝,然后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上前。

蓝月仙宫里的人都是景帝临时指派过去的新人,没过萧文皇后的手也没有梁太后送过去的,所以都是些生面孔。

两个小宫女神色拘谨的走上前来,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用红布蒙着的大托盘。

王兮墨转身掀开其中一个托盘上面的红布,露出里面绣着飞凤的艳色礼服。

秦菁神色淡淡的扫了眼,不动声色的道:“这是——”

“我家娘娘传下话来,说是淑妃娘娘纵然被禁了足,到底也是三公主的生身母亲。公主大婚,亲娘若不出席婚礼于礼法不合,所以就请了皇上的旨意,请淑妃娘娘一并出来观礼。”王兮墨道,语气不卑不亢却也不至于失了恭谨道:“但是这会儿贵妃娘娘忙着接待入宫赴宴的宾客,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所以就差了奴婢过来——不知长公主是否得空,可以帮着走上一趟,把这话儿传给淑妃娘娘,顺带着把这身礼服捎过去。”

蓝月仙出得冷宫以后,为了避嫌,秦菁与她是从不曾有过任何的交集的。

她此番头次派了人来便是这般不客气的差遣着自家公主为她办事儿——

虽说秦菁的本意也是要去见一见蓝淑妃的,但是她蓝月仙又算什么东西?颐指气使的竟然找到自己门上来了?

旋舞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但还能压着脾气隐忍,随后听闻了动静从屋里跟出来的苏雨却没有这般好脾气,走上前来,当即就是眉毛一挑的脆声道:“荣华馆和咱们乾和宫就隔了个竹林子,姑姑既然来了,何不亲自送去,正好也让淑妃娘娘记下姝贵妃的恩德呢。”

王兮墨极有分寸,显然不会与苏雨这般当众起口角。

秦菁只是但笑不语,王兮墨略等片刻,见她没有接茬的意思,这才继续接口道:“奴婢身份低微,又笨嘴拙腮,实在不合适办这趟差事,而且传的又是这样的大事,不敢有个闪失,长公主您看——”

王兮墨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并不说些有的没的的推诿之词,打定了主意就是等着秦菁松口。

秦菁料想她来前蓝月仙必定是仔细的叮咛过一番的,见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就侧目对灵歌和旋舞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将东西收下。

灵歌和旋舞两个察言观色,上前将那托盘接了。

秦菁这边对着王兮墨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道:“既然贵妃娘娘不得空,本宫代为走一趟也是应该。”

“奴婢代我家娘娘谢过长公主体谅。”王兮墨道,说着又对秦菁感激一笑,“如此,那奴婢就先行告退,这便回去禀了我家娘娘!”

“苏雨,送了兮墨姑姑出去!”秦菁颔首。

“是,公主!”苏雨扁扁嘴,转身快走两步引着王兮墨等人先行一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灵歌低头看一眼手中托盘,若有所思道:“公主,您说姝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她才刚得势几天,这么快就与您生出嫌隙,就不觉得不妥吗?”

“你太小瞧她了!”秦菁冷笑一声,抬手又掀开那红布底下的礼服看了眼道,“她分明是早就料到本宫要去探望蓝淑妃,说是让本宫代为传话,实则更是差了王兮墨代她来送人情的。”

为了做足与蓝家人之间不睦的姿态,最近蓝月仙与景帝形影不离,秦菁便极少去找机会主动和景帝碰面。

她要去蓝月湄处也没去讨景帝的口,而蓝月仙此时差了王兮墨上门,却是名正言顺打着景帝的招牌,一则是要告诉她自己此时在景帝身边非比寻常的影响力,二则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意思——

只让蓝淑妃心里添堵,哪比得上将她请出来现场观礼来的畅快淋漓。

这是蓝月仙借故在对她间接的示好,至于目的么——

就不好往细里头琢磨了。

这样想着,秦菁便将那红布重新扔回托盘上,淡淡说道:“走吧!”

“是,公主!”灵歌和旋舞对视一眼,忙不迭快步跟上。

荣华馆的大门外三重守卫,都是景帝下令圈禁蓝淑妃的当天布下的,将前后两道宫门都堵得水泄不通。

荣华馆的大门景帝仍是派了自己的心腹陆涛陆海两兄弟轮番把守,此刻当值的正是陆涛。

上一次蓝淑妃以符咒之事栽赃,陆涛当场被苏沐废去一臂,如今他的右臂虽然尚在,却使不上力气,说白了就是个摆设,不过他也还算硬气,这几个月硬是以左手拾刀,又练了个五六成,再仗着景帝对他兄弟二人的抬爱,这份差事干的还算稳妥。

秦菁出得乾和宫大门他已经远远的看见了,再见她移步过来,心中便有所警惕。

“奴才参见长公主!”陆涛领着一众侍卫跪地行礼,态度恭谨。

“都起来吧!”秦菁眯眼看了看阳光下荣华馆高悬的匾额,淡淡开口道:“本宫来传父皇口谕,顺带着送了礼服过来,接淑妃娘娘前去送皇妹出阁,陆侍卫给开开门吧。”

景帝如今对蓝淑妃可谓深恶痛绝,按理说若不是他的亲笔旨意颁下来,陆涛并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但是眼下宫里形势急转直下,有些事情便不能太较真——

先是和蓝家人势不两立的长公主,再是个和蓝淑妃有世仇,又深得景帝宠爱的姝贵妃,谁都知道这宫里的风向如今是向着哪里吹的。

所以既然秦菁说是景帝的口谕,陆涛也不愿意去深究,直接摆摆手,示意侍卫开门。

“快给长公主开门!”

四个侍卫应声疾步走上台阶,下了锁,合力将大门向内推开。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每日早中晚三餐会有人从后门送了饭食进来,荣华馆里所有的宫人都被勒令不准出入。

而景帝在饮食起居上却是不曾亏待了蓝淑妃的,既没有遣散她的宫里人,膳食也是按照她这个位份上头应有的规矩来——

毕竟秦洛是他唯一可用的儿子,表面上还是要顾及他的脸面的。

秦菁带了灵歌和旋舞二人进得荣华馆,陆涛的人都很识趣的没有搀和进来,仍是关闭宫门本本分分的守在外头。

也许是因为蓝淑妃被冷落太久的缘故,她的宫人也都开始懈怠起来。

秦菁这主仆三人一路行过前面长长的甬道,一直到穿过了正殿也不见一个奴才出来。

这般一直穿过后花园,眼见着就要到了蓝淑妃寝殿的门口才听得她殿中一声碎瓷落地的爆裂声。

“废物,全是废物!”蓝淑妃的声音愤恨而带着强烈的恨意透过窗棂传出来,“连一点都消息都打听不到,本宫还养着你们做什么?这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不是封妃就是嫁娶,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随之而来是一个宫人惶恐的磕头声,“这些天奴婢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是皇上下了令,不准咱们进出宫门,头前夜里小印子想要翻墙出去探听状况,都不知道被谁暗算了,腿摔断了都请不得大夫来瞧。皇上这是铁了心的不让咱们跟外头通气儿,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本宫不听,再去给我想办法,本宫一定要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蓝淑妃暴躁的大喊大叫,里面紧跟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这里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他凭什么要把本宫关起来,这是要把我逼疯吗?去!快去!快去给本宫查清楚了!”

“是,是,是!”那宫人带着哭腔忙是不迭应道,片刻之后就从殿里跑出来,慌不择路之下险些撞到秦菁身上。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冲撞了公主,你担当的起吗?”灵歌目光凌厉一扫,冷声叱道。

乍一见到秦菁,那宫人也是吓了一跳,短暂的惊惧之后,忙是跪地磕头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

许是听着外头响动,下一刻蓝淑妃已经快步奔到门口,喜出望外的唤了声:“苏儿——”

而再到下一刻,待到看见来人却是秦菁时,她脸上笑容便是瞬间僵持住,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皇妹没有来,淑妃娘娘似是很失望?”秦菁勾了勾唇角,慢慢的开口。

“你这个贱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蓝淑妃一个机灵,猛的回过神来,脸上表情慢慢演变的近乎狰狞,说着就张牙舞爪的要向秦菁扑过来。

灵歌目光一寒,那跪伏在地的宫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再回头,灵歌已经单手持那托盘,用空出的右手将蓝淑妃制住。

“贱婢!”蓝淑妃忍痛暗骂一声,又对着自己的宫人大声嚷道:“海清,你是死人吗?还不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掌嘴?”

“啊——娘娘——”那唤作海清的宫人惊恐的大叫,扭头要扑过去帮忙。

旋舞目光微动,上前一步踩住她的裙角。

海清回头,旋舞便是冷着脸横她一眼,沉声道:“滚!”

秦菁身边这就是两个凶神恶煞,身手又是这般了得。

海清趴伏在地,终于还是没敢动,心里计较了一下,就屁滚尿流的转身跑了。

蓝淑妃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落荒而逃,惊愕的张了张嘴。

秦菁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缓缓笑来:“淑妃娘娘可是要与本宫好好说话了?”

这个小贱人此时过来,分明就是看笑话的,蓝淑妃自然是不觉得与她能有什么好话来说!

只是她左右一环顾发现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秦菁抬眸对灵歌使了个眼色,灵歌这便松了手。

蓝淑妃踉跄了一下,急忙去揉膀子,秦菁却是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越过她去径自进了内殿。

这个丫头,简直就是登堂入室!

蓝淑妃恨得咬牙切齿,再见她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的丫头,也不敢再动手,急忙快走两步跟进去,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要是看笑话的,现在看完了就马上走,本宫不想见你!”

“本宫当然知道淑妃娘娘想见的不是我!”秦菁也不与她计较,完全无视殿中摔得满地的碎瓷,径自走过去选了张没有被掀翻的椅子坐下,慢慢道:“如果本宫说是代替皇妹前来探望,淑妃娘娘会不会高兴些?”

秦苏和秦菁之间素无交情,这话蓝淑妃定是不信的。

“你来我这里装好人,苏儿她要探望本宫何必要你代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蓝淑妃冷哼一声,又觉得这么站着和秦菁说话很失身份,但是寻遍了屋子却发现此间所有的椅子除了秦菁座下的一把,其它的已经被自己尽数掀翻在地。

她有意想要坐下来以示平等,这会儿又自恃身份不肯弯腰,于是只得强撑着面皮仍是站在那里。

秦菁斜睨她一眼,随意的摆摆手。

灵歌和旋舞会意,上前把手上托盘放到桌子上。

蓝淑妃狐疑的看了眼那上面罩着的红色绸子,心里已经断定这宫里是有喜事,但是碍着颜面只就强忍不能上前掀看。

秦菁将她心里想法看的一清二楚,对灵歌抬了抬眼皮道:“打开!”

“是,公主!”灵歌应道,上前将两个托盘上面罩着的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绣着飞凤的艳色宫装。

蓝淑妃更加狐疑,秦菁也不与她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道:“蓝淑妃你这些天足不出户消息自然不甚灵通,你方才不是在追问这宫中有何喜事吗?本宫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为你解惑的。”

秦菁不紧不慢的说着微微闭了下眼,右手食指似是无意的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今日可是荆王府和我们双喜临门,苏统领秉承圣恩,将会同时迎娶三皇妹和和婉郡主进门。”她故意把音调拉缓放慢,为的就是要蓝淑妃能够听的清楚明白,“二皇妹毕竟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女儿,父皇的恩典,特命本宫送来这套礼服,淑妃娘娘早些换上了,回头天黑之前应该就会有轿子过来接您前去观礼的!”

秦苏要嫁人?怎么能越着秦菁这个姐姐,反倒是秦苏嫁了人了?

想她这被禁足前后也不过月余,提前一点迹象都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

而且秦苏嫁人没什么,有鲁国公的关系在,她嫁了苏晋阳也算差强人意,怎么就成了和荆王府那个小狐媚子一起办喜事了?

蓝淑妃的第一反应是秦菁在骗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她着实没有撒这个谎的必要。

将信将疑之下,她的脑子就有些乱,脱口道:“你说什么?”

秦菁睁开眼,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露出一个笑容继续道:“不过淑妃你放心,华泰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在血缘上我们自然是更近一层的,父皇已经降下了恩典,会许她以平妻之位,不会让她在婆家受委屈的。”

平妻?秦苏堂堂公主之尊的身份,即使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须得与人共事一夫,秦宁也该只有做妾的份儿!